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廢去一身修為,甚至連端碗吃飯都顯得異常困難,這使得柳尋香在這個掙紮在中州修真界最底層的家族中受不到絲毫待見。


    家族大了,親情這種東西也就淡薄了,當年柳家都還不是修真家族,就為了名額之事而鬧得分崩離析,兄弟反目。


    更遑論遊家這種掙紮在邊緣的修真家族。


    修真界的殘酷,縱使是即使是親族血脈,一旦沒有半點用處,最後也是要被發配去底層如奴仆般做工養活自己的。


    而柳尋香在遊家因為遊雨菲的原因,並沒有遭到這種待遇,但恰巧也是這種特殊照顧,使得他在遊家的這一個月裏,除了來自遊雨菲的關心外,沒有得到半點關懷。


    甚至連一個願意與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當然,每次背著遊雨菲隻會數落嗬斥他的丫鬟除外。


    “修士能夠修煉是因為識海裏有修靈,可我的修靈已經廢了,神秘灰霧也在體內蕩然無存,接下來我該怎麽恢複修為?


    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做,灰鴉還沒救活,蕭末晚我也沒找到,還有邋遢老頭的後人,朱雀的黑炎星域,大秦的子民,東域不甘心被洗墨書院統治的修士....”


    這一個月裏,柳尋香始終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如何才能讓自己重回修真之路。


    隻要重新擁有修靈,這一切都將迎刃而解,可如何才能再次獲得修靈,柳尋香卻是沒有任何頭緒。


    夜深時分,柳尋香盤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開始打坐冥想,希望能夠感受到靈氣的存在,可惜,沒有修靈之後,他閉上眼四周除了一片漆黑外再沒有半點異樣。


    或許尋一處靈氣濃鬱到可以自發形成異像的地方修煉,強行催動經脈,才有一絲可能重新凝聚修靈。


    柳尋香苦澀的搖搖頭,這種靈氣濃鬱的地方,以他現在的情況,別說在中州,就是在東域也無法弄到。


    而且他觀察過遊家,遊家雖然有一處修煉之地,是隻有家主才有資格進去的,但其中的濃鬱程度實在一般。


    別說有異像,甚至都達不到靈氣成霧的景象。


    柳尋香緩慢移動著身子躺在床上,他現在的身體很虛弱,若是動久了就會脫力。


    拿出懷中藏著的儲物戒指,這是他在當時醒過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將儲物戒指藏好。


    儲物戒指裏麵不僅有他最重要的東西,而且還容易暴露他曾經是修士的身份。


    就在此時,他的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幾名身影魚貫而入,是幾名身強力壯的青年和一名麵容姣好的女子。


    領頭的女子柳尋香認識,白日裏吃飯時摔筷子走人的就是她,她是遊家的外戚,平日裏喚遊雨菲一聲表姐。


    也是府邸中最厭惡柳尋香的人之一。


    這女子眼尖,一眼就瞧見了柳尋香手中的儲物戒指,頓時雙眼一亮,衝上來將戒指搶走。


    “看不出來啊死啞巴,你居然運氣這般好,能撿到這麽個好玩意兒,這戒指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不錯不錯。”


    女子拿著戒指有些愛不釋手:“這個就當做你這一個月在我們遊家白吃白喝的報酬,沒意見吧。”


    柳尋香看著被她搶走的儲物戒指,也不反抗,也不伸手去搶,隻是默默地搖頭。


    女子身邊的一名身材壯碩的青年拿過戒指,把玩了兩下,目光重新放在柳尋香身上不懷好意的問道:“死啞巴,你身上應該不止這點東西吧,都拿出來,今天我們就放你一馬。”


    壯碩青年的話頓時讓其餘幾人都心頭火熱,他們怎麽就沒想到,這啞巴既然能拿出儲物戒指,那說不定還有其他寶貝兒。


    柳尋香掃了他們一眼,黯然的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


    這壯碩青年見狀,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巴掌。


    “媽個巴子的,少爺我找你問東西是看的起你,難道你是覺得我會惦記你這個死啞巴的東西不成,趕緊給老子拿出來!”


    這一巴掌打的響亮,就連一旁的幾人都被壯碩青年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沒緩過神,更別提柳尋香。


    他如今修為盡廢,反應也比以往大有不如,這一巴掌他根本來不及閃躲,感受著來臉頰上火辣辣的疼,柳尋香心中的屈辱如洪水般翻湧。


    曾幾何時,自己也淪落到就連一個凡人都敢隨意打罵自己的臉。


    “怎麽著,看你挺不服氣的啊。”這壯碩青年見他沒有任何動作,出言問道。


    柳尋香搖搖頭,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搖頭,換來的隻會是更大的羞辱。


    壯碩青年見他這樣,心中沒由來的更加火起,一把拎著柳尋香的領口,說道:“媽的,死啞巴,知道今日兒個為什麽來找你嗎?


    我告訴你,我他娘的就是看你這副樣子來氣,整天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給他娘的誰看!你要知道,你現在吃的用的,都是我們遊家的!”


    柳尋香看著這種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低垂著眼瞼,這壯碩青年說的沒錯,自己現在就是寄人籬下。


    “行了行了,別真把他弄死了,到時候表姐那邊不好交代。”女子拍拍這壯碩青年的手,示意他放開柳尋香。


    “那個,你們幾個把這房間搜一搜,看看這死啞巴是不是藏了什麽東西或者是偷了我遊家什麽東西,都搜仔細點。”女子對著身後幾人擺擺手。


    這跟過來的幾人立刻在房間四散而去,到處翻找,壯碩青年則在一旁有些怒氣未消的樣子。


    “你看看他,他娘的整天一副誰也不搭理的樣子,我看著就來氣!”


    壯碩青年指著柳尋香說道:“死啞巴,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別他娘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雨菲照顧你,那是她心地善良,別以為你自己就能攀枝附鳳了,就你這短命鬼的像,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柳尋香低垂著眼瞼,點點頭。


    “看來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我告訴你死啞巴,我們遊家可不是開善堂的,明天表姐要出遠門一趟。


    所以從明天起,你要麽自己主動做活兒,乖乖做我們遊家的狗,要麽你就給我滾出遊家,永遠別打我表姐的注意,明白嗎!”


    那麵容姣好的女子也不是善茬,死死捏住柳尋香的臉說道。


    柳尋香再次點點頭。


    其餘幾人也搜完了房間,並沒有發現什麽其他的寶貝兒,壯碩青年道了聲晦氣,帶頭離開了房間。


    臨走時,還不忘伸手在柳尋香的臉上用力的拍了拍。


    誰也沒有注意到,柳尋香藏在衣袖內的手,隱隱溢出鮮豔的血跡.....


    遊雨菲因為家族出了問題,她必須要去巡檢司一趟,約莫半個月後才會回來,第二日就會啟程,所以翌日清晨,柳尋香便早早起來換好衣服,主動去廚房挑水。


    可惜他的手是在沒力氣,一桶水被他剛拎起來立馬又掉在地上,水撒一地不說,桶也被砸破了。


    “你說你,你能不能做點事,拎水這麽簡單的事你都做不好!”廚房的管事破口大罵。


    此事若是換做往常管事是萬萬不敢這麽做的,但今天不同,所有人都知道遊雨菲要離開家一段時間。


    “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管事看著在地上拾取木桶的柳尋香,惡向膽邊生,上前就是一腳。


    大家都是凡人,憑什麽這個白頭發的就能得到代家主的青睞,憑什麽他就能不做活兒,還能好吃好喝好伺候。


    這種不平衡早就讓府邸內上下對柳尋香心懷嫉妒。


    柳尋香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轉身離開了後廚院子。


    “滾吧,還裝模作樣,我告訴你,家主不在家,沒人會在罩著你!”管事衝著他離去的背影大聲嗬罵,似乎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嫉妒,憤怒與不滿都得到了宣泄。


    遊雪菲離開了,在她離開的這一天裏,柳尋香嚐到了普通人一輩子所嚐到的所有苦楚、鄙夷與厭惡。


    他們不在隱藏,就像是打開了關押猛獸的囚籠,開始肆無忌憚的打罵、羞辱他,似乎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得到某種心理上的平衡。


    更重要的,他是一個啞巴,他不會說話。


    夜裏,柳尋香坐在柴房,看著手裏的饅頭默默發呆。


    就在遊雨菲離開家門的下一刻,他就被那丫鬟從之前的房間裏攆了出來,換成了這件沒有被辱的柴房。


    是啊,她做了遊雨菲十幾年的丫鬟,都沒有這般待遇,憑什麽這麽個撿來的啞巴就能這樣好運氣呢。


    ……


    轉眼間近半個月過去了,距離遊雨菲回來的日子也近了。


    這些時日裏,柳尋香一直默默的忍受著一切,直到這天深夜,柳尋香走出柴房,他看了看那幾間房,將他們牢牢記在自己的心上後,披著月色,轉身離開了遊家府邸。


    他要走了!


    這近半個月裏,他每次都會藏一些幹糧,然後將其中一部分的幹糧拿出去換了些迷藥,趁著吃飯時,他將藥倒在飯菜裏。


    等到所有人都昏迷後,他去那名姣好女子的房間裏將自己的儲物戒指拿了回來。


    他沒有動手殺人,這是他對遊雪菲最好的報答。


    這一刻,他想起了十五年前,他離開老家越田鎮的那一幕,想起了十三年前,他在宋國帝都離開青雲大街的那一幕。


    那時候的他,也是如這般孤獨、冷寂,獨自一人踏上了征程,結果就是這麽兩次出走,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的變化。


    十五年風雨縱橫,如今,他再次回到了**。


    柳尋香輕歎一聲,看了眼月色,低頭向著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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