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時而急忙,時而安閑,帶動著地上的枝葉飛舞,給這死寂,注入了一丁點的生命力。


    一陣冷風,席卷而來,直直吹到了這前廳之中,突如其來的冷冽,讓在座的幾人,都回過神來。


    “灼兒,最近身體可好?”


    “煩勞世子掛心,我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


    “之前的謠言之事……”


    寧王世子頓了又頓,還是提起了這事。


    “還要多謝太子殿下,幫我查清此事背後的黑手,我這才得以洗刷冤屈。”


    言灼說著,便用目光偷偷打量起了寧王世子,見他聽到她的話,也隻是點了點頭,並無其他反應。


    想來,此事,他可能未曾插手。


    她心內不屑,不插手,也不意味著,他就是個好人。


    這坐井上觀,說的,應該就是他吧。


    不過,言灼也並未太過氣憤,這世上啊,靠人,人跑;靠山,山倒;靠自己,雖然有的事情也辦不到,不過總歸是最可靠。


    聽到言灼嘴裏提起“太子殿下”,似乎言語之中,還帶著無限感激的樣子,並不似她對他般的排斥,寧王世子心內極為不快。


    這女人,難道真以為太子殿下是特意來幫她的,她以為她這是攀上了太子殿下嗎?


    怎麽,還沒退了婚呢,這下家就找好了?


    就她這副容貌,還真敢想。


    言灼要是知道的話,必然會感歎一句,沒想到啊,這寧王世子的腦瓜子,竟是這般能浮想聯翩。


    然而,她一點都不在意呢。


    “太子殿下職務所在,必然會如此,灼兒,改日還是要好好謝謝太子殿下。”


    “自然,此事便不勞寧王世子費心了。”


    言灼仍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寧淵終於忍不住了,他咬了咬牙,將滿心的氣惱忍住,仍是無比溫柔地說道:


    “灼兒,我是做錯了什麽嗎?我又不是外人,你為何一直如此待我?你便如此厭憎我嗎?”


    隻見,麵前的寧王世子,正神色悲傷,語調微顫地問著,樣子活像癡情人被惡毒女拋棄。


    廢話,這還用說!


    沒看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嘛!


    言灼撇了撇嘴,眼裏的厭煩一閃而過。


    隨即,她又在心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前世今生,寧淵在麵上對她倒都是不錯,溫柔繾綣,和聲細語,也不曾一見到她,便對她的容貌,露出厭憎的神情來。


    嗬~


    這一點,他做的很好。而也正是這一點,讓她曾經那麽淒慘地活在寧王府中,最後死不瞑目。


    他的心,越想越覺得惡極,他活脫脫就是一個偽君子,虛偽到了極點。


    當麵對她好,背地裏卻從不阻止言芸兒害她,這裏麵沒有他的允許,沒有他的授權,言芸兒會如此做嗎?


    所以,雖然這輩子,他寧淵,還未曾多麽傷害過她,然而,有幸回到故事的中間點,麵對他這般陰險之人,她自然不會,也不願再次重蹈覆轍。


    而且,重生這段時間,她也看了,這寧淵,其實是嫌棄她的,他的眼神,她看得清清楚楚,輕蔑、厭惡、厭煩、鄙夷……


    還有,圍獵場上,知道她要退婚後的驚訝、恨意、報複、想要征服……


    怎麽,如今將這最輕微的情緒——厭煩對調對象,他卻受不了了?


    麵前這個男人的心裏,根本沒有她言灼的位置,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人。


    這言芸兒……


    言灼看了眸中有些憂色的言芸兒一眼。


    她……隻怕也是空歡喜一場。


    他的心自私極了,隻有他自己,隻有他那利益,別的都裝不下。


    如今,他對她百般忍耐,也不過是輸不起罷了!


    緣由,她自然是無法直接說出口,但不妨礙她用其他的借口。


    “寧王世子並未做錯什麽,隻是言灼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堪,不配世子。”


    “可我並未覺得你不配,你為何執意如此?”


    寧王世子急忙解釋,眼眸之中一片焦急之色。


    “世子,我意已決,還請世子成人之美,能夠放手。”


    話既然說到這兒了,言灼便再次挑明立場。


    成人之美?嗬嗬!


    成你和誰之美?!


    寧王世子顯然有些氣急敗壞了,眸中醞釀起了風暴。


    “灼兒,我是不會同意退婚的,聖上,也不會同意!”


    言灼微微一笑,聖上?


    “我相信聖上守信,總會答應的,而世子,有朝一日,自然也是會放手的。”


    聖上守不守信,言灼一點也不關心,她隻相信,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皇權,也不過是枉然。


    “嗬!你不會等到那一天的,我這就奏請聖上,讓你我早日完婚!”


    寧王世子,似乎使出了殺手鐧,隻要完婚,她言灼,再也逃不了他的手掌心了,到時候,是扁是圓,還不是任由他說了算?


    他靜靜看著不再牙尖嘴利的言灼,心裏得意極了。


    他準備從這回去之後,便入宮一趟,奏請聖上。


    言灼一陣無語,這人,可真變態,她如今才十歲,哪有這個年紀,便即日成親的?聖上若是下旨的話,這說出去,還不被人罵死?


    他也真是油蒙了心竅了,竟這般蠢。


    言芸兒一時情急,她不似言灼般冷靜,也不似她明白的那麽多,她一時想不到這些,隻焦急地拿眼看看寧淵,又看看言灼。


    她不想讓寧淵去求聖上,這樣的話,就意味著她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她……


    她,心裏還有想法~


    她喜歡寧淵,她也不想再跟她娘一般,隻做一個妾侍,像一個男人的玩物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永遠都矮正室一頭。


    “寧王世子,莫不是忘了,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言夫人哼笑一聲,微微帶著怒氣,開口說道。


    他們鎮國公府雖然不似寧王府那般位高權重,不過這地位,也是不差的,自然見不得別人,當著她的麵欺負她的寶貝女兒。


    寧淵這番是要逼婚嗎?言夫人眸光一緊,略顯淩厲,就是他老子來了,也不行!


    寧淵還真是忘了言夫人還在堂中,不然,他也不敢如此孟浪。


    “言夫人,我心悅灼兒,還請言夫人能夠答應。”


    寧王世子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語氣誠摯的請求著。他的眼中有勢在必得的神色,即使言夫人不同意又如何?


    他,可是天子麵前的人,誰分量輕,誰分量重,聖上一清二楚。而且,這鎮國公府……


    一絲危險的意味,從他眸中升騰而起。


    “寧王世子,此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般行事,太過莽撞。且我家灼兒如今不過十歲,年歲太小,尚未及笄,即使你去求聖上,恐怕,聖上也斷然不會答應你。”


    言夫人眸光微斂,神色晦暗,看著地上的寧王世子。


    果然,日久見人心,今日,寧王世子這番作態,便將他的為人露出了一二。


    此人,果不是良配。


    言夫人慶幸起言灼的堅持來,此番,她定然也要幫灼兒把這親退掉,這人太過瘋狂,極為自我,令人不適,更給不了灼兒幸福。


    年歲小?


    那又如何?!


    不如,就由他開了這個先例!


    寧淵今日被這種種不順利,激的偏執了起來。他現在隻想著,將言灼死死綁在自己身邊,然後狠狠折磨她,讓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他的眸中一片陰狠,神色也不複來時的陽光爽朗。


    言灼倒不吃驚,她在圍場之時,便見識過了。


    而言芸兒,可是第一次見寧淵這副模樣,心內有些驚懼,這樣的淵哥哥,好可怕,一時間,她也不敢作聲了。


    “言夫人,說的對,是我莽撞了。”


    寧淵語氣冰冷,站了起來,混不在意地說著,他眼中的誌在必得,那麽明顯,鬼才會相信他說的話。


    “既如此,見灼兒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今日叨擾府上,驚擾了夫人,改日我再備禮前來。”


    寧淵向言夫人點了點頭,便轉身向外走去。


    言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憂心忡忡,不知道這人,又會做出些什麽舉動來?


    還沒走幾步,寧王世子就又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粲然一笑,神情溫柔至極,似乎對著天上的星星,不忍高聲言語:“灼兒,你等我。”


    言芸兒看著這一幕,剛剛在心裏盤旋而起的害怕,一下子又不見了,淵哥哥這般溫柔,她好想,他那溫柔對待的對象,是她!


    言灼不領情,言灼不想跟他在一起,言灼不喜歡他,那他,為何要強求,他就不能將目光回轉,看向她嗎?


    她明明比她更好看,比她更優秀,比她,更適合他。


    隻要他願意,隻要他能喜歡上她,她心甘情願為他奉獻一切,絕不會惹他生氣,絕不會讓他憂慮,令他暴躁,她肯定會溫柔極了,像對待一顆稀世珍寶一樣對待他。


    隻要……


    他能夠看到她,回頭看她一眼。


    隻要……


    他能夠對待她,如今日對言灼的一樣。


    言芸兒心內有無限的痛苦回轉,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所愛之人,並不在意她,此為一痛。所愛之人,被別人無情踐踏,又為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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