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趁著暑氣還未蒸騰起來,萬客舟帶著冬兒與小荷還有小荷父親老周一同去往楊府,隨行的還有臨時雇的兩個挑夫,挑著一個大食盒,裏麵裝滿了昨夜從京城有名的糕點房--米香園預訂趕做的夏令糕點,老周提著一個中等大小的木盒,小荷則提著一籃子藥材。


    進了楊府,前頭有仆人來報,楊母帶著馬氏、季卿還有一班丫鬟仆婦早已在前廳等著,見萬家一行人陣容雖然算不得豪華,卻也十分體麵,尤其是萬氏父女二人身段高挑,玉樹臨風,相貌俊秀,肌膚如玉,在一群人之中絕對是鶴立雞群,氣質超然的存在,這楊府的上上下下主子仆人把以前存的怠慢之心稍稍收斂了一些,多了一些敬重。


    萬客舟給楊母作揖,笑道:“晚生見過老夫人,謝老夫人對小女的愛護,冬兒的腳經過劉伯的醫治,已經是好了大半,晚生一直想登門道謝老夫人的,隻是一直準備不周全,怕唐突了老夫人,還請老夫人諒解。”


    楊母謙讓道:“哪裏哪裏,萬先生過謙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說這麽客氣的話。快快請坐。”


    萬客舟沒有立即就座,他招手讓冬兒上前給楊母行禮,楊母未見冬兒之前,總是假想冬兒長一副嬌豔狐媚的精明丫頭臉,又是小戶人家,走路一瘸一拐,坡腳十分嚴重,故一直嫌棄非常,今日一見,這姑娘清秀俏麗,眉眼平和,讓人想到十六七歲年紀的觀音菩薩,氣質如玉一般溫潤,如芝蘭秋菊一般素雅高潔,走路遲緩,外人不仔細看是看不出她的腿腳有殘疾的,一瞬之間,轉變了心意,倒對她有許多好感了。


    楊母讚歎道:“萬先生仙風道骨,養得女兒也如同天仙下凡一般秀麗脫俗,往常季卿總是說冬兒如何如何溫婉雋秀,貌如天人,我總以為他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沒想到季卿一點兒都沒有說大話呀。”言畢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季卿,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楊季卿被母親的眼神鼓勵,笑眯眯地看向冬兒,似乎在暗暗告訴她:“別害怕,這裏沒有人不喜歡你。”


    冬兒感受到了季卿的鼓勵,終於放下最後一點兒緊張,自謙道:“謝老夫人賞識,冬兒願老夫人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楊母身邊的丫頭仆婦們也順勢紛紛祝願楊母身體康泰,福壽萬年,然而他們心裏還是暗暗犯嘀咕:這位萬先生女兒已如此之大,本人還如此年輕,隻怕他才是個長命百歲的料兒才是。


    楊府上上下下的主子仆人在等候來客期間,他們揣測萬客舟會是一個一臉滄桑和皺紋的幹瘦老頭兒,完全沒有料到本尊竟這般年輕倜儻,看相貌幾乎與他們家大老爺楊伯卿同齡,容貌卻比楊伯卿更加端莊俊美,身形也更加挺拔,若不是領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兒來,誰能相信他已年近四十。


    這一屋子的丫頭媳婦見萬客舟風流倜儻,笑意盈盈,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紛紛為他著迷,眼神不住地他身上瞟。一個三十五六歲年紀的婦人端過一盞茶來放在他身邊的小案桌上,他趕忙扶住茶盞,對那個婦人道謝,羞得那個婦人竟露出少女一般嬌羞稚嫩的笑容,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紅著臉退了下去。


    早在楊府剛知道冬兒之事後不久,便有一些六根不淨的好事尼姑打聽仔細了萬客舟的那樁風流韻事,也便是導致冬兒母親一氣之下出家為尼的禍根:冬兒幼年的時候,萬客舟去南方遊曆,在杭州一處街巷遇見幾個地痞流氓調戲一名年輕道姑,他不畏艱險,英雄救美,雖然流氓被驅散,可他也被打得七葷八素的,那道姑將他拖回家裏,精心照料,中間又經曆了一些是非曲折,兩個人便稀裏糊塗地上了床,本以為就是個一夜夫妻而已,不承想七八年後,那個道姑領著一個四五歲的瘦弱男孩找到京城來了,說那男孩就是一夜夫妻的果子,把他家原配夫人氣得出了家,萬客舟雖然妥善安置了道姑與兒子,不料一年後,這男孩染病去世,緊接著道姑沒熬過喪子之痛,也追隨兒子去了,本以為她們母子俱亡,冬兒生母能回心轉意,走出尼姑庵,與丈夫再續前緣,哪成想那婆子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麽也不肯還俗了.......


    楊家主仆看萬客舟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風流浪子本尊一樣,雖然此人荒誕不經,可是真人真得是太賞心悅目了,這麽天神下凡一般的人物是可遇而不求的,不多看兩眼,恐怕今後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這麽風流標致的人物了。


    這麽好看的人一輩子不發生點風流韻事那簡直就是辜負了老天爺賜給他的這張臉,大家一麵想著他的風流往事,一麵暗暗評價。


    萬客舟知道作為普照庵的大香主,楊家的人對萬家的事情肯定是翻了個底兒朝天的,好在他心胸豁達,對這種獵奇的眼神都熟視無睹了。


    他讓挑夫把碩大的食盒抬到楊母麵前打開,為楊母介紹這一層又一層的精美糕點:隻見食盒蓋子一打開,冰涼的水汽飄逸而出,原來食盒裏全是一些拿冰塊鎮著的小瓷杯裝著的冰奶酪,冰奶皮子,冰雪混碎果仁,冰糖糯米團、冰皮綠豆糕,薄荷糕等等,種類眾多,在這酷暑的天氣裏,大家一見這些冰涼糕點,無不感受到背後有了絲絲涼意,身心舒爽。


    楊母看著這些五顏六色、花樣繁多的消暑糕點,稱讚道:“萬先生可真會買東西,人皆道雪中送炭,您這是暑天送冰呀,可好了,最近我這邊的下人們接二連三地中暑,老先生買來這麽多冰點,我一個老太太也不敢貪食太多,隻能多少嚐一點,剩下的這些不耐放的都分給這些孩子們解解饞,消消暑。”她扭頭對身邊一個大丫頭說:“春蘭,趕緊挑出一些來送到各個屋裏去。”


    “且慢,老夫人。”萬客舟阻止道:“我這裏還有一些東西也得分一分的。”


    說罷讓老周提著小一點的木盒向前來,打開。眾人再看,都是一些做工精美的瓷瓶,上下兩層約有二十多個,各個都拿軟木塞包裹紅綢布塞住瓶口,萬客舟拿出一瓶,那個被換作春蘭的大丫頭走過來拿去給老夫人看。


    楊母從春蘭手中接過瓷瓶,摘掉軟木塞,一股冰甜清爽的香氣從瓷瓶裏溢出來,和冰點的香甜氣一樣,聞了也能感覺到有絲絲涼。楊母問道:“萬先生,這是吃的還是抹的?”


    萬客舟恭恭敬敬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在下年輕時修道,曾經練過一段時間的金汞丹藥,後來因為練丹藥的藥材太過貴重,家業承擔不起便不再煉製了,可是練丹期間我研讀了許多藥材方麵的書籍,竟然學會調配一些胭脂水粉、養顏美容之類的膏液,這小瓶子裏裝的便是我自己調製的止汗香體膏,夏日裏沐浴後用它塗抹再好不過了。”


    楊母聞了聞這止汗香體膏,嘖嘖稱讚:“嗯,就是這個味道,剛才令愛上前行禮的時候我就想我怎麽聞到一種我沒有聞過的香味,原來是令嬡有福氣,早已用上了這麽好的東西。”


    楊母把瓶子遞還到春蘭手中,很嚴肅地叮囑道:“你們這些小丫頭們都給我留一瓶,別都搶沒了。我老人家也是喜歡粉啊膏啊的。”


    眾人禁不住都笑了,說老太太喜歡那就全是老太太一個人的,沒人敢搶。


    萬客舟同楊母坐著喝了幾口茶,淺聊了幾句,推說心裏還惦念著劉伯的病情,剩下的一些東西是給劉伯買的補品和藥材,想要親自送到劉老伯手中,以示感謝。


    楊母念及冬兒還是為著醫治腳疾的事情來楊府的,便楊讓季卿領著她們一行人往後花園去了。


    自此之後,萬家每天都著仆人周寧送冬兒來楊府後花園劉伯這裏醫腳疾,每次來了,季卿都屋裏屋外忙前忙後幫閑,小荷偷偷跟冬兒耳語:“小姐,咱們家這未來的姑爺可真孝順您,敢情是您前世未來得及盡孝的兒子麽,那句話叫什麽來著,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上輩子定是欲養您而您不待他了,這輩子屁顛屁顛地來伺候您這個前世的媽。”


    冬兒氣極而笑,扭著小荷胳膊一塊肉,低聲罵道:“臭丫頭,統共沒學幾句詩文還讓你用歪了,這句話隻能同我講,倘若讓外邊人聽了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們兩個,說我們沒上沒下。”


    小荷狂點著頭:“知道知道,我爹我娘使勁囑咐我,說這世界上沒有幾門幾戶能像咱們家主人這樣大大咧咧,在外麵千萬不要和在家裏一樣百無禁忌。”


    “你知道就好。”主仆正說話間,季卿打外邊進來,一隻手裏端一碗冰奶酪,口裏嚷嚷著請她們吃冰品,小荷趕忙接了過來,遞給冬兒一碗,自己留一碗,拿起調羹就要攪和。


    冬兒嗬斥她:“小饞貓,你把那碗給楊公子,你和我合吃一碗。”


    小荷瞪大眼睛,故作驚訝道:“小姐,應該是你和楊公子合吃一碗,我這個孤家寡人自己吃一碗呀-----你!你們是夫妻,不分彼此的。”


    冬兒氣得又要去擰她的胳膊肉,小荷趕緊捧著奶酪碗跑開了。她腿腳麻利,冬兒尚在康複期,怎可能追上她,隻能看著她跑幹著急。


    季卿笑著勸冬兒:“小荷的肚子不怕涼,就讓她自己吃一碗吧,你吃不下的隻管剩著我來吃。”


    小荷在遠處牆角裏打趣楊季卿:“楊公子,別人吃剩的東西你不嫌棄嗎?那奶酪都成湯了。”


    季卿偷看冬兒一眼,低著頭紅著臉,吞吞吐吐道:“我覺得湯也挺好喝的。”


    “哦,我明白了,小姐吃肉,公子喝湯,這樣的夫妻生活才幸福。”小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冬兒真是拿她毫無辦法,隻好低頭假裝揉太陽穴,減輕頭疼的樣子,實則蓋住自己紅漲的臉。


    季卿聽小荷一口一個“夫妻”地亂說,不但不生氣,反而心裏很受用,他笑眯眯地望向冬兒,眼含情,唇含笑,如糖似蜜,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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