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呼...飛起來了。”


    天剛蒙蒙亮,林北便被窗外的玩耍聲吵醒,惺忪的雙眼趴在窗台上一瞧。


    屋子外頭,街道上,一群小孩跑來跑去,手中似乎抓著...紙飛機?


    林北定睛瞧了一眼,好家夥,還真是人手一架紙飛機。


    自己小時候也是如此,在空地上,一群小屁孩撕下作業本的紙張,或用家中的報紙,個別膽大的用課本的紙頁......


    排成一排,站在一條線上,齊齊哈氣,然而將紙飛機擲出。


    尖頭的、扁頭的、如飛箭一般各各樣的紙飛機造型都有。


    可這個世界怎麽會有紙飛機這玩意?


    一想,應該是自己那日往縣衙丟的那家紙飛機,縣民覺得好玩有趣,便仿造著折疊。


    這群孩子,手中的紙飛機倒是像模像樣,可這玩法過於樸實了些,紙飛機不擲出去,而是抓在手上繞圈圈,浪費了呀。


    “紙飛機不是這麽玩的。”林北看了直搖頭,決定教他們一下。


    推門而出。


    懷裏突然多了點東西,這回不再是柿子,而是幾張紙張和一架紙飛機。


    “這?”


    眼前,比林北矮一個頭的姑娘,正眼巴巴看著他:“林公子,最近,縣城中風靡此物,要不要一起玩?”


    林北低頭一瞧,此人是原主小時候上私塾的同窗“唐婉梅”讀書時一直暗戀自己,那時候沒長開,想不到,多年不見,出落成了大姑娘。


    那會,私塾中一些早熟的男生取笑她“唐小平”如今在林北看來,妥妥的“唐大大...波。”


    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還不待林北同意,唐婉梅便拉著他的手往空地走去。


    “你看哦,此物是這麽玩的。”


    唐婉梅抓著紙飛機,在林北麵前跑來跑去,一對飛機照明燈晃得林北挪不開眼睛,旁邊的玩飛機的小孩也看了過來。


    林北製住她的身形,接過飛機,突然知道為什麽那些孩子會用這麽笨的玩法,敢情是唐婉梅教的。


    將紙張攤開,再重新折好後,道:“看好了”嘴巴朝著機頭微微哈氣“哈。”


    而後朝前一擲,在眾人的注視下,紙飛機在空中以優美的流線型滑翔,而後翩翩降落。


    唐婉梅捂著嘴巴,不可思議道:“好新奇的玩法,而且,林公子,為何你會折這個玩意?”


    “這有何難”林北輕描淡寫道,在藍星,五歲以上的小孩就會折。


    唐婉梅在林北的耳旁道:“前些日子縣衙中忽然飄來這個玩意,上麵記載了關於半人半妖孩童的症狀解方。據一些人說,那是天上的仙人送下來的。”


    “縣裏赫赫有名機關大師,看到此物後,當即撕下衣物,模仿折痕折出一個差不多的東西。”


    “回到家中又用了一天的時間,這才掌握了折疊的方法,並剖析了此物的原理,此刻還在家中寫關於此物的分析。”


    唐婉梅說的時候很小聲,“紙飛機”是天上仙人降下之物,隻有寥寥幾人知道,縣裏的孩童還都以為此物是機關大師所創造。


    “此物甚是有趣,可惜沒有名字,大夥起的名字皆是粗鄙不堪,難以啟齒。”唐婉梅歎息道。


    “紙飛機...它的名字是紙飛機。”林北聞言一笑,想不到自己隨手折的東西,竟讓機關大師費盡心力,還被縣令等人誤以為是仙物。


    不過想想,能為縣裏的孩童增加一個玩意,算是做好事吧。


    “用紙折成,能在空中飛翔,兩翼又與雞翅膀相似。雞不會飛,而此名卻是飛雞,是在告訴世人,縱然如今處境與走地雞一般,也要有一顆翱翔九天的雄心。”


    唐婉梅驚呼:“林公子好是博學啊,取的名字如何貼合此物,富含深意,我這就將此名告訴其他人。”


    “你們幾個過來,我告訴你們哦,這個東西叫做紙飛雞。”


    “母雞的雞嗎?”


    “是啊。”


    “小ji...ji的雞嗎?”


    “......”


    林北遠遠聽著,好好的意思被曲解成那樣,算了算了,任他們鬧吧,自己還要去獄牢做飯。


    還沒進到廚房,便看見負責采辦的老陳跑過來:“老林,等等。”


    林北駐足等他,問道:“咋了?”


    老陳喘著氣道:“是這樣的,過幾日要處刑一個犯人,她要求吃一道桂花糕。”


    林北想想:“甜品不是很擅長,不過是明天要吃的,琢磨琢磨還是可以的。”


    “可以。”


    “桂花糕啊。”老陳重複強調一遍“咱們平安縣可就那裏有桂花啊。”


    “是啊...”林北登時反應過來,別的地方,桂花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可在這兒,卻是稀罕得很。


    平安縣的人家沒有種植桂花樹的習慣,也沒有食用桂花製作的食物的習慣,也就導致了其他縣的商人不會將桂花賣到這。


    若是此刻去其他縣城購買,人力、路費、加上食材,是超過一百文,行不通。


    說來,平安縣中倒是種有一顆,那是曾經的大戶人家錢家,家主出去遊玩,歸來時帶的樹苗,隨意栽種在院子中,多年過去,聽說如今每年都會產出桂花。


    可是錢宅早已荒廢五十年,那個地方,可是有點兒陰森恐怖。


    老陳補充道:“當犯人說要吃桂花糕的時候,獄卒便勸她換一道,但對方就是執意要吃,沒辦法,隻能尋求你的意見。”


    “我尋思按你的性格是不會輕易拒絕的,所以和你說了這件事。”


    “聽說你和遊行商人關係不差,或許可以去那問一下,若是沒有的話,我便讓獄卒和犯人講,換一道菜。”


    其實老陳並不知道的是。


    遊行商人那兒稀奇古怪的東西是多,但那人有脾氣,凡是市麵上常見的、容易買到的、當地有的東西他便堅決不賣。


    平安縣中有桂花樹存在,他便不會賣桂花,所以林北無需去打聽,便知道,沒有。


    關於死刑犯對食物的需求,他一般是有求必應,除非是連理枝燉比翼鳥。


    “不著急,我去一下死牢。”


    從老陳口中知道,要吃桂花糕的人是個女囚,出於尊重,林北並未直接進到專門關押女囚的死牢,而是讓獄卒把她帶出來。


    一頭淩亂白發的秦老太戴著腳鐐出現在林北麵前。


    和其他的死刑犯不同,老太太眼中並未有凶狠,而是很平靜,站在麵前,很難聯想到這會是一個死囚。


    在獄卒的指引下,秦老太坐在林北麵前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旁邊的獄卒小聲提醒道:“她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殺了,而你又與她死去的兒子年紀相仿,長得也都很俊俏,你悠著點,別把人惹怒了,畢竟年紀很大,萬一氣急攻心,脖子一歪,給嗝屁就不好整了。”


    林北頷首示意,向著秦老太道:


    “聽說你想吃桂花糕,可這桂花不好取啊。”


    “如果你是為難我,那我是一定不會做的,但若是真心想吃,我或許可以試一試。”


    “真的?”


    “嗯,但前提是我要知道你為何執意要吃桂花糕。”


    秦老太低頭猶豫了一會道:“可以,但我隻能和你一人說。”


    “不行”獄卒不肯,深怕秦老太對林北不軌,卻見林北揮揮手:“兩位大可放心,出去喝茶歇著。”


    直到兩人出去後,關門聲在屋子裏頭響起,秦老太才緩緩說道:“五十年前,我是錢家的一個婢女。”


    “錢老爺是縣裏的大善人,對家中的婢女下人也是極好,和我們說話都是和聲和氣,平常也會給下人吃一些稀奇的東西。”


    “廚師從外頭學來桂花糕的做法,錢老爺便吩咐廚房蒸了幾大鍋,還大度地賞給每個下人一塊。”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桂花糕,香甜軟糯,那味道,此生難忘。五十年過去了,我也要死了,隻想在死前再吃上一次記憶中的桂花糕......”


    秦老太肚子歎息道:“當時,我的母親生了重病,老爺仁慈大度,準許我回去陪伴母親最後一程。”


    “想不到,那一走,竟是再見不到老爺和小姐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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