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樺看著坐在地上,神情疲憊的穀貓貓。她此刻已經脫下了小皮靴,頭發散亂,耷拉著腦袋,好像昏死了過去一般。薛樺剛才還沉浸在與小蝶糾纏的痛苦哀愁中,此刻見了穀貓貓痛苦的樣子,心中大驚。


    他急忙蹲了下來,一臉心疼地看了看穀貓貓的腳踝。卻隻見她腳踝上紅腫處比剛才還大了整整一圈。他用手搭在穀貓貓的脈象上。他隻覺得穀貓貓的脈象重按稍減而不空,舉之泛泛而有餘,猶如水上浮木一般,似乎邪氣入體,外感風寒。他急忙用手背在穀貓貓的額頭上一試,果然熱得發燙。


    薛樺心想這必然是因為穀貓貓內功不深,加之受了外傷,歲暮天寒,以至於風邪入體。他急忙盤坐到穀貓貓身後,氣運丹田,將真氣源源不斷輸入穀貓貓體中。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穀貓貓口中的那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


    薛樺急忙抱住穀貓貓的肩膀,隻見她氣息微弱,雙目微閉,香汗涔涔。薛樺滿臉擔心地說道:“貓貓,你好些了嗎?”穀貓貓點了點頭,她一把拉住薛樺的手,眼神向直子那邊看了看,憂心忡忡地說道:“明天白虹山莊就要在朝香宮門前將五個孩子處決。明天我們一定要去將他們救出來,他們還太小了。不可以死。”


    薛樺握緊了穀貓貓的手,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你養好身體,明天我們一起去把他們救出來。”


    穀貓貓聽了點了點頭,臉上現出欣慰的神色。但她的臉上隨即又現出了一抹歉意。她略帶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哦。害你和小蝶妹妹吵架了。”


    薛樺搖了搖頭,將穀貓貓的身體放平,對她說道:“別想那麽多,明天我們一起去劫法場。”說著,薛樺自己也倚靠到牆壁,連日來辛苦的奔波,也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絲疲憊的感覺。他過去安慰了一番直子和木雅,又回到穀貓貓身邊,靠著牆壁睡著了。


    薛樺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四更天,忽然他聽到了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少女的笑聲。他急忙睜開眼看時,隻見穀貓貓神氣活現地正在和小蝶說話。小蝶半跪在穀貓貓的腳踝邊,正在給她的腳踝敷藥。薛樺細看穀貓貓的神色,隻見她麵色紅潤,雙目有神,風寒似乎已好了大半。而小蝶則好像一個溫柔的姐妹,一邊和穀貓貓說笑,一邊貼心地幫助她治療身體。


    薛樺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了。如果這兩個善良的女孩因為自己而心生嫌隙,那反而是他的罪過了。如果她們可以肝膽相照,桃花潭水。就算自己到最後不能和她們在一起,又有什麽關係呢?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畫家麵對著一張絕世名畫,他寧願自己一生寂寂無名,也絕不會在這張畫上添上一筆。


    穀貓貓一把拉過小蝶的手,略帶歉色地在她耳邊耳語道:“小蝶妹妹,是我不好,害你們吵架。如果,如果妹妹不介意,將來我們可以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的心裏,對他的愛一定不比我少,我又怎麽能太過自私呢?但倘若妹妹你不願意……”


    小蝶笑了笑,及時伸出纖手堵住了穀貓貓的嘴巴。她看了一眼薛樺,然後把嘴巴湊到穀貓貓的耳邊,輕聲說道:“姐姐多慮了,我又怎會是那種小氣自私的人。隻是我與姐姐恩恩愛愛是我和姐姐的事。隻是我與他之間再無瓜葛,他的生死又與我何幹。我自幼先天不足,又無父無母,身世飄零,如風中之柳絮。我自知身嬌體弱,餘生恐難長久。隻願此生此世不負善良之人。今後我們隻管好我們的,他便如彼岸花的葉子,而我則如彼岸花的花朵,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穀貓貓看她心亦如此,也不好多勸,隻能將小蝶擁入自己的懷裏。隻留下薛樺一個人孤獨地躺在地上,背身而臥,滿麵淚痕。


    翌日清晨,薛樺並小蝶、穀貓貓三人收拾兵刃,啟程前去劫法場。小蝶再三囑咐直子和木雅呆在山洞裏,千萬不要出去。三人喬裝打扮,用泥土抹黑了臉,扮作叫花子的模樣,分三批進入城中。


    彼時大街上人潮湧動,城中居民紛紛攜家帶口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那便是位於黨夏城正中心的朝香宮。小蝶、薛樺並穀貓貓三人混入人群之中,分別從三個方向到達了朝香宮廣場的行刑台前。


    朝香宮大殿金頂紅門,白牆黃瓦,金碧輝煌,純潔莊重。宮門前遍植櫻花樹,香霧嫋嫋,古琴涔涔。遠遠望去,真如海市蜃樓那般浪漫而絢爛。但此時宮殿前的廣場上,卻搭建成了一個大型的處刑台。五個小男孩跪在地上,背上都插著一個牌子,薛樺仔細看時,隻見上麵寫著“黨夏罪族,殘渣餘孽”。最小的孩子此時已經失去了知覺,一頭栽倒在行刑台上,大一點的孩子則啼哭不止,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童稚的呼喊。


    薛樺再向台上望去,隻見端坐在台中央,鎮守行刑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傲雪山莊屠莊慘案中的主謀,“貪狼”慕容裕。而慕容一劍身背玄冰劍、烏騅劍、梅花劍、赤炎劍,玉樹臨風地站在父親身邊。在兩人身邊,二堂主“風雲一舉”黑水禪師田雙虎,三堂主“相鼠有皮”程非禮,四堂主“無赦無常”張不偉,六堂主“小李斯”葉無花,分列兩旁。全副武裝的白虹山莊武士裏三層外三層地將整座行刑台圍了個水泄不通。


    薛樺身材高高瘦瘦,即使他喬裝打扮,故意扮醜,站在人群中卻依然十分顯眼。他四下張望,隻見小蝶和穀貓貓也已到達了預先設定好的位置。隻等時辰一到,他便從人叢中殺出,一刀砍了五個劊子手,將孩子們救下來。


    薛樺雖身經百戰,但此次劫法場十分凶險,一來敵人過於強大,二來己方隻有三人,且另外兩人武功實在低微。所以薛樺心裏也十分忐忑不安,心裏真如火燒火烤一般。忽然朝香宮中鍾聲響起,薛樺向行刑台看時,隻見慕容一劍推著慕容裕緩緩地走向了台前。迎接他們的是圍觀群眾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慕容裕一臉豪橫地笑了笑,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他高聲說道:“眾位大燕帝國的臣民們!我是朝香宮宮主,白虹山莊莊主,大燕帝國朝香王,‘貪狼’慕容裕。”說完這句話後,慕容裕驕傲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隻見群眾人像歡迎英雄一般,震天的喊聲比之前更加強烈。


    “三百年前,我們本來是東瀛的國民。但是我們的祖先受不了他們的婦人之仁,動輒便把什麽‘和平’,‘仁義’放在嘴邊。義憤之下便來到了這裏,建立了大燕帝國。黨夏人欺侮我們人數稀少,隻肯分給我們一塊沙漠中的小城。


    “但是我們的祖先並沒有氣餒,他們正是憑借著狼的精神,一步一步向心地狹窄的黨夏人複仇,侵吞他們的土地,掠奪他們的黃金,強暴他們的女人。我們的祖先用戰刀向這個世界證明,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種族,誰才配擁有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十九年前,無恥的黨夏人竟然擄走了我們的三名士兵。為了保護你們的英雄,我慕容裕帶領著大燕帝國的勇士,以神皇的名義,向這個肮髒卑鄙,醜陋無恥,懦弱無能的種族展開了最瘋狂的報複。我們的勇士將他們的士兵屠戮殆盡,這座強者才配擁有的夢幻之城從此永遠並入了我們大燕帝國的版圖。我們才是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的強者。


    “但是今天,我們發現那個邪惡的種族竟然還有五個孽種尚存於世,這簡直是我們神皇軍的恥辱。今日,我們英勇的戰士成功製服了這五個黨夏餘孽,神皇的國民們啊,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此時,台下的群眾無不群情激奮,一想到自己那些被黨夏國擄走的士兵,想到神皇軍的英勇和無畏,他們的體內野蠻的熱血不斷地沸騰,翻滾。所有人的血都加熱到了最高溫度,他們瘋狂地叫喊著:“殺!殺!殺!”


    慕容一劍從背後拔出玄冰箭,和人群一起高聲呼喊著。隨即,他轉過身來,推著慕容裕緩緩回到了台中央。在台下群情激憤的民眾的震天的喊聲當中,慕容裕舉起了一隻令牌,扔在地上。五個劊子手各自舉起酒碗,痛飲之後,將口中尚溫的酒噴灑在亮閃閃的斬首大刀上。


    薛樺心裏一緊,急忙向背後來摸雪魔刀時,卻忽然覺得一個人從後麵靠住了自己。那人無聲無息地將嘴湊到薛樺的耳邊,帶著輕蔑的口吻說道:“薛少俠,別來無恙啊!”


    薛樺如同青天白日下活見了鬼一般,汗毛豎立。忽然,伴隨著一聲悶響,他隻覺得自己的後腰部被一柄利刃穿身而過。薛樺情急之下急忙施展輕功。單腳蹬地,旋轉身體,一掌打在那人身上,身體向後飛速地躍了出去。但那一柄冰冷的利劍在體內再次穿過,他隻覺得自己右側的丹田仿佛都


    已被刺穿。


    薛樺下意識看了一眼那人的臉,竟險些讓他驚掉了下巴,那人雖然裹在巨大的鬥篷裏,隻露出半邊臉,但是他清楚地看清那人便是白虹山莊的少莊主,慕容一劍。那剛才在台上,慕容裕身邊的又是什麽人?


    薛樺急忙瞥向行刑台。刹那間,五個劊子手的斬首刀便如疾風一般落下,眼看五個可憐的男孩便要命喪黃泉。忽然間,人群中響起一聲清脆悅耳的女聲。原來是穀貓貓大叫道:“惡賊,刀下留人。”接著這一聲呼喊一齊發出的是兩柄淺粉色的短刀。薛樺定睛看時,原來是穀貓貓的兵刃“夭夭”和“灼灼”。兩柄短刀將左側兩個劊子手的手腕齊齊砍斷,斬首大刀瞬間掉落在地上,阿金和阿土逃過了一劫。


    但穀貓貓又怎肯放棄其他孩子,隻見她施展靈貓舞步,身體輕晃,如烈火西風,英姿舒展,如流星趕月,她及時來到阿水背後的劊子手背後。啪啪兩下點住劊子手身上的大穴。劊子手頃刻間便動彈不得。


    另一邊小蝶手持逆鱗劍,身形纖弱,如弱柳扶風,動作輕靈,如細雨和風。唰唰兩劍刺出,最後兩個劊子手應聲倒地。小蝶和穀貓貓又分別將捆綁五個小男孩繩索割斷。兩人剛要帶著五個小男孩離開,誰知瞬間便被二堂主田雙虎,三堂主程非禮,四堂主張不偉,以及六堂主葉無花帶領白虹山莊的武士團團圍住。


    薛樺麵對著向自己一步步逼來的慕容一劍。他剛一運功,便覺得丹田劇痛難忍。向後一看,隻見小蝶和穀貓貓兩個人身陷重圍,雖然五個孩子都已救下,但此刻境地卻凶險萬分,裏麵發生了什麽自己全然不知。情急之下,薛樺也不多細想,縱身躍入圈中,站在小蝶和穀貓貓身邊。


    小蝶見薛樺的腰部還在不斷地流血,心疼地撕下一件衣裳,幫薛樺包紮好。薛樺環顧四周,隻見白虹山莊的武士們一個個色眯眯地不斷地打量著小蝶和穀貓貓。那眼神真如同久未狩獵的野獸一般。葉無花輕搖鐵扇,打量了一下重傷的薛樺,笑道:“薛少俠真是好福氣,身邊竟有兩個如此如花似玉的美眷。小蝶本就是我們白虹山莊一手培養起來的刺客。平日裏兄弟們早已對她的美色垂涎欲滴,而那位穀貓貓也早已是名滿大宋的絕世美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薛少俠既已身負重傷,無福消受。空留著兩個美人在身邊也是作踐,何不賞與兄弟們,也好和我大燕帝國結一個秦晉之好。”


    薛樺心中本已十分煩躁,又聽了葉無花的汙言穢語,更覺得一口汙濁惡氣憋在胸口無法發出,暴怒之下,也不運功,一招悲回風斬出,刀氣直衝端坐在輪椅上的慕容裕。慕容裕急忙伸手抓來身邊的慕容一劍來擋,電光石火之間,薛樺的刀氣將慕容一劍劈成兩半。薛樺看那人臉上戴的竟然是人皮丨麵具,方知台上的那是假的慕容一劍,而真的慕容一劍早就知道自己會來劫法場,偷偷藏在人群之中準備偷襲。


    現在一行人被白虹山莊的最強戰力團團圍在當中,自己的丹田又受到了重創,隻能運動極少的內功,身邊兩個女孩子雖然有一些武功,但與這些虎豹豺狼比起來還是太過稚嫩。況且五個小男孩受傷不輕,光是照顧她們已經讓三人分身乏術,又哪裏能抽出身來對付這些高手。


    白虹山莊武士們個個摩拳擦掌,而台下的觀眾也無不義憤填膺,振臂高呼,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真是要將三人生吞活剝一般。忽然,在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不好啦!神皇大街的商鋪都起火了。”眾人向神皇大街方向望去,果然看見火光衝天,濃煙滾滾。人群瞬間如同沸水一般炸開了鍋。都火急火燎地向著神皇大街的方向湧去。


    就在這時,一個麵帶黑紗的黑衣人推著一輛載滿了烈酒的手推車衝入了人群。薛樺看時,隻見黑衣人手舉火把,舉止神態如此熟悉,仿佛是見過一般。但他動作粗野,步伐淩亂,分明不像是習武之人。眾人眼見一個瘋了似的人推著車衝入人群,於是各自奔騰得更加慌亂不堪了。


    那人呼號一聲,將手推車重重地摔在行刑台下,然後將手中的火炬一把擲出,企圖點燃整座行刑台。但慕容一劍早已衝到了黑衣人麵前。飛起一腳將火炬踢飛。之後他拔出玄冰劍,一劍向黑衣人的心口刺去。


    這一劍“一蓮托生”本是太和陰陽劍的絕招,慕容一劍用牛刀殺雞,隻是想快快了解了此人,好全力對付薛樺。這一劍又快又準,若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早已避之不及,恐怕早已被利刃穿心。但偏偏此時打翻的烈酒流到了黑衣人的腳下,黑衣人一滑,身體直挺挺地向後仰去。那無論如何也無法躲開的一劍,竟然這樣就被他生生躲開了。


    慕容一劍這一刺發力過猛,而且他算準黑衣人不會武功,隻不過是來攪局的。所以也未加防範。所以這一劍刺下去非但沒有刺到,反而自己的整個後背完全暴露在黑衣人的身前。黑衣人身體失衡,搖搖晃晃地倒去,慌亂之中,雙手亂抓亂揮,不想竟然一把推在了慕容一劍的背上。慕容一劍的身體被這一推,竟直直地飛了出去。


    慕容一劍雖然生得清秀俊俏,身形瘦削如同魅影一般,淺笑吟吟,玉樹臨風,真似畫中的人一般。但他生性爭強好勝,但凡江湖上傳言何人武功如此高強,他非要上門討教,絞盡腦汁費盡心機將敵人打敗才肯罷休。而他本為燕國人,從小跟在凶狠殘暴的慕容裕身邊,又目睹了母親慘死的形狀,因此心中愈發為武是尊。隻覺得這世界是一個強弱分明,強者奴役弱者的原始世界。任何所謂的善良和仁慈不過是弱者的借口罷了。


    他武學天賦極高,又有高人指點,所以從小便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因此更加心高氣傲起來。但自從隨白虹山莊入主中原以來,一番戰他敗在少林高僧如善手上,二番戰他又被薛樺的天問九章打敗,今日不想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戲耍。寸寸心肝真如幹柴一般,被怒火瞬間點燃。


    慕容一劍站起身,舉起玄冰劍剛要刺來。卻覺得自己背後又痛又辣,仿佛肋骨都碎成了沫,說不出的鑽心的痛。這下他更氣了,也不顧腳步慌亂,揮動玄冰劍,使出一招“我田引水”,劈頭蓋臉向黑衣人砍來。


    黑衣人嚇得直往後退。不想一不留神,小腿被身後的手推車絆了一下。竟然一屁股坐在手推車上。那手推車本就是獨輪,加上黑衣人隻坐到了一邊,重心不穩,小車忽地翻起,重重地撞在慕容一劍的身上,瞬間讓他失去了平衡,於是連人帶車,一並重重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掙紮著站起身,慌亂之中一腳踩在慕容一劍的手腕上,慕容一劍頓時覺得手腕如同被利刃斬斷一般,慘叫一聲,將玄冰劍丟在一旁。


    黑衣人一瘸一拐地向遠處逃去。不想慕容一劍早已咬牙切齒地站起身,左手持劍使出一招“十人十色”,玄冰劍的劍尖快速地抖動,如同一條發狂的竹葉青蛇,瘋狂地吐著芯子。刺眼的陽光照在冰冷的利刃上,映射出五顏六色的奇妙光芒。這一劍變化詭譎,令人無法分辨出劍來時的方向。


    黑衣人哪是慕容一劍的對手,幾步便被慕容一劍從後趕上。看著玄冰劍極快地向自己刺來。黑衣人害怕極了,突然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旗杆,黑衣人忙躲到旗杆後麵。恰在此時玄冰劍刺到,隻聽得幾聲劈劈啪啪的脆響,旗杆如同一個被撥開的橘子一般碎成了八瓣。


    但無論如何卻不見黑衣人的身影。慕容一劍剛欲尋找時,忽然從身下傳來了黑衣人的一聲大喊:“我跟你拚了!”。慕容一劍低頭看時,隻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身前,彎著腰,一頭撞在自己小腹上。這一撞的力道如同攻城錘撞在城門上一般,蘊含了無窮無盡的內勁。


    慕容一劍幾步踉蹌,身體向後重重摔在地上。而此時葉無花也已趕到了慕容一劍身邊。慕容一劍被葉無花攙扶著站起來,心中疾苦難忍,一口黑血嘔出。他雖然在昆侖敗在薛樺手上,但也是在形勢逆轉之後才漸漸敗落,今日不想竟然被這個黑衣人如此戲耍,如同靈貓戲耍老鼠一般,真是氣得青筋暴起,肝肺炸裂,真欲一劍刺死黑衣人而後快。


    葉無花向黑衣人蘭花指一點,厲聲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還未等黑衣人答話,穀貓貓卻在一旁又蹦又跳,她高聲喊道:“爹!我早知道是你了。”原來穀貓貓看那黑衣人身形酷似父親,舉止神態也幾乎一模一樣,但形勢危急,故未敢貿然相認。剛才黑衣人一張口,穀貓貓便知此人是父親神醫穀百草無疑了。想不到在自己危難之時,父親竟然意外出現,穀貓貓心中真是樂開了花。


    她對著父親揮舞著手臂,蹦跳著喊道:“父親


    ,女兒這裏有五個禮物送給你。”薛樺和藍小蝶會意,一人拎起兩個小男孩,便向穀百草扔了過去。穀貓貓抱起阿木,施展靈貓舞步,衝出人群,將阿木放在穀百草麵前。而穀百草也將其他四個男孩一一接住,動作迅捷地將手推車翻轉過來,將五個小男孩放在上麵。呼號著要向遠方衝去。


    葉無花回過頭來請示莊主慕容裕如何處理,是否需要追擊穀百草等人。慕容裕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地處決這五個孽種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他們背後的人。柴王五劍我兒已盡得其四,今日不僅逆鱗劍就在眼前,那雪魔刀也一並被送上了門,我們焉有不取之理。就算集全莊之力,我們也要將這一對兵刃拿下。帶我們神皇大軍踏平苗疆,一統中原之時,想要撲殺區區幾個小賊又有何難?”


    而此時,穀貓貓回過頭,用滿是擔心的眼神看著薛樺和小蝶。薛樺笑了笑,搖了搖頭,示意讓穀貓貓跟隨自己的父親一起帶著小男孩逃走。穀貓貓嘴角上挑,故作生氣的表情,用戲謔的口吻說道:“怎麽?你們想甩開我,好好去過二人世界。哼!我偏不遂你們的心。”說著穀貓貓如同一隻靈貓一樣,千伶百俐地蹦到了台上,重新站到了小蝶和薛樺的身邊。


    穀貓貓從小皮靴中拔出雙刀“夭夭”和“灼灼”,薛樺從背上取下雪魔刀握在手中,小蝶纖弱的雙手攥緊手中的逆鱗劍。三個人麵帶笑容,背靠著背緊緊地依靠在一起。


    薛樺低下頭,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薛樺不知幾世修來的福分,今日竟然可以和兩位知己同生共死,縱我一生悲苦,但死前能與兩位妹妹相識相知,已是我人生一大幸事。隻可惜如此興致,竟無美酒可酌,實在遺憾。”


    穀貓貓側過臉來看著薛樺,興奮地說道:“樺哥所言即是我心所向。此城荒蕪貧瘠,惡臭難聞,沒有好吃的也就算了,就連好酒都沒有,真是掃興。”忽然,穀貓貓看到眼前一個白虹山莊的武士的腰間別著一個酒壺。靈機一動,腰身忽地一轉,如同老貓撲鼠,一下子繞到那武士的背後,一下子便將酒壺從他的腰間摘了下來。倏地一下,又蹦了回了原地。


    小蝶向穀貓貓笑道:“姐姐好輕功,我們眼睛才眨了一下,你就抓了一隻小耗子。”


    思路客


    穀貓貓笑著說:“小蝶妹妹不要打趣我了,我隻是嘴饞,想嚐嚐看這強盜手裏的酒有多好喝。”說著,穀貓貓打開酒壺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下去。突然,她呸的一口吐出,大笑道:“天啊,好難喝,這什麽酒?”


    薛樺一把搶過了酒壺,仰頭喝了一口,也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藍小蝶見兩人皆已飲酒,以敬彼此相知相愛之情,自己雖然不善飲酒,但怎能甘於人後。她輕輕從薛樺手中接過了酒壺,微微抿了一小口。但烈酒入喉,酒氣直衝口鼻,嗆得她不住地劇烈地咳嗽。小蝶本就膚白勝雪,經過了這一嗆,兩頰瞬間憋得緋紅,好似一隻嬌豔的玫瑰。加之她仙風道骨,身輕似燕,一襲白紗衣罩在身上,更顯得葉姿秀美,宛若淩波仙子一般。白虹山莊武士皆雙目發直,悵然若有所失。


    三個人背靠著背,咯咯吱吱地笑起來。穀貓貓拿過小蝶手中的酒壺,一把摔在那個武士的胸口,伴著鬼臉說道:“臭武士,酒臭人更臭。略略略,來打你姑奶奶呀!”說著她做出了一個挑釁的姿勢。


    那武士果然中了激將計,提起腰刀便欲上前,幸而一旁的小頭目清醒了過來,及時拉住了他。


    葉無花嗬嗬冷笑兩聲,將鐵扇一收,用扇尖一點薛樺說道:“你三人現已是籠中之獸,上天無處,遁地無門,還要在我威武雄壯的神皇軍前故作風流瀟灑,真真笑死個人了。識相的,將雪魔刀和逆鱗劍扔下,我們慕容莊主還會留你們個全屍。若是敢抵抗我神皇軍,定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再化為飛灰。”


    薛樺聽了,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在全場靜寂和緊張的氛圍中,那笑聲顯得格外淒厲和刺耳,白虹山莊眾人聽了心裏直發毛。葉無花向薛樺厲聲嚷道:“小崽子,你笑什麽?”


    薛樺笑聲漸漸淡了下來,繼而在嘴角勾出一抹輕蔑。他向葉無花嘲諷道:“殺人父母的是你們,淫丨人妻女的是你們,奪人錢財的是你們,占人土地的是你們。那些冤魂還沒有開始向你們清算,你們反倒成了最有理,最委屈的一方。仗著武力便可以振振有詞地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將醜的說成美的,將臭的說成香的,將壞的說成好的,將惡的說成善的。然後別人說幾句你們的不好,還要裝出一副被誣陷的白蓮花的委屈模樣,裝得好像全天下都欠你們的一樣。哼!可笑!別的不說,單就你滅我族人,屠我山莊一件事,就夠你們死千次萬次。”


    薛樺說道激動處,渾身熱血上湧,身體不住地顫抖。小蝶的左手不自覺地握了握薛樺的手。她看著眼前這些無比熟悉的麵孔,看著他們此刻用野獸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心中那股名為正義的火不斷地衝擊著她纖弱的身體,她劍眉緊蹙,雙唇發白,對薛樺說道:


    “木棉,這些惡人,我全都認得。現在,在這座本屬於他族的城池裏,耀武揚威的所有的白虹山莊的堂主,除了那一對父子,沒有一個是燕國人。


    說著,小蝶將臉轉過來,橫眉冷對著慕容裕,她想起他當年在這座城上犯下的罪惡,說話的音調都變得淒苦不堪,宛若遊絲:“慕容裕,當年的大燕帝國的朝香宮親王。十九年前帶領大燕帝國神皇軍隊大肆入侵黨夏國。城破之日,縱兵屠殺七日七夜,直到整座城中再也找不到一個黨夏人。之後迫於壓力,當時的大燕帝國神皇被迫解除了慕容裕的兵權,將他驅逐出大燕帝國。但是想不到慕容裕家貲萬貫,偷偷潛入我大宋後招兵買馬,建立白虹山莊,繼續幹他的殺人放火的勾當。


    接著小蝶看向台下的慕容一劍,說道:“白虹山莊少主,慕容一劍,生父是大燕帝國朝香宮親王慕容裕,生母是黨夏國王妃東方敏。十九年前朝香親王屠城的時候,十歲的慕容一劍表現得格外‘英勇’而‘無畏’,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得到了慕容裕的賞識。令慕容裕將大燕帝國最上乘的武功——太和陰陽劍傳授與他。後來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十九個兄弟姐妹,成為了朝香宮和白虹山莊的唯一繼承人。此人的心中隻有強弱,早已沒了善惡。強者奴役弱者,便是他心中的不變的信條。


    “二堂主,黑水禪師田雙虎,綽號風雲一舉,又號憨泰山。身世神秘,但絕非燕國人。據說是當年慕容裕剛剛創立白虹山莊時便加入了,是白虹山莊的開莊元老。多年來他為山莊鞍前馬後,但為人極為低調,從不爭名奪利,是慕容裕和慕容一劍最為得力的左膀右臂。但即使這樣也無法掩蓋他為慕容裕犯下的罪行。


    “三堂主,程非禮,綽號相鼠有皮,又名辣手摧花。大宋人氏,為人好色成性,當年是在江湖上和彩尾狐狸齊名的采花大盜。為了一己私欲便加入了白虹山莊,死心塌地地跟隨著慕容裕,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葬送在他的九頭靈蛇棍之下。


    “四堂主,張不偉,綽號無赦無常,又名‘老爛眼’,大宋人氏。為人古板刻薄,頑固不化,心胸狹窄。原是九淵派的執法長老,後因為執法嚴苛,打死了九淵派裏的年輕弟子,被九淵派放逐後。加入了白虹山莊,一把年紀還為虎作倀,竟然還到處妄言什麽大義,真是無恥至極。


    “六堂主,葉無花,原名葉三,綽號‘千機變’,又號‘小李斯’,大宋人氏。原是無花莊莊主葉淩雲庶子。因為庶子的身份自幼受人欺侮,他從小便懷恨在心,發憤努力,亦文亦武,隻為了有一天能報複無花莊。終於在他加入白虹山莊後,他得償所願,帶領這白虹山莊的武士,親手毀掉了無花莊。他將自己改名為葉無花,從此江湖再無無花莊,隻有他一人配叫‘無花’。這些年來,他為白虹山莊出謀劃策,與花朝鳳合謀屠戮白虹山莊就是他的計謀。”


    小蝶手握著薛樺的手,她抬起臉,溫柔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同情和真誠。她對自己的心上人說道:“木棉,當年害死你父親和姊姊的所有禍首元凶,除開已經死了的汪伍、秦玉樓和潘碧琪,已經全部在此,今日我們陪著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當年他們欠下的血債,要讓他們用血來償。”


    慕容一劍惡狠狠地看著小蝶。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年我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接納了蝶隱派,結果出了你這麽個吃裏爬外的叛徒,今天我就要為替天行道,親手殺了你這個婊子。”說著慕容一劍不等宣戰,挺起玄冰劍直接使出殺招“一蓮托生”,流星一般地向小蝶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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