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方修又漫不經心的道:“也說不準藏在長安府的某個院子裏,誰知道呢......”


    此話一出。


    魏興來彷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縷曙光,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方修,顫聲道:“丞相大人,可知道她們被藏在哪裏?”


    方修瞥了一眼魏興來,眉頭微微皺起,冷哼一聲道:


    “本相又不是神仙,沒這算命的本事。”


    魏興來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修斜睨魏興來,不冷不澹道:“莫非你覺得你使團的兩名侍女,是本相綁的?”


    魏興來渾身一震,望向方修,忙不迭道:“在下絕無此意!”


    方修冷哼一聲,懶得再跟他廢話,轉身就要離開。


    見到這一幕。


    魏興來麵露糾結之色,片刻後終於做出決定,大聲道:“丞相大人!在下坦白!走丟的並非侍女!而是……長公主殿下!”


    方修停住腳步,看向魏興來,麵無表情,緩緩吐出一句話:


    “與本相何幹?”


    說完,不再停留,離開了宮門。


    “丞相大人!”


    魏興來見狀,麵露焦急之色,想要起身追趕。


    膝蓋剛離開地麵,就感覺脖頸處傳來陣陣涼意。


    緊接著,侍衛的聲音隨之響起。


    “跪滿三日!否則人頭落地!”


    瞬間。


    魏興來不敢再動,跪在地上,一陣懊惱。


    此刻的他,幾乎可以肯定,失蹤的長公主殿下與乾國丞相有關。


    否則乾國丞相不會同他說這些,但是......


    他又想不明白,乾國丞相為何要這麽做。


    按理說,長公主殿下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不放在眼裏,也不至於擄走。


    “他到底要做什麽……”


    魏興來跪在地上,望著方修漸漸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卻又無可奈何。


    與此同時。


    相國府,緊挨著方修居所的庭院裏。


    一襲墨色長裙,披著大氅的李邀月,坐在石凳上,安靜的看書,表情無喜無悲。


    一旁,侍女晴兒一邊斟茶,一邊輕聲道:“醉花閣的人已經確定,今夜醜時營救殿下,到時候還請殿下稍加配合。”


    李邀月沒抬頭,嗯了一聲,繼續看書,神色澹然,彷佛這件事跟她沒什麽關係。


    晴兒見狀,也沒多說,站到了一旁,有些憤恨的道:


    “乾皇都已同意婚事,最多一年,殿下就會嫁入相國府,乾國丞相竟然還用卑鄙下作的手段,將殿下擄到這裏,實在可惡!”


    李邀月一邊看書,一邊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沒有說話。


    實際上。


    沒人比她更清楚方修這麽做的原因。


    方修是在擔心,她離開長安城後,會用容貌相似之人代替自己。


    事實上。


    李邀月也確實打算這麽做。


    這並非她一開始的計劃,而是後來見到方修後的臨時起意。


    因為,她與方修接觸後,才發現這個人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行事沒有章法,完全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留在相國府也沒有意義,不如讓晴兒代替自己,嫁給方修。


    也正因如此。


    離開相國府後,李邀月便一直想著逃離長安城,回到大周,隻是第一次嚐試就以失敗告終。


    本想著過段時間再嚐試一次,沒想到就被人擄來了相國府。


    在相國府待了兩日,她逐漸意識到,再不逃跑,自己極有可能淪為一隻關在籠子裏的雀兒,一輩子留在這裏。


    這才命令晴兒,想方設法的聯係醉花閣,尋找合適的時機圍攻相國府,給她創造趁亂逃離的機會。


    一旁。


    晴兒見李邀月不說話,也沉默下來。


    一主一仆,一坐一立,靜靜等待。


    時間流逝。


    轉眼間便到了夜裏。


    臨近醜時。


    屋子裏。


    一襲勁裝的晴兒站在門口,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外麵,全身緊繃,時刻準備裏應外合,帶長公主殿下逃離這裏。


    床榻邊。


    李邀月同樣換上了勁裝,坐在那裏,表情無喜無悲,靜靜的等待。


    時間流逝。


    轉眼間,半個時辰過去了。


    長時間保持專注的晴兒,已經開始覺得疲憊,卻仍然沒發現外麵傳出一點動靜。


    隻有偶爾的兩聲鳥鳴,證明時間並未陷入靜止。


    漸漸的,晴兒眸子裏有了血絲。


    眉頭微蹙,盯著外麵,仍舊什麽都沒發現。


    身後,李邀月靜靜的看著前方,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枯葉,發出嗚嗚的響聲,配合漆黑一片的夜色,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時間仍在流逝,不知不覺間,外麵傳來一聲雞鳴。


    漸漸的,漆黑的天色,有了一些亮光。


    晴兒站在門後,能清晰的察覺到,天開始亮了……


    這個季節,黎明前夕,至少是卯時。


    卯時和醜時,中間還間隔了一個寅時。


    換句話說,不出意外,今晚醉花閣的人不會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


    晴兒麵露頹然之色,走到李邀月的跟前,輕聲道:“殿下,奴婢失職,請殿下責罰。”


    李邀月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道:“休息吧。”


    說完,不再管她,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晴兒站在原地,低著腦袋,好一會方才在心裏歎息了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可以確信,醉花閣是說今夜醜時派人營救。


    如今沒有一點動靜,隻有兩個可能。


    第一,營救行動出現了變故,隻能推遲。


    第二,醉花閣確實展開了營救行動,隻不過還沒到相國府,就被阻截。


    晴兒躺在床上,眸子怔怔的望著前方,暗自祈禱,今晚的變故是第一種可能。


    一夜無眠。


    很快,天色破曉,一縷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


    晴兒猶豫了一下,如往常一樣,打算起身燒一壺熱水,送到殿下的屋裏。


    剛推開房門,就看見一襲墨色長裙的殿下已經站在了院子裏。


    “殿下......”


    晴兒輕喚了一聲,正要說些什麽,忽然發現,在殿下的對麵,站著一名身披大氅,身材挺拔的男人。


    仔細看去,正是將她們擄到這裏的幕後主使——乾國丞相方修!


    “長公主殿下為何看著如此疲憊,莫非是昨晚沒有休息?”


    方修站在那裏,一襲繡著金邊的紫袍隨風飄動,俊朗的臉龐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卻是透著森森的寒意。


    晴兒聽了,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昨晚的事,被發現了?”


    晴兒下意識的望向李邀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白衣女子說的話。


    ......若是再有下次,丞相大人會親手打斷你的雙腿,綁上鐵鏈,扒光以後,拴在教坊司的門口。


    “不管怎麽說,殿下都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應當不會這麽做吧......”


    晴兒這麽想著。


    就看見方修往前邁了幾步,來到了殿下的麵前。


    冰冷的聲音隨之響起。


    “殿下可還記得,三日前,本相在鴻臚寺宴會上同你說的話。”


    方修一雙犀利的眸子,凝視李邀月,語氣冰冷。


    李邀月個子很高,額頭幾乎與方修的鼻子平齊。


    衣著如墨,長身玉立,微微仰起的精致臉蛋平靜而又溫和,一雙美眸沒有絲毫波瀾,與方修對視,緩緩道:


    “記得。”


    “殿下倒是坦誠。”


    方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悠悠道:“既然如此,本相也就不再多費口舌......”


    飯團探書


    頓了頓,眸子裏迸發出一道寒光,冷冷的道:


    “請殿下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時光。”


    “記住,不要想著自盡,就算殿下隻剩下半口氣,本相也能將你救回來!”


    話音落下,一甩衣袖,後退了一步,跟李邀月保持距離。


    隨後。


    一襲白衣的上官海棠拖著一條長長的鐵鏈走了進來,眼神冰冷,不帶有一絲情感。


    事已至此。


    主仆二人,哪裏還能不知道。


    醉花閣的營救計劃並非推遲,而是......還未開始,就被阻截!


    眼見白衣女子就要將鐵鏈拴在殿下的脖子上。


    晴兒終於克製不住內心的驚懼與惱怒,瞪向方修,大聲道:


    “逃跑的計劃是我製定的!跟殿下沒有關係!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方修轉頭看向晴兒,眸子裏流露出一抹玩味,表情頗為不屑。


    晴兒見狀,瞬間意識到,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在乾國丞相的眼裏,卑微如螻蟻。


    她銀牙緊咬,終於做出了決定,跪在地上,以頭嗆地,帶著悲憤顫聲道:


    “都是奴婢的錯!”


    “求丞相大人懲罰奴婢!”


    “放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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