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順利除去兩名褐衣箭手,頓時信心倍增。他草草將這兩人用樹枝掩蓋,轉身尋找出林的路,走不多遠,裴旻來到一處平地,他正欲一腳踏下,猛地看見腳下不遠處有一個小木樁,樁上掛著幾顆玉米,同時,那木樁上還掛著一個木板,板上有一個模糊的黑色骷髏烙印。


    裴旻一驚,忙將懸在空中的腳收了回來。


    他小時候常隨父親在太白山上打獵,知道設置陷阱捕獵大型獵物是老獵人慣用的手段,但為了避免行人或其他獵人誤入陷阱中,常在誘餌旁邊留有警示標誌,這木板上的骷髏正是此意,隻不過可能因為雨水浸濕,那骷髏標誌顯得有些模糊了。


    裴旻仔細一看,這裏正是一個以掛玉米的木樁為中心的巨大陷阱,四周用長短相差無幾的細木條搭成“井”字形,上麵鋪有一些新鮮的雜草,隱約可見陷坑底部布有密密麻麻的尖銳的倒刺樁,這樣粗略掩飾的陷阱,進口大約有一張方桌大小,用來對付野豬和麋鹿等體型較大的野物也足夠了。


    裴旻靈機一動,小心翼翼的將那掛玉米的小木樁移開,然後迅速的在周圍扯來許多野草,在原來的基礎上,他再對陷阱做了一番掩飾,直到如果不仔細觀察,已看不出陷阱的樣子。


    然後,裴旻再脫下一隻靴子,在陷阱上輕輕的印上兩隻腳印,再繞到陷阱的另一邊,故意再留下幾隻腳印。


    準備停當後,裴旻將拇指與食指捏成圓環,放入口中,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然後便站在陷阱另一端那裏,靜靜地等著敵人上鉤。


    第三名褐衣箭手正在附近東張西望,一聽有哨聲想起,便朝聲音發出之處奔了過來,來看個究竟。


    那人還在五六十步開外,一看裴旻站在對麵,褐衣箭手不假思索,抬手便是一箭!


    來箭好快、好準,直奔裴旻麵門射來而來。


    可這次裴旻早有準備,他神目如電,頭一偏,不偏不倚將那射來長箭的箭杆咬在口中,同時身子翻轉,口中一聲大叫,佯裝中箭,撲倒在草叢中,隻露出羽箭之箭尾。


    褐衣箭手不疑有他,暗自竊喜:自己在四兄弟中立此奇功,主子必定青眼相加,另眼相看。


    褐衣箭手內心喜不自勝,當下腳步加快,往裴旻中箭處飛奔而去!


    眼看離裴旻中箭處已經不遠,褐衣箭手忽然腳下一虛,人如落石般止不住下墜!


    他暗叫一聲苦,右手一鬆,弓弦上的箭支朝陷阱上飛了出去,他右手一番手舞足蹈,想要抓住紙條或雜草止住墜勢。


    但陷阱頗深,四麵光滑無處著力,縱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濟於事。


    裴旻聽到身後響聲,已知計謀得逞,他從嘴邊取下那支單棱羽箭,起身來到陷阱邊,隻見那褐衣箭手被數枚尖刺紮了個透心涼,但這箭手兀自緊緊握住手中的彎弓不肯撒手。


    人在得意之時,最易忘乎所以,忘形則伏禍於後,是謂樂極生悲爾。


    裴旻將羽箭往陷阱中一拋,轉身迅速離開了此地。


    第四名褐衣箭手正在左右徘徊,忽見遠處一支單棱羽箭衝天而起,他知是同伴有難,急往馳援。這單棱羽箭雖比不得羽林軍的穿雲羽箭來得動靜大,但由於箭身光滑細長,尾羽又長又細,急速射擊之下往往發出特殊的聲響,那掉入陷阱的第三名褐衣箭手慌亂時將手中箭射出,臨死前為同伴指明了方向。


    四箭手中唯一幸存的褐衣箭手看著陷阱中同伴那雙絕望的眼睛,他恨得牙癢癢,心想著一定要抓住裴旻,為同伴報仇,他查看了地上的腳印,隻身往前追去。


    林子越來越深,數木也越來越粗壯,一棵棵榕樹、雲杉、冷鬆衝天而起,無數的藤蔓蜿蜒而上,纏繞在樹上,不離不棄。


    那箭手追了一會兒,左顧右盼,不得要領,林中“呱呱呱”幾聲鴉鳴,驚得他有些毛骨悚然,他舉弓搭箭環顧四周,除了長藤老樹,就是綠葉黃土,他在原地轉了幾圈,頭暈目眩,正欲離開,忽感腳下一緊,人已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鄰近的一棵大樹上,一人如大鳥般從天而降,他手裏牽著一根粗大的藤蔓,將那褐衣箭手吊在了高約七八丈的半空之中。


    這人正是裴旻。小時候山上放牛,他和夥伴們常用這招“下冷絆子”互相整人逗樂,一不小心便把人弄得人仰馬翻,此時依樣施為,竟顯奇效。隻見他不緊不慢的將藤蔓牢牢地係在樹幹之上,身子斜靠樹身,似笑非笑地看著這褐衣人。


    那褐衣人倒吊半空,身子如秋千般蕩來蕩去,有煞風景,但此人此時還極其彪悍,手中仍是拉弓一箭朝裴旻立足之處射來,意欲致裴旻於死地,裴旻往樹後一閃,那箭射了個空,落入了草叢中消失不見。


    褐衣箭手見於事無補,大聲嚷道:“快放我下來,偷襲暗算算什麽英雄好漢?”


    裴旻現身輕笑道:“長生園中,你們一言不發,我還以為你們四個是啞巴呢。隻怪你們偷襲在先,群攻在後,我隻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有種放我下來,你我決一死戰。”


    裴旻一本正經道:“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裴旻解開藤蔓,手一鬆,那褐衣箭手耳邊生風,隻可惜兩肋無翅,已如斷線的風箏般搖搖墜落,他驚得一身冷汗,大叫:“小子無信,出爾反爾!看我怎麽……”,話猶未盡,“砰”一聲悶響,他已從七八丈之高處重重地摔了下來,震起地上片片落葉四散紛飛。


    裴旻輕蔑地說:“放你下來可以,決一死戰倒不必了。”說罷,他瞥了垂死掙紮的褐衣箭手一眼,隨之揚長而去。


    看著四箭手冰冷的屍體,喪公子臉色鐵青,雙拳緊握,哈巴則一臉惶恐,不敢抬頭看他一眼。他們沒有料到,裴旻並非隻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魚肉。


    四箭手已除,裴旻稍放寬心,但喪公子還未出手,危險並未解除,他正欲往更深的密林中鑽去,此時卻遠遠地聽見虎嘯猿啼之聲,這樣人跡罕至的林子裏,吊睛白額大蟲時有可能出沒,如若平時,裴旻腰懸長劍,背挎彎弓之時,也不懼怕老虎,但此時身體帶傷,又無趁手的兵器,倒不敢過於冒險,便轉身往林邊摸去。


    趟過無數荊棘,裴旻總算來到了密林邊緣,這已是從岷江一側走到了山的另一邊。


    山下一大塊青翠的草坪,遠處,一座木房孤零零地立在草坪的邊緣,嫋嫋炊煙正從煙囪中扶搖而上,顯得那麽的靜謐調和,與剛才裴旻的提心吊膽搏命拚殺的境地簡直是天壤之別。


    裴旻這時才發現腹中空空,肚子已發出嚴重抗議。他在大山之中與喪公子等周旋了大半天,全靠一些野果充饑,除掉四箭手時又耗費了殘存的一些力氣,此時饑寒交迫,雙腿酸軟,他便往那木屋一步一挪地走去。


    他輕輕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半分反應。


    裴旻輕輕推了推,木門居然露出了一條縫隙,他再次用力將門推開,眼前情形險些嚇他一跳: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披散著頭發,一身素衣灰裙,難掩天生麗色,尤其是撲閃撲閃的雙眼,在略顯昏暗的房子裏顯得是那麽的明亮。但更引起裴旻注意的是,她的手裏拿著一把小型弓弩對著門外。


    “別動!”小女孩脆生生地喊道。但由於有些害怕陌生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仍然堅定的將小弩對著裴旻。


    “我隻是路過這裏,疲乏得緊,想要討一點果腹之物,再取取暖。我會付錢的。”說罷,裴旻右手向腰間摸去,他的百寶囊裏還有幾片應急的金葉子。


    小女孩神色緊張,提高聲音喝道:“你別動,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裴旻輕輕的舉起雙手,卻牽動了左肩窩的傷口,那兒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呲牙咧嘴卻沒哼出半點兒聲音,但整條左臂已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他用右手捂著傷處,頹然坐在了門邊。


    小女孩仁心大動,急忙將那小弩放在一邊,上前將裴旻扶住,可裴旻身子頗重,小女孩力氣很小,搬之不動,正沒奈何,小女孩眼睛一亮,叫道:“太好了,阿哥,你回來了,快來幫忙!”


    從屋外走進一個身材瘦小的約莫十五六歲的大男孩兒,但這男孩兒卻有些老氣橫秋之態,他左手提了一杆鐵叉,肩上挎著弓箭及一些野兔、野雞等野物。


    他放下那些野物,便抱住裴旻,和小女孩一道將裴旻往屋中的長椅上挪去,邊走邊疑惑地問道:“阿妹,這是何人?”


    “過路的客人,而且還受了傷。”


    裴旻躺在鋪著厚厚皮毛的長椅之中,屋子裏,火早已燒得旺極了,整個木屋被一團溫暖包圍著。


    裴旻借此小憩了一會兒,此時,他睜開雙眼,感激地看著這兄妹二人。他的運氣著實不錯,得這兩兄妹悉心照顧,對身處絕境的裴旻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


    “客人從哪裏來?”男子仍滿臉狐疑。


    “同穀郡。還沒請教二位恩人姓名?”裴旻道。


    “我兄妹姓何,我名天涯,妹名芳草。同穀離這裏恐有幾百裏之遙,不知客人怎麽到了這裏?又是怎麽受傷的呢?”


    裴旻欲言又止。


    那男子看見裴旻有些不願回答,便道:“客人不必多心。我們父母早逝,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這裏地處荒僻,平日鮮有人員往來,故而有此一問。”


    正是:


    天羅地網一旦開,走卻蛟龍入大海。


    死裏逃生密林外,天涯芳草入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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