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沈彥秋同秦問柳閑聊,隻說牛聖嬰離了火雲洞,一道遁光飛出萬裏開外,正落在號山密林之中,卻不願就這般火急火燎的打上去,便使了個障眼法,將渾身的火氣收斂,化成一個三五歲粉雕玉琢般的小童,取野草編了一條草繩吊在樹椏上,真身卻隱在一株大樹之內,施法讓那幼)童痛哭哀嚎。


    哪知苦了半晌,也不見沈彥秋他們過來查看,便縱身上了雲頭,正瞧見他們駕了一道遁光挪移,便收了障眼法趕到前方,選了個更近的地方吊好。


    如此你追我趕,那幾人卻是充耳不聞,一道遁光便飛出號山範圍,到了朱龍河。


    “卻是我想差了!”


    牛聖嬰自嘲一笑:“往年拿來哄騙凡人的法子卻是不好用了,這深山老林裏哪裏來的尋常孩童哭鬧?也罷,我便親身會上一會,也不用這遮遮掩掩的障眼法!”


    他搖身一晃身子便長了幾分,化作一個十六七歲的紅衣少年,唇紅齒白朗目星眸,端的是俊俏至極。


    他一頭火發披在肩頭,那枚金色的圓環便鬆散的將二尺長的頭發束著,從左肩流淌下來垂在心口,一身鱗甲也化作修身的袍服,儼然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修士公子哥兒。


    不過也沒錯,他本就是魔族太子,自在魔宮的少主,身份之尊貴少有人及,這份氣質氣度自然是有的。


    他腰間墜著一口巴掌大的紅皮葫蘆,手裏抓著一柄紫竹扇骨的折扇,一邊敲打著手心一邊想道:“朱龍河裏那頭老鱷有些麻煩,陸地和天空中我不怕他,隻是我不精)水戰,這身火力下了水便要憑空弱上三成,鄂倫那廝的力量卻要增加五成。我縱然修為高他一重,在水下卻不是他的對手。”


    “鄂倫這頭老鱷終日沉睡,我若是在河邊動起手來,難免將他驚醒,以他囫圇混噩的性子,隻怕要先對我出手,到時候一場混戰,豈不是要讓那廝走脫了去……”


    牛聖嬰晃著折扇,站在原地不動,想了好一會兒猛的一扇子敲在頭上,笑道:“這幅身軀便是不如我的三昧真火真身爽快,恁的的多了些優柔寡斷,日後還是少用為妙。”


    他也不施遁法,就這般閑庭信步向朱龍河走去。早在空中時便瞧見沈彥秋幾個在河邊戲水休息,這幾人的道行雖然也都不錯,卻皆不是他的敵手,倒是那個身材火辣容貌清純的小丫頭身上寶光流動,和她一起玩耍的少女身上的波動也極其明顯,必然是身懷重寶。


    “倒是一群有錢的……嗯,最近我手頭也有些緊,老頭子也不知道幫襯幫襯,還要靠母後接濟,我也隻好自己動手賺些補貼家用。”


    沈彥秋正和秦問柳閑聊,那邊藍如淚和三丈月終於是玩兒夠了,這才注意到自家的衣服已經濕透,臉色通紅的施法催幹,偷眼觀瞧沈彥秋目不斜視,將身子側到樹林的方向,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跳到蘇瞳旁邊吃果子去了。


    “這個淫僧也不是很色嘛!我還當他是色中餓鬼投胎,無心伯伯一時頭腦發昏才收了他入門哩!”


    她卻不想想,沈彥秋若是真的不曾關注過二人的動態,又怎麽會刻意的將身子扭過去回避?也不知蘇瞳如何做想,沈彥秋和秦問柳的對話她聽的一字不差,卻也不曾出言提醒藍如淚注意形象。


    三丈月倒是落落大方,她有星辰金凰斬護身,早在藍如淚潑水的時候,便把星辰金凰斬化成一副貼身軟甲,外麵純白的衣裙縱然濕透了,也泄露不出絲毫風光。


    幾人吃了果子,不覺紅日偏西,昏黃的大日紅彤彤的好似一張鍋餅,無依無落的貼在晚霞密布的天空,威風吹拂,千丈寬的河麵泛起層層魚鱗般的細浪,將大日渾圓的倒影斷成無數碎片,隨著綿綿細浪蕩漾不休。


    “好美啊!”


    藍如淚側躺在蘇瞳腿上,一雙玉足仍舊浸在水中,十隻腳趾好似剛剛生發的藕芽,純白如雪晶瑩如玉,輕輕在腳掌上跳動起舞,驚起微小的水花。


    蘇瞳寵溺的笑道:“花間穀的日落不比這裏差了,也不見你誇過一回!”


    藍如淚眼睛眯成兩道月牙,輕輕磕著四顆反光的虎牙,嘿嘿笑道:“姐姐卻不知道我是個喜新厭舊的人麽?那些男人還時常說什麽家花不如野花香哩!穀裏的風景再好看,我也都看膩啦!”


    蘇瞳佯怒,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胡說什麽?卻是哪個教你的?看我回去不撕爛了他的狗嘴!說什麽喜新厭舊?說什麽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要氣死我不成?”


    藍如淚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拙劣的詭計竟然也能得逞,不覺歡喜異常:“哈哈哈,這些都是大師兄教我的,據說是他縱橫花叢得來的寶貴經驗。咱們穀裏還能缺得了花兒麽?我說要試試,他卻又不理我了,可把我氣的夠嗆!你剛剛說撕爛他的……狗嘴,嗯,狗嘴!蘇姐姐你可一定要說到做到啊!”


    世人皆知牡丹公子蘇尋花風流不羈,最是憐惜美人,不知是多少情竇初開女修士的夢中情人,隻盼著能看他一眼說上你一句話也就無憾了,蘇尋花無論走到哪裏身邊都少不了美酒和美人,風月從中的名聲,便是“年少多金”四公子、“酒色財氣”四妙人等青年才俊,也要弱他一頭。


    藍如淚說這話是蘇尋花教的,蘇瞳頓時啞口無言,這個放浪形骸的哥哥,隻管去禍害別家女子就是,偏把這些醃臢之言說與藍如淚聽了去!


    偏生這個家夥還是自己的親哥哥,縱是要罵也罵不出口,打也打不過……


    蘇尋花的酒仙劍她可是領教過,這家夥對自己親妹妹出手,竟也絲毫不留情麵。


    “天上火,催雲殺月,一燒天昏地暗;地上火,焚山煮海,二燒日月無光;人間火,烹煮蒼生,三燒鬼哭神愁。”


    蘇瞳正自氣惱,忽地一陣歌聲傳來,似詩非詩似歌非歌,唱詞殺伐凜冽,曲調抑揚頓挫說不出的慷慨激昂,似有一股衝天豪情鎖在胸中,隨著歌聲驟然釋放,幾人聽了都不禁熱血沸騰,憑空多了幾分躁動。


    “這歌兒,唱的是三昧真火?來人是牛聖嬰?”


    天上火、地上火、人間火,也是組成三昧真火中三種火焰的別稱,浮屠和道門對三昧真火的說法各不相同,道門的三昧真火,乃是元神、元氣、元精修煉而成,講的是統合一身之精氣神,結合南方離火之精煉就一口無物不焚的三昧真火。


    沈彥秋猛的站起,將這股莫名的躁動鎮壓下去,抬眼便做歌而來之人望去,卻見一個紅袍少年信步行走,腰間墜著一口小葫蘆,手中抓著一柄紫竹扇,形容俊美華麗。


    “都說牛聖嬰天生火精,修行了數百年也隻有四尺身高,是個長不大的娃娃,這人卻不似牛聖嬰的模樣。”


    沈彥秋驚疑不定,也不好確定這人究竟是不是牛聖嬰幻化,便把千機帶和水火鋒都準備妥當蓄勢待發,但有絲毫不妥便能瞬間出手。


    牛聖嬰的修為是高,不過剛才秦問柳不也說了,倘若以修為高低決勝負,他見到牛聖嬰隻管投降等死便是了,又何必再動手多做無謂的掙紮?


    打不打得過,隻有打了才知道。


    蘇瞳幾人也被歌聲的情緒感染,一個個也是驚訝不已,慌忙施法鎮定心神將躁動的念頭壓了下去。


    秦問柳最是直接,袖口裏劍光吞吐,另一手的手指上繞著一道漆黑的法力,好似遊龍一般緩緩盤旋。


    不管這人是誰,一上來就以歌聲震懾眾人心神,錯非他們幾個修為不弱,便要被歌聲引導道心失守,秦問柳自然是心頭火起,對這人也是極為不滿。


    “諸位有禮。”


    那人走到跟前將折扇一收,雙目神光閃爍將幾人一一掃視,似乎沒有察覺到因為自己的到來,行成現在這班劍拔弩張的態勢,展顏笑道:“貧道火無害,這廂有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十方凡道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元天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元天初並收藏十方凡道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