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朝歌沒聽明白:“姑娘的意思是?”


    “哪怕是這位病人問起,你也當作不知。”蘇韶音看著風朝歌的眼神堅定:“血蠱蟲既然是南疆秘術,那這件事情動輒便牽扯重大。大夫您是聰明人,知道牽一發動全身的道理。”


    風朝歌聽到這裏,立刻明白其中深意。


    他神色瞬間謹慎許多,衝蘇韶音點頭稱是:“我記著了。”


    蘇韶音瞧一眼仍在昏睡之中的沈雋,心中不忍。可人各有命,沈雋的秘密,是沈雋此生的苦難。她多問,便是多管閑事。


    “那就有勞大夫照顧此人。”蘇韶音緩過神來,覺得趁著沈雋昏迷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待這人醒來,怕是又要死纏爛打。


    風朝歌心生困惑:“姑娘和病人不是一起的麽?”


    “不是。”蘇韶音回答的極快:“隻是正巧遇到了,總之麻煩大夫了。”


    風朝歌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麽能拖著一個中了血蠱蟲,甚至還在流血的男人來到他的醫館?況且現在天色已暗,這姑娘身份成謎,讓風朝歌心中疑惑不安。


    蘇韶音瞧出風朝歌心意,立刻跟著笑了,眼睛如小鹿般澄澈的開口:“鳳大夫是否還未婚配?”


    風朝歌聞言,立刻露出痛苦不堪回憶的表情。


    整日被一群婦人纏問婚事,足夠苦不堪言。


    現在這小姑娘怎麽也來湊熱鬧?


    “我有一個妹妹。”蘇韶音對風朝歌笑的不懷好意:“她待字閨中,仰慕公子醫術精湛,懷瑾握瑜高山仰止的行事作風。如若公子尚未婚配,可否考慮一下我那妹妹?”


    風朝歌頓時嚇得麵無血色。


    怎麽這些人來看病就看病,好端端的便要將話題扯到自己親人那裏?


    他今年還未弱冠,從未想過娶妻!


    風朝歌在蘇韶音那有些灼灼的目光下,羞出滿頭大汗。他局促的握緊手心,慌張的別過頭去:“姑娘莫要打趣我了。”


    “何來打趣一說?”蘇韶音瞧沈雋未醒,可還是壓低了些許音量,笑容滿臉的由衷稱讚九公主:“我那妹妹天真可愛,機巧靈動。心地善良,宜家宜室。公子若是錯過了,隻怕會後悔終生呢。”蘇韶音故意咬足了尾音,拉長了音調,說的別有一番深意。


    風朝歌被蘇韶這過於直接的態度逼得臉色通紅。來這裏說媒的,大多都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嬸大媽。風朝歌礙於長輩薄麵,不得不處處忍讓。可近日裏來的,卻是一個看似養尊處優的小姑娘。一個不常走出閨閣的小姑娘,膽量怎麽生的這般大?


    見蘇韶音目光也不知收斂,風朝歌被看的有些胸悶,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不瞞姑娘,鳳某早就心有所屬。”


    “哦?”蘇韶音麵不改色:“那是何人?”


    風朝歌羞的滿麵漲紅。這一刻,卻不是為韶音有些相逼的態度,而是想起心中那人巧笑倩兮神情,竟然不由得心中一動。


    真是罪過!他什麽時候無恥到這種地步,怎能在心中胡思亂想?


    那人是天上的月亮,是高山的雪蓮。他一個平頭百姓,做什麽癡心妄想的美夢?想到這裏,風朝歌嘴角一抹苦澀,有些難堪的衝蘇韶音擺手:“姑娘就莫要再問了。”


    蘇韶音見風朝歌神色萎靡不振,有些忍俊不禁。


    這傻小子,莫不是以為自己正在單相思呢?


    蘇韶音說起這些,本就是為了轉移風朝歌注意。現在看他神色露出悶悶不樂,蘇韶音微微一笑,立刻閃身走了出去。


    當務之急,是要溜之大吉。


    蘇韶音離開的時候神色匆忙,沒看到在她走出醫館的那一刹,沈雋直接從藤椅上坐了起來。他神色平靜,隻是望著蘇韶音的身影,麵上露出若有所思來。


    蘇韶音走出不足半裏,看到租賃馬車的鋪子,跟著鬆了一口氣。


    現在天色已暗,她一個女人走在路上,到底還是不夠安全。


    出門的時候是未時,現在已經是戌時,怕是裴氏要借此大做文章。


    杜公子在酒樓內丟了臉,也不知道會不會小肚雞腸的狀告蘇韶音。好在她歸來的路上,早就想好了策略,做足萬全準備,應對裴氏刁難。


    可蘇韶音沒想到,蘇府之內,卻有一件可怖之事,正在等待於她。那件事情,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到蘇府門前,蘇韶音賞了馬夫銀兩,剛從馬車上走下,一眼看到正在府門前忐忑不安走來走去的桃枝。


    桃枝看到自己啊小姐立刻慌張的迎了上來:“小姐,出大事了!”


    大事?


    蘇韶音柳眉微蹙,心中困惑:“什麽事情,怎麽這麽驚慌?”


    莫不是裴氏等的惱羞成怒,在她竹林居內大行主母姿態?


    蘇韶音看桃枝神色惶恐,說話時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拍了拍桃枝的後背,要她心平氣和一些:“放心,你家小姐不會出事。”


    她早不是前世的蘇韶音,不會任由他人牽著鼻子走。


    桃枝聽到這裏,快速搖頭:“小姐,是二小姐,二小姐出事了!”


    蘇清漪?!


    怎麽會是她?


    蘇韶音瞬間變了臉色,雙手用力抓住桃枝雙臂:“到底是怎麽回事?”


    因為府外人多眼雜,蘇韶音說完之後,神色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拉著桃枝快速走回閨房,要桃枝不要遺漏任何細節,將她看到的,聽到的全部都講出來。


    蘇清漪應該在郡主府邸的荷花池底才對!


    現在深冬臘月,又不會大興水土,怎會有人發現蘇清漪的屍首?


    桃枝驚疑未定,這一刻看小姐神色謹慎,用力吸氣,娓娓道來。


    原來是驪成郡主的婢女端著德陽帝賞賜的金鑲玉步搖釵,打算將這貴重之物先放在珍寶閣內的紅楠木寶箱內。


    要去珍寶閣,就要路過荷花池。可那婢女到了荷花池旁,不知為何腳下打滑,手上一鬆,那金鑲玉步搖釵噗通一聲就落入池中。


    這物件稀罕,要了她的命也賠不起。


    婢女嚇得麵無血色,聯想起這荷花池水早已成為死水,不與外流通。心下一橫,也不管池水冰涼,立刻跳了下去,摸著池底的淤泥,去尋那金鑲玉步搖釵。


    婢女在水下摸索前行,手碰到什麽堅硬之物的時候,心中一陣狂喜。她用力將那硬物拔出,卻愕然的看到是一把小巧金簪上,而那金簪上密密麻麻的滿是細長的頭發。


    婢女心中駭然,猶豫著要從池底趕緊爬出,卻不防備踢到什麽硬邦邦的物體。她慌亂恐懼,忙要從池子內走出。可因為腳下淤泥厚重,慌張之下,竟然跌入池中。


    就在婢女用力掙紮著從池子裏起身時,陰差陽錯下,竟然將蘇清漪的屍首從荷花池內撥了出來!


    她當時被困在泥水中,慌不擇路,就竭盡全力抓住一切可抓之物。隻是沒想到,在她劇烈掙紮下,本來成為死水的池水泛起漣漪,蘇清漪就飄了起來。


    蘇清漪在池子裏泡了兩個月,整個屍首發脹。但是因天氣寒冷,池底的溫度更低,蘇清漪屍首腐爛程度不大。除了她不盈一握的細腰被那石頭砸中,讓她整個人險些斷成兩截之外。其餘可辨別的外貌,保存的十分完整。


    據說驪成郡主聽聞消息趕去時,看到蘇清漪瞪大的一雙眼睛,露出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得尖叫一聲,當場就昏了過去。


    這會兒,禦醫還在郡主府,正在幫驪成郡主施針。


    蘇清漪的屍首,被送了回來。不需任何考慮,直接送往海棠閣。


    桃枝聽到這消息時,也不敢相信。她跟著其他婢女一同前去,直到真的親眼看到蘇清漪屍首時,才不得不死了心。


    二小姐,真的死了。


    一直被人盛傳是在菊節那日不知羞恥與男人私奔而去的二小姐,死在了驪成郡主的府邸內。


    隻是眼下這個消息,除了蘇府和驪成郡主府邸的人外,幾乎無人知曉。


    不管蘇清漪是因何而死,可她人被發現在了郡主府邸內。這件事情,就和郡主蕭靈兒撇不清關係。這件事情若是再傳出去,隻會有損皇家顏麵。


    一邊是下賤的庶女,一邊是皇家的威嚴。


    孰輕孰重,每一個聰明人,都能辨別得出。


    蘇厝,顯然也是聰明人。


    蘇韶音知道,蘇清漪的屍首早晚都會露出水麵。隻是她沒想到,來的這麽的快。


    “我們走。”蘇韶音按了按太陽穴,掩飾了神色裏的疲憊。


    桃枝帶著幾分狐死兔悲的神情,茫然的看著自家小姐:“我們去哪兒?”


    “海棠閣。”蘇韶音留下這句,便立刻起身,神色急切的趕了過去。


    怪不得裴氏無暇顧及她相親事宜,原來是因為蘇清漪鬧出的事情,讓裴氏分心乏術。蘇韶音不信,裴氏在蘇清漪之死上,能什麽都聯想不到!


    她要看看,裴氏如何處理此事。


    雖說利用死者是大不敬。可若是能幫蘇清漪討回公道,她也算是了卻了彼此的一樁心事。


    蘇韶音趕往海棠閣的時候,十三姨娘麵色蒼白,跌坐在自己女兒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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