這北巡的事情定下來已經很久了,因此準備工作也是很早就開始做的,這會兒朱瞻垶基本上隻要出個人直接走就行了。</p>


    在上新河口告別了一臉欣慰的老爺子和老爹以及滿是憂心的老娘後,朱瞻垶就陪著他的二叔和三熟開始北巡之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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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船緩緩地離開碼頭時,朱瞻垶的心裏沒來由的多了一股輕鬆地感覺。</p>


    他這十多年的人生基本上都是在宮裏渡過的,除了靖難的時候外,他也就跟著老爺子去了一趟草原以及去杭州剿了一次匪,除此之外就沒有離開過應天府。</p>


    現在離開了這個圈禁他許久的地方,朱瞻垶是真的有一種輕鬆的感覺。</p>


    “要說啊,這一個人一個命,當初我為了留在這應天府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你倒好,就想著逃離這個權利的中心。”</p>


    朱高煦從艙內走了出來,站到了大侄子的旁邊,一臉的感慨。</p>


    他好歹也三十多歲了,而且作為皇室,他最基本的見識和眼力還是有的,一眼就看出來了朱瞻垶的小心思。</p>


    “這跟人和命沒啥關係,人就是這樣的。”朱瞻垶聞言轉了個身,背靠船舷仰望天空,一臉的輕鬆。</p>


    “輕易得來的總是不被珍惜,就好像您一樣,百姓們吃不飽飯的時候您卻從未覺得吃飯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在百姓們的心中這已經是最大的奢望了。”</p>


    “我也是一樣,因為自幼就是太子的嫡長子,再加上爺爺疼愛有加,後來更是被正式冊封了皇太孫,心中無憂,自然就不會珍惜這種生活了。”</p>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或許就是這樣的吧。</p>


    朱瞻垶從來都不覺得當儲君甚至是皇帝是什麽好事兒,相反,在他看來不管是儲君還是皇帝都是屬於出力不討好的,如果可以,他倒是想敬而遠之。</p>


    但很可惜,不行。</p>


    封建時代是個吃人的時代,權利的巔峰更是一個不是勝利者就是白骨的地方。</p>


    朱瞻垶的確是不想做一個出力不討好的皇帝,但更不想成為某些勝利者腳下用來彰顯輝煌的累累白骨。</p>


    “年紀不大,感慨卻不少。”朱高燧也從船艙內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幾分嘲諷的笑容。</p>


    “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三叔我早就在軍營裏混開了,哪還有什麽時間在這裏發什麽狗屁感慨?”</p>


    “三叔說的是。”因為知道自家這個三叔對自己沒啥好感,朱瞻垶倒也是沒有太過生氣。</p>


    “侄兒哪能跟你比啊,我就是隨了我爹那個麵團的性子,出出什麽陰招還可以,比如什麽考成法、替補法和攤丁入地法之類的,真打仗啥的我還是差得遠。”</p>


    朱高燧聞言一滯,差點兒一口氣沒上的來。</p>


    若是換個不知情的人來怕是會認為此刻的朱瞻垶是在謙虛,但事實如何朱高燧能不知道嗎?</p>


    他的好大侄先是嘲諷他在文政上的一塌湖塗,又暗諷他這個三十多的人連個十來歲的小屁孩子都趕不上,畢竟北征的時候是誰功勞最大整個大明都是知道的。</p>


    然而,朱高燧卻是想錯了,他的好大侄還真沒這個想法。</p>


    朱瞻垶就是單純的不想跟他三叔針鋒相對,再加上他三叔一直都更親近武將,所以他就這麽說了,但卻全然沒想到自己這退避的話在他三叔的耳朵裏反倒是成了冷嘲熱諷。</p>


    “行了老三,說這些有什麽意思?”朱高煦眼見氣氛不太對就站出來打圓場。</p>


    “就你那點兒本事,別說大哥了,連我都趕不上,還在瞻垶麵前得瑟啥?”</p>


    噗……</p>


    朱高燧隻感覺自己的心口被人給攮了一刀,那血流的是嘩嘩的。</p>


    “哼!”朱高燧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但卻也沒有轉身離開。</p>


    “唉,白做好人嘍。”朱瞻垶這會兒才回過味兒來,想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不太好。</p>


    “侄兒明明是想給兩位叔叔一個潑天的功勞,但到最後卻被認為是不懷好意。”</p>


    “唉,傷心嘍……”</p>


    朱高燧聞言瞥了一眼自己的大侄子,沒有說話,但他的二哥朱高煦卻上了心。</p>


    “就是你讓朱恒去做的那件事嗎?”</p>


    時間不算短了,這美洲之行的計劃雖然是保密的,但也隻是相對而言的,別看之前朱瞻垶連他老爹都瞞著,但那也隻是因為各國使臣都在,他不想別人也知道罷了。</p>


    大明的太子爺的確是可以相信的,但偌大一個春和宮又不是隻有太子一家人,還有不少的宮女和內侍,就算是在談話的時候把他們都屏退,你能知道隔牆是不是有耳嗎?</p>


    現如今使臣們都走了,那些官員也連砍帶嚇唬的給鎮得差不多了,商人也是該宰的宰、該栓鏈子的栓鏈子了,美洲之行的計劃就不需要之前的那種保密性了。</p>


    當然了,保密還是要保密的,隻不過是相對寬鬆了一些罷了。</p>


    就好像朱高煦吧,老爺子一直都心疼兒子,不想自己的兒子們以後搞出來什麽兄弟鬩牆之類的慘劇,就自然而然的想著先讓兒子們放寬心。</p>


    所以,他就先跟朱高煦透了一點底。</p>


    “啊,朱恒過去就是隨著看看的,而且王景弘去也隻是為了鋪路而已,沒有您想的那麽遠。”</p>


    朱瞻垶見自家二叔上鉤了,也就慢慢悠悠的開始說了起來。</p>


    “之前侄兒在無意間得知那邊有幾種產量很高的糧食,能夠達到我大明稻麥產量的幾倍甚至是十幾倍,所以這才安排王景弘他們過去的。”</p>


    “那你讓朱恒他們過去幹嘛?”朱高煦的眉頭微微皺起,很是不解。</p>


    “因為那邊可圖啊。”朱瞻垶表麵上是在跟他二叔說話,但眼角的餘光卻早已將三叔的表現都看了進去。</p>


    事實上朱高燧並不是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蠢蛋,他也知道在他們三兄弟的爭鬥中老大憑著朱瞻垶這個絕對的優勢勝出了,但現在的他就是典型的敗者心裏。</p>


    你是贏了沒錯,但我還是不想讓你好過,更不想讓你以一種趾高氣昂的勝者姿態在我麵前裝逼。</p>


    因此,他就開始不停的給老大一家人找麻煩,但殊不知老大卻根本沒有那種想法。</p>


    別的不說,這麽長時間了,老大連他的家門都沒去過,也就去了一次老二家裏,那還是北征剛回來朱瞻垶遇刺的時候,這都一年多快兩年了。</p>


    相比之下,老二朱高煦就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了。</p>


    “可圖?什麽意思?”</p>


    “就跟現在的草原一樣唄。”朱瞻垶攤了攤手,一臉的理所當然。</p>


    “草原以遊牧為生,不僅不會耕地,就連鍛鐵、織造等方麵也不行,所以我們大明才可以憑著將士的勇武以及兵器的優勢戰勝他們,那邊也是同樣的道理。”</p>


    “而且,草原比起我們漢人來說也隻是相形見絀罷了,但那邊是真的一點兒都不行,因為現在他們就連像樣的軍隊都組建不起來。”</p>


    “既有產量極高的糧食,又有幾倍於我們大明的土地,實力還弱,這種地方不圖謀一下豈不是浪費?”</p>


    朱瞻垶的話給了朱高煦和朱高燧極大地震撼,他們有心想要質疑,但卻找不到質疑的理由。</p>


    遠洋可不是小事兒,要知道前些年鄭和三下西洋的時候不知道遭到了多少的阻礙,哪怕是老爺子當時也很是煩憂,但這次鄭和遠洋卻沒有收到阻礙不說,還多了王景弘這一支船隊。</p>


    雖然不能說是兩倍於往日的消耗,但兩支船隊加起來比往些年鄭和遠洋的費用多個一半是沒什麽問題的。</p>


    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涉及到錢的大事兒竟然沒有掀起什麽波瀾,夏老摳兒沒說話,文淵閣的那些人也沒說話,就這麽不鹹不澹的通過了,甚至還是瞞著幾乎整個天下人通過的。</p>


    別的不說,就說老爺子肯定是知情的,甚至還是鼎力支持的,這怎麽質疑?</p>


    “那朱清呢?”沉默良久的朱高燧終於是開口了。</p>


    對於遠洋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甚至還不如他二哥知道的多,但經過這會兒的談話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而且朱清是他的貼身護衛,去了哪裏他還是知道的。</p>


    王景弘船隊的這件事他不知道,但他卻很清楚既然是單獨被提出來了,那麽就代表著這是個獨立的個體,可朱清卻是跟著鄭和的遠洋船隊走的。</p>


    “哈?”朱瞻垶看著自己的三叔一臉的迷茫。</p>


    “之前當著爺爺的麵兒不是都跟三叔您說過了嗎?是讓朱清跟著騰驤左衛去查探地形了啊,您不是都聽見了嗎?”</p>


    “但是朱清是跟著鄭和走的。”朱高燧問出了他的疑惑。</p>


    “呃……”朱瞻垶很想翻個白眼,但他知道這個動作不能做,不然的話他的三叔怕是得氣死。</p>


    “因為朱清跟朱恒去的不是一個地方,朱恒是先向東北然後轉東南,但朱清的目的地是在南方。”</p>


    經過朱瞻垶的解釋之後,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倆啞然了。</p>


    他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但這個輪廓大到了讓他們兩人有些無法接受的程度。</p>


    潑天之功,或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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