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美娘笑道:「你爹爹在我懷大郎時就想好啦。嗬,別人家都是想著生個五男二女的,你爹爹到好,想要三男四女。他說呀,以前曾有個道士贈了他一句話,叫甚麽「冰清玉潔耀山河」,還說家裏的孩兒都是能做大事的,你爹爹信以為真,便給大郎起了個耀字,而給你起了個冰字。」


    陳冰抬起腦袋,噗嗤笑道:「若是娘生的是男孩兒,便叫陳廷山,女孩兒便叫陳清了」


    葉美娘亦是笑道:「不錯!你爹爹就是如此打算的,他說呀,等七個孩兒都長大了,就帶著我去遊山玩水,看遍整個大楚的名山大川。哎,可沒想到啊,這第三個孩兒竟然到了這時候才來。」


    陳冰卻說道:「好事多磨嘛,嘻,爹爹也是有心了,大楚這美好江山,實是要去看看的。噯,對了,娘,為何當日你不讓我把你已有身孕之事告訴爹爹呢爹爹不是很想要孩兒的嗎」陳冰終於問出了憋在心中大半個月的話。


    葉美娘歎道:「哎,自從生了你之後,我這身子一直就不太好,這麽些年下來,一直未能再有身孕,我又何嚐不想在給興祖添丁呢,可總是事與願違的。就在一個月前,我總覺得這身子有些不對勁,便悄悄去了鄰村穩婆那裏把了把脈,當那穩婆告訴我已有身孕時,我整個人都怔住了,反複問了她幾遍,都問的她不耐煩了,我這才相信我是真的懷上了,我是又驚又喜,認為這是上蒼對我的垂憐,又賜予了我一個孩兒。」


    「我立刻回了家,尋來興祖,想把這個喜訊告訴他,讓他與我一同分享這份喜悅時,卻被他告知嚴姑欲把你許配給王天賜!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這讓我原本歡欣的心情瞬間跌入了穀底!」


    葉美娘看向陳冰,說道:「你爹爹若是知曉了,他定會告訴翁舅和嚴姑的,我怕嚴姑知曉自己懷孕後以家中丁口過多為由,提早把你嫁去王家,那樣事情便沒了任何轉圜的餘地了,因而我選擇將懷孕之事暫時隱瞞起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陳冰心中感動,側身輕輕靠在葉美娘身邊,心中酸澀,忍著鼻尖的酸意,心道:「原來娘這都是為了我啊!」


    而葉美娘話音剛落不久,卻是一人掀開簾子,走進了西屋,帶有絲絲冷意的嗬嗬笑道:「美娘,你真有身孕了」


    葉美娘吃力的支起身子,輕喚了聲「娘」,而陳冰卻心道:「我既已與你撕破了麵皮,又何須惺惺作態,做那表麵上的功夫呢。」當下,陳冰並不理睬於她,更不與其搭話,仔細扶著葉美娘輕輕靠在床沿,仍是輕揉著葉美娘小腹穴位。而來人並不是別人,正是陳冰的婆婆羅三娘。


    陳冰對於自己的無視,羅三娘自然都是瞧進了眼裏的,她心中冷笑道:「哼,小娘皮,乖乖的去柳家當你的婢女罷,我陳家以後的好日子就輪不到你了,哼哼。」羅三娘也同樣不去看向陳冰,卻對葉美娘假惺惺的滿臉堆歡道:「美娘你快快躺下,肚子裏還有孩兒呢,沒的動了胎氣,我也不興這些禮數的,你就不要多禮了。」


    她嘴上雖是如此說說,可無任何行動,更沒有去扶著葉美娘躺下,反倒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那竹椅椅腿偏偏有個高低,坐的那張竹椅「吱吱」作響,羅三娘一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她雙臂猛然張開,扶住木桌,這才堪堪穩住自己身子,卻也是弄的狼狽不堪。


    扶著葉美娘的陳冰沒忍住聲,「噗嗤」輕笑了出來。羅三娘心中暗道晦氣,白了陳冰一眼,對著葉美娘說道:「美娘,我來呢,主要還是想對你說聲對不住的,今日之事,還是三郎衝動了,他平日裏脾性就不太好,也是急了些,可他本性卻是個好的,你作大伯母的,就不要同他這個小輩多計較了,原諒了他罷。我明日喚五娘買些雞蛋來,讓她給你做個雞蛋羹,好好補補身子。」


    陳冰聽的心中有氣


    ,尋思道:「你一進門也不問娘的身子如何了,更不關心她腹中胎兒怎樣了,卻一心想要替陳廷俊開脫。哼,當真是偏心之極。陳冰很是氣惱陳廷俊方才的行徑,因而心中便直呼其名,不再喚其為三哥。


    陳冰冷哼一聲,有些陰陽怪氣的對你羅三娘說道:「莫要說陳廷俊不過一介平民,即便是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昔昭平君酒後殺死夷安公主婢女,按律當斬,雖有眾大臣求饒,然昭平君仍是被漢武處死,這昭平君還是漢武的親外甥呢,不照樣殺了」


    陳冰頓了頓,抬眼瞧了瞧羅三娘,見她聽的有些出神,心中忽覺十分好笑,繼續說道:「陳廷俊今日所作所為,已然觸犯了大楚刑統,二十卷賊盜律,因盜殺傷人,按律當流。今日之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想來耆長早已知曉,若是他秉公辦理,定會將陳廷俊拿入衙門,少說也要挨一頓板子,就陳廷俊那身子骨,挨了板子,能不能活過今年這個冬日,也還未知呢。」陳冰並不知道大楚刑統的具體內容,純粹是在那裏胡謅一番,好嚇唬嚇唬羅三娘。.c


    羅三娘被陳冰這番言語唬的一怔一怔的,她還真有些擔心陳廷俊,也顧不得許多了,忙問道:「這,這是真的那該如何是好二娘,這甚麽大楚刑統的,其中可有解法」


    葉美娘心性良善,畢竟陳廷俊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亦是不希望他吃上官司挨上板子的,也跟著說道:「是啊,二娘,你快想想辦法,看看這裏頭可有甚麽解決的法子」


    陳冰心中歎道:「娘還是心地善良之人呐,陳廷俊如此待她,她仍是想著如何助他。」心念至此,她兩手一攤,繼續胡說道:「這衙門又不是我開的,大楚刑統更不是我的編的,我能怎麽辦呀。」她見羅三娘麵露焦急之色,心中暗暗竊喜,頗為得意,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而後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法子嘛也不是沒有,就看東屋的人願不願意作了。」


    羅三娘和葉美娘一聽有門,忙齊聲問道:「要作甚麽」


    陳冰心中好笑,說道:「這打板子也是有講究的,衙役得先聽了號令,這號令有打,著實打,狠狠地打三種。所謂打,便是衙役打板子時手上使些手段,讓挨打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受了毒打,皮開肉綻的,樣子是淒慘兮兮,可歇個幾日就能和沒事人一樣活奔亂跳的。可著實打就不同了,那可是一棍子一棍子實打實的往肉上招呼著的,打完後的模樣雖沒打看著那般血肉模糊,可受的卻是內傷,沒有個三五月的功夫就別想著下床了,不過這些都還算不得甚麽,無論怎樣,畢竟命還在。狠狠打卻是往死裏打的,行刑者會先在棍子上沾上些水,每一下都會用上十成力道,而且招招都往要害處打,往往這刑還沒行完,人就已經斷氣了。哎,因此啊,婆婆,你想替陳廷俊選哪種打法是打呢,還是著實打,或是狠狠地打」


    羅三娘此時的臉色已被嚇的煞白,忙問陳冰道:「這,這為何是要我來選的難道不是按照所犯罪行而來的」


    陳冰卻故作驚疑道:「咦婆婆怎的連這些都不知道!這些衙門裏的衙役都是沒有俸祿的役,這沒錢可拿,做事自然也就不積極,不上心了,打板子也是項力氣活,自然是遭到衙役的痛恨,因而衙役便會將這滿腔怒火盡數傾瀉到犯人身上,若是想讓衙役對人犯手下留情的,也很簡單,須得婆婆你塞些甜頭給這些衙役了,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收了錢的衙役自然高興,便不會去為難犯人了,最後也就隨便打一打也就過了。」


    羅三娘聽聞還要花錢打點,心中便有些老大不願意,花這錢似是要了她的性命一般,忙將雙手捂在胸前,拚命搖頭道:「怎的還要錢這些衙役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這錢哪裏給的起」


    陳冰心中好笑,尋思道:「你吃西屋的也沒見你吐骨頭呀,這不是連肉


    帶骨頭的一起吞了,還好意思說那衙役呢。」念及至此,陳冰故作驚訝道:「啊婆婆你不知道嗎如今這些衙役辦事都是明碼標價,給多少錢就辦多少事,人家可是信譽至上,童叟無欺呢。」


    羅三娘將信將疑道:「這些人怎麽說也是官差,是替衙門裏頭辦事的,如此行事,怕是不好罷想來那些尋衙役辦事的人,也不會多罷」


    陳冰卻裝作詫異道:「婆婆不常去縣城,不知道也不足為奇。這城裏但凡有些財資之人,遇到一些不決之事,皆會尋衙役幫助,尤其涉及牢獄之事,那些衙役更是能幫上大忙的呢。婆婆若是不信的,大可去問柳東家,上幾個月,他亦是尋了衙役做了些事情的。」


    羅三娘聽她愈說愈是像那麽回事,心中擔心陳廷俊,生怕他真的被耆長捉去衙門裏頭,那就糟糕了。她雖愛錢,心疼錢,可陳廷俊的性子很和她的脾性,因此對他也更加的愛護一些,因而羅三娘一咬牙,問道:「那要給那些衙役多少錢才能把事情給了了」


    陳冰沒想羅三娘為了陳廷俊竟然真會舍得花錢,心頭微怔,更有些好笑,她心知柳誌遠仍是留在院中,故意大聲說道:「這價碼嘛,也不是不能說,嗬,這些也都是德賢樓管事的對我說起的,否則以我一鄉野女子,又怎會知道這些呢。據那管事所說,尋衙役辦事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如那些盜捕之事,尋常價碼在四十到五十貫上下,若是涉及刑獄的,那就得九十到一百貫的樣子了,碰上大案要案的,衙役一般是不接的,除非開出其等無法拒絕的價錢,方才會冒險插手。唔,陳廷俊這事許是會挨板子,那便涉及刑獄了,我看如此罷,婆婆你給我一百貫,我去求求柳東家,讓他想想法子打點打點,這一百貫嘛,也就當做人情費了,婆婆你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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