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周後,紐約布魯克林區。


    “醒了?”


    楚天驕再次蘇醒的時候,是在重症監護室裏,那是蘇恩曦出錢投資的企業,一個私人診所。


    雖然說是私人診所,但卻並不是那種沒有任何資格的地下診所,相反,高端大氣上檔次,那光潔的大理石瓷磚和無影燈就足以見得金錢的力量,窗外風景也好,可以俯瞰到紐約東河美景。


    在如今已經一片混亂的局勢麵前,是沒有人關心這種診所的情況的,所以他們也可以安全的治療楚天驕。


    雖然說是診所,但這裏什麽東西都一應俱全,數百萬美元的醫療設備應有盡有,主治醫生來自著名的醫科大學,是終身教授級別的大佬。


    身體上插滿了管子,還戴著呼吸機。


    視線有些混亂,嚴重的暈眩感不斷的傳來,那是被奧丁附體的後遺症,戴上了那個麵具後,他的意識被死死控製著,就算主動摘下了麵具也依舊受到了嚴重影響,要不是將奧丁重傷,恐怕根本就無法挽回這個男人的意識。


    與其說是他自己挺過來,倒不如說是奧丁主動放棄了他。


    楚天驕看著天花板,又看了一眼不遠處一臉擔心的男人。


    是楚子航,時隔多年,他終於看見了自己的父親,雖然是在重症監護室外,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但能這樣看見,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在楚天驕的視線中,楚子航的臉和過去一樣,依舊有著他的輪廓,已經脫離了當年的稚嫩,轉而多出了一分堅毅。這樣的變化讓他很是滿意,在父親不在的日子裏,楚子航並沒有頹廢下去,而是在孤獨中完成了自己的蛻變。


    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男孩了。


    主治醫生推開重症監護室的大門,經過老長時間的檢查後,終於鬆了口氣:“血統終於降下來了,要不是經過換血循環,你早就在奧丁麵具的反噬下死掉了。”


    “這樣啊……”男人劇烈的咳嗽,喃喃自語著,醫生連忙說道:“輕點輕點,你現在的狀態還不穩定,先休息一下,再等幾天時間恢複,狀態就好多了,應該也能吃點東西了。”


    “嗯……”


    楚天驕閉上眼睛,選擇了聽從醫生的建議,沉沉睡去。


    這些年的日子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夢一般虛幻。


    如今能以這樣的方法結束,對他而言是個滿意的結果。


    夢中不會再出現奧丁的呼喚,不會再有那種烈焰焚心般的痛苦,他就算是被控製了也依舊沒有說出最大的秘密,所以楚子航才順利地成為了新的青銅與火之王,盡管他還沒有真正走完那條封神之路,但現在他已經開始了覺醒的第一階段,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完全可以成為君主的一員,共迎王的新生。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年代裏,這樣最好不過了,多一點自保能力,也總比死了好。


    活著,比什麽都強。


    ……


    在重症監護室另一頭的房間裏,巨大的玻璃形容器中是濃厚的黑色血液,那是從楚天驕身上置換下來的血液,還沒有進行銷毀處理,因為裏麵還有很多秘密。為了挽救這個男人衰微的生命,蘇恩曦所掌控的基金會尋找了與血型符合的誌願者獻血,將他的血液重新替換成人類的血液,將龍血比例壓製到了最低。


    這意味著他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普通人。


    雖然暫時沒有言靈,但起碼能夠保證最基本的安全。


    這種血液置換技術是被禁止的,因為會極大程度的威脅到混血種的生命,並且不排除血液變異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但如今卡塞爾學院已經不在了,他們曾經所製定下來的規矩自然也不管用。


    經過長時間的換血,那些帶著奧丁詛咒的血液終於從體內淨化循環了,剩下的黑色殘餘物被析了出來。


    在這個過程中,他數次挺過鬼門關,從無盡的噩夢中緩過一口氣來,所有人都為他擔憂,所幸他睜開了眼睛,還能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


    “放心吧,你爸沒事。”唐銘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示意他別擔心。


    “嗯,謝謝。”楚子航點了點頭,真心的表達了感謝。大家願意幫助他,他就已經非常感激了。


    路明非也終於在事後才了解到了一係列來龍去脈。


    關於楚子航的秘密,關於他和唐銘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下著大雨,在布魯克林大橋下的水渠裏,他看見了正在尋找學院的楚子航,並把他引到了學院裏。


    原來是認識的。


    而且還見過麵。


    到頭來一直被蒙在鼓裏的那個人反而是路明非自己。


    也是無奈了。


    看望完楚爸後,唐銘來到了存放血液的房間裏。


    這裏被嚴密防護起來,任何血樣泄露都有可能引發危險,所以還是做好防護措施比較好。


    這些血液仿佛有生命似的,在裏麵不斷蠕動著,就像美漫裏的共生體,唐銘還是第一次見到變異成這樣的血液,在當年被奧丁抓住後,楚天驕就是被這些不屬於他的血液控製了,做出了許多違心的事情,被迫變成了奧丁。


    如果楚子航也被抓住,也一樣會變成奧丁的傀儡,作為他的複製體,傳遞同等級別的威嚴。


    唐銘將手貼在玻璃上,示意其他人離這裏遠一點。


    萬一出了什麽危險,也好解決。


    閉上眼睛,唐銘聽見了風聲,蘊含於血液裏的風聲。


    風聲傳遞記憶,也傳遞曆史,在混濁的血液中,唐銘仿佛看見了未來——那個已經被神靈隨手改變的未來,因為他的插手,未來早已不同。


    黑色的山,黑色的海,黑色的巨龍痛苦的墜落,抬頭所見之處,日月黑暗,世界仿佛變成了黑色的地獄,看不見一絲光明。掛滿骷髏的黑龍流出了汙血,將最後一片淨土也汙染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的未來啊。


    難道所有人一起努力,都無法逆轉神靈設下的未來嗎?


    他痛苦地抽回自己的手,手上出現了黑色的斑痕,那團血液就算隔著玻璃都要對他進行侵蝕。


    到了現在,血液中的黑色已經消散,變成了正常的紅色,也沒有了那股一直繚繞的黑暗氣息。


    唐銘沉默許久。


    敵人尚未解決,危機依舊還在,奪回了楚天驕並不意味著安全,現在的平靜之下隱藏的是更大的危機,他想了想,決定挑個時間去找找楚天驕。


    而這時,路明非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起來,不再玩遊戲,也不再說話了,繪梨衣看出了他的心情不好,胸口隱隱作痛,像是某種壓抑的預兆。


    她很難安慰路明非,因為這個男人已經不需要安慰了,他成長了許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人就是要繼續奮鬥下去的,不會有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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