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匕合上了雙眼,麵帶著微笑。


    笑容看似很溫和,可比起任何時候的他都要恐怖,看的全班那叫那個頭皮發麻,冷汗直冒。


    剛剛的粉筆,顯然是故意丟偏的。


    擺明著是在威脅王銀改口。


    不巧的是,王銀是那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倔脾氣。


    當著全班的麵,他非但沒有妥協,反而質問起了柳匕:“老師,你剛剛說了是要聽真話,現在要我改口,又是什麽意思?”


    “……”


    有點兒理虧呀!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隻要強硬一點就行。


    不過柳匕並沒有這麽打算。


    沉吟了片刻,他擺了擺手道:“行吧,你繼續說,把你心裏的真心話說出來就行。”


    “我不生氣,卻不意味著我苟同,換做是以前的話,要隻是雙方之間的恩怨就算了,如果對方是故意針對班上學生,我們都不會允許。”


    “那為什麽這次有默許了?”


    掃了眼教室,柳匕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們這次很明顯並不是這樣的,他們隻是覺得他們好欺負。”


    “說這話之前,你自己心裏沒點筆數嗎?”


    當班上所有人又沉默了的時候,有個人忍不住小聲的吐槽了兩句。


    聲音很小。


    不巧現在班上很安靜,聽到的人並不少,柳匕也是其中之一。


    自然而然的,柳匕盯上了他:“那個……劉什麽強,劉東什麽……,那邊那個同學,你給我站起來。”


    名字一時沒想起來。


    最後柳匕索性直接用手指。


    左右看了看,看到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劉東強才難以置信的問道:“老師,你是說我嘛?”


    “不是你還能有誰。”


    “這個,那個……”


    “你剛剛小聲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也不用隱瞞了,放大膽說出來,我可以保證不會生氣。”柳匕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你真不會生氣?”劉東強小心翼翼的確認了一下。


    “當然,班上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


    柳匕不知道的是,他這話一出口,立馬就遭到了幾乎全班所有人的吐槽。


    那個不怕死的敢站出來作證呀!


    這話都隻是在心裏吐槽。


    然而劉東強並不知道他們心裏想什麽,還說:“老師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若是老師你生氣還發火的話,你們可都要給我作證。”


    當劉東強從他們身上掃過時,他們都給出了很簡單的眼神。


    示意著他們會支持他。


    事實上嘛……


    嗬嗬,其他人都是心照不宣。


    “我們之所以默不吭聲,還不都是老師你的錯。”


    還真該說呀……


    “我的錯?”柳匕一臉詫異。


    在所有人看來,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臨近而已。


    他以前幾個小弟們甚至都像送勇士一般,在心裏暗暗默哀著。


    老大,一路走好。


    你是個勇士,我們不會忘記你的。


    ……


    “不是你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劉東強手指著柳匕的鼻子,趾高氣揚道:“上一次你一來,就把全班的人都給打了,你打也就算了,但你讓我們體驗到……那種地獄,那就是你的不對的,這幾天你知道我過的多麽辛苦嗎?”


    “有多辛苦?”


    “我他麽的天天晚上做噩夢,每晚都要被噩夢驚醒好幾天,白天困得我想來睡覺,又害怕你突然來了被抓包,我多想找家裏人告狀呀!”


    “然後呢?他們怎麽說?”


    “我不敢呀!校長明知道我們幾個的身份,可他對這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比起我們,他更怕的是你,要是我去告狀了,最後卻連我家裏人都對付不了你,到時候等著我的將是地獄般的懲處。”


    劉東強越說越是激動。


    越說越是激動,最後感覺都快哭出來了。


    聽到他這些話的同班學生,也是心有所感,感到心中一陣陣酸苦。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多少也有些了解以前被他們欺負的人是什麽感覺。


    可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要是能早點知道,安分守己點,就不會被新來的老師給盯上,至少還能夠過好自己的逍遙自在的生活。


    可以的話,他們多想回到幾天前,把自己給打醒。


    問題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事到如今,他們能做的隻有一件事,不要招惹到麵前這個裝嫩的老怪物。


    拜此所賜,他們一個個每天不得不繃緊神經。


    以前每天下課,他們都回到學校裏走走,找一下存在感。


    而現在,他們那還有心思呀!


    對他們而言,下課是唯一能放鬆神經的時間。


    劉東強一番話,可謂是說到了他們心坎上,為自己感到悲哀之時,心底也生出了一種無名之火。


    無名之火點燃的一瞬,他們有了反抗的念頭。


    下一刻……


    “你還真敢說呀!”柳匕把手上的粉筆給捏成了粉末。


    古人曰:一言驚醒夢中人。


    聲音如同天威,敲在了他們的心頭。


    包括劉東強在內,所有人都從夢中驚醒,他們都想到了之前的遭遇,跟踩了尾巴炸毛的貓一樣,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打了個激靈之後,他們都冷靜了下來,也意識到剛剛的念頭有多愚蠢。


    反抗的念頭一下就全被撲滅了。


    “老師,你剛剛說了不會生氣的。”


    剛剛多的有多麽激情高昂,現在劉東強就有多麽恐懼,獨自一人麵對柳匕,讓他如同麵對一頭上古凶獸。


    他慫了。


    於是他開始向著班上其他人求助:“班上的人都可以作證的,他們剛剛都聽到了,你們說對不對。”


    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別說跟他的目光對上了。


    早在柳匕出聲之前,他們全都已經埋下了頭,現在也隻是默不作聲而已。


    左看看,右看看。


    前看看,後看看。


    無一例外。


    不,還是還一個例外的。


    這人正是全班脾氣最倔的人。


    隻不過他沒打算幫劉東強,反而還罵了他一句“笨蛋”。


    “怎麽這樣!”


    明明剛才他們都支持他的。


    當他越說越起勁之時,他還注意到他們感同身受的神情。


    明明他們是在同一立場,同一經曆的人。


    為什麽沒有人支持他。


    劉東強當即便絕望了。


    就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視線在一陣扭曲過後,周圍的人都消失了。


    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聽不到聲音的死寂。


    甚至都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冰涼涼的,就仿佛自己變成了一具屍體一般。


    那是從未有過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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