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那箭準確地射中大蟒的眼睛。


    大蟒突受重創,劇痛難忍,頓時獸性大發,拚命甩動著尾巴,一時塵土飛揚,沙石抖落,連一旁的樹木都被它抽得劈啪作響,搖搖欲倒。


    "這......"眾人都怔住了,一時間都手足無措,不敢靠近。


    有個留絡腮胡的年輕人靠得稍微近了點,居然被大蟒的尾巴掃到,立刻跌倒在地。


    那大蟒動作極快,猛地一甩頭,就把他的肩膀咬住了。它又尖又長的牙齒像魚鉤似的朝裏彎,深深地嵌入那年輕人的皮肉中,他疼得大叫起來。


    我刷地抽出長劍,向大蟒的另一隻眼刺去。


    大蟒一甩身子,險險避過,隨後口一鬆,便將那年輕人扔在地上。


    我一翻手腕,持劍再次攻了上去,大蟒再退,眾人趁機上前將那年輕人抬走。


    我可就沒那麽好運了,一劍刺空,大蟒一擺身子,蛇尾立刻纏住我的腳,越纏越緊,力道之大,讓我感覺腳仿佛要被硬生生地扯斷了一樣。


    我強忍疼痛,倒提起長劍,向蛇尾刺去。


    蛇尾沒有厚甲保護,是大蟒比較虛弱的部位。它受了我一劍,立刻發出駭人的叫聲,使勁扭動著身軀,將我甩向半空。


    我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落地。


    不料那大蟒居然無聲無息地甩過蛇尾,猝不及防下,我立刻被甩出幾丈遠,掉入草叢中。


    我頓時覺得眼冒金星,後背火辣辣地疼。


    還沒等我緩過勁來,大蟒突然彈射起來,盤到我的身上,將我牢牢纏住。


    我全身都被纏得死死的,眼看著就要不能呼吸了。


    那大蟒扭過頭,張開大嘴,想將我吞噬入腹。


    我費力地騰出左手,從地上撿起掉落的劍鞘,使勁插到大蟒的上下牙之間,撐住它的嘴,暫時阻止了它的吞食。


    我再抬起右手,直直地刺出一劍,正插入大蟒的嘴中。


    大蟒吃痛,立刻揮動尾巴,想將我甩開,我卻不放棄,猛一提真氣,右手再往前一送,整柄長劍頓時沒入大蟒嘴內。


    大蟒發出淒厲的哀號,整個身子癱軟在地,痛苦地打著滾。


    我奮力站起身來,抽出長劍,銀光一閃,便將蛇頭斬了下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那大蟒雖然沒有了頭,但是粗大的蛇身卻依然在地上翻滾掙紮,斷口處血如泉湧,將周遭大片土地都染紅了。


    大蟒又掙紮了幾下,便直挺挺地躺著,再也沒有動靜了。


    蛇王一死,蛇群也就隨之退去。


    "呼,痛死我了......"我揉了揉雙手,抬眼一看,卻吃了一驚。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群人居然齊齊地伏跪在地上,向我磕頭。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何對我行此大禮?"


    "公子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麽?"黑衣男子問道。


    "這裏不是蛇林麽?"我反問。


    "此處確實是蛇林,這是芒碭山的蛇林。"


    "芒碭山?"我一愣,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此處正是當年漢高祖劉邦斬蛇起義的地方,而後他建立了漢朝,成為開國皇帝,所以此處也因此成為帝王之穴。"小眼睛的年輕人激動地答道,"如今楊廣已死,烽煙四起,世間傳聞,若有人能在此地將這大蟒斬殺,此人必定能創下一番驚人功業。"


    "你們,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忽然覺得有些頭痛。


    "而最終是公子將這大蟒斬殺。"黑衣男子又說道,"公子有勇有謀,確是人才,在這亂世中必有所作為。所以我們都願意跟隨你,希望能創下一番功業。"


    我扶著額頭,無奈地說道:"等一下,這隻是巧合,並不能代表什麽。"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這樣荒謬的謠言居然也有人信。如果真的殺了這大蛇就能建立帝業,那李世民他們還爭什麽呢?統統跑來這裏殺蛇不就都能當上皇帝了?


    "不,這是天意,請公子不要推辭。"


    "不,不行。我不答應。"我斬釘截鐵地拒絕,轉身想走。


    "公子若不答應,我們就長跪不起。"眾人齊聲說道。


    "你們......"沒想到他們竟然用這招來威脅我,我無計可施,隻能朝天翻了翻白眼。


    劉邦啊劉邦,你沒事搞什麽斬蛇起義,這不明擺著誤人子弟麽?!


    47


    "你們愛跪多久就跪多久吧!我不管了!"我不想多費口舌,縱身一躍,跨上追風,無可奈何地衝著後麵的人喊道,"我趕著要去辦事,你們也早早散了吧。"


    那黑衣男子起身快跑幾步,攔在我的馬前:"我們不求其他,隻求公子能夠收容我們。"


    "收容你們?"我哭笑不得,我自己都險些無處可去,哪還有能力去收容別人?"你們年紀尚輕,不要老想著謀奪天下之事,還是專心學門手藝,老實回家去過日子吧。"


    "先前隋室殘暴不仁,致使天下離亂,民不聊生。而後宇文化及殺了楊廣,楊廣一死,天下百姓本想應該可以轉禍為福,改辱為榮,不料這宇文化及也是一個暴戾之人。"黑衣男子說道,"他逼勒少帝,殘虐不堪,淫亂後宮,各路反王紛紛扯義旗起兵除暴,四處拉壯丁以擴大隊伍,中原烽煙再起,殺戮叢生,我們依然無法過上好日子,留在家裏也是生計四絕,橫豎都是沒有活路,不如狠下心,拚著性命去做盜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先是點頭,而後搖頭:"這倒也是條出路,那你們去便去,跟著我做什麽?"


    "我們這些人雖然有些力氣,但聚集在一起怕也隻是烏合之眾,難成大器。"黑衣男子走近我身旁說道,"而公子有勇有謀,眾兄弟都是服你的,願意誓死跟隨。倘若你肯做我們的首領,何愁大事不成?"


    "不行!我不能這樣做!"我斷然拒絕,看他們還想再勸解,不由厲聲道,"你們若再苦苦相逼,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拍馬離去了!"沒錯,如今天下是大亂了,百姓苦無活路,這裏成群,那裏結黨,漸漸地聚集起來。有幾個亂世英雄便把亂民搜集成隊,割據一方稱王稱霸。像李家父子占據了長安,竇建德在漳南作亂,羅藝總管北方,王世充在洛陽猖狂,瓦崗寨有李密聚義,西北有劉武周稱雄......但這些人裏最終統一天下取得江山的卻隻有李家,其餘的不是死就是降,都沒什麽好下場。而我隻是二十一世紀一個普通的女孩,在這樣的局勢中,自保都成問題,怎能妄想當盜賊頭,去和那些梟雄一爭天下呢?


    眾人被我一斥,倒是靜了下來。


    "公子......"一個弱弱的女聲傳來,我抬眼一看,原來是剛才被我救下的那個女孩。


    我柔聲道:"你怎麽還留在這裏?趕緊去尋你的家人吧。"


    "我,我......"女孩看著我,雙膝一軟,忽然跪在了馬前。


    "你,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我一驚,趕忙翻身下馬,將她扶起。這時我才看清她的樣貌,她大概十六七歲,身子瘦弱,眉目清秀,雖說不上沉魚落雁之貌,卻另有一種嬌憨之氣,看著倒是楚楚可憐。


    "他們是來這捕蛇的。"我又問道,"你一個女孩家,為何又會一人出現在這荒野之中?"


    "公子,我......"女孩隻看著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被選中的祭品。"小眼睛的年輕人答道。


    我一愣:"祭品?"


    "嗯,對,因為平日裏這大蟒是不會輕易出現的,必須找一個誘餌將它引出。"黑衣男子說道,"而她就是被選中的祭品。"


    我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女孩是被你們選中,然後送給這大蛇吃的?"


    "是。"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我聽了之後火冒三丈,"雖說是為了捕蛇,但你們十幾個大男人,居然就這樣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往死路上推?!難道你們就隻會欺負女人麽?!"


    "倘若我們不這麽做,哪能將這大蟒引出?為了大夥的安全,總要有人犧牲。"黑衣男子不以為然,"而且我們沒有強逼她,是她自願的。"


    "為什麽呢?"我回頭問那女孩,"你為什麽心甘情願來做祭品呢?"


    女孩張著大眼睛驚恐地看著我,哽咽著說道:"我,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就算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什麽大不了的?在你們眼中,人命真的就那麽不值錢?如同草芥一樣?"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難道你們不知道,人命是最寶貴的,沒有人有權力決定別人的生死,包括那人自己。輕視生命是最愚蠢的行為!"


    "在這樣的亂世裏,兵荒馬亂、天災人禍,人命能值多少錢?"小眼睛的年輕人訕笑道,"像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更是爛命一條。"


    "人沒有貴賤之分,且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正因為隻有一次,所以絕不能浪費。"我長歎一聲,頗感無奈,看來我與他們最大的差別就是生命價值觀的不同,這是一千多年曆史所帶來的隔閡,一時半刻是無法消除的,"人命是最寶貴的,不能有任何損毀,必須把每一條生命都救下來。"


    "我們也是迫於無奈,"黑衣男子的口氣軟了下來,"因為實在沒有其他辦法,我們隻能出此下策。我們知道錯了,往後不會再這樣了。"


    "唉......"我已無話可說,隻能再歎。


    "公子,今日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女孩拉著我的袖子,哀求地看著我,眼中似乎立刻就要流出淚來,"我隻身一人,在這樣的亂世怕是難以存活,求公子一定要將我帶走,我願意為奴為婢,一輩子伺候公子。"


    在這樣的年代,女人似乎生來就是可以被忽略的因素,所有的規則製度,都不會以女人的存在作為標準。女人身處在這樣的亂世中,完全身不由己,必須苦苦地掙紮,經曆殘破不堪的人生。


    我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而這個秀美柔弱的女孩又在我麵前含淚哀求,我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怔怔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說道:"好,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吧......"


    "多謝公子!"女孩立刻磕頭答謝。


    "快起來。"我忙又把她拉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紅兒。"


    "紅兒?"我輕笑起來,撫了撫她的發,"那,我們走吧。"


    "公子,你怎能厚此薄彼?!"那個黑衣男子有些惱了,見我要走,他伸手扣住我的肩膀,想拉住我。


    "喝!"我清嘯一聲,手腕向外一翻,反扣住他的手,左腳朝前一跨,使出擒拿手的招式,身子一轉,再輕輕往前一送,已將他摔在地。


    "公子,我沒料到你是這樣的人!"黑衣男子雖然摔倒在地,但口氣卻很強硬,"我以為你是個有抱負的人,一定不會甘於平庸的一生,而今你居然為了一個女子,棄我們於不顧。"


    "你......"我斂起眉,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燃燒著不安分的火焰,那是男人與生俱來追求夢想的光芒。對男人來說,有時勝負就是一場賭氣,權力亦是一種證明。隻有錦袍玉帶加身,權力在手,那顆頭顱才可以昂得更高。


    我呆望著他,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忽然劇烈地一震,我不由蹙眉冥想。


    在二十一世紀,我有追求的夢想,有不滅的心誌,有執著的信念,而今,我究竟是為了什麽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看到的是不平,心中湧動的是不安。身處亂世,必要有所為,難道我真的要困守在方寸之地,碌碌無為,終此一生麽?不,人隻要活著就必須努力去證明自己,去戰勝自己。人生隻有一次,我絕不能因為自己是女子而放棄尋訪天下的機會。也許此時我隻是一個自以為成熟、有足夠能力去戰場搏殺的孩童,希望能把天捅個窟窿,把地踩條裂縫。雖然頭破血流、渾身傷痛,但絕不會後悔,反而會感到心安。


    "你叫什麽名字?"想著,我猛地扯過黑衣男子的衣襟,將他拉到眼前。


    "我,我叫蕭然。"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驚喜地睜大眼睛,"是你,小哥哥!"


    "嗯?"我一愣,"你認識我?"


    "小哥哥,是我啊!"蕭然反搭著我的肩膀,高興地叫道,"你還記得在晉陽的一個雪夜裏,給過一個小乞兒二十兩銀子麽?!"


    "晉陽......雪夜......"借著月光,我仔細地打量著他,皺眉苦想,腦中靈光乍現,想起在我生日那天,曾經和李世民去逛市集,那時確實遇見一個小乞兒,我還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了他。"是你!原來是你!沒想到才一年多沒見,你居然長得這麽高了!"那時他又瘦又小,比我還矮一些,如今居然高出我半個頭。一個男孩要長成男人,原來隻需要一年的時間。


    "是我。我拿了你的銀子立刻跑回去找娘親,可惜她已病重,最終還是去了。"蕭然臉上喜悅之色慢慢消失,"而後我就一個人到處遊蕩,渾渾噩噩。"


    "小哥哥,你還記得我麽?"邊上那個小眼睛的年輕人看著我們,突兀冒出一句,"你還記得我麽?!"


    "啊?"我頓時怔住,呆呆地看著他,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趕忙說道:"我在江都偷了你的荷包,你非但沒有怪我,還分了一半的銀子給我,最後為了救我,還被那個將軍打傷了。"


    "你就是當時那個男孩?你叫什麽名字?"我將他從頭到尾仔細地瞧了一遍,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歐陽炎。"他看著我,不無感慨地說道,"當日我眼看著那將軍把你抱走,卻幫不上半點忙。要不是有你,我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但我卻沒有上去救你,真是慚愧。"


    "沒關係,事情不是都過去了麽?"我拍了拍他的肩。難以置信,這兩個孩子眨眼的工夫居然都長得這麽大了,反觀我自己,好幾年過去了,不但模樣沒什麽變化,連身高都沒再往上躥了,就一直停在一米六九,不上不下的,看著反而要比他們小許多。


    "哈哈哈......"我們三個對看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真是可怕的巧合,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定數?


    蕭然鄭重地說道:"小哥哥,事到如今,你更不能拋下我們了。"


    "嗯......"我一挑眉,與其放著他們自生自滅,不如將他們帶走,安置在瓦崗寨,說不定日後還能有一番大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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