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顧老太的臉色似與以往有不同,胡翠芬帶著不解說:“娘,你想啥呢?我說的……”


    顧老太煩躁地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怒道:“光顧著嘴上叭叭得厲害有什麽用!既然是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動了這些東西,你怎麽不早點出來攔著?!”


    “非要等著被人糟踐得差不多了你才曉得吭聲,隻曉得放馬後炮,難怪督促不了顧雲,就你這樣的別說是辦正事兒,你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胡翠芬被罵得滿臉悻悻不敢接話,顧老太暴躁地叉著腰轉了一圈,突然咬牙說:“這樣下去可不能行,知道的是養了個人,不知道還以為養了頭隻曉得糟踐好東西的畜生,咱家哪兒禁得住這樣的謔謔!”


    “別杵著幹看了,趕緊收拾著把這裏的東西全都收到我的屋裏去,這裏一粒糧食都不許留下,我看以後還有誰敢在我不在的時候偷吃貪嘴!”


    胡翠芬多嘴說小話隻是為了給顧瑀和蘇錦添堵,但是沒想到一時話多還給自己找了麻煩事兒。


    她忍住怨氣慢吞吞地把帕子收好,轉頭看了眼顧妮兒在的屋子,陰陽怪氣地說:“娘,這裏可擺著不少東西呢,顧雲醉酒起不來,我自己一個人哪兒來那麽大的勁兒全都搬完?”


    “再說了,我還想騰出空來給顧雲做醒酒的湯呢。”


    顧老太聞聲狠狠一頓,直接挽起袖子大步走過去砰砰砰砸響了門。


    “你是死在這屋裏了嗎?!”


    “沒聽到老娘在外頭說話啊!沒死的話趕緊滾出來幫忙!快點兒!”


    屋內的顧妮兒神色不明地摸了摸被嚇得打了個哆嗦的林茂,示意他接著練字後麵無表情地走出了房門。


    顧老太心疼那些被吃掉的好東西,鐵了心不再給顧瑀和蘇錦任何機會,直接下了狠力氣,把廚房裏能找到可入口的東西全都搬進了自己的屋子。


    等最後一筐子米麵被搬進屋鎖好,顧老太陰沉著臉拍去手上的灰,咬牙說:“從此以後吃飯的點兒都定了,每日吃什麽做什麽都由我說了算,用得上的糧食我會拿出來,可要是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再擅動一粒半口的,誰敢偷拿,就直接給我從這家裏滾出去!”23sk.


    顧妮兒和胡翠芬知道她說這話主要針對的是誰,互相看一眼誰也不說話。


    等顧老太怒氣衝衝要去找鎖頭的時候,胡翠芬才帶著討好的笑追上去,小聲說:“娘,顧雲昨兒個說想吃紅糖臥雞蛋,你拿些雞蛋和紅糖給我,我好緊著給他做。”


    哪怕猜到胡翠芬說的這話有水分,但凡是與顧雲扯上幹係的事兒,顧老太從來都大氣得很。


    老太太罵罵咧咧地帶著胡翠芬進屋去取東西。


    顧妮兒本來是想走的,可誰知道顧老太出來後一改往日對她的視而不見,不顧她還包著藥的手腕,拽著她說:“你跟我來,我有事兒跟你說。”


    顧妮兒像個無知無覺的木頭似的被她強行拽到了屋裏,聽到顧老太說完下一句話,麻木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老太帶著怒氣甩了甩手,怒道:“什麽意思?我的意思是絕對不能讓那個跟咱們不一條心的禍害留在家裏!”


    起初想到給顧瑀娶親,完全是因為有個遊曆四方的算命先生給顧雲卜了卦。


    卦象中顯示顧雲本是仕途高升之象,之所以多年不進,讀書毫無寸功,完全是因為顧瑀在外造孽深重,進而把外頭的煞氣帶回來,阻礙了顧雲的前程。


    若是不想讓顧雲受影響,就必須給顧瑀娶一門親,讓他的妻子來為他擋煞。


    娶親之前顧老太就多方考量過了,最後選中了有克夫之命且據說極為老實軟弱的蘇錦。


    顧瑀看著麵冷心冷,實際上找對了地方也好拿捏。


    蘇錦進門後受她管控,來日再生下一個顧瑀的血脈,哪怕顧瑀是能騰雲化霧的孫猴子,看在自己妻兒的份上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想到蘇錦往日在家的乖順都是裝的,扭頭進了顧家的大門就開始作怪?


    重點是找了老神仙來看也看不出端倪,反而是在眾人麵前丟了大醜。


    同樣的伎倆用上兩次就不會有效了。


    所以必須想別的辦法。


    顧老太想到蘇錦的肆無忌憚就氣得渾身發抖,又不得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說:“蘇錦是個能裝能作的,還不知從哪兒生來那麽一身誰也打不過的蠻力,這樣的人留在顧瑀的身邊,完全不受掌控,這對咱們而言可不是好事兒。”


    顧妮兒神色不明地垂下眼簾,聽不出喜怒地說:“所以你想重新給顧瑀找個媳婦兒?”


    “對,必須重新找一個。”


    “我一開始想著拉來蘇錦的娘家人壓她,可她那個親爹是個好吃濫賭的廢物,黃婆子嘴上叫嚷得厲害,見拿蘇錦沒法子就改口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貪了我幾百文再不敢登咱家的門,蘇家是徹底指望不上,但顧瑀的心思現在就偏到了那個賤人的身上,要是日子長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翻天了,這人絕對留不得!”


    顧妮兒熟悉顧老太的任何表情,也知道她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


    在短暫的遲疑後,她還是帶著散不開的自嘲說:“你說的是不錯,可是你別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兒,顧瑀從來都不是受任何人掌控的。”


    盡管她們想方設法在那人的骨肉上拴了一條人命纏繞而成的鐵鏈。


    可哪怕是被拴了鐵鏈,那人也不是被豢養在家圈裏的狗。


    蘇錦能進門,全是因為顧瑀當時受了傷無暇他顧,稀裏糊塗的兩人頗為合得來,這才讓人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


    可要想在這種時候再換一個,哪兒會是容易的事兒?


    且不說蘇錦本人就很不好打發,換言之顧瑀也不可能會願意的。


    顧老太聽到這話不屑地笑了一聲,陰沉沉地說:“活著的時候是不好換,可她要是死了呢?”


    “隻要她死了,那就是想換誰就能換誰了。”


    顧妮兒被顧老太話中的惡意嚇得無聲一顫,可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被早有預感的顧老太死死地鉗住了胳膊。


    顧老太惡狠狠地盯著她閃躲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顧瑀現在對那個賤蹄子上心得很,這家裏誰下的手或許都逃不脫幹係,可你不一樣。”


    “她死在你手裏,顧瑀是不會追究的。”


    “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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