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夏侯惇拔矢啖睛,忍疼回陣,高順乘勢揮軍掩殺。


    這時夏侯淵引軍殺來接應,護著其兄夏侯惇敗走,與呂虔、李典退至濟北下寨。


    高順得勝,見有人接應,也不追趕,引軍回擊劉備,正值呂布趕來,與張遼分兵三路,夾攻劉備、關羽、張飛三寨。


    三人不敵,關羽引敗軍入山駐紮。


    張飛單人殺出包圍,落荒而走。


    劉備逃回城中,見後麵呂布追來,急令收起吊橋。


    呂布馬快,吊橋尚未來得及收起,已縱馬入城。


    劉備見事急,來不及回家,隻得放棄家小,穿城出西門逃難。


    劉備匹馬落荒而逃,隻見後麵孫乾隻身策馬趕來。


    劉備見了孫乾,不禁兩眼流淚:“兩弟不知生死,妻小失散,現在如何是好?”


    孫乾說:“上次二夫人陷落呂布之手,不肯加害,想必無礙。雲長、益德英勇無比,自能脫身。如今隻有投靠曹公依仗天子,以圖後計。”


    劉備依言,與孫乾避城繞鎮,隻撿人煙稀少處,尋小路投許都。


    一連奔走兩天兩夜,人困馬乏,看看還在徐州地界,不敢投店歇宿,隻好沿路乞討,夜宿荒野,充饑解困。


    眼見進入豫州地界,孫乾才敢以劉豫州稱謂劉備,人聞劉豫州之名,倒也贈舍飯菜。


    這日天晚,行至一山下,饑渴難忍,忽然看見前麵有一村莊,劉備說:“不如進莊借宿一宿。”


    二人來到村頭,將馬拴到一戶人家門旁樹上,孫乾上前扣門。


    隻見一矮瘦婦人開門,見樹上拴馬,問二人來意。


    孫乾說:“這是劉備劉玄德,也就是百姓說的劉豫州。今早出巡視察民情,天晚迷路,想借食投宿一晚。”


    婦人說:“我家男人不在,我也不認得那麽多劉,敢煩還是到別家去吧。”


    說著,就要掩門。


    這時,一壯漢扛著鋼叉繩索過來,婦人忙說:“回來的正好,這兩個與你一樣的劉,要到咱家來住。”


    壯漢問清二人姓名、來意,急忙讓把馬牽到院中,引二人至堂屋,跪拜說:“祖上乃皇室宗親,不幸家道淪落,流難至此。小民劉安,打獵為生。早聞劉豫州是當今皇叔,是我劉氏同宗,今臨草舍,是我福分。賤妻醜陋憨傻,不識好歹,念起同宗,請不要怪罪。”


    劉備聞是同宗,忙把劉安扶起:“既是同宗,怎麽能夠怪罪。隻是一天還沒有吃飯,若能賞食留宿,定當重謝。”


    劉安聞聽,慌忙讓妻子去準備食物。


    孫乾待婦人去後,對劉安說:“不妨實話相告,劉豫州遇難被追殺,已經幾天未聞腥味。汝當地獵戶,當有飛禽野獸,若能供食,劉豫州必不虧待。”


    劉備順著話茬說:“這個自然。一筆難寫二劉,若能成就大業,定賞你官職,贈送美女,可盡享榮華富貴。”


    劉安聞聽,喜不自勝:“請少待,我將美酒野味奉獻。”說罷走出,尋思:幾天狩獵無獲,何處去尋野味。轉而一想,若有酒肉相獻,自有官職美女,一生享樂無窮,要這寒家醜婦何用。心想至此,便狠心殺死妻子,剔骨拆肉,放到鍋中蒸煮,然後到附近酒肆去買酒。


    孫乾見劉安良久未來進食,走出堂屋,聞到肉味,來到拴馬處,見兩匹馬尚在,繞至廚屋,見屋旁一婦人躺倒血泊之中,大腿胳臂上的肉已被割去,廚屋鍋中傳出肉香,不禁悚然,嚇得退回堂屋,悄悄告知劉備,劉備默然不語。


    少頃,劉安打酒回來,端上酒肉勸食。


    進食間,劉備突問:“是什麽肉,如此香美?”


    劉安回答說:“是狼肉。昨日獵獲一狼,還未來得急街市換錢,恰遇劉豫州光臨寒舍,有幸獻食。”


    劉備也不說破,飽餐一頓,酒酣就宿。


    次日早起告別,劉安說:“本想跟隨劉豫州建功立業,怎奈老母在堂,不敢遠離。萬望劉豫州不忘狼肉相獻,兌現許諾。”


    劉備說:“你我同宗,又是孝子,豈敢忘懷。定賞賜美女為妻,以報狼肉之恩。”


    說罷,告別劉安,灑淚上馬。


    行間,孫乾說:“百姓聞使君威名,以妻肉相獻,人心所向可見,定當厚賞。”


    劉備不勝傷感:“嫌棄醜妻,貪圖富貴,人所不恥。想我皇室宗親,因家道散落,竟有變得如此狼心狗肺之徒,實乃可恨。”


    孫乾說:“既是皇家宗室,其祖上當是王族公侯。不知何罪得罪皇上,以致散落至此?”


    劉備想起自己家事,不禁淒然,自己何嚐不是因家道散落隨母飽受織席販履之艱,頗為感慨地說:“黃巾聚眾反抗劉氏,就當奮起相抗,維護皇室,立功建業,不失東山再起之機,不想卻墮落至此。”


    孫乾說:“世人哪能都有使君這般誌向和才智,要不然劉家天下何至於此?”


    劉備聞聽,默然無語。


    又行兩日,出了大梁地界,忽遇曹操大軍來到。


    劉備與孫乾拜見曹操,具說失小沛、散二弟、陷妻小之事,曹操也為之下淚。


    孫乾又說及劉安殺妻獻食之事,曹操唏噓不已,叫拿出金帛百兩,令孫乾前往賞賜給劉安,便帶著劉備催軍向徐州進發。


    且說呂布攻占小沛,不見了劉備,便趕到劉備家中。


    糜竺出迎:“吾聞大丈夫不殘害他人妻子。想與將軍爭奪天下的人是曹孟德,玄德常念將軍轅門射戟之恩,不敢違背將軍,今不得已投靠曹操,望將軍垂憐玄德家小。”


    呂布說:“吾與玄德舊交甚厚,怎能忍心傷害其妻,汝可帶玄德家眷到徐州居住。”


    糜竺聞言,與糜芳護送劉備家眷前往徐州。


    途中,鄧罡知劉備、關羽、張飛遁逃,不知去向,便瞅準機會,脫隊潛逃。


    鄧罡一路北上,回到鄧屯,見了鄧盛,備說潛伏劉備軍中一直未得機會刺殺殺害鄧茂的凶手。


    鄧盛已聽殷奎回來講過,又聞朝廷幾經變故,各路軍閥征戰連年,皆存爭奪天下之心,漢朝統治名存實亡,無心參與其中爭鬥,隻是盡心經營鄧殷兩莊,亂中求靜。


    今見鄧罡全身而退,鄧盛心中稍安,遂叫殷奎一家三口來見鄧罡。


    殷奎妻子見了鄧罡,拉著兒子給鄧罡叩頭。


    鄧罡拉起母子二人,又看殷奎,鄧盛這才說出原委。


    原來殷奎帶著其母子及兩位壯漢回到鄧屯,鄧盛問明情況,看母子無依無靠,又感殷奎救命大恩,征得殷奎與婦人同意,使他們結為夫妻,為他們舉辦了婚禮。


    須臾,兩個壯漢過來叩謝鄧罡救命之恩。


    這兩個壯漢是異姓兄弟,一名範強,一名張達,原是黃巾軍首領張寶部下。


    張達在抗擊官兵中受傷,範強拚死相救,後遇鄧罡、殷奎,隨殷奎到鄧屯養傷,知鄧盛也是起義將領,似有歸家之感。


    鄧盛見二人是義軍落難兄弟,待之甚厚,親如一家。


    張達傷好後,二人多次請求更換鄧罡,為鄧茂報仇,鄧盛不允。


    二人聞知鄧罡回來,急忙過來謝恩,再次請求前往報仇。


    鄧罡說,桃園兄弟已被呂布打散,不知去向,二人方罷。


    鄧盛讓人整菜置酒,慰籍鄧罡,慶賀團聚,至醉方休。


    次日,有莊民向鄧盛報說,淩晨見範強、張達騎馬出莊去了。


    鄧盛知道二人義氣,定為報仇而去,感歎不已。


    正如鄧盛所料,範強、張達被救至鄧屯養傷,見相待甚厚,為義氣所感,急欲替鄧盛分憂。


    鄧盛知二人無家可歸,想為其成親安家,在鄧屯安居。


    二人多次極力推托,今見恩人鄧罡回來,再提頂替鄧罡前往報仇,鄧盛不允,便不辭而別,策馬東南至徐州方向尋找桃園兄弟。


    一路聞知劉備兵敗,兄弟失散,便四處打探消息。


    這日行至芒碭山下,見一隊官兵追殺一人,便上前營救,與官兵交戰。


    那人見有人阻擋追殺人馬,回馬挺丈八長矛衝殺過去,官軍不敵,四散逃奔。


    二人見其驍勇異常,叩問姓名。


    那人說:“難道沒有聽說過張飛張益德嗎?”


    二人一聽此人就是張飛,一個挺槍,一個舞刀,前後夾擊張飛。


    張飛力敵二人,戰有十多回合,張飛大吼一聲,刺中範強坐馬,範強坐地。


    張達急忙來救,被張飛生擒,擲於地上。


    “替我抵擋追軍,正要感謝,為何又來殺我?”張飛喝問。


    範強忙說:“早聞張益德威名,不知真假。今日一試,果然驍勇無敵,”


    張飛說:“能與我戰十餘合,也算英雄。”


    正說間,隻見山上衝下幾十人,為首者黃巾裹頭:“剛才見三位英雄與官軍交戰,英勇無比,將官軍殺退,在下佩服,請上山一敘。”


    張飛暫無去處,便隨其來到山中。


    互通姓名後方知,黃巾裹頭的名叫郭亮,聞此山乃埋葬起義領袖陳勝之所,就聚數十人於山中打劫官商。


    郭亮設席招待三人,說出拜張飛為首之意。


    張飛思念劉備心切,便讓範強、張達留下,自己下山尋找二位兄長,等有了下落,再來召喚眾位。


    郭亮不再挽留,席散送張飛下山。


    範強、張達知無力刺殺張飛,見郭亮是黃巾舊部,決定暫且留在山中,再尋機報仇。正是:仗義報仇反遭擒,難容水火則同夥。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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