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走到他身旁,伸手挽過他的肩輕輕拍了幾下。勸慰道:“師弟、別擔心,木師叔會想到辦法的。你看,師弟師妹們都來了”。


    秦淮這時才注意到季暖他們幾人,勉強扯出一絲微笑禮貌道:“多謝各位掛懷”。隻是那笑臉竟此哭起來還難看。


    幾人紛紛搖頭示意他不必多禮,心中想了許多安慰的話。但誰都沒說出口,這種時候,安慰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了。


    “木師叔、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季暖對正忙著收拾銀針的木荀疑問著,在她眼中,木荀醫術超群,要是他都沒辦法了,那還有誰能拯救越陽的百姓呢?


    木荀抬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又繼續低頭整理他的東西。印象中他並不認識這個女孩,想來也隻是個新進的梅峰外門弟子而已。


    季暖抬頭正好對上秦淮那落寞的神情,心中實在不忍。立馬勸慰道:“秦師兄放心,事在人為,一定會有辦法的”。


    秦淮搖頭再次露出了苦笑,月落接著說道:“阿淮、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在這兒守著師父”。


    秦淮隻是搖搖頭,並未答話,他不放心,生怕錯過他父親清醒的時刻,哪怕隻是一瞬,他也不願。


    幾人心裏都不好受,木荀已背著藥箱作勢要走,突然又開口道:“秦公子,你先去休息吧,若是你父親明日醒來,見到你這副模樣指不定有多心疼呢”!


    秦淮聞言激動的拉著木荀的手臂使勁搖晃,疑問道:“真的嗎,我爹明天會醒來”?


    “你先去休息,明日我會盡力一試”。木荀其實也沒太大的把握,若是有,也不必等到明日了。


    秦淮卻完全當真了,點了點頭,一路小跑著離開了。這是幾日來,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木荀搖搖頭,轉身出了房門。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月落已行至床邊坐下,伸手整理著秦桑蓋著的棉被,神情更加擔憂了。


    “月落師兄,你也累壞了,要不我幫你守著,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月落回頭看著一臉真誠的季暖,心裏充滿了感動。但他還是搖頭笑道:“多謝季師妹好意,你們遠道而來,豈不更加辛苦。月落無礙,放心”!


    季暖見他態度堅決,對他莞爾一笑:“既如此,我們就先走了,有事記得叫我們,千萬別客氣”。


    隨後幾人各自回房,盡管身心俱疲,但誰也沒能睡得安穩。


    第二天一早,唐肆言感覺饑餓難耐,便自行找到了廚房,心想找點吃的東西。一進到廚房,他就看見一個忙碌的身影。


    程筱柔正全神貫注的抬出蒸籠裏的糕點,再將它們一一裝入食盒。她臉上蕩漾著幸福的淺笑,竟連唐肆言來了也沒發覺。


    唐肆言隨即拿了一塊糕點,嬉皮笑臉道:“師姐真好,知道我餓了,這麽早就準備了好吃的”。


    程筱柔笑笑,將最後一盤糕點裝入食盒,然後開口道:“這是我為師兄準備的,下次我再給你做”。她邊說邊笑著走了出去。


    唐肆言拿著糕點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褪去。突然他又猛地將它全部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搖頭歎息著:“師姐,你這又是何苦”?


    季暖看見程筱柔的身影,正想叫住她時,發現她早已走遠了。她開始懊惱起來,心想師姐一定是生氣了。


    程筱柔大步走進鏡明客棧,高興的連平日的優雅都顧不上了。


    客棧裏就隻有掌櫃一個人正無精打采的坐在木凳上,那桌椅上到處都布滿了灰塵,但他也恍若未見。見程筱柔走了進來,也不上前問候,拿起桌上的瓜子自顧自的嗑了起來。


    程筱柔也不介意,走到他麵前好聲好氣問道:“你是這裏的掌櫃嗎,你知不知道我師兄在哪兒?就是一個一身黑衣,拿著劍的修士”。


    掌櫃抬頭撇了她一眼,指了指樓上,又繼續嗑起了瓜子,這客棧除了他和宋忘塵哪兒還有其他人。


    程筱柔點頭微笑,隨即快速上了樓。每走一步,那木梯上都會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也不知究竟多久沒人打掃了。


    她在一間最幹淨的客房停下腳步,那房門半敞著,裏麵的陳設竟出奇的整潔。宋忘塵正獨自站在窗邊,也不知想些什麽竟入了神。


    “師兄”、她輕聲呼喚,然後緩緩走到桌邊,開始把糕點一盤盤擺出來。


    宋忘塵聞言轉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桌上的糕點冷言道:“你知,我不喜甜”。


    程筱柔端著糕點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逐漸隱去,明明師兄之前很愛吃甜的,為何現在又不喜歡了。


    隨後她又繼續將糕點擺在桌上,輕笑道:“那是以前,自從師兄與妖獸大戰後,不是最愛吃甜食嗎”?


    宋忘塵聞言,突然想起那個愛吃糖的女孩,心中不禁疑惑,糖究竟有多甜?沒多想,他竟拿起一塊糕點來自語道:“這個她應該會喜歡吧”?


    程筱柔聞言眼光突然暗淡下來,用小的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師兄可是喜歡季暖”?


    她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聽到答案。


    但宋忘塵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喜歡,他從未想過。他隻知自己就是舍不得她受傷,舍不得她難過,更舍不得她離開,這是喜歡嗎?


    半響他才幽幽開口道:“我、不知”。


    程筱柔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那師兄覺得筱柔如何”?


    宋忘塵抬頭,對上她一雙水靈的大眼睛,那眼中滿是期待。他就算再木訥也明白了她的心思,但他從來都隻把她當妹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你永遠是我的師妹,僅此而已”。


    既然不愛,那就不應該給她留下希望,隻願以後她能遇上真正的良人吧!


    “你也永遠是我師兄,僅此而已”。


    她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可心卻在滴血。他回答的那麽幹脆,可見他真的隻把自己當妹妹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嗯”。宋忘塵轉眼不再看她,反而盯著糕點陷入了沉思。


    “師兄、我先走了,惠香園還有很多需要照顧的百姓,我再去給他們送點吃的”。


    她轉身慢慢走了出去,心裏多希望他能突然叫住自己,告訴她他不止吧她當妹妹,可他怎會如此。


    程筱柔走後,宋忘塵終將糕點放在嘴邊,輕咬一口後,那冷淡的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笑容。原來甜、真的很美好。


    程筱柔強忍著眼淚跑出了客棧,沒跑多遠又突然崩潰的蹲在大街上,雙手埋進臂彎嚶嚶抽泣起來。


    似乎連老天都感受到了她的悲傷,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她依舊不為所動,任憑雨水濕透她的衣衫。


    似乎有人為她擋住了大雨,她滿心期待的抬頭,待看清來人後又將頭埋進臂彎,繼續哭泣。


    唐肆言撐著雨傘,就這樣站在原地。那雨傘都擋在程筱柔頭上,大雨順著他的臉緩緩流下又滴落在地,發出“嗒、嗒”的聲響。


    一向能言善辯的他一句話也沒說,他知道,有些事得她自己想明白,別人怎麽勸都沒用。


    “砰、砰……”明明還是早春時節,天空中突然電閃雷鳴。唐肆言一驚,他從小最怕打雷,更何況是在這麽詭異的地方。


    “師姐,我們回去吧”!也不知是冷還是因為害怕,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程筱柔終於抬頭,看到他哆哆嗦嗦淋著雨的模樣。突然起身,撲進了他懷中繼續抽泣。


    他明顯愣住了,就連手中雨傘掉落也沒在意,兩隻手更是僵在半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這是第一次,他們如此親密接觸,可他也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程筱柔又突的離開了他的懷抱,抬手拭去淚水。強扯出一抹微笑:“讓你見笑了,走吧”!


    不等唐肆言回答,她又徑直離開了。


    唐肆言撿起雨傘追了上去,突然又有些懊惱起來,這種時候裝什麽正人君子,就應該緊緊抱住她,趁虛而入,隻是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


    季暖站在走廊上,伸手接過屋簷滴下的雨水,嘴角上揚。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場雨,竟下得如此之大。


    轉眼發現程筱柔和唐肆言疾步走來,兩人渾身濕透,而且程筱柔眼睛紅腫,明顯哭過了。


    “師…”,季暖還未喊出口,她已經走進了房間並關上了房門。


    唐肆言被關在門外,無奈轉身,對上季暖失落的神情,開口道:“沒事,跟你沒關係的,你別難過”。


    沒關係,怎麽會?她們從昨天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她知道,不管筱柔為什麽哭,自己總歸是有責任的。她不願傷害別人,可還是傷害了筱柔,或許隻有哪天自己真的離開了,她才會開心吧!


    “砰、砰…”,天空又響起了雷鳴聲,唐肆言害怕的捂著耳朵,看了季暖一眼,轉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本已回暖的天氣,因這場大雨竟變得格外寒冷起來,俞漫立馬為她披上了披風。季暖回頭對她感激一笑,心中更加悵然,那個曾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師姐,現在都不願搭理自己了。而曾經那個囂張跋扈的俞大小姐,現在也會關心自己了。


    “俞漫、我們去看看秦宗主吧”!


    在走之前她還想在看望一下他,然後再去看看越陽的百姓,就算自己幫不了他們,但至少她心意到了。


    俞漫點了“嗯”了一聲,兩人便一路向秦桑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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