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四爺輕手輕腳起床,抽出手臂又把被子給李恬蓋得嚴嚴實實,生怕吵醒了她。


    蘇培盛感歎了多少回,這李主子真是命好,遇到他們四爺這樣體貼的好男人。


    唉,這說出去,都沒人敢相信的。


    天還沒亮,口鼻中呼出來的氣都是白色的。


    四爺一隊人馬就迎著冷風,往紫禁城出發了。


    路上還遇到了出門的八爺,兩隊人馬都沒停下,隻是拱了拱手點頭示意就繼續前行了。


    到了宮門口,所有人下馬後,四爺邁開步子就去了乾清宮候著。


    兄弟們也都陸陸續續到了,大家夥坐在暖閣裏喝著茶用著點心。


    老爺子一般處置完朝事才會召見他們,還不知道等到何時呢。


    老大直郡王和太子爺一人一邊坐在上首,弟弟們排開兩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年紀小的阿哥都還在讀書,來這暖閣的都是開了府的阿哥。


    上的茶水點心自然都是好的,老十四咋呼的嚷嚷,“去給爺上點熱乎的餑餑,起來的急,爺還沒用早膳呢”。


    老三看十四這樣指使著皇阿瑪的奴才,還說了十四一句。“怎麽著,來給皇阿瑪請安還委屈你了不成。哥哥們還沒說話呢,就你能耐”。


    老十四可是個牛脾氣,一點不給三哥的麵子。當下就撅了回去,“三哥怎麽著,弟弟不過是餓了吃幾塊點心您也要管。太子爺和大哥都沒意見,就你話多”!


    四爺趕緊攔著老三,問他上回說的真跡是誰的,把話題岔了開去。


    老十四還不領情,嘴上不饒人的說著,“就你會說話,哼,馬屁精”。


    老四瞪著老十四,要不是在乾清宮裏,都要上去教訓他了。


    一看情況不對,老三也就順著台階下了,“老四,對了上回說的那副字,嘿嘿”


    正想把上回撞見老四在外頭的風流趣事拿出來說嘴的,一見老四瞪著他趕緊收了口。


    畢竟是自己的弟媳婦,這種場合取消不合適。“就是王羲之的一副字,哥哥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下了值,去哥哥府上給你觀摩觀摩”。


    “王羲之,他的字可不好找了。大多數都是陪葬,現存的基本都是碑帖。你還真找著了,弟弟要恭喜你了”。四爺就跟三哥這麽把話題偏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


    老五在學問的造詣上一般,畢竟十歲之後才開始學漢字說漢話,對這些漢人的學問懂得不像其他兄弟們精通。


    老八和老九上回在包廂雖然也看見老四和小嫂子的親熱行為了,不過老八和老九不像老三那麽口無遮掩。


    況且老四那麽小氣,可不是喜歡被人拿來八卦的人,早就打了招呼叫他們不要亂說了。


    老九正和老十湊在一塊嘀咕,他也覺得起得太早有點餓的慌。


    “多上幾分勃勃來,沒看見爺兄弟幾個都餓著呢”。


    老五都沒眼看這個傻弟弟,成天沒正事的瞎咋呼。


    不過老九怎麽著也不會像老十四這樣,專門喜歡拆他親哥哥的台子。


    對比起來老九還是比老十四要好的多。


    老五也順著老九的話,“給爺上一碗熱奶子,這天氣可真冷”。


    暖閣裏不一會兒就開起了茶話會一般,吃早點的喝早茶的,氣氛還算祥和。


    直郡王和太子爺一人端著一碗熱奶子,眼神不小心碰到一起,火速的閃開。


    兩人都不想理對方,手上的熱奶子都想潑到對麵去。


    等皇上終於有空召見他們的時候,時辰就到了中午了。


    皇上也沒想專門餓著大家,幹脆就和兒子們一起用了午膳。


    “老大,你喜歡吃肉。慢點別噎著”。康熙還夾了幾塊紅燒肉,不過那肉卻切得很小。


    直郡王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吃著塞牙縫的肉,還一臉高興的說著,“皇阿瑪還記得兒子喜歡吃紅燒肉呢,多給兒子吃幾塊”。


    要是年紀小三十歲的話,這事情還挺其樂融融的,


    可是上首是五十多歲的老父親和健壯的牛犢子的似的大兒子,這情形怎麽看怎麽別扭。


    皇上也沒忘記太子爺,“保清,你喜歡吃排骨的,這道菜你多吃點兒”。


    太子爺看著自己碗裏的粉蒸排骨,硬著頭皮啃了一大碗。


    老爺子年歲大了之後,口味偏鹹。肉都煮的酥爛,兒子們年紀輕輕的哪裏習慣這麽重鹽的東西,可是照顧著皇上要表現父子親情,都還是哪怕齁鹹也硬著頭皮吃了不少。


    直到吃完一桌子菜,康熙才疲憊的說道,“吃飽了就回去吧,朕也沒什麽事兒,就是幾個月沒見著你們兄弟了,朕看看你們過得好好的就行了”。


    老爺子突然來這麽一出,差點讓大家不適應了。


    直郡王卻反應巨大,直接站起來就大罵太子爺。“太子,是不是你這個不孝子,又幹了什麽事傷著皇阿瑪的心了”?


    太子爺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回懟,“你是什麽身份,敢對孤王這樣大言不慚!該治你一個大不敬的!”


    直郡王拳頭都硬了,脖子上青筋直冒。“老子今天就不敬你了,你要是值得尊敬我又怎麽會不敬你這個太子爺”!說著還逼近了太子身邊,個頭比太子還高半頭,氣勢驚人。


    太子爺也不是吃素的,能被直郡王這舉動就給嚇住了,“你想幹什麽?成天咄咄逼人,癡心妄想著不屬於你的位置!來來來,朝這兒打,今天不打你就是孫崽”!


    太子爺還不解氣,手指著下麵的老八幾個,“還有你們幾個,一個個的背地裏做了多少陰損事兒,以為孤王不知道呢。我做了什麽事兒,那也都是你們逼我的”!


    直郡王氣的跳腳,“要不是你不安分,私下裏還攔截了皇阿瑪的貢品,甚至還覬覦皇阿瑪的後宮……”


    四爺嚇得大聲製止,趕緊上前攔著直郡王,“大哥,你昏頭了”!


    其他人都嚇死了,老大怎麽把這事兒拿出來說。就算這霍亂後宮的事情能把太子爺搞下去,可是這也是大清朝愛新覺羅家族的天大醜事了。


    肉爛在鍋裏,誰都不該再提起來的。


    況且這事兒提出來就是傷皇阿瑪的心,自己的女人和兒子搞到一起去,難道他老人家就好受了。


    康熙臉色一下子變得青白,牙關緊咬,眼睛一翻差點一頭栽下去。


    梁九功趕緊扶著康熙,聲音都哭出來了,“皇上,萬歲爺!”


    “叫太醫!快叫太醫!”


    李德全立馬叫侍衛們把諸位皇子請出去。m.23sk.


    魏珠跑得風火輪一般,急著往太醫院跑。


    今兒要是皇上出了什麽事兒,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大家都活不成了。


    簡直天下大亂了都要。


    梁九功也顧不上諸位皇子了,要打出去打好了。


    糟心玩意!


    打死一個少一個!


    他還以為回京後,直郡王和太子爺能稍微顧忌著麵子,誰知道還是這麽水火不容。


    皇上都盡力在緩和他們的關係了,可惜這些兒子不領情。


    諸位皇子出了乾清宮也不敢走,皇上這會兒的情形,不見到他醒過來,他們也緊張害怕出事兒。


    四爺坐在暖閣裏低著頭沉默不語,這個時候他好像才真正意識到,皇阿瑪已經是五十多歲的老人了。


    以往總覺得皇上是堅不可摧的,就像頭頂的天一樣高不可攀,讓人敬若神明的大清天子,萬民的君王。


    可是這會兒見著他也有脆弱的時候,四爺心裏酸酸的。


    他記憶裏的皇阿瑪,一直都是那個近身能和老虎搏鬥的勇士。


    可是這個勇士如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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