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班納特太太朝女兒們使什麽眼色,幾位班納特小姐便非常熱情地跟威克漢姆聊起來,甚至有冷落華金的趨勢。


    在班納特小姐們化妝的時候,她們的大姐簡已經把倫敦之行大概說了一遍,威克漢姆在其中出的力,更是被她詳細講給妹妹們聽,讓威克漢姆的形象一下子變得出彩起來,難怪她們會這樣子。


    伊麗莎白此刻心情很好,笑意盈盈地問道:“威克漢姆少校,聽說前幾個月你一直在瑞典,那兒是不是非常冷?”


    “是的,冷極了。除非又是上邊的命令,否則哪怕是給我一萬英鎊,我也不想再去那。”威克漢姆說得稍顯誇張,卻讓小姐們覺得有趣,都仔細聽著他的話,“非常不巧的是我們到那裏,正好是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大冷天,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一樣,水潑出去沒多久,就全結冰了。”


    吉蒂搖著頭說:“要是真給我一萬英鎊,我倒要去瞧瞧看。”


    莉迪亞興奮地問:“那兒會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嗎?”


    威克漢姆說:“肯定不是,南北極更冷,不過要說哪個國家最冷,華金上校倒是去過那。”


    小姐們的目光全轉向坐在另一邊的華金上校。而他的目光正好投在瑪麗小姐那邊。


    瑪麗便問:“是沙俄嗎?”


    華金上校難得有機會開口,不過他似乎並不興奮,平淡地說:“是的,那有個地方,冷到沒有哪個國家可以超過它。”


    莉迪亞嚷嚷道:“快給我們講下吧,華金上校。”


    “雅庫茨克,我也是去沙俄的時候聽說,恰好有機會順便去了趟那。雅庫茨克最冷的時候,實在太可怕了!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常發生的事:取一杯水在野外撒出去,落地的時候全是冰屑,呼出的氣可聽到立即變成冰碴的聲音,魚從河裏撈上來,立即像石頭樣硬,鋼鐵如冰一樣脆且易折,皮革鞋底在戶外十來分鍾就要破裂。”


    吉蒂很吃驚:“那實在太可怕了!在戶外沒幾分鍾,人就會被凍僵吧?”


    華金笑了笑:“如果那樣你們便看不到我了。雖然那是俄羅斯最冷的地方,不過還是有人居住。”


    瑪麗說:“真神奇。”


    氣氛正熱烈的時候,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伊麗莎白勉強笑了笑,說道:“是媽媽過來了,應該是帶著客人。”


    果不其然,班納特太太興衝衝推門而入:“哦~你們一定是聊得很愉快,瞧瞧,彬格萊先生和達西先生也來了,我想一定會更加熱鬧的。”


    她的話說到一半,彬格萊和達西已經走進來,兩人都行紳士禮向客廳眾人問候。


    “你們都是熟人了,還真是客氣,嗬嗬。我還有事去做,你們接著聊!”說完,班納特太太笑嗬嗬走開了。


    達西果斷坐到了華金那張沙發上,留下最後一個位子,是威克漢姆那張雙人沙發。


    坐到威克漢姆身邊的彬格萊一下子變成了傳說中的mt,吸引了絕大部分班納特小姐的火力,不過他倒是樂此不疲,威克漢姆也樂得清閑。


    暫時“失寵”的威克漢姆輕鬆起來,心想應付一群女人還真是很累的事。倒是華金那家夥,瞧他暗地裏跟瑪麗眉來眼去的,雖然瑪麗一直沒太大的表情變化,但看得出來,他們此刻非常甜蜜。威克漢姆很納悶,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勾搭上人家的?有機會一定要套出來。


    這樣子下來,威克漢姆身邊的彬格萊吸引力四位班納特小姐的火力,達西身邊的華金吸引力一位,反倒是這兩人坐在沙發上,顯得無所事事。很不巧一個抬頭間,兩人的眼神對到一起。


    達西沒有挪開,那會使他顯得處在下風,又或者怕了對方,他不喜歡那種感覺。威克漢姆也沒有挪開,因為那樣做是心虛的寫照,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怕的。十多秒下來,依舊是僵持著,威克漢姆免不了胡思亂想起來。


    ……嗯,雖然對方救了自己,那又怎樣,最多就把這上百斤的肉給了對方......他怎麽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威克漢姆很鬱悶地托住下巴,把視線轉向了幾位班納特小姐。


    達西鬆了口氣,威克漢姆的眼神一直讓他很不舒服,但他不想讓自己處在劣勢,每次想到那天動手後自己一下子就被對方製服,他就渾身格外難受,那是一種恥辱感,也是身為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擊敗後的挫敗感。也許,他該練習搏擊。


    伊麗莎白看到被冷落的三位男士,覺得不能這樣,否則就太失禮了,於是她建議大家一起來玩惠斯托牌。


    班納特先生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女兒在發牌。


    “你們難道是要把一個下午的時間都浪費在打牌上?”班納特先生爽朗地笑道:“親愛的小姐們,請允許我借這幾位男士,陪我出去釣會兒魚吧。”


    彬格萊自然是一口答應,跟準嶽父相處是必須的,尤其是他之前那樣不負責任的行為,這時候更該去討好心上人的父親,否則即便簡已經答應了他,隻消班納特先生一個不同意,他們的婚姻就得不到該有的祝福。


    華金第二個同意。威克漢姆想想,還是離開脂粉堆,去河邊釣魚更讓人放鬆。達西隻點了下頭。


    “爸爸!”莉迪亞很不樂意,像是被搶走玩具一樣,她還想問問彬格萊,他是打算怎樣舉辦婚禮,買多少漂亮的飾物,為姐姐準備多漂亮的戒指呢!


    幾位班納特小姐都打扮得漂亮,可出外頭卻又會弄髒漂亮的衣服,隻得待在家裏,消磨剩下那幾個小時。好在幾位男士的到來,給了她們不少的話題,諸如華金上校,威克漢姆少校,還是達西先生,都可以讓她們聊上一陣子,說得最多的,自然還會是彬格萊。


    取漁具的時候,班納特先生顯的很高興:“本來隻有三根魚竿,不過我太太兩個姐妹過來的時候,又為她們丈夫添了兩根新魚竿,這樣子,恰好夠我們五個人用啦。”


    魚竿的質量非常不錯,輕便有韌性,至於最新的兩根,大家很客氣推給了班納特先生和彬格萊。


    這條鄉下河流的水位,距上次威克漢姆救人的時候,又漲出了一截,看那種水速,似乎不太適合釣魚。


    往班府後走出幾百米,河流的一條分岔匯進一口長寬都有幾十米的河塘,這才是釣魚的好地方。


    “這裏是河流衝刷出來的,大自然的力量,很是神奇吧。不過有人跟我說,這還跟地質有關係,那就不是我了解的範疇啦。”班納特先生爽朗地解釋道。


    “喀斯特地貌?”威克漢姆不肯定地說。


    眾人把目光投向他。


    威克漢姆聳聳肩:“我不確定,隻是在軍隊裏聽偵查的說過。”


    河塘邊顯得很清澈,能看到底下大都是碎石,在岔口能見到不少打磨光滑的鵝卵石,越往河塘裏就越深,在太陽下泛著波光,實在是個休閑的好地方。


    眾人投放好魚餌後,彬格萊有些不確定地問:“這兒魚多嗎?我想水會衝走不少吧?”


    班納特先生悠閑地坐在地上:“不用擔心,在魚產卵的季節,它們就會遊到這裏,以前也有人投放魚苗進去,隻是蓄養和捕撈實在太麻煩,前年起就沒人這樣幹了。我心情好的時候就來這裏,總能釣上一兩條。”


    聽到這話,彬格萊來了勁頭,看他那樣子,想必是想釣條大魚,好給班府的大廚下菜。


    釣魚這種娛樂,要看參與者的心態。如果你覺得很沒意思,那一定會感覺到非常枯燥。如果你覺得有意思,就能一坐大半天。


    差不過過了一個小時,班納特先生沒有說話,結果其他四個人也沒多開口。魚兒卻也一直不上鉤。


    彬格萊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班納特先生,又看到同伴們也端坐在那,實在是打不起勁來,索性收回魚竿,休息下。


    班納特先生看了,便開口說:“年輕人應該學會有耐心,彬格萊先生,你看華金上校他們,不是—唔,好像有魚上鉤了,哈哈!”


    果不其然,魚竿劇烈顫抖,彎出一個誇張的弧度,一分鍾後,班納特先生滿意地望著魚桶裏劇烈擺尾的大魚。


    “有十幾英尺長吧?”華金在一邊說道。


    班納特先生大笑:“一定有十五英寸。”


    接下來又是安靜釣魚。看樣子,班納特先生是不打算跟彬格萊說些什麽了,他的心思古怪難測,讓彬格萊著實猜不出,隻得繼續乖乖陪著他。


    威克漢姆和華金倒不覺得厭煩,他們是軍人,肯定是有足夠的耐心。


    達西也是個有耐心的人,他坐在彬格萊一邊,說來也巧,四個年輕人把班納特先生包在中間,威克漢姆和達西分別在兩端,相距最遠,兩人似乎都有著默契,不想靠近彼此。


    又過了一陣子,五根魚竿都沒有動靜。如果不是班納特先生釣到那條大魚,恐怕他們會懷疑這裏是否真有魚可釣呢。


    一坐兩個多小時,達西免不了腿腳發麻,稍稍活動了下關節,再看著西邊太陽照耀下,泛起金光的水紋,突然就想起年幼時候的事情。


    他一直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


    父親商業上的朋友凱末爾先生,戴著妻子和女兒前來拜訪,達西無意中聽到凱末爾夫人和她女兒的對話。


    女兒天真的語氣傳過來:“媽媽,為什麽一定要我去討好那個小達西先生,他一點都不好說話,總是板著臉。我更喜歡跟那個有趣的喬治聊天。”


    凱末爾夫人立刻勸道:“噓!輕點聲,親愛的。有些事情你也該懂了,那個喬治隻是個管家的兒子,而那個達西雖然一點都不可愛,但他將來會是達西家族的接班人,咱們一定要跟他弄好關係。”


    她們兩個一定不會知道,隔著門的達西臉色黑得厲害。


    他當然知道那些人為什麽總來討好自己,但聽到這樣的話,依舊很難受。喬治.威克漢姆?那個總喜歡做壞事,卻又能在他人麵前裝出一副天真乖巧模樣的家夥,巧言令色,善於偽裝,實在是讓他討厭!偏偏父親還如同信任他的管家那樣信任喬治.威克漢姆。


    下午凱末爾一家已經離開了。老達西興致不錯,帶著兩個孩子出去釣魚。


    達西一點都不想同威克漢姆出去釣魚,尤其是看到對方一口氣連釣兩條,惹得父親連連誇獎的時候。


    終於有一條大魚上鉤了,達西表情嚴肅,內心卻非常激動,他感覺得出來,這會是一條大魚,一定能超過威克漢姆那兩條。一瞬間他被一股勁扯向魚塘裏,但他撐了下來,隻要再加把勁,就能把它拉上來了!


    下一刻,威克漢姆就來搗亂了,他居然一把抱住自己,讓他一個分神,提上來的勁又瀉下去,一時間反倒再沒力氣把大魚再拉上來。


    真是個混蛋!父親肯定還以為他是來幫自己,卻讓他在這之後更加狼狽,最後還是在父親的幫助下,才把大魚拉了上來。


    之後,每次看到威克漢姆壞壞的笑容,達西更討厭他了。


    “哈哈!我也有魚兒上鉤了!”


    華金的聲音讓達西回過神來,他往一邊瞧去,隻見華金一甩魚竿,抽出一條小魚來。


    “是一條小魚,還是放回去吧。”班納特先生笑著說。


    雖然這樣,華金還是高興,他畢竟實現了零的突破。


    最後依舊是班納特先生獨釣一條大魚。


    回到班府的時候,牆壁上的老掛鍾顯示是下午四點三刻,也就是說,他們釣了差不多兩個半小時。


    “我們可都是盼望你們歸來老久啦!”班納特太太一見到她心愛的“女婿們”,立刻來了興致,主動開口,想要活躍氣氛。


    讓她失望的是,接下來一點都不熱鬧,就連她看好的彬格萊,也像是沒了精神。讓班納特太太心中一陣抱怨,丈夫沒事為什麽要拉這群可愛的年輕人出去,生生讓女兒們失去了一次相處的好機會!


    晚餐的時候,彬格萊和華金開口讚美起廚子的手藝,威克漢姆也跟著誇了兩句。對於對麵坐著伊麗莎白,他有些驚訝,難道達西還沒跟伊麗莎白來電?瞧了眼伊麗莎白,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威克漢姆溫和笑了下,她也沒絲毫忸怩,報以直率的微笑。


    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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