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卻了錦離簪子那件事後,上官逸就一直呆在他家中養傷,不再去街上走動收集龍石湊熱鬧什麽的,更重要的事情是畫符和準備無生的身份。


    傅長安給的藥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用起來很疼但是很有效果,兩天的時間上官逸的傷口就結痂了,可以下床走動,做一些不算劇烈的活動,比如寫寫字,做個飯,下下棋都沒問題,但是進行訓練啊,和別人打架啊什麽的,那是萬萬不可的,容易扯裂傷口。


    說到做飯這件事,上官逸就感覺一陣汗顏,他實在是不敢相信無生這個從來沒做過飯的女孩居然如此的有天賦,也許她不知道有這樣一種菜,但是你隻要跟她說說怎麽做或者把食譜給她看看,她就能很容易的做出一道色香味都屬上乘的佳肴出來,若是曆練一段時間,開個大酒樓都是小菜一碟。上官逸還跟赤衍他們打趣道“日後等無生長開了,變強了,沒人能欺負她了,這菜怕是千兩一道都有人前赴後繼的買。”


    對於上官逸的話,赤衍很是鄙視的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的說:“明明是有價無市好不好?什麽千兩一道,她怎麽可能去當個廚子,也就是現在托你的福能嚐嚐了,我得多吃點。”


    赤衍一句話道出了事實,以後的無生若無意外,必定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加上她的風姿,拜倒在她裙下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如果她開酒樓,那必定人滿為患,可她不會開的,除非無生的夢想是當一個舉世聞名的大廚,可這和天方夜譚有什麽區別呢。


    “玩笑話而已,隻是誇無生做的飯菜好吃罷了,連我都比不上呢。”上官逸失笑,倒是他天真了,人總是會變的,現在落魄時做的事情,興許以後發達了就再也不會做了。


    “再過幾天就是落幕表演了,你們倆的傷好的怎麽樣了?”鬱景輝也在狂吃,他們仨現在算是借住在上官逸家裏了,秦禹岩養傷,其他兩個算是保鏢的身份,所以吃上官逸的喝上官逸的,還不幹什麽活,愜意的很。


    “到時參加文試肯定沒問題,通過應該也問題不大,就是不知道後麵臉黑不黑。”上官逸夾了一筷子菜放碗裏,微微蹙眉。


    “怕什麽嘛?你們那個,第一輪武試就是海選,青年一代哪有這麽多高手,就算是不幸落敗,以你的實力,從敗者組殺上來還不是簡簡單單?”赤衍很不屑的說著,似乎看不起離都大比第一輪的難度。


    “也不能這麽說,依常理推斷,赤衍說的沒錯,但是這小子又不太一樣,他太會惹事了,這次離都大比還不知道暗地裏有多少人等著攔截他呢,萬一他運氣差了點進敗者組,然後一堆人故意輸掉來堵他就有好戲看了,說不定他連第一輪海選都通過不了。”秦禹岩停下筷子,思考了一下,說出了上官逸最擔心的事情。


    “有這個必要嗎?”赤衍半信半疑。


    “有沒有的,誰知道呢?看那些人的肚量罷了,我是無所謂的,他要打我就奉陪,想這麽多也沒用,你們呢?武林小會形勢樂觀嗎?”上官逸想半天也找不到一個辦法避免可能的困境,幹脆光棍的放棄思考,問起另一個要舉辦的盛事:武林小會,他們三個都是西漠的,而且實力年齡擺在那,對離都大比這種事情沒有興趣,要參加也是參加武林小會。


    “不容樂觀。”


    “難。”


    “臥虎藏龍啊,能拿點獎勵回來就行了。”


    秦禹岩,鬱景輝,赤衍一個接一個的說著,看法都很相似:太難了。


    “怎麽了?什麽個情況,能讓西漠的三位豪傑居然都失去了信心,罕見啊。”上官逸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放下筷子準備吃瓜,順便還叫上了剛剛做好飯的無生一起聽(因為四個男的太能吃,所以無生要準備的飯菜很多,他們都吃過一輪了才做足)。


    “天底下的天才很多,這一點大家都知道,許是生逢亂世,我們和你們這兩代的天才特別的多,有些人不見上一見,根本不知道他的深淺。”鬱景輝話語中滿是慎重。


    “來之前我還以為就我的實力,就算拿不了榜首,五甲總該是穩的,現在看來,我太小看天下英傑了,拿個十強都夠嗆,這場麵啊,感覺跟我家老頭子說的武林大會都有幾分相似了。”赤衍搖頭晃腦的吃飯,一邊吃一邊說,隻是神情裏並不見失落,反而是興奮和鬥誌多一點。


    “有這麽誇張嗎?”上官逸也嚴肅起來了,傅長安和墨千琉參加的也是武林小會,若真有這麽凶險,他就得去勸勸她們了,畢竟她們還是小了點,再過幾年參加也不遲。不過上官逸也知道勸也白勸,她們不是不聽自己的話,隻是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容不得她們退縮。


    “一點也不誇張,到時你去看看就明白了,反正海選完了後真正精彩的對決是錯開時間來比的,擂台挨得也近,為的就是不錯過任何一場精彩激烈的比賽,就算你是參賽選手,也不會錯過太多的。”鬱景輝沒跟他解釋太多,事實勝於雄辯。


    “行,到時我會去給你們加油的,努力比賽,爭取拿個第一名。”上官逸點頭,這些事確實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明白的,眼見為實。


    赤衍相當鄙視的拍了拍上官逸的肩膀,說:“得了吧,還給我們加油,在我們麵前還裝什麽裝,想去給傅長安加油就去唄,我們又不會嘲笑你。”


    “赤衍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上官逸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的喊道。


    “你不是。”赤衍搖頭。


    “你是有色心沒色膽。”鬱景輝補刀。


    “嗚咳咳咳……”吃飯的無生都被這記意想不到的補刀驚到了,當場噎住,很辛苦的咳嗽起來。


    上官逸連忙遞給她一杯茶,幫她拍了拍背,沒好氣的瞪著這兩個串通一氣搞他事情的家夥,然後理直氣壯的說:“我就是去看傅長安比賽,順帶著去看看你們,怎麽滴?不服咬我啊。”


    “這不就對了嗎?何必拿我們當幌子呢,大膽一點,人家又不會吃了你,真是的,還要我教。”赤衍奸計得逞,伸出手跟鬱景輝擊掌,讚許著自己和他的默契配合。


    “我能去看你們比賽嗎?”無生聽著有趣,而且比賽的時候肯定就剩下她一個無事可幹的人,她若是不去看比賽的話就隻能在家修煉,雖然她不反感,但她其實也想去看比賽,參加一下這場剛好趕上的盛事。


    “當然,隻要你想去,老實說那個時候把你留在家裏才不放心呢。”上官逸當然不會拒絕,他本來就打算這樣安排,要不然沒人保護無生的話,總覺得不妥當。


    “到那幾天啊,無生你就跟著我們三個走,想去哪跟我們說,別一個人亂跑,反正我們不可能一塊比試,總會剩下個人照顧你的。”興許是無生真的招人憐愛,反正赤衍待她很好,然後上官逸就經常被他明裏暗裏的欺負,誰讓無生最跟他親近呢?


    “嗯,他說的對,無生你到時就算是亂跑也得拽個人一起跑,要不然回頭睡地板。”上官逸也不顧赤衍把無生從他這邊調走的壞心思了,安全第一,自己肯定照顧不上她,讓她和赤衍他們一起也好。


    “我知道了。”無生頗有些無奈的點頭,自己是有多像無知的孩子呀?趨利避害這種事情不用安排自己也可以做的很好,真是的。


    ……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舞龍遊街的前一天,上官逸在書房裏喝酒,是的,喝酒而且是一個人喝。倒不是有什麽煩惱需要借酒消愁,而是他前幾天身體狀況好多了,喝酒也不礙事,所以被赤衍拉著喝酒。其實這事說起來也怪他,誰讓他這裏有好酒呢,被酒蟲起來的赤衍找到了,當然赤衍不好意思一個人吃獨食,所以就美其名曰和上官逸痛飲一番,補上之前欣賞上官逸但是不能不醉不歸的遺憾,實際上就是想喝酒……


    江湖上的人其實大都愛這一口,所以上官逸也能理解他並且和無生一起給赤衍勸酒,各種各樣的說辭直接把他繞暈了,最後當然是灌的昏過去,人事不知。這個過程看的還在悠閑的細品美酒的秦禹岩和鬱景輝一陣後怕,赤衍的酒量當然好,要不然也不會叫囂著喝酒,但是這才哪到哪?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這……


    當上官逸和無生把眼神轉向兩人的時候,他們拎著酒壺跑路的心都有了,這種美酒像牛嚼牡丹一樣糟蹋實在是……心疼,太心疼了,就算不是他們的酒那也心疼。


    好在,上官逸並不是那麽凶殘的人,並沒有灌他們酒,而是和他們慢慢的喝酒聊天,細品著美酒,他那般對待赤衍也隻是為了小小的報複一下這幾天在赤衍那裏受的氣而已。雖然他不把赤衍的玩笑放在心上,但是心裏該有的鬱氣還是有的,能抒發一下就抒發一下咯。


    他們三人喝酒,無生品茶,是上官逸從長安城帶過來的青色長安,很苦也不算是好茶,但是無生偏愛它也就由得她去,她喜歡的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


    上官逸酒量不行,雖然三人很克製的喝,也沒有勸上官逸酒,但是喝到最後的時候,上官逸還是落了個昏昏沉沉的被無生扶回房間的結局。


    “無生,你恨嗎?”無生煮了醒酒湯喂給上官逸,上官逸喝著喝著,努力的睜開眼睛找無生的位置,然後問了這麽一句。


    “恨什麽?”無生輕歎,她知道他想問什麽,但她不想自己說出來,她有點享受這種被他當做單純的孩子一樣照顧的感覺,而且她想知道他在恨什麽,酒過三巡人不醒,這時候想說的話,或多或少都是和他牽連著的事情。


    “你的族群被滅了,沒有了家,你被最好的朋友背叛,我問過鬱景輝,你父母的死……可能也有蹊蹺,你不恨嗎?換作是別人,恐怕都因為無法接受而崩潰了。”上官逸喃喃著,這段經曆和原來的上官逸何其相似?甚至還要更慘一些。


    “你覺得我很薄情?”無生麵色不改,因為這是事實,也不得不是事實。


    “不……我隻是,隻是隨便問問。”上官逸胡亂的搖頭。


    “冤冤相報何時了?”無生說的話很佛係,話語中似乎還帶著點悲天憫人的意味,並不是刻意作出來的,若是加點特效的話,說是菩薩轉世都由不得人不信。


    “你真是這樣想的?”上官逸瞪大眼睛,很不可思議。


    “想是這樣想,但做不到,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是上天,所以我沒有,我隻知道做錯了事情就要接受處罰,欠我的債我會一筆筆討回來。”無生緊接著說的話就很正常了,像是一個正常的,有喜怒哀樂的人。


    “那你也恨啊。”上官逸喃喃著,摸了摸自己的心。


    “說恨,其實也沒多少恨,族群本就是拚接起來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幾代下來其實還是那樣,一盆散沙,看起來祥和,內裏又有多少罪惡呢?能活下來靠的也隻是一些人的努力罷了。


    父母,我記事起便未曾見過,又能有多少感情呢?養育我的族長其實一直想利用我,最好的朋友嫉妒我擁有的東西,那樣的地方又怎能叫做家呢?反倒是你這裏給我一種家的感覺。


    我會為他們報仇,也會找出父母去世的真相,我有恨,但是真的不重。”無生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平淡的清冷,沒什麽感情波動,或許是因為功法或許是因為際遇又或許天生如此。


    “沒事沒事,這裏就是你的家,安心呆著就是。”上官逸連忙安慰她,他覺得她還是有點難過的,隻不過藏在心底罷了。


    “好,那你呢,你在恨什麽?”無生話鋒轉到上官逸頭上。


    “恨什麽?其實我們的經曆都很慘的,我們家稍複雜些,功高震主,牆倒眾人推,現如風中殘燭般苟延殘喘,我大概恨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吧?”上官逸掙紮著爬起來,走到了書房裏提筆一氣嗬成的畫出一道浩然正氣符,然後指著它說:“他把這東西弄沒了,所以中甄百姓飽受苦難,邊疆戰火連綿,而我想撿回來。”


    上官逸說完便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無生無奈的把他弄回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回到書房看他畫的那張符,他畫了好幾天,什麽品質的都有,這張似乎有那麽些特殊,隻是又沒有超脫出去,欠了些意思。


    無生看了一會兒,把那張符用筆洗壓在桌子上免得被風吹走,然後慢悠悠的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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