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如亮微微一怔,隨即麵色如常地道:“前輩何出此言?崆峒派三教同氣連枝,屹立武林數百載,想來……”空空兒粗暴的一擺手打斷葛如亮,道:“你不知道九教大會麽?”葛如亮又是一愣,疑惑道:“九教大會?”他轉頭望了一眼獨孤問,獨孤問撅了撅胡子,搖了搖頭,顯然他也沒聽說過什麽


    “九教大會”。空空兒道:“崆峒山除了三教之外,十幾年前西峰上多了一個‘奇門’,又叫西少林。”葛如亮哼了一聲,道:“這飛鴻子便是當年打傷內子的元凶。”空空兒對葛如亮的話充耳不聞,隻顧自往下說道:“這個奇門其實是魔教的旁支,掌教飛鴻子其實是魔教教徒,隻是他在教中並無權職,因此他的這層身份不為人所知。”葛如亮道:“飛鴻子的功夫雖然歹毒,但僅憑他的這點功夫,想要覆滅三教似乎也不能夠吧……”空空兒搖頭道:“飛鴻子要滅三教,十幾年前就滅了,何必等到今日?如今糾集了九教到崆峒山召開大會,自然是有更大的陰謀。”獨孤問道:“什麽九教?我和葛郎皆出自崆峒,三教真有什麽災禍,還望北溟子如實告知。”獨孤問、葛如亮皆不知道空空兒內力已盡數傳給了湘兒,更不知道他這個北溟子並非當年的大野勃,因此以北溟子相稱,對他甚是恭敬。


    空空兒也不說破,仍然大大咧咧地以前輩高人自居,道:“九教乃是中原儒釋道三教,祆教、景教、摩尼三夷教,和伊教、耆教、苯教域外三教。他們召集九教有什麽陰謀我不知道,不過麽……域外三教中多有高手,可都不是崆峒三教能對付得了的。”拓跋守寂道:“我們黨項羌人被騙來此地與大鬥軍起了衝突,便是因為燕軍造謠說我族在河西的大對頭苯教古辛上師要來此地破壞我族聖地,搶奪刻有岩畫的聖石,幸而空空兒告訴我其實古辛他們一行深入唐境是為了到崆峒山參加九教大會,才識破了燕軍的詭計。”獨孤湘問道:“耶耶,這古辛上師又是何人?我怎麽沒聽說過?”葛如亮叱道:“你自來懶惰,何曾好好讀書,既然不好學那便自然沒有見識,你沒聽到過,可不稀罕。”阿楚夫人勸道:“好不容易找到女兒了,你就少說兩句吧……不過,我可也沒聽說過什麽古辛上師……這吐蕃人不是信佛教的麽?當年太宗朝,將宗室女封為文成公主,和親鬆讚幹布,文成公主入藏時,陪嫁中就有金質釋迦佛等身像、和眾多佛教經典,自此吐蕃佛教大盛。”空空兒笑道:“阿楚夫人,你所說的都是陳年舊賬咯,如今吐蕃與大唐交惡,漢地佛學,早已廢弛,如今是象雄苯教勢力最大。”獨孤問道:“嘿嘿,這位古辛上師我老兒卻認得,吐蕃在高原之上,而象雄更在高原上的崇山峻嶺之中,其地險絕,更催生出無數秘術,這位古辛上師便出自象雄,若要說他的武功,實是不可小覷!”獨孤湘聽了不禁有些躍躍欲試,她剛得了燭龍功的內力,正想大打出手,一試身手。


    獨孤問白了她一眼道:“不說別的,便是古辛上師縛住手腳,任你打,你也奈何不了他分毫。”獨孤湘撅著嘴道:“爺爺,你這話說得就有點過了吧,你說我打不過他也就罷了,他若真任我打,又怎麽會奈何不了他?”獨孤問白了獨孤湘一眼,道:“小湘子不曉得天高地厚,古辛上師的功夫叫‘龍象般若功’,說的是馳騁如龍,端穩如象的意思。”獨孤湘道:“爺爺,你還真道我什麽書都沒讀過?般若是佛教梵文,‘辨識智慧’之意,既然以般若名,又怎會是什麽苯教的功夫?”獨孤問道:“喲,看不出來不學無術的小湘兒居然還知道‘般若’的意思?不過‘般若’二字,並非是他自己命名的,不過是通譯時借用而已,其實他的功夫與佛門子弟的功夫可是大相徑庭了。”獨孤問又轉向空空兒道:“北溟子,據我所知,古辛上師非但武功上乘,德行亦高,可不是什麽邪魔外道,怎會和魔教同流合汙?”空空兒道:“苯教一行人去參加九教大會,未必是與魔教同流合汙,也可能同樣是被魔教的陰謀算計,不過不管如何,此刻崆峒山乃是個大大的是非之地。”獨孤湘忽然驚呼道:“朔哥他們就是要去崆峒山找什麽睿息長老,如此說來,他豈不是一頭撞進了陷阱之中?”獨孤問道:“葛郎,十年來,你再未回過崆峒吧?此番便隨老夫重返崆峒,去看看這九教大會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葛如亮叉手道:“孩兒從命。”空空兒道:“我聽珠兒說,摩尼教原本一直聽命於安祿山老賊,但這次九教大會燕軍居然毫無消息,看來他們的陰謀恐怕和燕軍無關,而是有其他的打算,依我看,魔教在大唐沒有盟友,隻怕和伊教有關。”拓跋守寂道:“聽聞伊教在蔥嶺以西建立起了大帝國,其疆土不下大唐,如今在大唐的三夷教,都是被伊教所逐,才遠涉山川,來到大唐的。飛鴻子他們若真與大食伊教勾結,那可真是中原各教和武林各派的大浩劫了。”獨孤問點頭道:“我認得古辛上師,待我們到了崆峒,先不要現身,暗中找到古辛,若得他相助,裏應外合,定能撲滅魔教的陰謀。”空空兒道:“可以讓珠兒和你們一起去,她對燕軍內部的醃臢事最清楚不過,不如讓她陪你們一同去崆峒吧。”拓跋守寂這才想起來問野利道:“李珠兒和其他人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野利回頭望著山洞入口道:“我們將那張狗兒的屍體遠遠抬離聖地之後,珠兒娘子找了一處山坡作為張狗兒最後的棲身之所。”他這話隻有空空兒、拓跋父子和獨孤湘才聽得明白,獨孤問、葛如亮夫婦不知前因後果,卻聽得一頭霧水,更不知道這個什麽


    “狗兒”是何人,不過他們並沒有插嘴問詢。野利繼續道:“我們埋完屍體之後,剛填完坑,就發現有人影向著聖地方向而來,想才上前阻止卻根本追不上。”看書溂拓跋守寂道:“獨孤家的穿星步冠絕天下,你等自然追不上。”野利道:“細封讓我回來報信,他們此刻想來還在外麵尋找三位高人的下落呢……”野利見拓跋守寂對獨孤問等三人語氣甚恭,自然也不敢造次,以


    “高人”代稱。空空兒皺眉道:“三位進入此洞中,別人沒有發現也就罷了,珠兒不該沒有注意道啊……走,我們出去看看。”說著一抬手握住了獨孤湘的手臂,空空兒此刻內力全無,總能得自己走出洞去吧,獨孤湘見機甚快,忙上假意被他牢牢握著臂膊,縱身一躍,二人腳不沾地,飛也似地出洞去了。


    獨孤湘處理的甚為巧妙,以至於獨孤問和葛如亮夫婦還以為是因為空空兒攙著獨孤湘,才會提縱的如此迅捷。


    阿楚夫人轉頭對葛如亮道:“空空兒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獨孤問撚須道:“北溟子的功夫看來比之前還要厲害,竟然暗含了我穿星步的步法,這老不死的家夥竟能不斷取長補短,創製各種武功。”其實北溟子的武功如此駁雜的原因在於


    “北溟子”並非一人,而此刻的輕功更是全是獨孤湘的身手,此刻二人的步法,何止是


    “暗含”穿星步的步法,根本就是真正的獨孤家穿星步。獨孤湘聽爺爺這樣說心裏發笑,但此刻不宜暴露空空兒沒有內力之事,故而他也不說破,隻顧和空空兒二人相攜著跑出山洞。


    眾人出得洞來,卻不見一個人影,獨孤湘向東一指道:“在那裏。”說著自顧攙著空空兒跑了下去,葛如亮和阿楚夫人互相對望一眼,心中都很奇怪,在場眾人其實除了獨孤湘,沒有一人聽到別樣的動靜。


    眾人向南一路飛奔,接近沙湖水岸時,才聽到蘆蕩中傳來呼喊、爭鬥之聲。


    葛如亮不禁變色,阿楚夫人也悄聲道:“湘兒的耳力怎麽如此了得?我看她此刻似乎是被北溟子抓著臂膊往前走,但他抓著湘兒臂膊的手看來虛浮無力。且此刻看二人奔跑的姿勢,似乎湘兒是憑著自己的內力在提炁縱躍。”葛如亮道:“隻是長久以來湘兒的內功修為都沒有太大的進展,隻這些日子沒見,似乎不足以累積起如此高深的內力。”隻見李珠兒站在河灘之上,黨項羌那六人圍著一人正在高呼酣戰,這六人使勁了渾身的解數,將手上的兵刃織成成一道光網,看似垓心之人團團圍住,但中間那人毫不畏懼,空著雙手沉著應對眾人的兵器。


    那人僅憑雙手對著六人虛指,奇怪的是:此人不過是以雙手比成劍戟的模樣,看似胡亂指戳,但不管他指到那裏,眾人便翻滾著逃開,似乎他的手指有魔力一般。


    獨孤湘見了那人的身形,不禁心中突突直跳——來者正是李歸仁!看來他李歸仁是先偷襲李珠兒得手,點穴將她的身子定住,再對付黨項羌人,黨項人雖有六人,但功夫比之李歸仁可就完全不夠看了,此刻的六人,個個身上帶傷,臉上、身上、手臂上、腿腳上都布滿了氣劍掛過留下的血痕。


    空空兒察覺到了獨孤湘的慌張,道:“怕什麽,你此刻的內力比李歸仁強的多,還記得我教你的擲紙團的手法嗎?”獨孤湘不禁擔憂道:“這紙團對李歸仁能有用麽?”空空兒道:“別急,先看獨孤丈的……”此時白練遊弋,銀光閃爍,孤獨問施展月寒素影流的功夫,與李歸仁戰在一處,二人各呈神功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


    隻見李歸仁身法陡然加快,一道道劍光縱橫交錯,形成一道光網織成的劍幕。


    獨孤問則身形異常靈動,宛如穿梭在劍幕中的雨燕……飛燕穿星此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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