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隻存在於顧妮兒口中的小紅痣惹得蘇錦一宿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顧瑀眼中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紅血絲,撐不住撲哧樂了一聲,打趣道:“昨晚你也沒睡好?”


    想來也是,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跟自己多年來的認知有差距,睡不著也正常。


    顧瑀在蘇錦善解人意的目光中僵硬地點點頭,神色古怪地彎腰往灶裏添了幾根柴火。


    看著灶膛中燃起的火焰,他抿了抿唇輕輕地說:“這事兒隻是猜測,尚未有定論,先不著急。”


    “你先在家安心把你要做的東西做好,慢慢來。”


    蘇錦有些意外地歪頭看他,小聲說:“你就不好奇自己真正的身世嗎?”


    “如果你不是老太太生的,那你……”


    “那有什麽可好奇的?”


    顧瑀好笑地彎起了眼尾,淡淡地說:“左右我長這麽大從無依仗,不曾得父母慈愛,也不曾指望過誰人相幫,我是不是真的姓顧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我是老太太所生,過去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也為數不多的情分消磨得所剩無幾,如今不過是兩看相厭的陌路人,我不是她所生,那也不重要,反正不是一條路上的,以後更不必互相牽扯,無所謂是誰。”


    蘇錦很想從顧瑀的臉上找到一些口是心非的痕跡,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讓她失望的。


    顧瑀一臉心靜如水的平淡,他是真的不在乎。


    或許他在很小的時候曾經期待過,可是時過多年,那顆少年期待的心早就被磨平了。


    現在追究這個,好像也的確是沒多大的意義。


    蘇錦心情複雜地扶著膝蓋坐下,抓起勺子攪和著碗裏的米粥,在飄在鼻尖的米香氣中心不在焉地說:“不過要是能確定一下真假其實也行,雖說不指望找到你親生爹娘,可要是證明了你非老太太所生,那往後老太太就休想再用所謂的孝道來鉗製你,也省得往後她再找到機會作妖。”


    “你可別忘了,你是想讀書入仕的,入仕之人最講究的就是孝道和名聲,以你和老太太目前的關係,要是說不清楚往後少不得要招惹閑話。”


    “凡事有果便有因,如果咱們的猜測是對的,那這麽多年肯定還有別的蛛絲馬跡可尋,你不感興趣也沒事兒,咱們以後稍微留心一些就是,早晚能找到答案的。”


    蘇錦把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一個遍,顧瑀愣了愣發現自己沒什麽可補充的餘地,索性低下頭扒手裏的雞蛋。


    被剝去了殼的雞蛋圓溜溜地滾進蘇錦的碗裏,隨之響起的還有顧瑀的聲音:“稍加注意就行,不必過分上心。”


    “對了,你還有幾日去周家送衣裳?”


    蘇錦撥弄著雞蛋頭也不抬地說:“還有四日,怎麽了?”


    顧瑀的指腹在碗邊輕輕摩挲而過,聽不出任何起伏地說:“四日……”


    “四日後我有事兒不能陪你一起去,我讓霍三跟著你,行嗎?”


    蘇錦狐疑地看他:“你有事兒就自己去辦你的事兒,讓霍三跟著我幹什麽?”


    “我自己……”


    “阿錦。”


    顧瑀無奈地打斷她的話,苦笑著說:“不單是讓霍三跟你白跑一趟,還想讓你去幫我個忙。”


    “幫忙?”


    “對。”


    顧瑀從袖口中掏出五兩銀子放在蘇錦的手裏,慢條斯理地說:“再過幾天就是霍三他娘的六十整壽,霍大娘吃了一輩子的苦,不願鋪張擺席,隻是叫了親近熟悉的人在家裏吃一頓便飯。”


    “我幼時吃不上飯的時候,霍大娘沒少悄悄往我手裏塞饅頭燒餅,按理說我是該去一趟幫著賀壽的。”


    “隻是我那日有事兒的確是走不開,但是又不好直接不現麵,所以你代我去置辦些給霍大娘賀壽的壽禮,去周家送完了衣裳,你就跟著霍三一起送過去,去幫我跟霍大娘敬一杯酒,好不好?”


    這是顧瑀第一次用商量的語氣求蘇錦幫忙。


    蘇錦腦中一空本能地點了點頭,可握著手裏的銀子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顧瑀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真隻是去幫你送壽禮?”


    “除此外沒別的事兒了?”


    顧瑀瞬間失笑:“不然你覺得呢?”


    “霍三家距離咱家有些距離,等你們去縣城周轉一圈再趕著過去,估計差不多天都黑了,夜間趕路不便,你到時候就在霍大娘家暫住一宿,次日一早我這邊處理好了我就去接你,怎麽樣?”


    顧瑀安排周到至此,完全沒給蘇錦挑刺的機會。


    蘇錦將信將疑地拖長調子哦了一聲,等吃完了顧瑀作勢要起身出門的時候突然說:“還有一件事兒忘跟你說了。”


    “大姐昨日跟我說,她打算帶著茂哥兒搬去鎮上,聽她那意思,以後大概都不會想回來了。”


    顧瑀腳步微頓,在蘇錦探究的注視下緩緩呼出一口氣,嗤道:“她願意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不必理會。”


    蘇錦托著下巴嗯了一聲,目送著顧瑀大步走遠,眉間擰出的褶皺卻越來越深。


    顧瑀說自己這幾日雜事多,所以大概不會回來。


    也就是說,這人要出去四五日不歸。


    這本來也沒什麽。


    可想到顧瑀昨晚避而不提的傷,還有這人動輒失神的模樣,自心底翻湧而起的那股不安的卻越發濃厚。


    顧瑀之前就說過,書院那邊有陳先生坐鎮,這幾日他都不會過去。


    這麽一個連自己的身世都毫不在意的人,到底在為了什麽魂不守舍?


    顧瑀究竟想做什麽?天籟小說網


    蘇錦心頭疑雲始終不散,但交貨的日子迫在眉睫,為了不耽擱自己的第一單大買賣,隻能是暫時把心裏的疑惑壓下去,除了吃喝在屋子裏足足待滿了三日。


    第四日,外出的顧瑀仍不見歸來的跡象。


    踩點兒來送三餐的霍三熟練地把懷裏的油餅放在小桌上,吹著自己被燙紅的手指說:“嫂子,你先出來吃飯,要收拾的東西擺著我去收。”


    蘇錦利落地把做好的衣裳收拾在一個特意訂製的小匣子裏,拍了拍手走出來說:“不用,我都收拾好了。”


    霍三探頭看看確定沒自己幫得上忙的地方,悻悻地咧嘴笑了笑。


    “那我等著你。”


    “我來的時候已經跟趕車的師傅說好了,咱們一會兒直接過去就行,嫂子你別著急,慢慢吃來得及。”


    他說的是不著急,可眼神卻一直飄忽不定地四處灑,心不在焉的樣子比起前幾日更甚。


    蘇錦慢條斯理地撕下一小塊油餅,漫不經心地說:“說起來我也沒見過你娘,老人家喜歡什麽你知道嗎?”


    霍三瞪大了眼茫然地啊了一嗓子,等蘇錦重複了一遍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慌亂地說:“她什麽都……什麽都喜歡!”


    蘇錦忍俊不禁地瞥了他一眼,笑道:“什麽都喜歡?”


    霍三篤定地點頭。


    “對,什麽都喜歡!”


    “那倒是好辦了,不如一會兒直接買兩隻燒雞搭些點心,拎過去直接上席也是好的,你說呢?”


    明明是初秋的天兒,早晨的空氣中更是透著一股涼意。


    可霍三的額頭上卻浸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哆嗦著嘴唇用力點頭,小聲說:“行,嫂子你說的都行。”


    “我覺得都可以。”


    蘇錦把手裏剩下的油餅放回碗裏,站起來說:“那便走吧。”


    霍三無措道:“嫂子你不吃了?是不是……”


    “沒事兒,隻是起早了沒什麽胃口,不過也沒事兒,顧瑀跟我說你娘今日賀壽特地擺了席麵,把肚子空出來一會兒趕著過去吃席倒是也正好。”


    蘇錦說完見霍三杵著不動,忍不住笑道:“怎麽了?”


    “你是擔心自家擺出來的席麵被我吃太多?”


    “不不不……不是不是……”


    霍三幹巴巴地擠出一個笑,訕訕道:“哪兒能呢,擺了席那就是特意來請嫂子去吃的,我隻怕你吃少了呢。”


    “嫂子你等等,我這就去幫你拿東西,馬上就來!”


    霍三一溜煙地跑了。


    蘇錦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狼狽的背影,眼底冷色無聲漸起。


    顧瑀那日可不是這麽說的。


    顧瑀到底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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