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要獵殺是一隻巨獸,所以容不易我有半點的馬虎,我恨不得把所有能用上到的手段都用上。


    更糟糕的是我們隻有一條槍,當我檢查子彈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子彈不多了,伍德隻帶了不到一百顆子彈,他在前兩天浪費了許多,這也怪我沒有及時提醒伍德。此時清理子彈時我才發現我們隻有不到二十發子彈了。


    我不得不再一次計算著子彈的用量了,如果沒有了子彈,再好的槍也不過是一根燒火棍。所以,我告訴伍德,以後要盡量節省子彈,非到保命之時不要開槍。


    夜幕降臨,紅日墜落到西山,山頂上金星閃耀,告訴我們夜晚即將籠罩荒原。


    我有些焦急,因為當夜色再黑一些,我們的優勢便會喪失更多,我之所以在下午開始烤羊,便是想早些引那個大塊頭過來。人的視力到了夜晚遠遠比不上野豬,畢竟這哥們兒更喜歡夜行。


    我有些無聊,低頭又檢查了一個陷阱,這裏卻聽到樹上傳來布穀鳥的叫聲,我心中一驚,伍德先生用幾聲布穀鳥的叫聲告訴我,大野豬來了。


    我向樹上看去,伍德把右手在眼前一張一合,告訴我他看到了大野豬,接著握緊拳頭,伸出拇指,同時拇指朝上。告訴我大野豬在我的背麵。


    我用手勢告訴伍德:“我知道了,繼續警戒。”隨後將一條肉幹扔到地上,自己則爬到一塊上萬噸的巨石。我可不想正麵對大野豬對抗,在人們的印象中,野豬是蠢笨的,既跑不快,又不靈光,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看到的。事實卻是,野豬全力狂奔的速度絕對比地球人的任何一個人類都快,哪怕對方是百米世界冠軍也不行,更何況野豬以如此的速度可以堅持很長時間,而不是人類的十多秒鍾。


    地麵的震動告訴我大野豬已經來到,它循著氣味來到了這裏。然後晃動著巨大的身軀走到那條肉幹麵前,準備品嚐美食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野豬的全貌,它身體很高,近乎齊胸的高度,兩米多的體長,讓它成為這一帶的王者。看來我預估它足有400千克還是保守了,它實際體重絕對超過了一噸。


    大野豬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裏,站在巨石上的我,也許和一隻禿鷲沒什麽區別,這讓我很沒有存在感。它幾口便吃掉了那塊肉幹,然後仰起頭來,看著我,似乎是在說:“快把剩餘的肉幹都拿出來。”


    這種理所當然的表情從大野豬的眼睛中表露無遺,它哼哼著靠近巨石。


    我又扔掉一塊肉幹,大野豬快樂的叫了一聲,低頭去揀拾肉幹。


    那一刻,我有一種一躍而起,用獵叉刺進大野豬身體的衝動,想想還是算了,它龐大的身體、厚厚的脂肪,讓我沒有把握一擊必中,刺到它的心髒。


    我用一根繩子拴了一塊肉,然後用那把簡易的獵叉挑了起來,向下麵伸了過去,大野豬吃上了癮,伸嘴來咬那塊肉,它的撕扯極是有力,險些將我從巨石上扯了下去,幸虧繩子被扯斷,我才安然無恙,不過這也驚出我一身冷汗。


    我在巨石上定了定神,又依樣挑起一塊很小的肉來,伸向野豬,大野豬對我的吝嗇似乎很不滿,今天的我完全不像前兩日那麽大方了。


    它的不滿體現在它吞咬的動作上,隻見我剛剛把肉放下去,它便張嘴來咬,我向後一撤獵叉,大野豬咬了一個空,他有些惱怒,伸嘴又咬向那塊肉,便在這一刹那我的獵叉恰好對準了大野豬的眼睛,之前一係列的挑逗隻為此刻的關鍵一擊。


    我猛然將獵叉向前一送,獵叉頂端那把尖銳的匕首被輕易的刺破了大野豬的眼睛。眼睛是動物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不要說匕首,便是帶著尖刺的木棒也可以刺瞎其眼睛。而瞎了眼的野豬,對我的威脅便會大大降低。這便是我的策略,我要先把大野豬變成瞎子,然後再要了它的命。


    劇烈的疼痛讓大野豬發出長長的一聲哀嚎,我順勢將獵叉旋轉,如此可以盡可能多的破壞大野豬的眼部組織。大野豬急速的向後退去,我的獵叉也無法再傷到它。


    我看到大野豬的一隻眼睛變成了一個血窟隆,咕咕地滾出黑紅色的液體。可以確定,這隻大野豬變成了獨眼。


    大野豬甩動著自己的頭,好讓自己變得清醒,它用完好的那隻眼睛瞪視著我,突然暴起,向我衝了過來,前腿搭在巨石上,然後伸出嘴巴狠狠地向我咬了過來。


    巨石在大野豬的前腿的推搡之下,不斷的晃動,我有些無法保持住身體的平衡,眼前它的嘴巴咬過來,我向後一跳躲開,卻也差點跌倒,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狼狽。


    我很快舉起拳頭,告訴伍德不要急於開槍。然後在巨石上跟大野豬周旋。它一擊不中,退了下去,換了個位置又向我咬了過來。隻是瞎了一隻眼睛的大野豬平衡感差了許多,似乎根本無法判斷我的位置,便咬了過來。


    這一咬自然不中,又被我小巧的躲開,我揮動的獵叉試圖再將大野豬的另一隻眼睛刺瞎,那樣這隻大野豬將任由我擺布了。


    大野豬極是狂暴,伸著嘴巴反複咬向我,我相信,此刻它想我嚼成骨頭渣的心思都有了,唯有我把從巨石上扯下去,活活的咬死才能解它的失明之恨。


    巨石也被它搖得更厲害,這也令我無法準確的刺瞎它的另一隻眼睛。


    突然,轟隆一聲,大野豬龐大的身軀摔了下去,仿佛一個人腳下滑倒,失去了重心。我心中一喜,大野豬掉進陷阱了。


    我站在巨石上向下看去,果不其然,大野豬在暴怒之下,隻顧著來咬我,進而忽略了地麵還有我的機關。在一條後腿踩空之後,龐大的身軀便因為地球的引力向下墜落,而陷阱中有兩根尖銳的木棒直直地插進它的肚皮,貫穿了它的身軀。


    我看到大野豬橫躺在那裏,身體不斷掙紮,想要從陷阱中爬上來,但是因為肚皮上的貫穿傷,讓它有心而無力,隻能不斷的搖著頭發泄最後的狂暴。


    我沒有立刻跳下巨石,這隻野豬大到超乎我的想像,我無法確定它是否還有發動最後一擊的力量,所以我絕不會傻到這時靠近陷阱。


    但我可以等,因為時間在我這邊。


    隻要大野豬還在掙紮,我可以等上整整一個晚上。


    眼睛被刺瞎、肚皮上有貫穿傷,血還在流著,生命似乎漸漸在大野豬身上抽離。我想這種抽離一定很痛苦,因為它全身在不停的抽搐。


    最後,大野豬終於躺在陷阱底部一動不動了。我示意伍德幫我警戒,然後跳下了巨石,手持獵叉慢慢地靠近。我悄悄探頭向陷阱中看去,大野豬躺在坑底一動不動,我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的腦海中閃過一隻眼睛,眼睛中充滿了狠厲、憤恨和殘忍,我暗叫不好,身體向後竄了出去,後背撞到一塊大石頭上,撞得我五髒六腑翻江蹈海一般,出於自保的需要我順勢也把那條獵叉對準自己的正前方。


    這不是我的幻覺,就在我探頭看向坑底時,我察覺到大野豬眼睛中閃過的一絲光芒。


    電光石火之際,大野豬用盡生命中最後的力氣從陷阱中竄了出來,張開大嘴,狠狠地向我咬過來,我知道它要在自己死亡之前給我最後一擊,和我同歸於盡,但是它卻不知道,站在它麵前的是從小生活在荒原的少年獵人。


    在它張開嘴撲向我的一刹那,我的獵叉便直直的送進它的嘴巴裏,我雙手鬆開獵叉,向旁邊滾去。


    大野豬含著獵叉撞在了那塊大石頭上,毀天滅地般的衝撞讓那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變得像個皮球一般,向前滾了出去。


    獵叉從前向後再次貫穿了它的身體,它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塌。而我則慢慢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很多人以為野豬是靠撕咬來攻擊獵物的,其實它最具攻擊性的手段是這種衝撞,一隻小野豬的衝撞可以給一個成年人造成重傷,足見其威力。


    剛才大野豬的衝撞,我如果沒能躲開的話,估計要被它撞成粉碎性骨折了。


    我對伍德喊道:“伍德先生,安全了,下來吧!”


    伍德從樹上跳下來,跑到我的麵前,激動的說:“比利,你太厲害了,我目睹了你全程獵殺這頭大野豬的過程,你知道嗎,在這個家夥準備攻擊你的時候,我險些從樹上掉下來。驚心動魄,實在是驚心動魄,手心裏全是汗呀。比利,你是不是經常這麽幹?”


    我白了他一眼:“倘若我經常這麽幹,我還能活到今天嗎?如果不是為了節省子彈,我更願意離得遠遠的去射殺它。”


    伍德看著大野豬龐大的身軀,嘖嘖讚歎,“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麽大的野豬,是呀,還是遠點好,遠點好!”


    我將匕首從獵叉的頂端解下來,然後迅速宰剝這隻大野豬,我告訴伍德:“我們需要繼續烤肉幹,至少要烤出四五天的口糧,再往前走渡過達令河,算是一腳踏進荒原了”。


    伍德問道:“比利,你確定盧娜和尼莫他們去了那裏嗎?”


    “我問過老巴馬,他和他的族人對這一帶很熟悉,他們的族人說前幾天曾見過尼莫陪著一位女士經過這裏,尼莫說要陪那名女士獵殺一隻土狼,並且朝著荒原的方向去了。”


    “比利,你不是說尼莫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嗎,怎麽會一頭紮進荒原呢!”伍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其實,這也是我的疑惑,尼莫不可能因為捕獵不到一頭土狼便去冒險,他和我進過一次荒原,知道荒原裏的情況,不死也要掉層皮,這種火中取栗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幹出來,可他偏偏這樣做了,究竟是為什麽呢?”


    “盧娜是個倔強的孩子,但她同樣是一名醫生,她也不會去犯險呀!”伍德歎息著,說著又開始自責,“我真是狼心狗肺,我愛著珍妮,卻又別的女人生了盧娜;現在我冒險來找女兒,可又上了別的女人的床……”


    我拍了拍伍德,“不要在自責了,現在我們都認為尼莫和盧娜都不會去冒險,可還會有其他的可能,比如是不是他們被人騙去了,或者有人把他們逼到那裏去了,這都說不準,隻有見到他們才能水落石出,現在一切都隻是猜測,還是抓緊時間烤肉吧,在荒原上,隻有肚皮不會騙我們,餓的時候它就會咕咕叫著提醒我們。”


    伍德先生則點起火來,我們還要烤一些肉幹,隻是這頭野豬實在太大了,我們到了子夜時分,我們也才烤了三天的口糧,而大野豬還剩下一大半,我們隻好把它丟棄到荒原反哺那些食肉動物了。我很是心疼,但又沒有辦法。


    夜晚,我們爬到那塊巨石上,躺在那裏休息。天上繁星璀璨,一條天河橫亙南北,我喜歡這種景色,無論是在菜園裏,還是在荒原上,倘若能看到繁星,我便要認真地對著它們發一會呆,時間一長,我把這些星都認得很熟了。此刻,躺上巨石上,看著深藍色的天空中,懸掛著的這些數不清的、忽明忽暗的、寶石般的星辰,我又有些出神了,漸漸地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仿佛看到一顆顆星星幻化成螢火蟲在我的眼前飛舞,一切都是夢幻的,寂靜的,那些螢火蟲又變成一雙溫柔地手,如同母親的手在撫摸著我,我微笑著墜入夢鄉。


    因為昨夜忙活了大半宿,本來想要睡一個懶覺,好保持充沛的體力走進荒原,但循著腐肉的氣息跑來的禿鷲天還沒有亮跟顛顛的跑來分一杯羹。


    我還是舍不得那麽好的野豬肉被這幫家夥分而食之,又跳了下去,割下大野豬腿上的一塊肉,放在火上烤起來。


    想把這些禿鷲趕走是徒勞的,它們是鳥類中的渾蛋,隻信奉一個法則:凡是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唯一讓他們閉眼的辦法就是用食物塞住它們的嘴巴,我剛一走開,這幫禿鷲便一擁而上,你爭我搶地從大野豬身上撕下一片片的肉,然後伸著脖子吞進肚子。饒是食物如此豐富,禿鷲仍在吞食的間隙,用破鑼般的嗓子粗魯的叫著。以前我會用彈弓教訓這群渾蛋,後來發現除了能讓我練手之外,根本沒有辦法驅趕它們,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有時候獅子、老虎和豹子這樣的王者都要給禿鷲分一杯羹了,不是打不過,是受不了它們的聒噪。


    我把烤好的肉拿上巨石,和伍德先生共進早餐,一夜的休息加上美味當前,伍德暫時忘卻了對女兒的思念與擔憂,大口吃了起來。


    看到他胃口上佳,我放下心來。如果伍德吃不下去了,我可能要勸他回家了,一個沒有精氣神的人走進荒原,是致命的。


    我站在巨石上,看著漸漸升起的太陽,伸了一個懶腰。


    驀然回首,我看到林間仿佛有一帶絲帶被人扯起來,揚到空中,在陽光的輝映之下變成一抹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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