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狐族、靈溪山、


    …………


    魏巍靈溪,氣勢磅礴,橫跨萬裏,直破蒼穹。


    時值六月,遙望梅山,依舊白雪皚皚,影影綽綽,在飄渺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仿若幾筆粉墨,抹在蔚藍的天邊。


    但靈溪山下,卻是芳草萋萋,綠影成洲,獨有一顆榕樹屹立於寒泉之側,樹上一抹黑色的身影側臥於樹幹之上,單手撐頭,雙腿交織,儼然一副慵懶悠閑之態,仰頭灌下一壺烈酒,大呼一聲:“暢快!”


    此人雖一身墨衣,卻依舊抵擋不住那由內至外散發的王者之氣,隻見他墨黑色的頭發軟軟的搭在前額,隱藏著魅惑的雙眸,魅人傾世的眉眼間,一雙墨色如漆的剪瞳,微微的泛起了藍色的華澤和漣漪,高挺的鼻梁下,魅惑的嘴唇勾起一抹淺笑,仿若三月的清風拂過,攝人心魄。


    榕樹下一隻銀色的狐和一隻雪白的狐正相互追逐玩鬧,時不時又慵懶的在地上滾上幾滾兒,確是一番別樣的美景。


    銀狐抬眼瞅了瞅樹上的男子,眼中滿是傾羨之色,隨即跳入寒泉之中,開始吸收天地之靈氣,涿日月之精華。


    它隻願早日修得人身,與她的飛羽哥哥一樣,可以四處遊玩,甚至可以去人族走走看看,想來一定十分有趣。


    小白狐見姐姐不搭理自己了,旋即跳至男子懷中,舒適的睡了過去。


    …………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幾乎每年入夏時分均是如此,不曾有絲毫變化。


    又是一年酷暑之夏,銀狐依舊在寒泉中吸收靈氣,不想那雙纖弱的後腿在水中蕩漾間卻變成了一雙修長白皙的玉腿,旋即前腿銀毛隱去,化作一雙光潔白皙的玉臂,恍惚間寒泉中已出現了一個秀眉鳳目,玉頰櫻唇的靈動少女。


    少女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水中的自己,旋即朱唇微啟,便發出一串銀鈴般的啼笑聲:“嗬嗬……,我修煉成人了,飛羽哥哥,你看,你看我……”


    懷中慵懶貪睡的小白狐已是第一個竄到了地麵,搖晃著它那條雪白的狐尾,眼中盡是豔羨之色,它不停的張合著小嘴發出嗚嗚的驚呼。


    男子旋即飛身落入地麵,一個旋轉間,一身墨衣便已直直飛出,穩當當的包裹住了少女那白皙妙曼的身姿。轉身時,臉上竟微微泛起了紅暈,想他鷹皇飛羽活了一千年,竟第一次感覺到了難為情。


    少女卻毫不自知,赤露著一雙玉足飛奔至男子身側,抱著他的手臂來回搖晃撒嬌:“飛羽哥哥,你看我可像那凡塵女子一般美貌無異?”


    飛羽這才側目而視,猛戳了一下少女的額頭,淺笑道:“美則美矣,就是缺了點腦子,即是做了人,就該有個凡人的樣子,這未著片縷便是第一忌。”


    “為什麽,難道我不好看嗎?”少女下意識的扯開身上的墨衣,俯眼瞧了瞧,心想這凡人怎麽生得如此怪異,的確不大好看,怪不得要用衣物遮掩。


    飛羽咳咳兩聲,便背過身去:“凡人注重禮節,穿衣打扮猶如錦上添花,若是未著絲屢,則視為不貞,不潔、不臊,你想要做人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少女似懂非懂的點頭,旋即繞到飛羽麵前,撲入他的懷中撒嬌:“那飛羽哥哥可以為我一一講解嗎?等我學會了做人就可以去凡塵玩了。”


    “你去那俗世做甚?人心險惡貪婪,就你這點腦子,可不要被人家給拐賣了去。再說,這人間正值酷暑,哪兒有這靈溪來得清涼自在。”


    “靈溪雖好,可惜十年如一日,一點變化都沒有,我整日見的除了山裏那些狐族姐妹,就隻有父王、鳳姨和你,實在太無聊了。”


    少女一邊不悅的嘟嘴,一邊伸手撥動著飛羽額間的青絲,卻也不覺有何不妥,畢竟在他懷裏撒嬌的事她可是幹了幾百年,早就習慣了。


    卻是叫那飛羽有些心亂,這丫頭變成人形的確比銀狐更加有趣了些,不由得將她推開了些,再次背過身去:“凡間女子講究賢良淑德,這隨隨便便抱著其他男子的事可是做不得,得學會矜持。”


    少女哪裏能看出他的窘迫,再次繞到飛羽麵前,雙手挽著他的後頸,揚起小臉在他下顎蹭了蹭,巧笑道:“飛羽哥哥又不是其他男子,你是我哥哥呀!”


    飛羽無奈歎了口氣,還真是拿她沒轍,輕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凡人都有名字,就像我一樣,能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所以我叫飛羽,你想好叫什麽了嗎?”


    少女這才撒了手,旋即撓頭思考起來,奈何她凡人都未曾見過,哪裏能想到什麽名字,隻得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嬌嗔道:“飛羽哥哥,要不你幫我想唄!”


    飛羽見她眸色如漆,甚是靈動可愛,旋即笑道:“夜靈、你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夜靈?太好了!我有名字了,太好了!”


    少女興奮的蹦跳著,旋即舉起地上的小白狐,在它頭頂親了一下:“妹妹,我都修煉成人了,還有了名字,你可要努力才行了,別再整天貪吃嗜睡了哦!”


    小白狐不悅的嗚嗚喊叫,旋即脫離她的魔爪,蹦入飛羽懷中,伸出小舌頭在他臉上舔了舔,又繼續嗚嗚亂叫,宣泄著它的不滿。


    夜靈笑得花枝亂顫,指著小白狐毫不客氣的打擊道:“我有名字那是因為我修成了人形,你一個狐狸還要讓飛羽哥哥幫你取名,依我看,你就跟我姓,叫夜狸如何?”


    小白狐繼續張牙舞爪的抗議,卻聽得飛羽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接著吐出兩個字:“甚好!”


    知道抗議無效的小白狐也不再反對,反倒直接蹦入夜靈的懷中,搖晃著自己的狐尾不停的蹭著她的臉,又在她懷裏舒服的打了個滾兒。


    是時,它便又多了個可以睡覺的好地方了。


    兩日後,這是夜靈第一次以人族的目光俯視靈溪山,以前她隻知道靈溪山清水秀,四季寒涼,是一個靈氣環繞,潛心修煉的好地方。這時她才覺得這兒是真的美,果然人族的視野要比狐狸開闊許多。


    不過……,還是一樣的無聊!


    …………


    今日夜靈著了一身粉衣,與梅山上的寒梅相得益彰,但她依舊赤著足,總覺得鞋子那玩意兒穿在腳上是一種束縛,擾了玉足踏在白雪上那種清涼綿軟的舒適之感。


    隨手摘下一朵紅梅,百無聊奈的將它吹落在地,隨即仰麵躺在寒雪之上,重重的歎了口氣。


    “我這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飛羽哥哥不帶我去凡塵也就罷了,就連父王也不讓我去,太無聊了!”


    每次夜靈纏著飛羽去凡塵時,他總是以凡塵酷暑難耐,以怕熱為由想方設法的拒絕,甚至這幾日被纏得怕了,便終日待在狐王寢宮,以與狐王對弈為由,躲著不肯見她了。


    那日,她硬是闖入狐王寢宮,卻未見飛羽的身影,倒是老狐王語重心長的說道:“靈兒、這塵世多磨,人心最是貪婪無情,更何況這世間還有修士的存在,他們為除妖而生,生來便是妖族的天敵,故而還是靈溪來得安逸自在些。”


    夜靈不以為意,卻見狐王眉頭緊鎖,鬢發如雪,想來他與飛羽哥哥一般的年紀,卻是看起來比飛羽蒼老了許多,若以凡人的眼光來看,飛羽隻有二十上下的年紀,而狐王卻已過了不惑之年。


    猶豫了良久,終究不忍讓他憂心自己的安危,然後乖乖的回梅山了。


    夜靈也曾試過,偷偷溜出去,奈何靈溪設有屏障,為的就是不讓貪玩的小狐狸們不小心跑出去了,遇到壞人,更是為了防止那些修行之人心懷不軌,攻入靈溪。


    靈溪應其名,匯集天地之靈氣,以一汪寒泉最適合修煉成精,可它同樣是修士修行之良所,一直以來它都是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老狐王靈力高深,一般的修士多是望塵莫及,這也是它們靈狐一族能久居於此的重要原因。


    所以那狐王親自設下的屏障,夜靈無論如何都解不了,也出不去。


    “唉……”


    夜靈翻過身去,翹起一雙玉足,一雙靈活的小手不停的在雪中捏捏搓搓,隨即幹脆把銀尾都露出來了,不停的在那兒晃來晃去。


    “靈兒、你這是做什麽?”


    來人一身金色華衣,玉唇粉麵,頭戴珠冠玉釵,懷中抱著一隻小白狐,看上去約麽二十五六的年紀,卻是盡顯雍容華貴之態。


    她是金鳳凰,夜靈的後母,也是飛羽的姑姑,雖是後母,卻一直將夜靈與夜狸兩姐妹視如己出,倍加疼惜。


    夜靈也不回頭,手中已捏好了一個小人兒模樣的雪人,然後對著小人兒心髒位置猛戳,嘴裏念叨著:“讓你躲我,躲我,死飛羽,臭飛羽……”


    金鳳也不惱怒,知道夜靈是因為飛羽和狐王不讓她去塵世之事而賭氣呢,心中有些不忍。


    狐王之所以在靈溪設下屏障,便是因為兩百多年前,夜靈的母親因跑出了靈溪而慘遭修士誅殺。自那以後,狐王便再也不允狐族中人踏出靈溪一步,確是為了護得它們的周全。


    金鳳已經寵了她兩百多年,第一次見她不理會自己,笑道:“你當真如此想去?”


    夜靈聽得鳳姨如此一問,便知有戲,旋即收起狐尾,笑著蹦起身來:“想,做夢都想,鳳姨你就讓我去好不好嘛?”


    “罷了,三日為限,不可流連忘返,更不可在凡塵顯露真身,以免嚇到他人,若是看到有人持劍,需得盡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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