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鐔當然知道秦恪想要知道什麽,正說話間,門簾又被掀開了,秦恪同一名陌生的中年將軍進了大帳。


    秦恪看到王鐔醒了,高興地說道:“你小子,真是嚇死我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向你爹交代。好在蒲兒來了,將你這小子給救了回來。”


    王鐔掙紮著起身,在王湔的攙扶下,醒了一個軍禮,用自己最大的聲音說道:“西部都尉府都尉王鐔,拜見征北將軍,西部都尉府正兵沃野都一百人,四城兩塞鄉兵五千五百人,在雞?塞一戰中成功阻擋了獯鬻人的入侵。此戰戰死一千五百餘人,重傷五百餘人,其餘輕傷者無算。功勞獎懲名冊會由烏墨整理出來,交由將軍過目。”


    秦恪和陌生將軍靜靜地聽著王鐔的匯報,他們並沒有阻止王鐔的動作,這是屬於軍人的驕傲,他們沒有理由阻止。


    匯報完以後,王鐔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張蒲趕緊上前幫著王湔將他扶回了床上。


    秦恪此時才開始介紹他身旁這位陌生人:“仲銘,我身邊的這位就是臨晉侯,咱們大雍軍政兩界的柱石。”


    王鐔聽了秦恪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就是大雍的神話臨晉侯張鬆奇。隻見其身材高大,體格粗壯,麵容方正,一臉審視地看著自己。


    王鐔本來想再掙紮著起立給臨晉侯張鬆奇見禮,可是他是真沒力氣了,而且張蒲還按著他。所以他隻能坐在床上,拱手行禮道:“小子失禮了,見過臨晉侯。”


    張鬆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臉關切看著王鐔的張蒲,聲音冷冽:“小子,你很好,很不錯,希望你的傷能夠好的快一些。”


    王鐔微微一笑,感謝道:“小子多謝侯爺吉言。”


    張鬆奇也不答話,哼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大帳。秦恪笑眯眯地看著王鐔和張蒲,說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吧,等到你修養好了,我們再來。”王鐔拱手行禮,讓王湔代他將秦恪送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王鐔就一個任務,養傷。由於傷勢太重,他隻能在雞?塞養傷。而此時,他正在聽蒙嵩的匯報。


    “此戰前後有西部都尉府四千五百人參戰,臨河城鄉兵第二團五百人,戰死了一百多人,重傷一百餘人,囫圇個還能打的隻剩下兩百多人。沃野城鄉兵第二團五百人,戰死一百多人,重傷一百多人,其餘全部輕傷。臨戎城鄉兵團五百人,戰死一百餘人,重傷一百餘人,輕傷一百餘人,其餘完好。雞?塞守軍一千人,戰死四百餘人,重傷一百餘人。頨渾軍兩千人,戰死七百餘人,重傷者沒有,其餘全部輕傷。”蒙嵩小心翼翼地匯報著,同時觀察著王鐔的表情,他是真怕王鐔一激動,引起傷口崩裂了。


    王鐔麵無表情地聽著蒙嵩的匯報,心都在滴血,僅僅五天,他就損失了兩千多人,他心痛啊。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王鐔問道:“陣亡的弟兄們都安置好了嗎?”


    蒙嵩趕緊回答道:“都已經安置好了,每個人都已經火化完畢,裝進陶罐,貼好了標簽。臨河城、臨戎城和沃野城的鄉兵已經於昨日離開了雞?塞返回各城。頨渾軍已經於今天早上離開了雞?塞返回頨渾城。”


    王鐔點點頭,表示了解了,然後說道:“關於陣亡將士的賞功問題,需要你們處理好。重傷退役的鄉兵安置,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對於蒙嵩來說,讓他統計數字,處理軍務尚可,但這政務方麵,就有些超綱了。他為難地說道:“都尉,這。。。這個,我也不會啊。”


    王鐔看著一臉糾結的蒙嵩,長歎了口氣,說道:“阿嵩,你武力值在諸多將領中是屬於末等的,所以你未來的路不在於衝鋒陷陣,成為一名勇將,而是要成為一名運籌帷幄的智將。而想成為一名合格的智將,這軍政要務就要都抓起來。此次雞?塞之戰後,我想,朔方郡的情況會發生很大的變化,為了能夠應對這種變化,我打算將你調入都尉府,擔任從事,跟著長史褚先生多多學習。”


    蒙嵩聽了王鐔的話,一臉的驚訝:“都尉,您這是要我從軍中退出嗎?”


    王鐔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軍中官職保留,作為兼任。”


    蒙嵩放下心來,他答應了王鐔的安排。此時張蒲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她手中提著藥箱,看著兩人說道:“商議完了嗎?完了的話,我要給你換藥了。”


    蒙嵩看著張蒲一副女主人的架勢,臉上帶著曖昧的笑意看著王鐔。王鐔一臉不自在地訓斥道:“看什麽看?趕緊去辦事情去。”


    蒙嵩行了一個軍禮:“喏!卑職告退。”說完,他一臉笑意地推出了大帳。


    王鐔將上衣退掉,露出上身,張蒲開始給他換藥,一邊換藥一邊說道:“你用醉心花做成蒙汗藥,讓傷病患者服下昏迷,然後開刀醫治,這是怎麽想出來的啊?”


    張蒲這幾天著實學到了不少東西,首先就是蒙汗藥,這種如同麻醉劑的東西,給人灌下去,直接就讓人無知無覺的昏迷了,想怎麽處理傷口就怎麽處理傷口。


    其次就是外科手術,她以往學到的都是用布帛製成的絲線為傷患縫合傷口,傷口長死之後拆線極為麻煩,而且傷口愈合後醜陋務必。但是在這裏她看到了另一種縫合用線:羊腸線。這種線的原材料羊腸子,刮去脂肪及其他組織,取最裏層的薄膜,以堿性溶液浸泡清洗,平整後以硫磺煙熏防蟲、防腐。這種線的優點是可被吸收,不存異物。


    僅僅是這兩件事就讓張蒲大開眼界。王鐔看著一臉好奇地張蒲,笑著說道:“沃野不知道,或許我天生就知道。”


    張蒲聽了王鐔的話,就知道他在敷衍,手上一用力,王鐔疼的臉直抽抽。


    “呦嗬,看來我來的不時候,打擾到你們兩個了啊。”秦恪走進帳中,看著兩人打趣道。


    張蒲羞的臉頰紅紅的:“秦叔叔,你又開玩笑,要是讓我爹聽到了,他又要生氣了。”


    不料張蒲剛說完,張鬆奇就掀開門簾進來了,一臉疑惑地問道:“什麽生氣?”


    嚇得張蒲趕緊說道:“額,爹,沒什麽。”張蒲看到兩人來找王鐔,就知道是有要緊事要說,趕緊行了一禮,帶著藥箱就出去了。


    王鐔將上衣穿好,給兩人見禮之後,親自奉上酒水。秦恪和張鬆奇並沒有喝,秦恪首先發言:“仲銘,酆鄗那邊來了命令,皇上準備重建朔方郡府治,以張兄為朔方郡守,我兼任朔方郡尉。”


    王鐔拱手恭賀道:“恭喜將軍,恭喜侯爺。”


    秦恪擺了擺手,說道:“這沒什麽可恭喜的,這次來你這裏,主要是討論一下朔方郡防務的問題,西部都尉府成立之後,的確是解決了很多問題,所以我打算再成立一個中部都尉府和東部都尉府。朔方郡的郡治現在不在朔方城了,那裏現在是征北將軍府的幕城,郡治建立在廣牧城,而中部都尉府也建在那裏,為了增強中部都尉府的實力,我和臨晉侯商量了一番,將髙闕塞和臨河城劃歸到中部都尉府轄下。”


    秦恪說完,同張鬆奇就這麽盯著王鐔,王鐔明白了,這是要將西部都尉府北部分割出去,交給中部都尉府。有種變相摘桃子的意思,王鐔心中腹誹,麵上則是一臉高興的樣子,拱手行禮道:“末將沒有意見,四城兩塞,軍務太多,末將能力有限,臨河城和髙闕塞劃出去真是再好不過了。”


    秦恪聽到王鐔這麽說,頓感欣慰,如果王鐔是個貪戀權力的,他就會好好思量一番怎麽安排王鐔了。就在他思量的時候,王鐔接著說道:“末將以為,西部都尉府的駐地應該變換一下位置,現在頨渾城已經重新建立起來了,此地北有屠申澤,西連雞?塞,南接沃野城,地理位置優越。”


    秦恪神色莫名,幽幽說道:“南有大漠,就那麽幾片耕地,你是要餓死自己嗎?”


    王鐔聽了秦恪的話,搖了搖頭,說道:“將軍,我親自去了南邊的大漠勘驗過,向南至少十裏範圍內,表層沙土除去之後,下麵就是常年經過地下水浸潤的良田。表層的沙土完全可以用來夯築城牆,或者建造房屋,下麵的良田開墾出來以後,就能種上糧食。至於如何治沙,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種樹。不光是頨渾城種樹,屠申澤周邊、大河周邊都要種樹,然後在屠申澤建立港口,建造船隻,這樣就能夠利用大河連通臨戎、沃野、臨河、廣牧、朔方、呼渠,如果可能的話,甚至能夠將航線延伸到新秦中。”


    臨晉侯張鬆奇聽了王鐔的話,眼睛頓時一亮:“這個主意不錯,你有多大的把握?”


    王鐔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經過雞?塞一戰,獯鬻人應該不會再次入侵朔方郡了。這一戰至少打出了兩年的和平時間,我會抓緊這兩年的時間,建設西部都尉府轄區,達到養兵養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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