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碩捋捋馬鞭,活動活動手腕,再比劃比劃冬兒所站的位置,緩緩地高高地揚起馬鞭,向她抽去,冬兒下意識地扭過臉去,身體卻毫無感覺,隻聽寒花慘叫一聲。


    原來那一馬鞭抽在寒花身上了,冬兒定睛一看,寒花正抱著被抽中的上臂使勁揉搓呢。她再看李銘碩,那個混賬笑道:“抽人和抽馬果然不一樣,爺居然打偏了,沒關係,多打幾次就準了。”


    他重新整理馬鞭,開始重複上一次的動作,冬兒卻趁這個時間抓起身旁桌子上的茶壺,裏麵還有半壺茶水,奮力向他腦袋砸去,這一壺砸得非常準,毫不含糊地砸在他頭頂右側,疼得他大叫一聲,丟了鞭子,捂住腦袋,鮮紅的血順著他的發絲,手指縫,額頭,臉頰往下流,滴落在胸前衣襟上,頭上的血本身就比別處旺,留的速度也快。


    他捂著傷口,咬牙切齒地說道:“萬冬兒,算你狠,等我包紮完傷口再來跟你算賬。”說完就鮮血淋漓地出了門,向外院去了。


    李墨戈在外頭院裏自己的房中,他正在跟鬆竹抹牌,忽然聽到有人急促敲門,趕緊讓鬆竹過去把門開了,李銘碩捂著鮮血淋漓的腦袋走進來,邊走邊吩咐鬆竹:“趕緊給我備馬,我要去醫館包紮傷口。”


    墨戈和鬆竹都被這顆行走的血淋林的腦袋唬得不輕,還是鬆竹反應過來得快,勸阻他:“公子,使不得,你這個頭上的傷口比不得別處,一旦出去見了風,容易破傷風,後果相當嚴重,您還是在家裏等著,我去醫館把大夫叫來給您在家裏包紮。”


    墨戈接著說:“是啊,爺,我在家裏先給你壓著傷口,止著血,讓鬆竹趕緊去請大夫。”


    李銘碩還沒說什麽,鬆竹就已經披上大褂跑出去牽馬了。


    墨戈先找了塊幹淨布壓在傷口上麵,李銘碩接過手來,讓他趕緊去打水清洗周邊。墨戈去找雪英要了三盆熱水,一盆換一盆地給他擦洗手上、臉上、衣服上的血汙,快擦出個幹淨人樣的時候,墨戈方才有心情詢問:“爺,您這個腦袋怎麽開的瓢兒?”


    李銘碩大大咧咧地說道:“快別提了,今天有人給我支招,教我如何手段強硬,重振夫綱,我便拿著馬鞭子去震懾那個小娘們兒,沒想到我一鞭子都還沒抽到她身上呢,她倒抓起茶壺來砸到我頭上了,這小娘們兒小時候肯定沒少拿石頭砸了野狗,白發百中。”


    墨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李銘碩便罵他:“笑什麽笑,不笑天災,不笑人禍,你這麽笑,一點兒都不厚道。”


    墨戈笑得更加過份,合不攏嘴都,他笑著說:“爺,我從小看著您犯傻長大,您果然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今天晚上您傻出了新高度,傻到了新境界,我再怎麽趕都趕不上您了,我隻能仰著頭看您的新高,遠遠地望你的項背了。”


    “混賬東西,居然這麽評價我,要不是我怕傷口崩開,我非抽你一頓不可。”李銘碩摁著傷口上的紗布,疼得擠眉弄眼。


    墨戈饒有興致地看著主子呲牙咧嘴的樣子,認認真真地說道:“爺,你怎麽能讓別人牽著鼻子走呢,這幸好不是在戰場上,要是在戰場上你也這麽容易輕信別人的話,我們兩個都不要活了。”


    “先不要說那麽遠,你先告訴我家裏的這攤子事該怎麽辦?我不能老是這麽被動呀?”


    “那你就主動一點兒,想辦法投其所好嘛,萬姑娘喜歡什麽,你就給她什麽,她想聽什麽話,你就說什麽話------”


    李銘碩又開始被李墨戈牽著鼻子走.........


    李墨戈湊到主子耳邊,壓低聲音,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神神秘秘地說道:“萬姑娘最關心她父親的事情,那爺就多給她講關於她父親的事情,她保準喜歡聽,而且聽得高興了,指不定還------”


    墨戈正絮絮叨叨地說著,鬆竹推開門,急匆匆地領著大夫走進來,這大夫走進來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便馬不停蹄地檢查李銘碩的傷口。


    傷者的腦袋上開了一條半指長的口子,大夫說為了防止感染,利於保持衛生,需要刮掉周圍一些頭發,傷口消消毒,再行包紮。


    墨戈和鬆竹一聽需要刮頭發,氣氛立刻變得興奮活躍起來,好像要伺候他家主子出家當和尚一般。


    鬆竹叫來了雪英,三個人手忙腳亂地給主子鬆發髻,找剪刀,找剃刀,燒開水,燙擦血布,收拾剃下來的頭發,掃地拖地。


    雪英進進出出的功夫還偷偷跑到前邊院裏堂屋中告訴寒花這邊院裏的情形。


    傷口包紮好了,大夫給開了一些擦抹的藥,叮囑鬆竹:“貴家公子的傷口在頭上,這頭上的傷口最不容易保持清潔,最容易感染,傷口愈合之前,切勿外出上街吹風,萬一傷了風就危險了。”


    墨戈答應著,付了大夫診費。


    大夫收拾了診箱,鬆竹打算送他回醫館,寒花忽然匆匆跑進房來焦急地告訴李銘碩:“公子,小夫人剛才忽然惡心不止,還說肚子有點痛,我聽雪英說這裏有大夫,能不能讓大夫去給小夫人看看,可是吃了不合適的東西吃壞了肚子?需要吃什麽藥好?”


    李銘碩一聞此話便有些焦灼,不待大夫應允,便催促大夫:“老先生,內人就在前頭院子裏,先生趕緊過去給她也看一看吧。”一麵催寒花:“趕緊帶老先生往前邊去。”


    冬兒半躺在床頭,已經吐過一遭了,仍然惡心不止,一陣一陣地幹嘔。


    大夫把手從冬兒手腕上拿下來,轉身給背後的李銘碩拱手作揖,滿麵春風地恭賀道:“恭喜這位相公,你家夫人這是有喜了,我剛才給夫人把脈,竟是快兩個月了。”


    這消息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把冬兒震得不知所措:她居然這麽容易就要做母親了,半年之前她還是個懵懂無知、滿腦子風花雪月、才子佳人、浪漫情懷的閨中少女,半年之後她居然成了一個毫無心理準備的孕婦。所謂的朝雲暮雨、世事無常不過就是如此吧。


    她不敢輕易相信大夫的診斷,癡癡地問道:“老先生,你確定你沒有把錯脈?”


    老大夫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他對自己的醫術十分自信,免不了得意地微笑著說:“不會的,不會的,這位夫人,老夫這把年紀了,行醫足有五十年了,夫人的這個脈相老夫極為熟悉,錯不了的,夫人放心便是了。”


    李銘碩開心地跪在床前,攥住冬兒的手,眼圈紅紅地,毫不掩飾滿臉的興奮,說著:“娘子你可太厲害了,我被他們挖苦了這麽多年,這下總算是一雪前恥了,娘子這麽大的恩情,小生可如何報答你才好?”


    冬兒望著他被白色的紗布包紮得有點臃腫可笑的腦袋,被紗布勒得有一點點變形的臉,賭氣似的提醒道:“你不是有馬鞭子嗎?接著抽呀。”


    李銘碩趕緊道歉:“對不起了,夫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您就不要跟小生我一般見識了,今天晚上是我不對,灌了幾口黃湯便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夫人那一壺砸得好,勝過十碗醒酒湯。”


    他扭頭吩咐寒花:“出去告訴鬆竹,明天上街買上兩筐茶壺來家,給夫人練手用。咱們家夫人手一出,好事自然來。”


    然後又對大夫說:“老先生,時間不早了,讓我家下人送您回去吧。”


    老大夫辭別了這家的主人,依然由鬆竹送了回去。


    屋子裏隻剩下萬冬兒和李銘碩兩個人了。李銘碩把腦袋放在冬兒腿上,耳朵貼在她腹部,開心地問:“娘子,你能感覺到裏邊這個娃娃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嗎?”


    冬兒胡亂應付他:“我怎麽會知道。”


    她低頭看到李銘碩腦袋上包紮得厚厚的紗布,腦子裏開小差:“到底要用多大的力氣砸一個人的腦袋才能把他徹底砸暈又不至於砸死呢?難道這種問題我得向我腿上這個人請教.......”


    李銘碩絲毫沒有被冬兒的敷衍澆滅熱情,他自說自的:“我感覺是個男孩。”


    說出這句話來他又怕冬兒認為他重男輕女,趕緊補充道:“不過就算是個女孩我也一樣喜歡。娘子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在等這一天到來,隻是我不知道這一天會來得這麽早,隻有這一天來了我才能理直氣壯地去跟公主跟我母親說你的事情,要不然我怕她們知道你隻是一個人,她們隨時都可以攆你走,現在你是兩個人了,她們不會不顧慮我的骨肉,畢竟我這把年紀了,子嗣上麵完全是個零--------”


    “我困了。我想睡覺。”冬兒打斷他的碎碎念。


    “那我們就早點休息吧,娘子放心,我今天晚上絕對不會胡來了。”


    李銘碩做了一晚上孩子滿地跑的夢,睡夢中都喜不自勝。


    冬兒看著睡夢中一會兒傻笑一下一會微笑一下的李銘碩,依然懵懂:“我和這個人的緣分有這麽深嗎?走在一起也就罷了,居然還和他成為同一個孩子的父母,真的打也打不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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