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涼睡醒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了,淩瑾晞在一旁看東西,溫暖的夕照,他背對著光,麵向著她。


    「真好看。」季微涼翹起嘴角,「你真好看。」


    「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麽」淩瑾晞低聲問季微涼。


    「身體麽身體是意誌的戰友,是我愧對了我的身體。」季微涼向淩瑾晞伸出手,「別凶我,好嗎」


    「你明明很痛,為什麽不說」淩瑾晞傾身上前握住她的手。


    「這個世界我已經很沉迷了。」一個和平的世界,沒有壓迫與束縛,每個人都可以作為人,靠自己活下去。


    這就是季微涼想要的世界,這就是季微涼願意為之赴死的未來。


    「你不想治療」淩瑾晞低下頭,臉頰貼著季微涼的手背。


    「別擔心,我隻是回去結束戰爭而已。」季微涼安慰著他。


    「在那個世界,你的病會好,對嗎」淩瑾晞向她確認。


    季微涼直視他的眼,「當然,我可是元嬰修者,隨隨便便幾百年壽元還是有的,你這點壽命,於我而言,不過春生秋死的蟲豸。」


    「我們補辦一次婚禮吧。」淩瑾晞親了親季微涼的手背,「就在兩天後的聚會,我想看你穿婚紗。」


    「笑死,有必要嗎」季微涼覺得好笑,淩瑾晞的儀式感也太強了吧。


    「有。」


    「好吧,那你去準備吧。」季微涼閉上眼,對她來說,這隻是陪淩瑾晞過家家而已。


    「對了,修者界的婚姻是什麽樣的」淩瑾晞好奇問道。


    「每個地方都不一樣,越州算是對雙方都比較嚴格的,西洲是最自由。」季微涼其實想說,她討厭西洲和東洲的婚俗。


    「那越州是什麽樣的」淩瑾晞追問。


    「我們是家族之間的契約,彼此即使沒有愛,也要忠於彼此和家族,交融彼此的靈力和神魂,所以越州的修者,結親都非常講門當戶對。」季微涼垂下眼,她對淩瑾晞那麽喜愛,也不敢違背自己的身份,因為她是越州的魁首,她出嫁是要越州三十七神木共鳴的。


    可以說,季微涼以越州魁首的身份出嫁,對整個越州都有重要的意義。


    「那我和你門當戶對麽你說你是元嬰修者,那我呢」淩瑾晞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你是西洲人,西洲人不論婚前婚後,都可以隨意愛上任何人。」季微涼輕笑,「相比而言,我最討厭西洲人。」


    東洲男人還有點獨占欲,西洲的貴族男人,季微涼壓根看不上。


    淩瑾晞不服,氣鼓鼓地低著頭。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去挑你的衣服吧,別被我比下去了。」季微涼趕走淩瑾晞。


    她已經習慣了身體的痛楚,她已經決定了這幾個月放任自己,不過是一場沒有任何靈力的儀式,她也樂得玩一場。


    淩瑾晞去準備他的婚禮,淩父卻敲開了季微涼的房門。


    「請坐。」季微涼得體又疏離,她坐在暮光中,就像即將消失的泡沫。


    「你病的很重。」開口第一句話,既有關心,也是事實,淩父憐憫地看著兒子深愛的那個人。


    「嗯。」季微涼笑笑,對自己的身體,她早就有數了。


    「瑾晞其實是個很在乎別人看法的孩子,從小好勝,什麽都要做到最好,唯有對你,他什麽都不在意了。」淩父垂著頭,就像哀悼。


    「那隻是他愛的太少了。」季微涼笑得涼薄,「這世上那麽多人,愛得多了,自然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了,就不覺得有什麽特別的了。」


    「他第一次遇見你,是四歲吧。」淩父突然話鋒一轉,「我曾經覺得


    他有幻覺,但是你竟然真的出現了,你現在竟然還在我麵前如此真實的存在,你到底是什麽」


    「影子,就像你麵對鏡子,鏡中有你的影子。」季微涼抬眼看著淩父,「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很快就會再次離開。」


    「那他怎麽辦」淩父不舍得自己的愛子痛苦。


    「他會幸福一生,我把我為數不多的氣運都給了他,當然,我不算太幸運,但是足夠他活下來了。」季微涼不以為意,賽場如戰場,他能走到今天,除了自身的努力,也有她給的幸運,逢凶化吉,沒有凶事,自己也會找點事,然後步步前行。


    「你有沒有可能留下,我知道,他失去你,一定會痛苦很久。」淩父傷感,他日夜祈求神的憐憫,為他愛護自己的愛子愛女。


    「你看,太陽要落山了。」季微涼輕輕笑著搖搖頭,「沒有人留得住太陽,因為太陽的停留是更大的禍患,我在另一個世界,開啟了一場戰爭,我必須去終止動蕩,我必須去結束戰亂。」


    「你說的是真的嗎」淩父震驚,這個女人竟然能開啟一場戰爭!


    季微涼坐起身,按這個世界的規則,病成這樣,她根本不可能起身,可是她起身下床,一臉淡然,「淩瑾晞活下去就好,他沒有死劫,我也不會出現,不過這事你不要讓他知道,請務必讓他好好活下去,長命百歲,幸福健康。」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為什麽還與他舉辦婚禮」淩父不理解,她既然要離開,為什麽還這樣做。


    「沉迷,也結束他的沉迷,我並不值得被愛,我隻是累了,在這裏休息一下。」季微涼指尖凝聚靈光,「這個世界和我的世界,連貨幣都不一樣,我眼裏,你們的錢就是廢紙,你們這個世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垃圾,玩一場遊戲而已,別太當真。」


    「……你是想告訴我,他沒有瘋,你也沒有瘋,你答應婚禮,既是為了成全瑾晞,也是向世人澄清他的謠言。」什麽謠言,自然是說淩瑾晞是個變態,喜歡植物人的謠言。


    淩父苦笑,「明明很善良,為什麽要裝出凶狠的模樣」


    「善良,所以開啟戰爭麽」季微涼笑著搖搖頭,「你高看我了。」


    「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你不是說你的世界還在打仗麽」淩父準備去圖書館給她找書。


    「……哥,我不愛看書!」季微涼受夠了這對父子,要不要人人逼她讀書的!


    「人類文明的核心就是燒爐子,哪怕到核能都是燒爐子,我覺得,即使你的世界是另一個體係,世界的本質依舊不會變。」老淩推了推眼鏡,「放心,我會給你找簡單實用的。」


    季微涼趕緊拒絕,「……你要不教淩瑾晞吧,反正他下輩子就會到那個世界去。」死道友不死貧道,讀書這種事還是交給淩瑾晞吧。


    「那你給我說說你的世界吧。」淩父對此來了興趣。


    「怎麽說呢,我們那個世界是修者文明,有靈力,我們各方麵還不錯,但是不能修煉的人,對某些修者來說,就是猴子。」季微涼開始對淩父解釋她的世界。


    等淩瑾晞回來的時候,淩父已經記了好幾頁筆記了。


    「所以你們世界的效率很低,沒有群體化,不論社會發展還是生產生活,都會很落後。」淩父得出結論。


    「我們都是家族模式,畢竟國家控製不了那些大能。」季微涼沒有否認,她自然也知道那個世界的問題,但是高階修者,確實不好控製。


    「你們沒有考慮大型武器麽」淩父問。


    「性價比太低,太容易被毀掉。」季微涼搖搖頭,「高階修者,有很多特殊的本事,包括踏流光熄,點燃燭火的瞬間,靈力標記那道光,就能隨著光達到那個地方。


    」


    「嘶,光速啊!」淩父驚歎。


    「也不算,那個歸根到底是一個傳送陣,以靈力為錨點,隨光而行,然後把自己拉過去。」季微涼也努力和淩父解釋。


    「所以你們的靈力可以標記光」淩父很好奇,他們眼中的光是什麽,怎樣才能標記光。


    「怎麽說呢,對靈力來說,光其實算是實體,光是存在著的,但是用手無法捏住,靈力也是這樣的東西,所以靈力可以標記光。」


    淩父很興奮,「你可以演示一下嗎」


    「不可以。」淩瑾晞拉住季微涼,「爸爸,時間不早了,媽媽在等你回家呢。」


    「嘖,我現在靈力耗盡,沒辦法演示。」季微涼笑笑,對淩父道歉。


    「啊,都十一點了,我得趕緊回去了。」淩父後知後覺去拿起自己的筆記。


    淩瑾晞摸了摸季微涼的肩,「我送爸爸回去,你先睡。」


    季微涼隻是笑笑,淩瑾晞肯定是去打聽她說了什麽,不過今天與淩父的對話可都是高水平的,淩瑾晞很可能搞不懂。


    如季微涼所料,淩瑾晞確實是去看父親的筆記的,但是他其實大部分都看得懂。


    淩父的書房中,他背著手走了兩圈,「我本來以為你是被人騙了,或者她是什麽邪教組織的人,但是如今看來,她口中那個世界,雖然落後,但是確實存在。」


    那些東西如果都是假的,那麽那個季微涼不可能說得那麽確切。


    「爸爸,下次問問她西洲。」淩瑾晞翻看完了筆記,對於那個世界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那個世界是為修者存在的,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其實生活水平很低。


    「她懂的很多,是個很博學的女孩子,可惜她似乎不想學這個世界的知識。」淩父有些惋惜,人類永遠為自己的文明驕傲,甚至有些自大。


    「不奇怪,因為對她來說有用的太少了,就像她的靈力,在這個世界完全無法補充,她那個世界的文明在這裏也完全沒用。」淩瑾晞收起那本筆記,「爸爸,這東西不適合放你這裏,我帶走了啊。」


    「嘶,你這小子!」淩父急得上去搶,卻被淩瑾晞躲了過去,父子倆繞了好幾圈,淩父氣喘籲籲,「臭小子,欺負你爹年紀大了啊!」


    「爸,這些東西不能讓媽知道。」淩母一直不怎麽喜歡季微涼,如果知道這些事,隻怕會更加討厭她。


    倒是季微涼,對淩母非常客氣。


    「好吧,那你放你客廳,這筆記我還要用呢。」淩父想了想,還是妥協了,淩瑾晞的固執程度和他媽差不多,還是別和他磨蹭了。


    拿著筆記回到家,月已上中天,淩瑾晞看著空空的房間頓時失措,難道季微涼離開了


    他喉嚨發緊,瘋了一樣尋找,終於,槐樹下,他找到了那個曬月亮的人。


    「微微!」淩瑾晞撲了過去。


    季微涼揉揉眼,蹭了蹭淩瑾晞的懷抱。


    「為什麽不在房間睡」淩瑾晞心有餘悸。


    「想看看月亮,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季微涼咕噥著。


    「這個世界的月亮和那個世界一樣嗎」淩瑾晞希望是一樣的。


    「不一樣,那個世界有好幾個月亮,大部分時候都有兩個月亮。」一個星球好幾個衛星也正常,隻是海難頻繁,除非地理位置很好,否則海邊很難活人。


    淩瑾晞有點失望。


    「不過我最喜歡的世界,隻有一個月亮,月亮裏還有桂花樹,有小兔子。」季微涼躲在淩瑾晞懷裏笑。


    「很可愛。」淩瑾晞抱起季微涼,「回房睡吧,我把窗簾拉開,房間裏也能看見月亮。」


    「不用,這


    個世界的月亮,不是那個月亮。」這個世界和季微涼的世界很像,但是終究不一樣。


    「……睡吧。」淩瑾晞小心地把季微涼放在床上,然後去洗澡。


    確定了季微涼的病情後,淩瑾晞便向學校請了長假,接下來的兩個月,他會時時刻刻陪著她。


    第二天,淩瑾晞給季微涼帶了一隻小兔子,咖啡色,小卷毛,耷拉著耳朵。


    「我不喜歡。」季微涼笑著拒絕。


    「這樣麽那我拿去送給媽媽吧。」淩瑾晞很失落,他以為她喜歡兔子。


    沒想到兔子剛剛送到母親麵前,淩瑾晞就被大罵了一頓,「你明明呼吸道不好,哮喘那麽嚴重,你怎麽還能養這些寵物呢你怎麽能這麽不珍惜自己!」


    淩瑾晞一愣,這才想起自己不能養寵物,高高興興地挨了罵,提著媽媽剛做好的漢堡肉就回了家。


    淩父淩母雖然是和淩瑾晞分開住的,但是都在同一個小區,淩瑾晞住的是別墅區,淩父淩母住的是普通樓房,就在淩瑾晞的房子後麵。


    按淩父的說法,他們住慣了,不喜歡搬來搬去,方便就好。


    而淩瑾晞住別墅,就是為了養那顆大槐樹,也不知道為什麽,淩瑾晞一看見那棵樹就覺得熟悉親切,所以專門買了一棟別墅來養樹。


    淩瑾晞回到家,抱著季微涼傻笑。


    「咳咳,你如果十九歲那沒問題,你現在三十多了,我可真不吃你撒的嬌。」季微涼推開他,皺了皺鼻子。


    「微微明明很關心我,為什麽不直說」淩瑾晞才不相信這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呃,是什麽給了你這樣的錯覺」季微涼懵了,她咋不知道自己很關心淩瑾晞呢


    「微微是在害羞麽」


    「其實沒有。」季微涼去拿淩瑾晞帶回來的吃的。


    「沒關係,你不承認我也知道。」淩瑾晞開心地投喂季微涼。


    然而事實是,季微涼不喜歡任何寵物,確切的說,季微涼不喜歡任何麻煩,別人養的寵物是可愛,但是要她費心她就不願意了。


    好吧,淩瑾晞愛腦補就讓他自己腦補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微微,我們明天去試禮服吧。」淩瑾晞已經訂好了店麵,明天就可以去挑款式和配套的珠寶。


    「不用,我有。」季微涼一揮手,一襲華麗得不可思議的衣袍突然出現在對麵沙發上,正開門的淩父頓時手一抖,鑰匙也掉地上了,他身後還跟著來拿碗的淩母……


    「咳咳,」季微涼咳了咳,「我先上樓了。」


    淩瑾晞的父母,還是交給淩瑾晞來處理吧。


    淩瑾晞歎了一口氣,接下這個爛攤子。


    過了好一會兒,淩瑾晞才把季微涼叫下去,一家子商量婚禮的事。


    「所以微微你要不要牧師」


    「不要,花也不要,簡單一點就好。」


    淩家人眼角一抽,都看向沙發上那條袍子,這樣的衣服,和簡單有關係


    「大紅色啊,那我應該穿什麽顏色」淩瑾晞犯難了。


    「你隨意。」季微涼不以為意,這條袍子是她的侍女做的,她一直收著,卻沒有機會穿,如今也算適逢其會了。z.br>


    「這是什麽料子啊,看上去好特別。」淩母對那紅中帶金的長袍很好奇。


    「火金鳥的羽毛。」季微涼隨口道。


    為了這條袍子,立春抓了三萬隻火金鳥,每隻鳥隻取兩支尾羽,那時候季微涼假死,立春不知內情,做這條袍子是為了給季微涼立衣冠塚,後來季微涼回來了,自然就用不上什麽衣冠塚了。


    也就是這條


    袍子,讓北越的赤羽鳥倒了大黴,世人都以為這袍子用的是赤羽鳥的羽毛,但是他們抓再多的赤羽鳥都做不出這樣的袍子。


    大紅衣袍,金光流溢,富麗高貴,又不落俗套,下擺絲絲縷縷有金紅的火焰般流光,蜿蜒及地。


    在這個沒有靈力的世界,這件袍子的華麗程度已經大打折扣,但是依舊美得奪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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