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聽著唐三給二人互相介紹。


    跟著唐三走上了山,來到青雲觀前,遠遠的還沒有進門呢,便迎麵跑來一個小姑娘。


    她和小樓差不多年齡,卻是一副嬌小可人的模樣,隻見她飛奔而來,一下子就撲到唐三懷裏。


    “誰讓你這次出門那麽久的!害得我日日擔心。”


    唐三也隻是一臉無奈地賠笑著,一邊安撫捶打自己的小師妹,一邊對小樓比著嘴型。


    小樓冷哼一聲,想來這便是唐三日日提及的小師妹了,便扭過頭去,再懶得看這師妹情誼。


    看著那眼前的青雲觀,奇怪的是,那竟是與夢境中的建築一模一樣,隻是沒有那滿院的屍體,幾個道童正在門口清掃著枯枝敗葉,道館中渺渺升起一縷青煙,是一片祥和之景。


    小樓踏步上前,憑著夢中的記憶一步步走上階梯。


    唐三見狀,便也隻能歎了一口氣,拖著黏在自己身邊的小師妹,隨著小樓走上前去。


    一眾人見唐三回來了,都紛紛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來跟他打招呼,看得出來,這禿驢雖然混蛋,但是在道館中還是有很好的人緣的。


    等到唐三一切忙完,又好生打發了小師妹後,便帶著小樓步入後院,收拾了一間幹淨的屋子給她。


    “今天你就先住這兒吧。”


    唐三安頓好小樓後,便急急趕去向師傅請命,留下她獨自在房中,看著青雲觀井井有序的安然。


    想著自己之前的擔心,小樓搖了搖頭,或許真是自己胡思亂想了。


    接近傍晚,匆匆從師父那兒趕回來的唐三,更是換上了青雲觀的衣服,一身淡藍色的長袍加身,更襯得他麵如潤玉,一時間還真有些修仙者的仙風道骨。


    看著唐三這一副糊弄人的青雲觀大弟子模樣,小樓撇了撇嘴暗道:真可謂人靠衣裝,這禿驢換上道袍還真就人模人樣了。


    “怎麽,陪完你那纏人的小師妹,這會兒想起我來了?”小樓扭過頭去不再看這衣冠禽獸。


    看著小樓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唐三趕忙低聲下氣道:“小樓,你別吃醋,我剛從師傅那兒出來,氣都還沒喘勻呢,就趕忙往你這兒趕了。”


    “累了一天了,走,我帶你去吃飯。”


    在唐三死皮賴臉的糾纏下,小樓終是不再擺臭臉,跟著唐三一起去了青雲觀的飯廳。


    看著滿滿一桌的菜,雖都是素食,卻是花樣百出的豐富,唐三不斷地往小樓碗中夾著菜,還一邊喋喋不休地推薦著:“這個湯好喝,我自從下山之後,每天都想念的不得了。”


    受不了唐三的煩瑣,小樓無奈地接過他遞來的湯匙,正欲低頭去喝,卻看到本是清淡的素湯中,忽然滴入了一滴鮮血。


    那血大片大片擴散開來,將整勺的湯都變成了一片血紅,小樓猛地抬起頭來,卻看見整個餐桌之上都化成了一片血海,那本是盛著青菜的碟中是塊塊的腐肉,而那湯盆之中蕩漾的是豔紅的鮮血。


    勺子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小樓猛地回頭看向四周,那些本是團團而坐,聊天交談的弟子們,都成了一具具僵直的,渾身帶血的屍體。


    再看著她身邊,唐三雙手沾著鮮血,在一片地獄般的場景中,衝著自己微笑。


    小樓眼前一陣發黑,頭劇烈地痛了起來,她痛苦地抱住了頭,意識一片模糊,耳邊是唐三焦急的呼叫。


    待到頭痛漸漸消散,小樓掙紮著睜開眼,看著半摟著她,滿臉擔心的唐三。


    奇怪的是,那人身上一條淡藍的長袍,雙手修長而素白,整個人都是一片幹淨澄澈,身上沒有一點的血跡。


    看著小樓定定的看著自己,唐三打趣道:“怎麽,被我的美貌震懾住了。”


    卻看小樓依舊一臉凝重,唐三的表情這才嚴肅起來。“沒事吧?”


    小樓掙脫了那人的手,抬頭看去,麵前依舊是最初的素齋淡湯,還有幾片青菜葉子幽幽地漂浮,再環顧四周,弟子們依舊照常吃著飯,還有那藏在遠處偷偷看著他們的小師妹,對上小樓的目光後,狠狠地衝她瞪著眼。


    小樓揉了揉太陽穴,對著滿是擔憂的唐三說了聲:“沒事。”


    唐三見狀,卻是非得拉過她阻擋的手,伸過手背貼著小樓的額頭,反複確認她沒有發燒後,才放下心來。


    “我們走過了這麽地方,到處都是屠殺與屍體,你今日又如此勞累,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可能有點不適應。”


    小樓想著,難道真的是這個原因,這一路走來,所遇到的皆是屍橫遍野,而她又在背著唐三去求醫的路途中耗費了太多的妖力,如今是真的有點走火入魔了嗎?


    看著眼前大好的飯菜,小樓卻是沒有什麽胃口了,她敷衍地對著唐三笑了笑,心事重重地起身走回了房間。


    看著遠去的小樓,唐三歎了一口氣後,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當天晚上,沐浴更衣後,換上觀中特地準備的長衫,小樓站在院中,看著天空中清冷的圓月。


    唐三走出來,替小樓披上了一件外衫,與她並肩而立。


    “小樓,你救我一事,我不會忘。”


    小樓笑了笑,沒往心裏去,這西行路上的多少千鈞一發之際,皆是她及時趕到,將身處險境的唐三從妖魔手中救出。


    救他,早已成為小樓的任務與習慣,成了銘刻到靈魂中成了一種理所當然,何須謹記。


    更何況,那西行路後,禿驢還是萬般情誼皆空,合手成了高高在上的佛。


    見著小樓滿臉淡漠地看著月亮,顯然將自己的一腔鄭重當作了玩笑,他忍不住伸出手來,將小樓的臉扳過,直視著她的眼睛。


    “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做,哪怕逆天而為。”


    唐三表情依舊溫潤,但那雙眼睛卻如潭水一般幽深,叫人看不分明。


    不知道為何,對著那雙眼,小樓卻本能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懼。


    當天夜裏,小樓由於疲憊睡得很早,然而卻總是睡不安穩,翻來覆去間,卻總是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喊著救命。


    斷斷續續的夢裏,她夢到了許多之前的事情,夢到他們四人西行,又夢到西天之後,師傅一忘皆空,成了那高高在上的佛。


    在夢中,她遍尋不到師傅,在整個雷音寺徘徊,所有的佛皆高高在上,滿臉嘲諷地看著她,她惱怒不堪,一棍子捅上那如來前,質問道:


    “我師父呢?你還我師傅來!”


    如來沒說話,隻是與眾佛一樣的嘲諷。


    “在此尋不到,你不如去那地獄看看。”


    小樓下了西天,便向著地獄而去,熊熊的烈火中,那忘川竟是化作了青雲觀的模樣。


    遍地都是屍體,青雲燃燒在一片烈火之中,是遠不輸地獄的慘烈。


    她看到了她師傅,也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唐三,他依舊穿著那條淡藍的長袍,卻是被染成了一片的刺目。


    隻見他握著劍,麻木地刺入了小師妹的胸口。


    小師妹滿臉驚恐與難以置信,那雙眼睛,竟是狠狠地瞪著趕來的小樓。


    在那怨恨的眼神中,小樓猛地驚醒過來,滿腦門皆是冷汗。


    映著暗淡的月光,她竟是看到床邊站著一個人,一樣如玉的長相,卻是一樣麻木而瘋狂的眼神。


    小樓整個人警覺起來,厲聲問道:


    “唐三,你大半夜不睡覺,站在我床頭幹什麽?”


    唐三沒有像平常一般貧嘴,隻是沉默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眼中卻是如夢裏一般的瘋狂與占有。


    小樓本該警覺起來,還想多問,卻感到一陣睡意襲來,將她整個人都裹入混沌之中,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晨,小樓醒來後腦袋便昏昏沉沉的難受,她扶著頭坐起來,愣愣地看著房間中雪白的牆壁,一時陷入了迷惘。


    窗外是和煦的陽光,間或傳入幾聲悅耳的鳥鳴,勤奮的弟子便早就洗漱完畢,開始了一天的早課。


    一切都是井井有序的樣子,而昨日夢中那慘烈的景象如同幻境,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如此不真實。


    恍恍惚惚,她忽然憶起昨日噩夢的間斷中,她似乎看到了站在床邊的唐三,然而那記憶是如此的不清晰,叫她辨別不出是真實還是夢境。


    摸索著爬起來穿好了衣服,小樓循著夢中的記憶走至青雲觀大殿前,卻是看到所有的弟子都聚集在那廣場上,井井有序地排成一個大方陣。


    那為首帶頭的便是唐三,他一身白衣站在眾人之前,一手的長劍是舞地好看而幹脆利落,叫那上輩子日日浮法劍伴身,各種劍招是爛熟於心的月小樓都挑不出毛病。


    底下的弟子便都隨著他的動作,動作整齊地舞著劍,一時間,整個場麵是堪稱壯觀。


    看著高台之上一身白衣飄飄,整個人好看而仙氣縹緲的唐三,小樓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怪不得他如此招那小師妹喜歡。


    接受到角落中小樓的目光,唐三的身形不變,依舊出招轉身,長劍劃出好看的弧度,卻在跳躍的間隙偷偷向小樓比著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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