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居所在東海深處,好在他所待的地方本就偏寒,在冰桶裏泡了沒多久,體內的血咒就被慢慢壓製了下去。


    他穿好衣服,慢慢踱回房裏,坐到床邊,又探了探她的脈搏,好在一切都平安無事。


    女媧神力突然爆發是他沒想到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不過,這無疑證明了他的猜測是對的,兮和就是創世之初遺失的最後一塊女媧石。


    這一點她的師父還有帝俊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在明知她是女媧石的身份下讓她以尋找女媧石的名義來人間,同時,指靈針被毀卻又憑空出來了個女媧石圖騰,他怎麽都不可能相信這僅僅隻是巧合而已。


    他坐在床邊,神情莫測,眼神幽微。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她右手腕上的鎖靈鐲,沉寂良久,他抬起手握住鎖靈鐲,掌心在鎖靈鐲上停留了片刻後,等他再收回手時,鐲子裏的那根紅絲不見了。


    翌日。


    長垣如約將他們四人送到東海盡頭,一別東海,便距離地圖上的目的地越來越近了,兮和與雪姑心裏找到女媧石的希望也就越來越大,如釋重負。


    為了能夠盡快回去複命,這一行他們走了數幾日都未曾停下,直到翻過了乾立山才歇息了一晚。


    兮和翻出地圖反複看了看,不出意外的話,不過半月便能抵達藏有女媧石的最終地點血玫淵。


    難就難在血玫淵是鯤族的地盤,自從八萬年前鯤族統領鰉澤在神鬼之戰犧牲後,鯤族便從妖族獨立出來,久居血玫嶺。


    她歎了口氣,突然回想起在她剛來人間的時候,尤其是還不知道女媧石圖騰的存在前,她還單純的以為女媧石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除了補天別無大用,後來走過這一路才知道,女媧石不僅隻有補天之用,萬千妖魔仙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顆遺失萬年之久的女媧石。


    她還記得在水城之時,三蛙一族的璿黎曾無意間向她透露過隻言片語,這女媧石是否真得蘊含著通天神力倒是不可得知。


    而在靈瑤交給她這份任務之前,對於女媧石她也就隻在仙書上看到過一些關於女媧娘娘補天的記載,就連她的師父也未曾跟她提起過女媧石中蘊含的神力。


    但若是傳言虛假,為何引得各路仙妖魔舍命往前呢?


    這最後一塊女媧石在創世之初後便遺失了,其蹤跡早就不得而知,聽師父說,指靈針上的那抹女媧娘娘的靈氣還是帝俊專門去往九陽山的補天口冒死取來的。


    三萬年前,女媧娘娘以身化靈補了天巔之處的裂縫,而近百年來,天巔之處時有再裂開的征兆,為了徹底穩住不周山,隻能去尋找遺失三界的最後一顆女媧石,帝俊以身作器,用帝杖引出了僅剩幾縷殘弱的女媧靈氣中的一縷,再從體內剝出,纏在指靈針上。


    天巔的縫隙因為女媧靈氣又消散了一縷,裂開之勢變得更快了,這也是她和雪姑著急尋回女媧石的原因所在。


    不過,在此之前,若是早有女媧石圖騰的存在,或許就不會這麽麻煩,而讓她感到最難以理解的事情就是女媧石圖騰的存在。


    這一路走下來,好像除了仙族之外的人妖魔都知曉女媧石圖騰流傳於世,這點確實蹊蹺,按理說,仙族就算消息再失靈,也不可能比人界還遲鈍。


    她也不知道這個女媧石圖騰到底轉了幾次手才落到了隋王府中,這裏麵的種種因果是非大有問題考究,待她拿到了女媧石回去複命時,定得如實向上稟報。


    兮和剛在房中歇息片刻,雪姑急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兮和見狀,不明問道,“你這是又跟玉京子吵架了?”


    自從玉京子跟過來之後,兩人經常吵架鬥嘴,都沒停過,上次雪姑一時衝動打了玉京子後,她還在擔心她就此要趕走玉京子,又或者繼續給他使跘子,後來讓她意外的是從東海出來之後,這兩人竟相處的十分友好,彼此都客客氣氣的。


    但有句話說得好,歡喜冤家,相愛相殺,即便和好了一段時間,到頭來還是“殺”字當頭。


    現在看到雪姑神色急匆的來找她時,她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兩人指定是又吵架了。


    雪姑撇撇嘴,皺著眉回道,“在你眼裏,我是那麽幼稚的人嗎?”


    她笑了笑,心裏想到,可不就是嘛。


    但她不敢說出來,隻是笑而不語。


    她揉了揉後脖頸,問道,“那你來找我有什麽事?看你臉色,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她這話可猜的真準,雪姑突然接到天宮傳來的召回指示,到底所為何事,她們並不清楚,但是兮和心裏還是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跪在天宮大殿上的那一刻時,兮和的心裏有些犯怵,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二次跪在這大殿之上,第一次來便是下凡之前師父帶她來見帝俊,交待任務,囑托使命。


    那時的雪姑正好在凡間遊玩,靈瑤便傳令讓她先在昌平鎮等著她過去。


    大殿之上坐著的便是麵色威嚴,不可侵犯的帝俊,他頭戴金冠,一身金絲鳳衣,眉間有一顆金色帝痣,寶座旁站著他的附臣儀獐,手裏握著的是帝俊那高有六尺的帝杖,金色華麗,頂部是一盞鳳頭,令人望而生畏。


    大殿之下的兩側站著的是諸位仙官大臣,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其餘列後,個個昂首挺胸,神情整肅,手執聽會掌牌,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跪在殿中的兩個仙女。


    這時,殿上的帝俊終於開口道,“雪姑,阿女,本帝昨日聽巡查官來報,你們二人此行下界行至東海地帶時,重傷仙界罪臣焄霖,救了鮫人一族,可有此事?”


    “回帝俊,確有此事。”雪姑恭敬回道,“我與兮和奉命下界巡查,經至東海附近的一個鎮子時,正巧撞見了鮫人長老長垣被凡人抓去的情景。”


    奉命下界巡查隻是一個幌子,在下凡之前帝俊便再三囑咐萬不能將她們下界尋找女媧石的事情說出來。


    而此次下了凡之後兮和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麽不能說,雖然他們沒跟她說起女媧石除了補天還有何用,但經過一路波折後她心裏清楚,女媧石必有大用。


    而說到鮫人被抓時,原本逢場作戲的眾百官個個都豎起了耳朵,來了精神。


    雪姑繼續往下回憶,“我與兮和從人類手中救出被抓的長垣長老後,走到東海邊上時卻被一人攔了下來,那人正是私逃下界的焄霖仙君,而此次鮫人族遭殃也正是焄霖仙君在背後推波助瀾,這才導致鮫人一族多人被凡人吞入肚中。”


    “嗯,做的不錯。”帝俊誇獎道,轉而又問,“既然你們重傷了焄霖,必然是抓住了他,那他至今身在何處?”


    帝俊的後半句話剛說完,原本安靜的殿上突然傳來嘀嘀咕咕的議論聲,在仙界,焄霖仙君的大名誰人不知,當初焄霖身在武官將首之時,就連帝俊也敬重他三分。


    即便是後來與魔族女子私交被發現,帝俊也隻是將他押在天牢,並未動刑,眾仙家百官也相信用不了多久焄霖便會恢複其職位,而令人唏噓的是,三百年後,焄霖重傷天兵,私逃下界,與妖魔徹底同流合汙,公然與仙族作對。


    奈何帝俊惜才,在焄霖被關進天牢是,他隻是被帝俊暫時封了法力,但以他的本領在三百年內掙脫帝俊的封印也不是不可能,這也是當初帝俊心慈手軟而埋下的隱患。


    由此可想而知焄霖的法力修為頗高,在三界之中能夠與之抗衡的屈指可數,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在帝俊說出雪姑與兮和兩個平平無籍的仙子重傷了不可一世的焄霖時議論紛紛。


    一陣議論聲停息之後大殿裏又陷入了一陣靜默,對於帝俊的話,雪姑不是不願回答,而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親眼看著山鬼拿出淨妖瓶收了焄霖,淨妖瓶的來曆她心裏清楚,在座的每個人對淨妖瓶也是無一不知的,因此不敢亂說,另一方麵她以為兮和會去找山鬼要回焄霖,但目前看來,是她想多了。


    “雪姑,阿女,焄霖不是被你二人收服了嗎?”殿上的帝俊再次問話,語氣溫吐,卻有了不耐之意。


    兮和俯首作了個仙禮,深吸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回道,“回帝俊,焄霖確實被重傷,但是他因傷勢過重,沒過多久便飛灰湮滅了。”


    剛說完後,殿上的仙官又開始嘀嘀咕咕,交頭接耳。


    她在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整件事情的經過她不可能如實交代,就算她可以將蛇王之子玉京子的存在說出來,但她沒法抖出山鬼。


    這一路上,她反複猜疑過他許多次,或魔或妖或仙,又或者是她沒有觸及到的一種存在,可她都無法完全確定他到底是誰,而她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的來頭絕不簡單。


    若是她說了他的存在,她不知道會不會就此給他帶來麻煩,上一次在水城時,從他的語氣裏就能感覺出他對仙界尤其是對帝俊有著很深的誤解。


    但她不是個沒良心的人,雖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和接近她們的目的,但到目前為止,他從未動過歪念頭,反而一直幫著她,護著她。


    帝俊神色微動,“哦?你說得可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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