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胤雲本想大笑,叱她胡說八道,但見她堅定眼神,不禁遲疑道:“王後有何秘密?”


    邢夢縈見他恢複稱謂,方才稍作放心,道:“若換作以往,哀家定不給你解藥,讓你帶著真相死去,永絕後患。可惜,你是袁小翎心上人,哀家必要救你,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淩胤雲不解道:“這跟她有何關係?”


    邢夢縈幽幽道:“當然有,因為哀家是她生母。”


    淩胤雲頓時一怔,瞠目結舌,不可置信。邢夢縈輕歎口氣,娓娓道來。原來,當年尚未當是王後,她仍是玄武國歌姬之時,愛上一個叫朱俊的男人,並偷偷為他產下了一女,而她正是袁小翎。朱俊恰巧為袁闊天部下,一次戰事之中,他替袁闊天擋了致命一箭,傷重不治。邢夢縈當初分身乏術,無法撫養女兒,袁闊天亦感自責,便將袁小翎收養,改其姓氏。


    淩胤雲聞聽此事,起初訝異,半信半疑,但他仔細一想,確實有理。袁闊天如今已至花甲,袁小翎不過叵瓜之年,兩者相差甚大。再者,袁闊天從未提起亡妻,亦不曾祭拜或掃墓,不禁讓人納悶。無奈他屢遭邢夢縈欺騙,一時之間,無法斷定真偽,故保持疑心,不肯輕信。他試探道:“此事王後告知袁小翎了嗎?”


    邢夢縈美目淒迷,微點了頭,幽幽道:“哀家已說了。”


    淩胤雲驚疑不定,皺眉道:“我以為若是王後,便不會說出此事。”


    邢夢縈淒然一笑道:“你說得對,我本來不會說,亦不該說。隻是,一想到愛郎已不在人世,若他親生骨肉,至死為止仍不知其生父,未免太過可悲。或許哀家在宮中爭權太久,已感疲憊,對人情世故,亦有另一層體悟。”


    淩胤雲道:“王後接下來該如何做?”


    邢夢縈明白他意思,搖頭道:“哀家不會讓她長伴宮中,那樣太自私,也太危險。可冬獵之時,哪怕短短數日,哀家仍希望享有天倫之樂,哪怕過眼雲煙,稍縱即逝。”


    淩胤雲遲疑半晌,沉下麵色,歎道:“若王後所言屬實,她亦不反對,那自是無礙。今日之事,我淩胤雲發誓,絕不告訴其他人。”


    邢夢縈見他耿直,又想起自身曾騙他,甚至害他,不禁歉疚垂首,淚眼婆娑。她一方麵以袖拭淚,一方麵哽咽道:“謝謝你。”


    僅僅三個字,深入淩胤雲心裏。他看著眼前邢夢縈,暗忖道,倘若這是演技,那她未免太厲害。淩胤雲無從得知,也不想探究,不自覺伸出雙手,將她擁入懷。邢夢縈依偎他懷中,兩人毫無情愫,僅是見哭興悲。


    《借花獻佛,孰不可忍》(卷一)


    鹿州之名,由鹿而來,此處特產野鹿,肉質鮮美,毛皮柔順,許多獵戶都會趁秋冬之際,前去山林狩鹿。今日雖有插曲,潘興慘死,但不礙眾人狩獵之樂。


    從東原山帶來的收獲,堆出在篝火旁,去血拔毛,等待炭烤。不一會,營寨火紅一片,燒烤之味,香氣四溢,教人食指大動。


    天空薄雪如絲,細細飄下,到處洋溢歡樂氣氛。滇成王挑了滿載而歸的前十名,將他們召入營帳,擺開酒席,大肆慶祝。


    淩胤雲忙於誅殺潘興,自是沒有參與狩獵。他先去看殷修,怕他關在帳中寂寞,孰料因自身立下大功,滇成王大喜,竟赦免了殷修,讓其可出帳活動。


    殷修見到淩胤雲,喜出望外,雀躍不已。兩人稍作閑談,殷修想要答謝他,開口邀他去青帳。淩胤雲本想拒絕,但想起今日之事,令他疲憊不已,或許小酌一杯,也是不錯。


    兩人前往青帳,裏頭已擠滿許多軍士將領,歡笑四起,好不熱鬧。殷修揀了一處角落,兩人盤坐在席上,喝上美酒。如今淩胤雲身為大紅人,一下便被認出,眾人紛遝而至,前來敬酒。


    良久,眼見樂平君到來,眾人轉而去諂媚他,淩胤雲才好不容易脫身而出。他本以為清閑下來,豈料樂平君接踵而至,甚至命手下將其他人拒於三尺外。


    樂平君麵色平靜,走到淩胤雲身旁,徑自坐下,他舉起盛滿酒的杯盅,微微一笑,道:“淩總兵,昨日大敗玄武國,替我軍出了一口氣,我敬你一杯。”


    淩胤雲想起稍早之事,略感不悅,卻又不能當麵得罪他,隻得隱忍,提起酒盅道:“樂平君言重了。”他暗忖道,此人心存歹意,來者不善,上次夜獵行刺未遂,不知今日又想出什麽詭計。


    便在這時,方胥也走入青帳,淩胤雲見著他,心下甚喜,連忙起身,招呼他坐在身旁。淩胤雲頓時鬆了口氣,有了方胥這官場老手,定不會吃了樂平君的虧。方胥也知他心思,使了個眼色,示意一切均明白。


    樂平君見方胥到來,眼神透出一絲不悅,冷然道:“真是稀客,方大人竟然來了。”


    方胥笑道:“今日雪霜降下,夜空難以分辨星象,所以方某隻能來此喝酒。”


    樂平君沉吟半晌,倏忽間,他雙目一閃,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道:“說起觀星,聽聞方大人收養季氏兩女,也是觀月樓出身之人。近來我對觀星略感興趣,不知可否請令千金,前來帳下,促膝長談?”


    此言一出,淩胤雲身子劇震,登時色變,狠瞪樂平君一眼。樂平君此番話,醉翁之意不在酒,無疑是想藉機相擁兩女,一親芳澤。


    淩胤雲斂去殺氣,雖感不悅,但默不作聲,靜觀其變。他原以為方胥會婉拒,沒想到他竟露出微笑,作揖道:“樂平君孜孜不倦,如此好學,方某怎會不近人情。既樂平君開口,那方某近日,便讓小女前去。”


    淩胤雲簡直不敢相信,雙目圓瞠,整個人呆若木雞。


    樂平君神情欣悅,笑道:“太好了,方大人真善解人意。”他將目光移至淩胤雲,故作歉意道:“有些對不住了,聽說這季氏姐妹,目前在淩總兵帳內,我這般奪人所愛,淩總兵不會怪我吧?”


    淩胤雲沉下麵色,忿忿道:“樂平君喜好觀星,淩某怎敢怪罪。”


    樂平君一臉得意,瞇起細眼,笑道:“我不但對觀星感興趣,也喜好夜獵。淩總兵改日若有空閑,不若陪我夜獵一趟,不知意下如何?”


    淩胤雲知他暗指那次行刺,卻又拿他沒轍,隻得抑住情緒,陪笑道:“若是有空,淩某必然奉陪。”


    樂平君拍手道:“那我便恭候淩總兵大駕,一同切磋騎射了。”此話甫落,樂平君又露出惋惜神色,道:“說起來,王上召人去吃酒席,可惜淩總兵未能出席,否則在仕途之上,方能更加順遂。”


    淩胤雲尷尬一笑道:“淩某讓樂平君失望了。”


    樂平君語氣尖銳,稍帶懷疑道:“我本以為憑淩總兵騎射之術,定能拔得頭籌,孰料出我意料之外,淩總兵竟空手而歸,莫非不諳狩獵嗎?又或有難言之隱,所以才無法一展雄風呢?”


    淩胤雲心中一凜,知他有所起疑,心叫不妙,幹咳一聲,輕描淡寫道:“淩某太多顧忌,不願與人交惡。”


    樂平君佯裝訝然之色,再斟了杯酒,一飲而盡,雙目凝視,問道:“不知淩總兵此言,究竟為何意?”


    淩胤雲搖頭歎氣道:“近日連戰數敵,尚未歇口氣,委實疲憊。再者,官場險惡,淩某因立下大功,導致些許武官忌妒,心存不滿。淩某乃一介粗人,不懂察言觀色,也不願開罪他人,故今日狩獵,諸多顧忌。”


    樂平君道:“原來是這樣,那真是難為了。”淩胤雲見他語氣敷衍,知道他定是不信此話,正打算找理由走人,豈知樂平君不放過他,糾纏道:“潘將軍之死,對我國實屬憾事,不知淩總兵對此事,有何見解?”


    淩胤雲輕蹙劍眉,故作沉吟道:“此事既已交由白將軍追查,若淩某任意揣度此事,未免也些不妥。”


    樂平君哈哈一笑道:“我們不過是閑談,又不是查案,淩總兵無須擔心。難道淩總兵不覺奇怪,為何潘將軍要帶三十人上山嗎?”


    淩胤雲試探道:“樂平君有何高見?”


    樂平君正等他問這句話,忽然麵色一沉,雙目閃出厲芒,道:“若說潘將軍是上山打獵,我定是不信。這三十家將,均是箭術好手,加上潘將軍,說是尋仇我還比較相信。”


    淩胤雲問道:“尋仇?”


    樂平君冷哼一聲,道:“潘將軍氣量不足,妒忌他人,時有所聞。若因眼紅,一氣之下,假狩獵之名,行殺人之實,我認為不無可能。”


    淩胤雲試探道:“潘將軍真是這種人?”


    樂平君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像潘將軍這樣出席狩獵,另有他意之人,或許不少。”說這句話之時,他眼神直視淩胤雲,久久不離,彷彿想瞧見他臉上變化。


    淩胤雲身子一顫,明白他暗指之意,低下頭來,故作佩服道:“樂平君此言,點醒淩某,真是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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