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蕭浸月眼疾手快,騰身而起,青霜劍尖閃過寒芒,徑直劃過黑袍人臉部。黑袍人整個身體向後傾倒,蕭浸月手腕翻轉,劍尖衝下,手起劍落,黑色兜帽的碎片夾雜著幾縷碎發瞬間飄蕩在空中。


    黑袍人的臉暴露在空氣中,原本高束在腦後的黑色長發受到蕭浸月劍鋒的切割披散開來,五官筆挺,但麵色有些蒼白,給人一種陰鷙之感。


    這人……是齊落淩!


    與齊落悠在挽清樓初遇時,曾經與他起過爭執,也交過手,但最終被齊落悠所製止。他也是棋宗宗主之子,齊落悠同父異母的哥哥。


    “齊落淩……?!”蕭浸月美目中冷光一閃,翻身後退,“棋宗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琴心師姐,不過讓你消失而已。”齊落淩抬起頭,既然身份暴露,他也不必再有所隱瞞。“想不到鄴冥宮少宮主也在,真是意外之喜。”


    我擋在蕭浸月身前,“齊落悠呢?”


    齊落淩目光放在我身上,唇角掀起嘲諷的弧度,“誰知道呢?那個廢物,根本不配入棋宗的門。”


    說罷,他抬手一揮,沉聲對身後一眾人下令道:“動手!”


    有四人傾巢而出,身形幾個閃爍間就占據幾個重要方位。齊落淩手中夾著幾枚棋子,手指發力朝我彈射而來。


    我散發出體內內力彈開從身前襲來的棋子,突然發現腳下不知何時多了一串黑白相間的圍棋,在經脈中流淌的內力頓時滯澀。


    什麽時候布下的棋陣……?!


    “外行人怎麽可能窺探到奇門陣法的玄機?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棋陣!”齊落淩抬手,兩枚白棋如離弦的弓箭的一樣射來。我做好防備,那白棋卻詭異的在空中繞一個彎,砸在我身後蕭浸月的右手臂之上。


    蕭浸月手中的青霜長劍猛然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我回頭,就看見她微微皺眉,右手手指顫抖。


    “棋子能封人經脈,小心。”


    我有些懊惱,棋宗人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蕭浸月,我應該多多留意她才是。現在她右手經脈被封,內力無法流淌,任憑有再強的劍法也使不出。


    周圍有四名棋宗人,分別占據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齊落淩在正中,看陣型似乎是以先天八卦易理為基礎,統共五個位置,有點像四象陣,經過棋宗的改造,儼然成了棋宗特有的禦敵手段。


    “雖說棋宗武學不能輕易展現於外人眼前,但……”齊落淩麵上陰沉,“死人不做數。”


    口氣還不小。


    我冷笑,“不就是怕過於頻繁的使用陣法會被別人破解嗎?說得好聽。”


    齊落淩被我激怒,“真是放肆!”


    說罷,我便看到四枚棋子不斷在我眼中放大。我橫向跨出一步,突然覺得腰部有被擊中之感,頓時腰間一軟,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跨出半步。


    這一步跨出,正好踩在地上一枚黑棋之上,腰間被擊中的穴位頃刻間又疼又脹,原本暢通在整個腰部的內力蕩然無存,一陣陣湧上無力感。


    四象棋陣外部圍著的四人,按各方位變化,循環出手,此進彼退,構成生生不息的局麵;齊落淩坐鎮中央,相當於陣眼,盤活了整個陣型。我們被包圍,無可避免的深陷中央的位置,隻能成為被攻擊的中心。


    內力從丹田發出,此刻腰際穴道被封,儲存在丹田的真氣無法化為內力輸出,貿然衝破封印輕則對經脈造成不可逆的損傷,重則當場爆體身亡。


    雖然麻煩,但豈能露出膽怯之意?


    擒賊先擒王,解決了陣眼,自能從中逃脫。我一步跨出,就欲攻向齊落淩。


    齊落淩大手夾著數枚棋子,手指一彈便操控著它們滑行在空中,軌道變換之間讓人無從捉摸。


    外圍棋宗人也跟著動手,四麵八方的棋子按陣中八卦,以二合一的四卦軌道奔騰,牽一發而動全身。我所剩內力並不充裕,但情急之下也隻得內力外放來保護自己,


    以我現在的能力並不能做到頻繁內力外放,覆蓋的位置也有瑕疵。一枚黑棋正中我左小腿,頓時小腿肚上的肌肉一陣痙攣,我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我每動一步,便有無數棋子射來。身後蕭浸月蓮足一點地麵,嬌軀已是淩空飛起;左手一招,那青霜竟像通靈一樣倒飛入她左手。


    蕭浸月左手持劍,朝著虛空數劍刺出,動作輕盈連貫。隨著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地上便散落一片被切成兩半的殘棋。


    左手劍?!


    不止我心中驚歎,齊落淩在前方也驚呼出聲。


    蕭浸月飄然落地,白衣飄飄,雙膝彎曲蓄力,隨即飛燕般撲向齊落淩。左手前掃,無數劍影,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直壓向齊落淩。


    齊落淩猛地身形後仰,雙足蹬地,脫離出一丈開外。同時手在身前上散出一把黑棋,硬是逼退蕭浸月。


    外圍四人跟著齊落淩身形的變動,同時跨出一步,維持住陣型不亂。依然是四枚棋子,兩明兩暗,激射而出。


    蕭浸月長劍橫於身前,擋下其中兩枚,身形一閃,再次躲過背後的一枚。


    少了一個!


    最後一枚黑棋出現在蕭浸月視線死角,我看的很清楚。立刻飛身上前,伸手攔過飛向蕭浸月後頸的的黑棋。


    棋子力道十足,震得我手掌發麻。手部經脈被鎖死,這下我連黑虹掌都用不出。


    蕭浸月閃到我身旁,柔聲說道:“董夜,讓我來,你仔細看看這個陣法有無破綻可尋。”


    我餘光看到蕭浸月發間插著一個琉璃步搖,反射著陽光在黑發中熠熠生輝。


    “交給我。”我沉聲道,指著那步搖,“這個……能借我一下嗎?”


    蕭浸月微怔,伸出玉手取下發簪,柔順的長發頃刻間披散。她將琉璃步搖放在我手中,指尖接觸到我掌心,觸感溫潤。


    我點頭,“你一切小心。”


    “嗯。”


    得到步搖後,我翻身後退,便看得前方蕭浸月白衣飛揚,身姿綽約。


    “琴心師姐,這四象棋陣可是專門為你準備,今天我們有備而來,你們都別想跑!”齊落淩喊道,衣袖揮舞,手指尖頂著棋子,直接迎上蕭浸月。


    縱使蕭浸月得琴宗宗主真傳,這四象陣也不是吃素的,留給我的時間不多。


    我之前留下的八卦兩儀陣,被齊落淩毀壞最關鍵的一環,隻剩下個殘陣,補救一下應該還能使用。


    剛剛與棋陣交手,我大概摸清了四象棋陣的運作規律;該陣以齊落淩領頭,牽製著我們的注意,然後通過不斷的消耗,讓困於其中的人士疲於奔命,時間一久,便再也無力對抗,隻能任人宰割。


    顯然他們對蕭浸月有所忌憚,不敢冒險使用殺陣,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拖延戰線來擴大勝率。


    此地以盡數被棋陣占領,陣中陣極難展開。我若想複盤,必須重新規劃方位,並找到這四象棋陣的關鍵點。


    清風居房內剩下的銅鏡碎片還有六片,我握緊手中的步搖,朝蕭浸月大喊:“浸月,東南方向!”


    蕭浸月立刻會意,身體在空中橫轉,閃到齊落淩左側。我投擲出那枚琉璃步搖,因為手部經脈被封閉無法運轉內力,步搖在空中飛不遠,蕭浸月劍尖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抵住步搖頭部的琉璃裝飾,左手向前一送,那步搖尖端便深深沒入屋內房柱內。


    瞬間,光線在七個可以反射的點上發生折射,這次我開啟的,是簡易版的千麵搜殺陣,隻是一個點位不同,變成了八卦兩儀的變種。


    該陣給棋宗眾人造成奇特的幻覺,一人幻化為四,四人再幻化為八,蕭浸月在他們眼中立刻變成了一道虛影,身形轉換間如同無數劍客朝他們襲來一般,有四麵八方受敵之感。


    “怎麽會這樣?!”齊落淩無比震驚,狼狽躲閃蕭浸月的劍法,卻是怎麽也捕捉不到她真實的身形,扔出的棋子全部落在空處。


    齊落淩一看這樣下去要輸,厲聲道:“變陣!結攝心陣!”


    棋宗四人聽聞,立刻躍起,身體在空中匯聚,無數黑棋從空中散落,雨點一般直逼蕭浸月。


    蕭浸月左躲右閃,翻身後退,但還是慢了一步,被密布的棋網擊中,內力流動受阻,頓時無力的摔在地上。


    “浸月!”我上前幾步,就有三枚黑棋自我身後掠出,重重打在齊落淩胸前。


    作為棋陣的核心,齊落悠凝聚起來的內力被當胸打中的棋子所阻斷,攝心陣被不攻自破,讓齊落淩暴怒,“是誰?!”


    “二公子,收手!”


    我蹲下身扶起蕭浸月,她以手撐地坐起身,輕咳一聲,伸手抹去唇角一絲血跡,這一點血色更顯得她唇色紅潤。


    我饞著她起身,扶著她身體的手一觸及離。她對我輕聲道:“我沒事。”


    這是,一道黑影從我身後閃出,是黑白相間的衣裳,長發鬆鬆的束在腦後。他擋在我與齊落淩之間,伸出手捂住嘴咳嗽幾聲。


    “齊落悠?!”我震驚道。


    他回過頭,麵色蒼白,看起來有氣無力的,衝我點點頭,“抱歉董夜,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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