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走了一會兒,船家把飯菜做熟了,有兩名夥計從外麵搬了張桌子進來,放在眾人中間,冷葷熱素,酒菜都上齊了。


    船艙裏麵挺寬敞,桌子是張長條大桌子,每人眼前都有菜,隻不過夠遠處的菜就要費勁些。


    兩位中年婦人最先拿起筷子,但沒有立即動菜,想來是平日在家中習慣了,要等男人先動筷子。


    虯髯商人見沒人動筷子也先等了一等,畢竟在座的還有年紀更長的老人家。


    有腿疾的老者似乎沒什麽胃口,說讓大家先吃,他一會兒再說。


    坐在靠艙門的爺孫倆,小姑娘給爺爺夾了一碗菜,老頭用顫抖的雙手接過,說讓小姑娘也吃,不過小姑娘卻沒再動筷子。


    見有人動筷子了,靠裏的那對夫婦,男人便先給妻子夾了碗菜。


    書生從剛才就像是睡著了,書扣在臉上,飯菜上來他也沒動一下。見他睡得熟,就誰也沒叫。


    龍盛京去叫在通鋪睡著的那人,不過兩人說了什麽別人聽不清楚,總之那人還是沒動身,龍盛京就自己回來了。


    路川二人是好喝酒的人,不喝個三分飽,恐怕誰都沒心思動筷子。


    算起來那兩位中年婦人最先拿起的筷子,卻是最後下筷子的。


    路川和葉五俠才喝了兩碗酒,第三碗剛倒上,突然旁邊一聲驚呼,隻見兩位婦人中靠艙門的那位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臉色頓時變得紫青。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靠裏的這位也是一聲驚呼,與她的同伴一般不二。


    龍盛京手一按桌子,身子便翻到了兩位婦人跟前,一把刁起她們的手腕。


    路川趕緊問道:“怎麽了?”


    龍盛京緩緩搖了搖頭,“死了。”


    後麵的這對夫婦當時便驚叫了起來,門口那位小姑娘也嚇得捂住了嘴,虯髯商人手腕一顫,碗筷掉在了船板上,其餘眾人各有驚異之色,隻有那位書生還是沒動,在通鋪的那位病人,也沒動。


    這時,外麵的船家聽到裏麵的動靜推門走了進來,沒等他反應過來,龍盛京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笑道:“好惡賊,竟敢在菜裏下毒!”


    龍盛京這句話在座各位都聽得一清二楚,手裏還拿著菜碗的紛紛將碗扔在了桌子上,虯髯商賈更是把手伸到嘴裏摳了起來。


    龍盛京剛要製止,虯髯商人蜷伏在地上的身子突然就不動了,龍盛京用腳尖輕輕一踢,商人倒在了船板上,昏黃的燈光下,他雙眼外突,嘴大張著,手指還在嘴裏,但是七竅流血,已經死透了。


    船艙裏又是一聲驚叫,後麵那對夫婦,還有患腿疾的老者開始起身準備往外跑了。


    龍盛京閃身擋在艙門口,手中兀自提著體如篩糠的船老板,說道:“在我沒確定是誰下的毒之前,誰也不許出艙門!”


    說著他的眼睛從在場的每個人身上掃過,在場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不過飯,誰都再沒心思吃了。


    龍盛京對葉五俠說道:“葉師兄,勞煩你看著他們,我去外麵看看。”


    路川一按桌子,也躍到了艙門口,“我也去。”


    龍盛京沒有反對,三人一同到船外,在甲板船艙到處都看了一遍,一個船老板,七個船公,船上之人一個不少,不過在他們的住處,卻發現了一些兵刃繩索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藥瓶。


    可見這艘船是條黑船無疑,但船老板連磕頭帶作揖,隻稱與自己無關。


    龍盛京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出去。


    路川有些不解道:“這你就信了?”


    龍盛京搖頭道:“我信的不是他說的話,而是我自己的眼睛,他進來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扣住了他的脈門,他是不可能給虯髯商人下毒的。”


    “虯髯商人不是他殺的,那菜裏的毒呢?”


    龍盛京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打開那些藥瓶挨個檢查,一直檢查完最後一個藥瓶,他才回答道:“這些藥除了蒙汗藥,就是治紅傷白傷的藥,根本沒有船艙裏麵那三人中的毒。而且甲板上的鍋碗瓢盆我都看過了,菜裏沒有毒,至少除了那二位大嬸,其他人吃的菜裏沒有毒。”


    “既然下毒之人就在船艙內,那就好辦了。”


    龍盛京站起身來笑道:“哦?莫非小北魔已經知道下毒之人是誰了?”


    “現在我還不知道,不過一搜便知。”


    “搜?哈哈哈,不愧是一怒殺龍手的傳人,這話也就你敢說。船艙裏的人,可都是成了名的劍俠,能心甘情願讓你搜?”


    “其他人我倒是有把握搜一搜,隻有龍兄你,就不好說了。”


    “你在懷疑我?”


    “難道你不是最應該懷疑的人嗎?”


    “不是我下的毒。”


    “但我還是想搜一搜。”說著路川的劍往上抬了半尺。


    不想龍盛京哈哈一笑,說道:“搜我可以,不過我也想搜搜你。”


    “搜我?好啊,你隻管過來搜便是。”


    龍盛京也不謙虛,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向路川懷中探去。


    就在他馬上碰到路川衣服的時候,路川出手了,左手五指發青,朝龍盛京的手腕抓去。


    龍盛京並不收手,手掌一翻,也向路川的手腕抓去。


    路川馬上四指成拳,拇指一挑,點向龍盛京的神門穴。


    龍盛京也如法炮製,兩人交手的一瞬間變換了三四種手法。


    最後兩隻手握在了一起,若不是一人右手一人左手,倒像是兩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久別相逢。


    不過這遠不是結束,路川手掌一翻,龍盛京也跟著一翻,誰也沒有掙開對方,而是路川的手在下,龍盛京的手在上,兩人便較起勁了。


    龍盛京的眼神愈發淩厲,路川的臉則開始由紅轉白,突然路川抬手,握著寶劍的右手成拳向龍盛京當胸打去,龍盛京抬掌一擋,這一掌一拳便結結實實打在了一起。


    砰一聲響,兩人紛紛倒退了半步,趕緊穩住身形。


    對視了半晌,龍盛京讚道:“一怒殺龍手果然不凡。”


    路川也讚道:“龍兄還是更勝一籌,不過我還想領教一下你的鞭法。”說著長劍斜向下指,亮出起手式。


    龍盛京手都按到腰上了,突然一笑,又放了下來,“現在還不是咱倆拚命的時候,咱們還是去找下毒之人吧。”


    路川卻笑道:“你走不出去。”


    雖說是笑,但臉上盡是狠厲之色。


    龍盛京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腰帶散開,變成一條長鞭揚起,一聲鞭響,如蟒蛇吐信一般向著路川脖子纏來。


    路川早就在等他出手了,身子一矮,箭射而出,一劍直奔龍盛京而去。


    鞭長丈許,在一丈之外他沒有勝算。


    龍盛京的鞭子卻像會拐彎似的,隻見他手腕一抖,竟掉了個頭繼續朝路川而來。


    眼看路川的劍就要刺中龍盛京胸口了,卻見龍盛京嘴角微微一翹,手中一用力,路川的劍,路川的身子都停了下來。


    長鞭纏在了路川左臂之上,繞過路川身後船板上掛繩索的鐵鉤,緊緊牽在龍盛京手中。


    此時路川沒法動彈,龍盛京隻要出手,他必死無疑。


    龍盛京的左手慢慢舉起,向路川額頭點去。


    就在這時,路川忽然冷冷一笑,前傾的身子往後移了半尺,左臂猛一用力,龍盛京站立不穩,竟向紫宵銀月劍的劍尖撲去。


    龍盛京頓時一驚,馬上收右手,身子往後一揚,抬腿直踢路川右手手腕。


    然而這一手也在路川的算計之中,他的腿後發先至,腳尖在龍盛京足三裏處一點,龍盛京頓時感覺左腿一麻,腿上力道盡數散去,若非右手扽著鞭子,恐怕都要站立不穩。


    不過他的鞭子就必須撒手了,因為路川的劍就在眼前。隻要在放手的一瞬間,腰眼用力,身子往後一翻就能躲開路川的劍。


    但他卻沒想,鞭子對他來說是個束縛,對路川來說也是。路川行動頓時自如,往前搶了一步,拚著挨龍盛京一腳,舉掌便向龍盛京小腹按下。


    龍盛京抬手一擋,但這一擋的反力正好將他往上提的氣壓了下去。


    不僅身子沒能後翻,還往下倒了下去。


    他的腳結結實實踢在了路川腰腹之上,而路川的劍插在了他耳邊,劍刃離他的耳朵不到一寸。


    路川是不應該偏這一寸的,但他還是偏了。


    龍盛京這一腳踢中了路川的關元穴,但內力終究是透不過鶡雞功的閉穴。


    路川站起身來說道:“這次就算打平了。”說完轉身向上麵走去,後背就露給龍盛京,也不怕他背後下手,或者說正期待他在背後下手。


    龍盛京喃喃道:“真是個難纏的對手。”說著從地上一躍而起,撿起腰帶一邊往腰裏纏,隨後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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