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東西都收拾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一對白玉鎮紙,一套湖筆,一塊鬆花凍硯,還有青花筆洗筆擱套件。您看看。”


    雪鹿捧著手裏的托盤,放到了林黛玉的麵前,眼睛盯著林黛玉的麵色,看著她微微蹙眉,翻建著,不敢出聲。


    “這套湖筆簡薄了,我記著,好像還有一套青玉筆杆的,取那套換上,嗯,先這樣吧。”


    說著,林黛玉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又重新拿起了繡棚。


    “姑娘,表少爺如今是大四喜了,您看,這明年年初的會試,有希望成為五魁首嗎?”


    這話也就雪鹿大著膽子敢問,這周邊的丫頭們一個個都豎著耳朵,想聽聽姑娘的見解。


    林黛玉聽了,也是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說道:


    “這可是說不準了,不過瑾哥哥的學問向來是好的,江南自古文風鼎盛,在那裏也能得個第一,想來在京裏應該也不差什麽的。“


    說這話的時候,林黛玉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的驕傲。雪鹿看著就有點暗暗發笑。打趣說道:


    “唉,可惜了,不是林家人,要是林家人,姑娘必然更加的歡喜。”


    聽了這話,林黛玉不高興了,撅著嘴說道:


    “這是什麽話,瑾哥哥是表哥,也親著呢。”


    雪鹿見一向聰明的姑娘沒有聽出自己的意思,倒有些不好說下去了,反而是剛走進門的嬤嬤接口道:


    “你們說什麽呢?什麽姑表親?姑表親最好結親了。雪鹿誰家定親了?”


    這本是隨口一句,不想這一說,一屋子的丫頭都笑開了。林黛玉也是滿臉通紅,嬤嬤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剛才接的話是不是出了問題,看向雪鹿。隻見雪鹿笑紅了臉說道:


    “這才是真親呢,才能算半個林家人。”


    這一說,林黛玉更是羞得頭都低了下去。嬤嬤也一下子明白過來了。笑著指了指雪鹿:


    “原來是你這個丫頭搗得鬼。真真是個調皮的,看看,姑娘的臉,都成了什麽樣了?快成了紅綢子了。”


    “那可不是,連紅蓋頭也省了。”


    這一下子,林黛玉更是惱了,小脾氣一上來,起身拿著手帕就往雪鹿的身上砸去。


    “你個壞丫頭,哪有你這樣說話的,莫不是想嫁人想瘋了?趕明兒我告訴太太,早點放了出去才是。”


    這才是殺手鐧啊!雪鹿立馬求饒:


    “好姑娘,奴婢不敢了,奴婢還想在您這裏多呆幾年呢。”


    說了這話原本也就沒事了,沒想到這丫頭又接了一句。


    “等姑娘出嫁的時候,在把奴婢帶過去做個管事婆子就是了。”


    這下子,林黛玉羞得更是跺腳了,一扭身進了內室,不再出來了。倒是嬤嬤留了心思了。細細的問了邊上的丫頭,知道了先前的話,心裏琢磨了一下,姑娘如今已經快要8歲了,賈家的瑾三爺快14歲,歲數差的有些大,不過其他的卻是最合適不過的。也不知道老爺太太是不是有什麽打算,不過看姑娘的意思,倒是有些心思的。看來還是要給太太說道說道去。


    不幾日,這嬤嬤就去了賈敏處,說了些話,這天晚上賈敏就和林如海商量上了。結果,林如海生氣了。


    “這怎麽說的?咱們家的姑娘還有嫁不出去的不成?這要是賈家真有心思,怎麽他們不來說?難不能還要我們送上門去不成?”


    林如海的話一出,賈敏也覺得很是,但是又覺得總不能因為自己的麵子,倒是讓孩子失了姻緣。想到賈瑾的人品才貌,更是覺得滿意,這還沒有成為女婿呢,賈敏已經有了點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意思了。一時之間倒是有些坐臥不寧了。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有了主意。早上起身,趁著林如海還沒有上朝,和林如海商量了起來。兩夫妻說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定下了章程。


    這一天賈瑾再一次來到林府,向林如海討教功課的時候,被通知說林如海不在,賈瑾在林府也算是常來常往,倒是沒有在意這些,想著既然姑父不在,那就去和姑姑說說話好了,省得幹等著無聊。於是去了後麵給賈敏請安,這才走了沒有多久,就聽到邊上傳來了人聲。聽著有些像是林黛玉的聲音,於是賈瑾回頭張望了起來,才一眨眼,就看到了林黛玉從花叢間走來。這已經好久不見的女孩子似乎又長大了些,雖然身量還沒有長開,但是已經有了楚楚之姿。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曹子建果然慧眼如炬,才思敏捷,看來我還真是不如啊!’


    賈瑾這個時候腦子裏隻有這一篇的《洛神賦》,不知不覺間就吟出了口,不說賈瑾這個時候的樣子,癡態,就是林黛玉聽到了賈瑾的吟詩,也羞得紅了臉,開始有點不知所措了。慌忙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通紅的臉頰,水水的眼睛,局促不安的開口喊道:


    “瑾哥哥。你,你”


    這一喊,算是把賈瑾的魂給喊回來了,看到林黛玉的樣子,才發現了自己的失禮。立馬老臉也紅了。趕緊低了頭,隨後又發現了不妥,又收拾了一下表情心情,抬頭說道:


    “妹妹,許久未見了,近來可好?”


    明明是很平常的問候,賈瑾卻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啞,問的似乎也有些不對勁,可是那裏不對就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倒是林黛玉聽了他的問話,似乎紅暈散了些。努力的抬起了一些腦袋,輕聲回道:


    “好,瑾哥哥可好?”


    “好,哦,今日來見姑父,沒想到不在,這才想著先去給姑姑請安呢。”


    這是解釋自己不是存心唐突佳人的,那是有正當理由的。林黛玉一聽也是笑了一笑,說話順溜了些。


    “母親正在正院呢,瑾哥哥快去吧。”


    說著就轉身要走,賈瑾連忙喚住了,對著林黛玉說道:


    “妹妹的賀禮我收到了,很是歡喜,正好這次搜集到了一本新的話本,本想托姑母給妹妹的,這遇上了,就直接給了妹妹就是。”


    說著,從懷裏拿出還帶著身體餘溫的書冊,遞了過去。小眼神卻是很不安的開始往林黛玉那裏多秒了幾眼,那個小心肝是狂跳啊!在你心裏還一個勁的唾棄自己:


    ‘呀呀的,老子是誰,幾世加起來好歹也是幾百歲的人了,什麽時候這麽不爭氣了?真是個沒有出息的,想想以前,那個各國美女都見過的,這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而已,跳什麽跳,還不給爺停下來?不對停了也要出事,爭氣些,你的溫文爾雅呢?你的風度翩翩呢?挺住,是個男人就給我挺住!別給老子丟臉!’


    對著自己好一通的大忽悠,這才算是穩定了心神。人鎮定了下來,雖然背心有點出汗,雖然臉色有點發紅,雖然...


    不說這表現的怎麽樣吧!好歹這賈瑾這裏是穩妥了,那林黛玉那裏呢?一樣的慌亂啊!要是以前,林黛玉必然是歡歡喜喜的自己伸手就拿了,可今天卻盯著自己的腳尖有些不敢上前了。賈瑾一看,就知道這是害羞了。好在賈瑾的皮比較厚,這個時候開始發揮出優勢,上前一步,直接拉著林黛玉的手,把書本塞了過去。


    雙手觸碰間賈瑾能感受到林黛玉微微的顫抖,賈瑾也有些臉紅,不禁在心裏嘲笑起自己來。


    “真是的,在這個世界才多少年,居然就受了這裏禮教的影響了,莫不是三世沒有女人的緣故,自己矯情了?既然決定了,那就該拿出男子的氣魄來。”


    這樣一想,立馬覺得心裏順暢了很多。腦子似乎也活絡了些。對著林黛玉說道:


    “妹妹拿著就是,本就是給你找來的。不是你,我還不願費那個心思呢。”


    這話已經有點隱隱的意思了。不過是因為這裏是大庭廣眾之下,還有一幫子丫頭在邊上虎視眈眈,有些話不好說罷了。不過就是這樣,這話裏隱含的親昵還是讓林黛玉羞紅了臉,心裏也是一甜,臉上也露出了笑意。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書本子,倒退了幾步,鼓起勇氣說了一句:


    “瑾哥哥,真好!”


    說完紅著臉轉身快步走了。賈瑾目送著林黛玉走遠,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往四周看了看,對著空氣說道:


    “姑母估計不在正堂呢,嗯,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說著,直接就走了。邊上不遠處的回廊上賈敏和林如海看的哭笑不得。


    “這孩子,怎麽就機靈成這樣了。”


    賈敏語帶申斥,可嘴角卻是含著笑。覺得自家的侄兒就是聰明啊!這才到哪兒啊!居然就能看的這樣準!連他們就在附近都知道了。實在是了不得的。就是林如海也笑著搖了搖頭,對著賈敏說道:


    “這倒是好,倒是讓瑾兒看了笑話了。”


    “什麽笑話,這事他是心裏有數了,看著吧,過幾天咱們大嫂就該上門了。”


    說到這裏賈敏心裏突然開始有了點不舍了,女兒才8歲,這就定下了?怎麽想怎麽覺得心裏頭生疼生疼的。


    就是林如海也歎了口氣,但是一想到賈瑾如今已經是大四喜,如果開年在順利些,那可就是千年一出的六元首了。到時候怕是賈家的門檻都要被官媒踏破了,再加上弄得不好還有皇家宗室來插手插腳的,要是自家在矜持,怕是這樣的好女婿人選就要讓人家奪走了。就覺得自己家這一出還是很有必要的。


    三天後邢夫人果然上門了,這姑嫂二人說了什麽外人不知道,不過幾個親近的人家裏倒是隱隱灼灼的傳開了,說是林家的大姑娘和賈家的瑾三爺從小就被賈赦和林如海說好了,定了娃娃親的。如今隻等著林黛玉及笄,就要正式下聘成禮。


    等到林黛玉自己知道的時候,驚得瞪大了眼珠子,想起那天的事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時間倒有些不敢往賈敏的正房裏去了。


    倒是林逸找了個時間把賈瑾找了出去,兩人在郊外賽了一回馬。


    “我說,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跟妹妹定親的?騙誰呢?”


    雖然說話聲裏還帶著粗喘,不過這聲音已經透著爽快,顯然林逸心裏對於這門親事也是很看好的,隻是有些不解之處想著讓賈瑾解惑。


    “騙誰?騙那些準備等我五魁首的時候上門的人唄。”


    賈瑾也不瞞他,開始細細的說明。


    “從我中了小三元開始家裏就有不少的媒婆了,我都讓母親打發了,說句實在話,我的喜好你也知道,除了你妹妹,我還真沒有見過幾個好的,一個個不是刁蠻任性的,就是那個薛家的姑娘那樣一肚子算盤的。我可不想在外頭動心眼子,到了家裏還要繼續動心眼,太累得慌,原本是想著,反正你妹妹還小,等到她過了十歲,再讓母親去說,可沒有想到,這回考試我又得了個這樣的大彩頭,要是再不定下來,估計我母親也好,父親也罷,都要頂不住了,前些日子聽說,大皇子那裏也有用他的庶女來結親的意思。我本就已經有些這個心思了,正好,姑姑姑父也有意。那不正好嗎?隻是找個由頭少些閑話罷了。這樣一說,不是連麻煩都少了好些?”


    賈瑾這說的明白,林逸聽了也是連連點頭,


    “大皇子那裏還真是麻煩,這家夥真是膏藥,哪兒都能牽絆上。聽說蓉哥兒和薔哥兒原本說好的人家一直沒有定下來,就是他那裏一心想塞人嫁到賈家來呢。”


    說道這裏林逸突然抬頭對著賈瑾說道:


    “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問。你這對我妹妹?”


    “放心,我是真喜歡,真的,就為兩個字:幹淨。”


    這話賈瑾說的很是感慨,一時間林逸都有點癡了。他們兩個頂著雙煞的名頭在京城晃悠,說的不好聽的是有點紈絝的做派,其實另一方麵來說何嚐不是麵具?從小就戴上的麵具!世家子弟不好做!最關鍵的原因就是看多了齷齪,看多了陰私。還要在這樣的環境裏生存,維持心性。哪一個不是心理累的慌?賈家和林家相對還是幹淨的了,但是他們的朋友們那裏知道的事情也已經夠多了。


    所以賈瑾一說林逸就明白了賈瑾的心思。一時也開始想起自己來。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這個榮幸,能找到一個幹淨的人。不好說啊!太難了。他要是要找媳婦,必然也是世家大族裏找,這樣的大戶人家裏的女兒又有幾個沒有心機手段的?就算是白布,嫁出來之前恐怕也會被染黑了,好為娘家多爭取點利益。特別是這個皇權接替的時候,更是說不清楚。


    賈瑾看著林逸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在你這次沒有考中,這樣一來,也好拖一拖,想來等下一科,這風雲也該過去了。”


    這話說出來林逸吃了一驚,對著賈瑾說道:


    “可別亂說話。”


    這皇帝還獲得好好的,賈瑾這樣說話,莫不是說那個帝崩不成?不過賈瑾臉上含著神秘莫測的笑容,說道:


    “我自有消息來源,你放心,是好事。”


    這樣一說,林逸更是摸不著頭腦,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了似乎賈瑾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師傅什麽的。好像是教導賈瑾功夫的那個,莫不是那邊來的消息?那這個師傅是不是路子也太野了些。連皇城裏的事情都知道?


    這樣一想看向林逸的眼神就有點怪怪的。被賈瑾打了一拳才好些。這時候賈瑾又開始說道:


    “既然如今有了這樣的說法,我以後去你家,說不得是再也見不到你妹妹了,以後有什麽東西可都要你轉手了。”


    說的那個理所因當啊!把林逸給氣著了。斜著眼睛看著賈瑾說道:


    “喂,我這可是成了你的大舅子了,怎麽還不來討好討好?”


    這不過是玩笑話,誰知道賈瑾居然真的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匣子來遞了過去。


    “諾,這是給你的。你在給誰,我可就不管了。”


    說完,騎著馬就往前走。林逸傻眼了,看著被他打開的匣子,裏麵是一隻都已經成了人形的人參,就是在沒有見識也知道這人參怕是有一二百年了。這東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這就給了他了?


    雖然一直知道這賈瑾大氣,出手的都是好東西,這,這也太誇張了。林逸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趕了上去,嬉皮笑臉的對著賈瑾說道:


    “喂,我說,我們再想想,我們倆還能再連親不?要不咱們這會兒就定娃娃親,你閨女以後嫁我兒子怎麽樣?這好東西再送一份怎麽樣?就當是提前給嫁妝了。我給你保管,不嫌麻煩。”


    賈瑾差點沒有從馬上掉下去,回頭瞪著林逸,把林逸看的身上有些發毛。嘀咕起來:


    “小氣不是,不就是人參嗎?這不肯就說好了。”


    他這裏沒有說完,那裏賈瑾滿臉猙獰的已經吼上了。


    “憑什麽我是女兒,你是兒子,為什麽不是我兒子,你生女兒,我給聘禮?”


    邊上跟著兩人的小廝聽了集體翻白眼。


    我說,你們這話說的,關鍵不是誰生兒子,誰生女兒好不?你們這才幾歲?這就定娃娃親?是不是太早了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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