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聞其聲,為見其人,但卻有股淩厲的劍氣破門而來,筆直的釘在那酒樓牌匾曲風閣上。


    哐當一聲,那牌匾朝著左側一歪,險些砸落下來。


    當真是聲勢逼人!


    林潛微皺眉,依舊坐著,隻是眼神朝那客棧門前瞥了瞥。


    一位頭戴鬥笠,身著灰色束身衣,腰間纏著一條淡銀色亮蛇腰帶,腰間配著一柄三尺長劍的青年男子,踏步走了進來,一聲不吭就找了個椅子坐下。


    倘若其在手中牽著一匹白馬,那便是江湖上活脫脫的遊俠兒打扮,要是小道童孫玉山在這裏,林潛一定要給他指上這麽一指,告訴他男兒闖蕩江湖的標配,就是這樣氣派的打扮。


    店小二小心翼翼湊過去,問道:“這位……客官,有什麽事情麽?”


    那遊俠兒一擺手,不正眼去看邊上堆著笑臉的店小二,直接放言說道:“這兒沒你的事,把你們掌櫃的喊來!”


    店小二道:“客官,咱們這裏掌櫃的不管事,管事的是老板娘。”


    那遊俠兒聞言,嘴角一抬,不耐煩道:“那就去把你們老板娘喊來!”


    店小二苦笑道:“今天我們老板娘出差,現在不在這兒。”


    束衣遊俠兒聞言,頓時佯怒,一隻手在那桌上一掃,便把桌上的碗筷震的離開那桌麵一寸,他轉過頭直盯著小二的臉,陰沉不定道:“你在耍我?”


    雖然沒有昨日那粗糙漢子鬧的動靜這般大,但年輕男子那陰沉的目光,卻讓店小二打心眼裏感到害怕,他覺著自己好像是被寒冰裹住了身軀,戰栗的喘不過氣來。


    但正當他難受的如鯁在喉,忽然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傳來,替他化解了這難熬的折磨。


    束衣遊俠兒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但見來者一位體態寬碩結實,臉盤子很大但笑容很和善的中年胖子,他輕輕一揮手那桌上的碗筷便移到了原位,同時對那身後的遊俠兒道:“姚白光,夠了!”


    叫做姚白光的遊俠兒回瞪了他一眼,說道:“魏陽,別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麽的,倘若不給他們一點下馬威,這些人如何肯說實話?”


    姚白光與魏陽的一言一語,頓時勾起了在場眾人的興趣,奇怪他們口中說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卻見到這個時候,從門外有走進一位麵容姣好,身段修長的女子,身上著樸素紅衣,紮著一條馬尾辮垂到後背,腰上盤著一根牛角掛鞭。


    她徑直走進來,身後便飄來一股香風,沁人心脾。


    是桂花的香味,女子在眾人的目光中緩步走過,最後坐到姚白光的對麵,一聲不吭隻是單單望著邊上站著的店小二。


    被那姑娘一直盯著看,小二心中也急了,瞪大眼睛最後道:“我真沒騙你們,老板娘確實不在。”


    女子撇了他一眼,不說話。倏忽起身,手中已經多了那條牛角掛鞭,她狠狠一甩出去,那鞭子猛地抽擊在邊上的門柱上,卻以反彈的力道晃在店小二的腰間,女子手中猛的一抖,那那條軟鞭就自動纏繞上小二的身子,女子手再往懷中一送,店小二直接被綁住倒在椅子上。


    眾人頓時驚悚,看這美女相貌嬌柔,卻沒想到性子尤其的火爆,一言不合便動手。與先前的那位遊俠兒比起來,甚至更粗暴。


    不過看她的那套鞭法,卻使的行雲流水,出其不意,看來應該是江湖上有師傳,絕不會是簡單的庸碌之輩。


    嬌蠻也是有資本的。


    店小二被束手束腳,但心中卻無比納悶,敢情自己今天是撞著鬼了還


    是踩到了狗屎,連著被人質問但又不知道犯了什麽錯,他茫然的抬頭看,兩隻眼睛撲閃撲閃,希望能從對方眼裏都得答案。


    卻沒想到,這女子見狀忽然更惱怒,啪的一聲將鞭子握緊收起,將那小二綁的更嚴嚴實實,緊接著她抬起手掌,便朝那小二的臉上甩去。


    店小二再次無緣無故挨了一掌,不過他隨即便反應過來。原來是他不經意的抬眼,卻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那女子雖然身材苗條,長相也不錯,有一點卻與老板娘差了十萬八千裏。


    就是她胸前的那兩塊小饅頭,店小二又瞧了一眼,同時往自己胸前比照,敢情還沒自己的大哩!


    女子見此更惱怒,揚起手中的牛角掛鞭欲再打,卻被魏陽攔下,魏陽走上前拍拍店小二的肩膀,柔聲說道:“小二,我們並非故意為難你,隻要你與此事無關並老實交代,我會立即讓九妹鬆手。”


    小二是有苦說不出,但周圍眾人眼中卻露出精光。


    敢情第一天來了一場小舅子與妹夫的爭鬥,第二天就又來了一個紅臉白臉的逼供,這尋欣客棧實在是有意思。


    小二被那牛角掛鞭弄的渾身疼痛,他掙紮著道:“你們一來就對我動手動腳,卻隻是問我掌櫃的與老板娘在不在,這其他問題倒也沒問我啊,讓我怎麽作答?”


    那名叫姚白光的遊俠兒站起身,伸出手指去勾了勾店小二的下巴,冷聲道:“還在和我裝蒜?那好,我這就和你說清楚!”


    他環顧四周,朗聲說道:“諸位,就是在這家客棧裏,藏著一位背負幾十條人命的魔頭,我等三人恰好就是奉命追查來此,要將這位魔頭追拿歸案。”


    “我等聽聞那魔頭亦是劍修,此番湊巧也要到那白雲城去,和他的同夥會合,因此我們在半路截擊設下埋伏,將其打成重傷,殊不知還是被他逃了。”


    “這方圓幾裏隻有尋欣一處客棧,那魔頭身上的通牒卻與我等在捉對廝殺時候遺失,進不了姑蘇城,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他藏在酒樓裏!”


    眾人聞言頓時心中一驚,這個消息可不簡單,喚作是誰倘若知曉自己的身邊待著一個背負幾十條人命的魔頭,心裏都會忐忑,恨不得立馬離開這個地方。


    即使是有事纏身離不開的,晚上睡覺恐怕都睡不踏實。


    再加上那昨晚風吹雨打敲擊窗戶的聲音……有些人心中頓時一個寒顫,覺著自己是撿到一條命,他們的臉色已經凝重起來。


    但有人卻覺著好笑,出言道:“你們這一人紅臉,一人黑臉,一人白臉的,還以為要唱哪一出戲呢?原來是胡亂編造一個故事,是想要敗壞這家店的名聲?哪戶人家派你們來的?”


    這位說話的,是一位飽經風霜的商人,也是曾經掌櫃的朋友。


    正是有了豐富的人生閱曆,才使得他處變不驚,即使聽到了這樣悚人的話語,也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第一時間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小二聞言也立即道:“對,沒錯!你們說這些話難不成是想嚇走我這裏的客官?妄想!”


    掌櫃的臥病在床,老板娘又不在。在這四五年中,夫妻倆人對他極好,根本就不拿他當外人當下屬,小二是知曉報恩的,絕不會讓這些家夥敗壞掌櫃的和老板娘的心血。


    姚白光聞言冷笑,“我們有必要誆騙你們?小小客棧還不放在眼裏。”


    小二立即回嘴道:“就算隻是客棧酒樓,被你們這麽一喊,會嚇走多少客人,會損失多了銀兩?”


    姚白光麵容上已有不耐煩之色,他淡淡道:“倘若他們知道是第三劍俠來這裏住,他


    們一定會夾緊腿跑回來,倘若外邊的人知曉了第三俠客來過這裏,他們會擠破頭來這裏參觀。”


    眾人聞言頓時動容,這第三劍俠真有這麽出名?


    但立即有懂行的人站出來,皺著眉頭道:“真的是第三劍俠?那樣的話他們倒是不會騙人。”


    有人立即問道:“為何叫做第三劍俠?劍俠也就罷了,為何要加第三這個前綴?況且他們還有三個人!”


    那知道內幕的老者走出,解釋道:“因為認為那藐視天下,心中無所掛念,一心隻為修劍的劍修,當屬第一。而那王朝中,為了家國獻身,敢手持一劍於百萬軍中去上將首級的劍修,當屬第二。”


    “至於他們,相較於第四,第五的隻為圖名利名聲,亦或者持劍為賺銀兩維持生計,他們自恃身為劍修,其心為助人,蕩平妖魔邪修,是為第三。”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這不按照修為來排名的說法,倒也有趣的很。


    姚白光道:“既然知曉我第三劍俠,便知我等從不會說假話,所以還是趕緊將那魔頭交出來,不然就當做同夥,將你們一並殺了!”


    頓時,場上劍拔弩張,有人看不慣姚白光的傲慢,忍不住罵道:“降魔便降魔,憑啥命令我們做事情?還敢叫囂殺人?我看今日得給你們點苦頭吃吃!”


    姚白光掃視眾人,聲音極其冰冷:“看你們,途經這尋欣客棧,那便也是前往白雲城的吧?如今正魔兩道的劍修都往白雲城趕,你們既然不打算協助我們,那便一齊掃平算了,省得到時候前往白雲城作亂!”


    客棧中有人聽聞此言,頓時忍受不住,手掌朝著桌麵猛的一拍,整個人騰空而起就朝著姚白光飛來,而姚白光亦抽出夾在腰上的長劍,清冷的劍光毫不留情的朝此人捅去,居然真飽含殺機!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急聲喊道:“住手!”


    卻見此時此刻,門外一位嬌媚柔骨的婦人,挺著她蔚然可觀的胸膛,火急火燎的趕過來。


    店小二見到來人,簡直眼淚都要留下來,可憐巴巴道:“老板娘,你總算來了!”


    從門外闖進來的,正是那位陳阿娘,她在門外就聽見客棧內有打鬥的聲音,甚至沒有放下手中拿著的東西,就急匆匆的跑進來,這次阻止了爭端。


    那出手的大漢冷哼一聲收掌,撇嘴咕噥道:“看在老板娘的份兒上,暫且就不對付你!啥第三劍俠,我呸!好自為之。”


    說罷,他回頭轉身到座位上,端起一壺火辣辣的酒水朝口中倒下,猛瞪著那看起來清修俊朗,但在他內心已經評價為人模狗樣的姚白光,悶聲不說話。


    倒是那姚白光,目光在老板娘身上來回掃視,緊接著道:“你就是這兒的老板娘?你說這裏是你管事的!”


    陳阿娘點頭道:“我相公今年忽然大病,如今都臥病在床,我這次出去正好去采購物資,也是替他去街上藥鋪抓藥。”


    姚白光猶豫不定,但那魏陽湊上來,見著了婦人手中果真拿著幾樣用繩子包紮好的袋子,他聞了聞,發現的確是藥味。


    老板娘見姚白光仍眼中有疑色,便道:“各位是哪兒來的俠士?倘若不相信,大可將我手中藥包打開查看一番。”


    姚白光思量後,擺手道:“不必了。在下隻是想問問,在最近今日老板娘可曾見到什麽可疑人物住店?”


    他想想又補充道:“那人身上有傷,傷口在左胸,也許還在滴血,老板娘應該不難察覺到。”


    但那陳阿娘聞言,卻搖了搖頭,道:“公子,奴家沒什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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