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賓主盡歡。


    眾人也在這種氛圍中,逐漸熟絡起來,談笑間,飲了一壺又一壺酒。


    後來,更是有一些豪爽膽大的女眷,一同參與了進來。


    那個為陸雲送酒食的俏麗侍女,亦在其中,她一直安靜的坐在陸雲身旁,目光不時投在他身上,美目中有著光。


    篝火點點,少女的明眸被映照的熠熠生輝,不知在思量著什麽。


    直到夜半時分,眾人才紛紛醉倒睡下。


    那些女眷,亦是回到馬車之內,和衣而眠。


    夜色寂靜,隻有一些負責守衛之人,還在值守。


    篝火中不時傳出的木炭燃燒聲,回蕩在月夜下,靜謐而祥和。


    陸雲起身來到不遠處的柳樹旁,斜倚坐下,心中隻有一片平和。


    此前的觥籌交錯,讓他亦有些許恍惚,好似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凡人。


    內視己身,那枚陰陽魚正在緩緩轉動,陰陽二氣交融相生,過程雖緩慢,卻在孕育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一夜無話


    天剛破曉,一輪紅日初升,光輝漸漸灑滿大地。


    陸雲緩緩睜開雙目,天地間第一縷紫氣,隨著他的一呼一吸間,在周身盤旋縈繞。


    周而複始,天地相融,似是可以扶搖直上,破碎虛空而去。


    “天人合一,玄之又玄。”


    陸雲望著初升的紅日,口中喃喃自語。


    此時,眾人也逐漸蘇醒,簡單修整了片刻,一行人便再次踏上了行程。


    ......


    數日光景轉瞬即逝,陸雲也逐步調整自身心態,融入眾人之中。


    而那個小侍女,在這幾日裏,不時便會尋他說會話,不過每次說著說著,便會先紅了小臉,目中閃著別樣的光彩。


    陸雲見狀,心如明鏡,不過他倒也沒點破,隻當是行程中的趣事了。


    不久後,眾人便到了州郡。


    目之所及,是一座凡人聚集的城池,其內車水馬龍,閣樓林立,倒也有幾分繁華之象。


    陸雲散開神念,整座城池的大體情況,便已了然於心。


    隨著車隊進入城池,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周遭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時還有商販的吆喝聲,猶若置身於一幅色彩斑斕的豐富畫卷之中。


    行至城中南北交接的浮橋,陸雲便於張凡等人分別了。


    張凡等人雖與陸雲相識不久,卻是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幾個壯漢拍著胸脯保證道,倘若他什麽麻煩,盡管尋他們相助便是。


    最後,那老者也下了馬車,其身後跟著一位麵帶白紗的女子,女子的身旁,則是那俏麗的小侍女。


    眼見陸雲要離去,小侍女眸中不禁露出一絲悵然。


    老者與陸雲簡單攀談了幾句後,白紗女子上前略微行了一禮,隨後與小侍女交談了幾句,便欠身離開了。


    小侍女則是拿著一個冰絲口袋,快步來到陸雲身前,輕語道:


    “這些銀兩,是小姐答謝公子的,算是診金。”


    陸雲也沒推辭,接過口袋,便轉身離去了。


    望著那道白衣身影漸行漸遠,小侍女幽幽一歎,這才轉身回了馬車。


    ......


    行至城東,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


    陸雲花費些許銀兩,盤下一處不大的店鋪,略微整理了一番,便在這裏住了下來。


    化凡入世,體味紅塵。


    陸雲隨意的望了店鋪一眼,便盤膝坐於後院之中,靜靜地感受著凡俗的世界。


    翌日


    陸雲輕輕推開房門,外出購買了些筆墨紙硯。


    回到店鋪中,攤開宣紙,研好筆磨,這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回蕩。


    默然許久,陸雲揮毫潑墨,在宣紙上緩緩創作起來。


    筆隨心動,一揮一動間,陸雲體內的靈力,驀然運轉起來,並隨著他手中的毛筆一點點融入畫作中,愈來愈深。


    一日光景轉瞬即逝,直到夜幕降臨,陸雲才逐漸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


    望著桌麵上的一張張宣紙,其上一幅幅畫作林立。


    而此時,他手中所創作的,正是一位巧笑倩兮的俏麗女子。


    女子身著素白仕女裝,楚腰纖細,嬌顏秀美,讓人望之,便生出無盡的憐惜來。


    畫卷惟妙惟肖,充盈著靈性,更有陣陣靈力從其上擴散而出。


    恍惚間,好似有點點星光灑落,月下仙子翩翩起舞。


    陸雲望著畫卷,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他手掌輕輕拂過畫卷,似在喃喃自語:


    “小倩,等我......”


    良久,陸雲將畫卷收好,再次拿出一張宣紙,整個人又一次沉浸其中,一筆筆描繪起來。


    日升日落,紅日再次初升的時候,陸雲手中畫卷,再次成形。


    黃卷是一位青袍道人,氣質出塵,仙風道骨。


    道人目望遠方,眸光深邃,好似包含著星辰大海,讓人望之便會知曉這是位得道高人。


    凝望了畫卷良久,陸雲深吸了一口氣,將之收齊,再次展開一張宣紙,描繪起來。


    ......


    時光如水,緩緩流逝,陸雲的揮毫,始終未曾停止。


    一月光景轉瞬即逝,與剛來到這裏相比,這間無名店鋪內,物件逐漸多了起來。


    店鋪的四周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幅惟妙惟肖的畫卷。


    有曼妙的少女,有禦劍天涯的修士,有垂垂老矣的釣翁,有形形色色的靈獸妖物......


    這些畫卷中的內容,皆是陸雲修道之路的見聞,雖隻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如今卻已一種另類的方式,呈現在這裏。


    月許的時間,並無一人光臨這間店鋪,但陸雲也並不在意,一心沉浸於繪畫中,樂此不疲。


    餘音繞梁,三月不知肉味。


    某一日,陸雲正在端詳著一幅半成品的畫作。


    畫卷上散發著絲絲縷縷的蠻荒氣息,赫然是一條蛟龍。


    若有亂星海修士在此,定然能認出,這正是那縱橫一方深淵蛟王,可惜被陸雲隨手滅殺了。


    風鈴聲傳來,店鋪外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大眼炯炯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探出身來。


    少年見到陸雲,當即愣了一下,卻很快被周遭的諸多畫卷所吸引,訝然道:


    “哥哥,這些都是你畫的嗎,太好看了,可以給我一個嗎?”


    陸雲見狀,微微一笑,隨手從一旁拿起一幅畫卷,遞給了他。


    少年接過畫卷,展開一看,赫然是一幅少年放牧圖,他當即歡呼一聲,小心的收好,脆生生說道:


    “謝謝大哥哥,我是對麵木匠鋪子的,再見嘍。”


    少年說著,跑出鋪子,大聲喊道:


    “爹娘,你們看,這是大哥哥送給我的。”


    陸雲緩步來到門口,對麵木匠鋪子中,一對中年夫婦正慈愛的望向少年。


    中年人接過少年手中的畫卷,頓時目光一亮,猶豫了片刻,他走向陸雲,緩緩說道:


    “小孩子不懂事,此物太貴重了,小哥還是收回去吧。”


    陸雲擺擺手,輕笑道:


    “一幅畫而已,給他吧。”


    中年人猶豫了片刻,望了陸雲一眼,含笑道:


    “小哥是剛來的吧,之前並沒見過。”


    陸雲微微一笑,輕輕頷首。


    中年人豪爽笑道:


    “若是不嫌棄,不如來吃口飯吧,我那有些自釀的竹葉青,小哥來嚐嚐怎麽樣?”


    陸雲聞言,心中升起些許波瀾,略微沉吟了片刻,還是點頭同意了。


    木匠鋪內,幾人圍坐在一張小方桌旁,其上擺著幾道家常小菜,和一些散發著清香的竹葉青。


    嚐著家常飯肴,飲著中年人津津樂道的竹葉青,陸雲的心境,說不出的平和。


    自這一日起,少年不時便會來陸雲店鋪中,看他作畫。


    同時,少年每次來,都會帶來一壺竹葉青,陸雲對這酒,也是頗為喜歡,倒也是樂在其中。


    而隨著時間推移,陸雲店鋪中的畫卷也逐漸多了起來。


    而這些畫卷上,皆是凝聚著龐大的靈力,威壓彌漫,已是不弱於一些低階靈寶。


    亦有一些精品之作,早已堪比中階靈寶,乃至高階靈寶。


    當然,凡人自是感受不到這些,隻會覺得畫卷惟妙惟肖,若是有修士來此,定會震驚無比,歎一聲化腐朽為神奇。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清水般平淡,卻有種洗滌心靈的力量。


    陸雲好似忘卻了他修士的身份,真正的融入到了凡俗世界中。


    日升日落,陸雲每天打開店鋪房門後,便會靜靜的坐於廳內,揮毫作畫。


    周遭的鄰居,也漸漸知曉了此處店鋪換了主人,同樣的,他們也都對這位俊逸出塵的青年,抱有好感與善意。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店鋪中也逐漸來了些客人,他們皆是對這些惟妙惟肖的畫卷,讚歎不已。


    久而久之,這間店鋪,也在此地,有了不小的名氣。


    數年光景就這樣一點點流逝,陸雲幾乎每日都會作畫,閑暇時則會小酌些竹葉青,日子倒也過得悠閑自在。


    在這個過程中,陸雲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的陰陽魚相融速度加快了不少,而自己的神識和元神之力,亦在潛移默化中,不斷增強著。


    ......


    這一天,店鋪外傳來陣陣喧嘩之聲。


    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探頭進來,驚喜道:


    “陸大哥,朱家掌櫃的兒子回來了,一大隊車輛跟著,威風極了。”


    少年自是之前那個,名為王楓,此時個頭已經長高了一大截,身體更是壯實了不少。


    陸雲接過王楓遞過來的竹葉青,淡淡一笑,並未在意,繼續著手於桌案上的畫卷。


    王楓則是再次跑了出去,看起附近的熱鬧來。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店鋪房門被輕輕推開,王楓滿臉喜色的進來。


    他的身後,還有一位身穿錦衣的青年,青年一入店鋪,望了眼牆壁上的畫卷,頓時雙目一亮。


    王楓則快步來到陸雲身旁,笑著說道:


    “陸大哥,我又給你介紹生意來了。”


    隨後,他轉身對那青年說道:


    “朱家少爺,怎麽樣,這便是我說的店鋪,這些畫卷可都是珍品呢!”


    陸雲見狀,淡淡一笑,這小子顯然見自己顧客不多,便為自己尋了些有錢的主。


    那朱家青年打量著周遭,目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他外出闖蕩已久,自是一眼就看出這些畫卷的不俗之處。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這些畫卷顯然都是精品,其上真意流轉,意境隱現,皆是是大家手筆。


    青年來到一幅蛟龍畫卷前,細細打量起來。


    畫中的蛟龍,盤身望天,其上鱗片清晰可見,更有一股莫名的威勢從中透漏而出。


    青年人僅是觀望了數眼,便有種深陷蛟龍的幻想的感覺,嚇得他一個激靈,趕忙移開視線。


    朱家青年麵色變了數變,連忙問道:


    “陸大師,此畫為何物,竟這般神武?”


    陸雲尚未開口,王楓自豪的昂起下巴,大聲說道:


    “這可是蛟龍,是仙人一流的!”


    “蛟龍!”


    朱家青年暗記於心,眼珠轉動間,開口問道:


    “這畫卷我甚是喜歡,不知是何價位?”


    陸雲聞言,淡淡一笑,開口道:


    “黃金二十兩。”


    王楓一聽,心中暗自無奈,這些年裏,他不少為陸雲介紹客人,卻皆被價格勸退,這次怕也是黃了。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那朱家青年隻是眉頭輕佻,便毫不猶豫的從懷中取出黃金二十兩,放於桌麵,隨後極為小心的收好畫卷,匆匆離去。


    王楓頓時目瞪口呆,隨即雙眼發亮的望向桌上的金子,喃喃道:


    “竟然真賣出去了,這麽多金子,頂得上我爹數年的收成了。”


    而那名朱家青年,在出了店鋪後,便匆匆與家人相別,備齊車馬,向著城中郡王府疾馳而去。


    陸雲隨意收起桌上的金子,放入一個小抽屜中,便不再關注。


    店鋪中的這些畫卷,能讓他留心的,也就一開始畫的數幅而已,初此之外,都不過是他精心悟道的媒介。


    王楓有些恍惚的離開店鋪,口中還不時嘀咕著什麽。


    陸雲小酌一口竹葉青,繼續沉浸於揮毫作畫中。


    隨著他的手腕轉動,畫卷中的事物逐步成形,並有澎湃氣息顯露,不過皆是隱於宣紙中,不曾擴散。


    陸雲眸中紫光閃爍,與畫卷意境交融,整個人縈繞在一種難名的道韻中。


    不知過了多久,店鋪外傳來王楓父親豪爽的笑聲:


    “陸兄弟,來一起吃飯吧,你嫂子燒了幾樣好菜,咱哥倆喝兩杯。”


    陸雲緩緩睜開雙目,眸中那抹深邃道韻,逐步隱去。


    片刻後,他散去渾身氣息,隨手拎起酒壺和些許金子,便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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