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有些猶豫,但到底還是說出了來:“好孩子,你們父親……如今這廠子不景氣啊,錢都讓洋人給賺去了……咱家的廠子是每況愈下,近來更是……唉……”


    楚太太言盡於此,幽芷聽得心驚,幽蘭亦是猛地一愣,回頭緊盯著母親。說話間三人已經一同到了大門口,推門進去,滿室的燈光泄出來。


    三姨太依舊懶懶地倚坐在檀木椅子上,頭發挽了個老氣橫秋的發髻,又別了三隻鍍金的洋發夾。一回頭眼兒尖地瞧見了幽蘭同幽芷,嘴皮子一張聲音又尖銳起來:“呦,咱家的小姐們可回來啦!”她這麽一轉頭,洋發夾上的鍍金因著燈光一閃,耀得幽芷眼微刺。三姨太仍是不依不饒:“我說這都快九點了,大小姐二小姐若是今晚上不回家也得搖個電話先!三姨我可擔心哪!”幽蘭恨不得用手袋狠狠地甩她一個耳刮子,左右強忍下來,冷笑道:“是啊,我還嫌早著呢!”


    “呀,你聽聽!太太你聽聽!”三姨太雙眼瞪得老大,嘴巴合不攏般一副驚恐模樣,然而神色中還是泄露了一絲洋洋得意,“三更半夜的,哪裏像個女孩子家!咱們楚家可不是沒規矩任著小的抹黑呀!”楚太太也覺得過不去,低聲責備道:“蘭兒,怎麽說話的!”


    幽蘭厭惡地瞥了三姨太一眼,忽然冷冷一笑道:“三姨,你最後這一句話說得還真好!”轉過頭盯著她,“你也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麽?早些年我還在想,咱家何時愈來愈沒規矩了!”


    “你!”三姨太氣結,手指著幽蘭直顫抖。然而正當此刻楚世灃巴著幽蘭黏過來,稚聲道:“大姊,抱抱!”幽芷見姊姊麵色不善,方欲上前抱開小弟,哪知三姨太早已一把奪過兒子,厲聲喝道:“抱什麽抱!人家金枝玉葉的,你不過堆糞土巴巴著做什麽!”


    世灃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被這麽一凶嚇地嚎啕大哭起來。楚太太望著麵前慘白的燈光,按按太陽穴,頭痛欲裂。


    二姨太倚站在房門邊,滿麵疲倦。幽芷忙上前傍住母親,咬咬唇道:“媽,我今日隻是……”卻說不下去,“我以後再不讓您擔心了。”二姨太滿麵倦意,慈愛地笑了笑,手慢慢撫上女兒的頰。


    “咳咳!”忽聽遠遠幾聲咳嗽,回頭卻是楚卓良。他站在二樓台階上,手扶著木欄,神情冷然地掃了下麵幾眼,開口道:“芷兒,蘭兒,你們到我書房來一趟。”


    楚卓良陷坐在書房椅子上,一手支著額角,滿麵倦容愁緒,原先的冷然早已卸下。楚卓良是極愛自己這兩個女兒的,蘭兒伶俐,芷兒溫婉,皆是自己的貼心襖。但到底還是女孩子啊,楚家的廠子無人可接,自己又日漸病老,如何是好。至於世灃,今年方九歲,又天真得緊,左右不像塊做生意的料子,何況當下又不景氣。


    幽芷見父親兩鬢的斑白,似雪般觸目,不由心口一酸,低低喚了聲:“父親!”楚卓良睜開眼,笑笑道:“來,快過來。”說著執起幽蘭的手,輕輕拍拍手背,又撫上幽芷的臉頰,摸摸她的頭。然後才緩緩道:“好孩子,你們都長大了,父親可老了啊!”片刻後接著道:“唉,時下錢都被洋人給賺去了,咱家的廠子,不好做啊!父親真想養你們一輩子,隻可惜,人皆由命哪!”歎了口氣,頓道:“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你們也都老大不小了,早該找個婆家了。你們看看我,這些年忙糊塗了,竟忘了這等大事!”幽蘭欲說些什麽,卻被楚卓良擺擺手:“先聽我說完。父親會替你們尋覓個好人家的,你們若是有了中意的人,就跟父親說,不妨礙。到底是新時代了,多少也通融點。”


    姊妹倆回到臥房門口,幽芷忍不住終於問:“姊,你方才為何不向父親提二少?”幽蘭低著頭,捉捉衣襟子,忽然抬眼笑得很淡:“還早呢,過些時候再說吧。”說罷便轉身進了她的臥房,輕輕關上門。幽芷雖有些不解,但還是不曾開口問下去,轉身也進了自己的臥房。


    是日,沈清澤中午剛剛從外頭回來,還沒有沾到凳子便聽到何雲山接了個電話後道:“三少,將軍叫你過去一趟。”


    沈廣鴻素來嚴厲,尤其是對這個幺子。沈清澤聽後一凜,料想怕是又有什麽事惹父親不開心了,皺了皺眉問:“父親說什麽事了麽?”何雲山回道:“這倒沒有。”沈清澤食指撫撫茶盞,靜默片刻後轉身道:“走吧。”


    跨進沈廣鴻的辦公室,卻見他正伏案批文件。沈清澤歎了口氣,低聲道:“父親,你叫我。”沈廣鴻這才抬起頭來,見是清澤,點點頭道:“唔。”沈清澤走近了一些,聽得父親說:“清澤,出門在外做事要體麵,大不可有失身份。”這麽突然的一句話倒讓沈清澤給蒙住了。沈廣鴻肅然道:“你也二十四了,是該成家了,你大哥成家時也不過大你一歲。但無論如何,豈可隨隨便便就和哪位女子來往!”沈清澤怔住,依舊不大明了父親的意思。但沈廣鴻卻將他的不語理解為默認,繼續正色道:“那個陸曼,不過是個電影戲子,整日花枝招展的,你怎能與她在一起?我是決不允許的!”


    沈清澤這才了解父親的意思,不禁啞然失笑,道:“父親,你誤會了,外麵的傳聞豈能信!”沈廣鴻原先要起身,聽了這話倒頓住了,將信將疑,畢竟兒子在自己麵前是從不說謊話的:“哦?”清澤解釋道:“父親,你真是誤會了,我自有分寸的。不過那陸曼倒是真是煩人,我也倦得很。”沈廣鴻沉默,片刻後揮揮手,“注意就好。”沈清澤便離開了。


    眼前浮現出一張臉。


    湛清的大眼,尖尖的下巴,膚如凝脂,頰上一抹淺淺溫婉的笑意。


    何雲山見沈清澤出來了,忙上前喚:“三少?”沈清澤搖搖頭道:“不必擔心,沒什麽大事。”又問:“花叫人準備好了麽?”何雲山走在沈清澤旁邊,回道:“都好了,共是一十一枝,這個數對麽?”沈清澤笑笑:“果真是我的好雲山,那本洋書你也看了麽?”說著拍拍何雲山的肩,倒讓何雲山有些不自在起來。


    六


    天氣漸次冷下來。


    初冬過後,寒氣愈加襲人,迎麵的風也愈加的刺骨,街上的樹枝早已光禿,淩風亂曳,滿目蕭然。


    中午放學,楚幽芷還倚在桌邊收拾書本,季靜芸已經收好了東西踱過來。靜芸仍舊不放棄,笑嘻嘻地再次追著幽芷問:“幽芷,你和三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人家淨是送花過來?”幽芷不搭理她,照樣收拾著書本。


    靜芸忽地抽走一本,舉起來大聲道:“說不說?你不說我可就不還了!”幽芷頓了頓,這才抬眼白了她一下,伸手道:“快給我。”靜芸哪裏肯依,道:“不給!你若是說了我就給。”幽芷側過頭眼巴巴地瞅了靜芸少頃,又別過臉,手盤著書袋帶子,隻垂首嘟嘴。一見她這副受盡委屈的模樣,靜芸笑著大聲道:“二小姐呀,我可是最怕你這副委屈楚楚的模樣!”幽芷卻隻是依舊盤帶子。靜芸最拿她這樣沒轍,挫然好笑又好氣道:“算了算了,喏,給你。”


    幽芷抬頭又瞅了她一眼,接過書,嘴角卻是一絲小得意的笑。靜芸不甘:“遲早得拆穿你,可別讓人家三少被你婉弱的外相給騙了,骨子裏盡欺負人。”幽芷聽得靜芸在那頭喃喃自語,啟唇淺淺笑。


    靜芸是幽芷的手帕交,因是摯友,彼此隨意放鬆得多。


    走到女中學堂門口,剛剛往右拐,忽然聽得後頭有人朗聲喚道:“芷兒!”兩人聞聲轉過頭,卻見是林子鈞。幽芷欣喜,喚道:“子鈞哥!你怎麽來了?”林子鈞笑得很溫和,眼梢斜飛進鬢角,煞是好看。走近了些,他說道:“正好路過。”幽芷方欲說什麽,卻被靜芸搶白:“林先生,你怎麽經常路過這裏?都四五回了。”說著,眼裏噙著笑,直直凝視著他。林子鈞的眼神一瞬有些閃躲,笑意忽地有一絲不自在。但幽芷全然沒有注意到,倒認真地對靜芸解釋說:“子鈞哥的事務所離學堂隻隔一條街,自然很近的。”季靜芸“哦”了一聲,笑嘻嘻。


    於是三人結伴而行。幽芷一貫的話不多,靜芸倒是一路上問個不停。幽芷靜靜地聽著,唇邊的笑弧度柔和。


    “林先生,你是在承東事務所工作麽?”靜芸轉過臉去忽然問道。林子鈞沒料想她會問這個,點點頭應道:“唔,也沒做多久。”季靜芸眼梢一笑道:“林先生真謙虛,盡讓我們這些靠著家裏的人受笑話。”林子鈞登時尷尬,哪裏知道這女子這般伶牙俐齒。


    幽芷淺淺抿唇,抬首望著林子鈞道:“子鈞哥,她盡是嘴快奚落人,你可別理她!”靜芸似被咬了一口,叫嚷起來:“楚幽芷!好啊,你竟然……”卻又忽的閉口不說了。幽芷好生奇怪,問道:“咦,舌頭給叼走了?怎麽不說了?”靜芸的頰上染了些微紅,跺跺腳,擺手道:“算了,不和你計較!”幽芷探過頭盯住她,奇怪地細聲道:“靜芸,今天這麽冷,你不是給凍糊塗了?”季靜芸別過臉,假裝狠狠瞪了她一眼,又都笑起來。


    走到岔路口,幽芷停住腳步,帶著期待微笑道:“去我家坐坐吧?”


    林子鈞本是想立即答應,但見季靜芸卻不開口答應,又把“好”字愣生生給咽了下去,道:“還是……今天怕是不行,下次吧。”季靜芸也旋即接過話說:“我媽還在家裏等著我吃飯呢!”幽芷見兩個人都不去,抿抿嘴,略微失望道:“那好吧。”又微微笑著仰頭對林子鈞說:“子鈞哥,一定得代我向伯伯、伯母問好。”


    幽芷與他們並不同路,靜芸和林子鈞都是向西。


    幽芷一個人沿著路邊往家的方向走。天氣濕冷得緊,幽芷不由捂緊大衣。路邊的泡桐葉片早已凋零盡,樹下原本積得厚厚一層的枯葉也隻剩下漸漸腐去的削薄。雲朵絲縷地垂掛在天邊,慘淡而渺遠,天一下子變得異常高遠。


    正低著頭走路,忽聽得身後緊跟“嘀嘀嘀”的喇叭聲。幽芷轉過頭,卻聽耳邊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上車。”還未明了到底是怎的一回事,隻是一瞬之間幽芷已被拉進了車裏。


    一開始她就已經知道了是他。


    但她仍舊驚魂未定,雙眼睜大直直望著他,淺促地呼吸,卻不說話。車內突如其來的暖氣令她不消適應。混合著,還有他的氣息。


    這一天她穿著女中的藏青色製服,外頭裹了件緞麵洋外衣禦寒。那件洋外衣看似已經穿有了一兩年,袖口的線頭有些微起絨。樸素的月白色,並不繁複的款式。勁間還係著一條海藍色的棉圍巾。


    今日,她烏黑長柔的頭發紮成兩條學生辮垂下來,合著外衣和圍巾,襯得她越發清秀。


    他用熾熱的目光望著她,見她緊張得僵直,低聲道:“莫怕,是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初聞他的聲音,她有些許震住,忽然又像記起要說話似的,猛地開口道:“我不要去……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說著手便慌亂地向車門邊摸索去。沈清澤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逼她直麵著自己:“芷兒!”他的力道雖然不是很大,卻讓她無法掙開手。


    他的體溫,他的薄荷水味,一點一滴地傳過來,再一次包圍了她。


    然而這一次她忽而安心了下來,不再掙紮,隻輕輕扭動手臂,咬了咬唇,而後抬眼道:“你……鬆開我。”


    他卻不鬆開,半晌,開口問道:“方才和你一同走的那個男子是誰?”


    從她出了女中沒多久,他就一直在她後頭。原本隻是偶然遇見她,卻再也移不開眼。她其實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身後的雪弗蘭,就或許能看到他。然而她沒有。她隻是側過臉,柔和地笑望著身旁的那個年輕男子,默默地聽著他說話,那般地溫柔,那般地自然,似乎這個男子就理所當然該是走在她身旁一樣。他胸口不住地堵得慌,不住地刺痛,甚至無法呼吸,仿佛世間所有的凜冽強風一同刺骨地猛灌進肺裏一般。


    他異常清晰地看出那男子對她的愛慕之情。然而他害怕,似乎麵前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般,怕他遲來了一步,而這一步卻足夠使她與那男子之間怎的也容不下他。所以,他緊繃著聲音問她,那男子是誰。


    他將她的手臂抓得這樣緊,她輕聲道:“方才那男子?你是說……子鈞哥?”


    “子鈞哥”,如此親切的叫喚。然而她的眼中一片湛清澄坦,並未浮現出那最令他害怕心寒的神色。她迎上他的目光,並不閃躲。


    沉默片刻,他忽然鬆開她的手臂,似乎長長地鬆了口氣,略帶倦意地靠到車座上。


    她還有些不安,垂眼,又抬首問:“你……”


    他未等她說完就搖搖頭,笑道:“沒什麽,隻是隨口問問。”


    未過多久,車子慢慢停下來。前頭何雲山轉過頭來道:“三少,已經到了。”幽芷這才想起,車裏還有第三人,想起先前兩人的對話與舉止,不禁慢慢紅了臉。沈清澤望了望窗外,似乎如釋重負。


    正當兒,何雲山已經替兩人打開了車門,於是下了車。沈清澤望望表,對何雲山道:“雲山,你先回去,還有些公文你處理一下,過會兒再來接我們。”何雲山點點頭道:“好。”說著便又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坐定,舉目見立在不遠處的兩抹身影,暗想道,三少這回怕是當了真,竟然連這般私密的地方都帶她來了。隻是這楚小姐看似太溫弱,三少脾氣又太躁烈。想歸想,雪弗蘭已經駛出,漸行漸遠。


    幽芷從未到過這地方。


    眼前是一幢西式洋房,鵝黃粉刷的外牆壁,右牆壁上原是攀了一壁的爬山虎,隻因現今已是初冬,牆壁便攀垂著一條條枯敗的枝。但這洋房到底還是很漂亮的,並不大。


    已近正午,陽光將牆壁照射得格外亮澄。偶爾有風吹過,或垂條或鬆攀的爬山虎枝便“沙沙簌簌”地晃響,倒也是一番聲宴。


    幽芷側過臉問:“這是什麽地方?”


    沈清澤走在幽芷的身側。


    隻是在身側而已,隔著一兩步遠的距離,並沒有太靠近。他知道上一回他已經嚇著她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聽到她輕輕暖暖的聲音,一邊開門一邊答道:“這是我在雙梅的小別樓。”推開門後,側身望著她道:“裏麵的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聽他這麽說,然而心中還是有如鼓在敲,並不安心的。忽地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幢陌生的洋樓,一個還算是陌生的男子,任誰都無法安心。但他那樣笑望著她,那雙眼有如湖水一般明亮光澤,似乎在等著她做決定。


    最終,她舉步進了門。


    隻是忽然間覺得,應該相信他。


    七


    今年的初雪終於降了。


    學堂今天不用上課,幽芷在房間裏翻著前些日子所講的內容,捧著一杯菊花茶捂手。菊花茶的熱氣漸漸弱了下來,似是被剪的燭,逐漸暗淡。


    雪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降的,約莫是昨天夜裏。昨日下了一天的大雨,風也瀟瀟雨也瑟瑟,煙籠屋瓦水籠紗。昨天上午,幽芷從窗口望出去,屋瓦浮漾濕濕的流光,被雨點彈動的驚悸騰騰欲掀起。然而到了晌午時,雨的滂沱漸漸弱了下來,似誰冰冰的纖指在屋頂拂弄無數的琴鍵,把晌午一下奏成黃昏。


    然而到了今日,卻飄成片片雪花,斜飛入疏林深處。


    外頭真真是個銀裝素裹的的天地。


    滿目的瑕白映幽芷的眼,耀眼奪目。


    雖然上的是新式學堂,但幽芷倒還是愛讀國學些。


    然而她怎的也沒有料想到,沈清澤竟也愛讀國學。


    那一日,幽芷倒是吃了一大驚,卻也欣喜了久久。


    那幢洋房的裏間是他的藏書房。楠木檀紅的書架,鏤空花印的雕案,旁邊是一伏木案,上麵還端正著一隻五彩瓷杯,頗是一番古味。


    然而幽芷真正驚訝的卻是他那般多的書。整整的幾十排書,齊齊地列著。


    他看到她從驚訝轉為欣喜,看到她眼中的神采光芒,微微笑了。他某日偶然曉得,原來她最愛的倒不是脂紅花豔,卻是尋常女子不大上眼的書。起先他有些訝然,片刻後卻了然笑了,若她真同尋常女子庸脂俗粉一般,那是根本襯不出如此的清秀靈動的。


    於是他帶她到這裏來。


    他知道自己左右存著點私心,但他真真是想讓她高興的。


    她一直靠在書架旁,那麽多的書,看得她目不暇接。稍微高了一些的,她便仰起頭,微踮著腳,臉上盡是孩子般的笑容,就似孩童央了好久終於嚐到一粒果糖般快樂。她看到《詩經》,《論語》,《楚辭》,《二十四通史》,《資治通鑒》,甚至還有一些書法名家的拓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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