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背著大箱子的中年儒生,帶著一個背劍的少年與一個背著雙刀的少年來到了君奉城城下,他們千裏迢迢,順著大河終於來到了大朔的都城君奉城。


    這個屹立在這裏數百年的城市看上去有些古樸,但來來往往,摩肩接踵的人群卻又表明了他大朔第一城的地位。


    雲奕秋終於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了這裏,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裏,天南地北的口音在這裏交匯,雲奕秋帶著這兩孩子一步邁入到城內。


    城內酒肆林立,走江湖的、趕考的、做小本買賣的許多人都在酒肆中肆意飲酒,台上的說書先生口若懸河,講的是秦破千裏破昆夷的的孤軍深入,此刻正講到了秦破與王潤白在鬱督軍山前探查情況的畫麵。


    “且說那秦破將軍與王潤白校尉二人,二人借著月色的掩護來到了鬱督軍山山前,準備打探一番軍情,此番探查若是被巡邏的昆夷騎兵發現,那便是前功盡棄、功虧一簣。所以為了確保此次奇襲的萬無一失,秦破將軍沒有派遣斥候,而是與王校尉並肩前往,深入敵軍軍帳……”


    進入城內的三人自然也是聽到了這些慷慨激昂的話語,柴悼此刻就停留在一處酒肆門口,聽的是津津有味,再也挪不開腳步了。


    柴悼對著三立說道:“三粒兒,你聽!他們說的那個王校尉是不是就是之前在碑子那裏與餘大叔一決高下的那個白衣劍客啊!”


    本來也對這十分好奇的趙三立也豎起耳朵聽裏麵的說書先生滔滔不絕的講述故事,仿佛身臨其境,與現場的聽眾們都感受到了那種孤軍深入的緊張氣息。


    雲奕秋自然是知道那一天,在草原上的那一場兩國江湖一一對應的壯闊氣氛,但他也不想這麽早就告訴這二人,畢竟少年的江湖,那又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這時候,店小二看著在門口駐足停留的一大兩小,三人風塵仆仆,但一身行頭卻十足的江湖,便揮起手中的抹布吆喝了起來。


    “三位客官,我們這裏的說書先生,那在京城可都是首屈一指的,這些日子都講的是北方昆夷的大戰,可謂是精彩絕倫,三位要不要進來坐下,一邊吃著京城美食,一邊聽著精彩故事,豈不美哉!”


    重回故土的雲奕秋心情本就大好,在他做出那個決定之前,讓這兩個孩子能夠開心快樂一陣就快樂一陣子吧。


    雲奕秋帶著這兩孩子來到二樓的一處包間裏,居高臨下看著大廳裏講的慷慨激昂的說書先生,兩小孩趴在了欄杆上,眉頭緊皺,聽到有昆夷騎兵從秦王二人身邊過去的時候,都為王潤白捏了一把汗。


    一桌子菜上好了之後,兩少年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欄杆,但還是一邊吃一邊望著樓下的說書先生。


    “且說那秦破,看到昆夷王慕容延騎馬逃離之後,拍馬追趕,於萬軍從中一把將慕容延從馬背上抓下,然後丟在地上,從腰間抽出長刀,然後一刀劈下!”


    正當說書先生快要說到這次大戰最後高潮的時候,一個全身白衣白裙的小女生怒氣衝衝的跑了進來,此女眉清目秀,又眉眉尾一顆美人痣,不施粉黛卻楚楚動人,紮著的了一條馬尾辮,用黑絲巾係著一個蝴蝶結。


    她雙眼通紅,站到了說書先生的台子上,怒視下麵。


    說書先生被這突然來到的小女孩給嚇了一跳,打斷了正要高潮的故事,台下瞬間發出轟轟作響的喝倒彩聲。


    “誰家的孩子啊,快下去!”


    “老子要聽故事,快滾下去!”


    全場轟動,所有人都罵罵咧咧的,不斷的有筷子、瓜子花生被甩上台。也不知道是誰突然丟了一個茶杯,一下砸在女孩額頭上,茶杯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而女孩的額頭出現一道傷口,血直流而下,場麵有些難以收拾了。


    女孩沒有因為被擊傷而哭出來,反而一副怒氣洶洶的眼神看著下麵,配上臉上的血跡,顯得各位嚇人。


    趙三立看著這場麵,有些憤憤不平,他看向了雲奕秋,在雲奕秋點頭之後,他從樓上一躍而下,踩過兩個漢子的肩膀來到了台上,站到了女孩身前,麵對著她,替她擋下了台下不斷扔上來的東西。


    女孩終於移動了一下她的頭,變成了怒視著三立,三立從胸口拿出一個手巾,正準備幫女孩擦掉她頭上的血跡。


    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突然衝進酒肆中,圍著講台站了一圈,他們右手放在刀柄上,像是在下一瞬間便要抽刀而出,每一位士兵右手都纏繞著黑色紗布,不用他們報出身份,在場的所有人都基本能猜出他們的身份了。


    剛剛還熱鬧非凡的酒肆瞬間變得安靜無比,所有人都坐在板凳上一動也不敢動。


    一個錦衣少年跟在後麵一起跑了進來,他一把推開正要替女孩擦拭血跡的三粒兒,然後他看到女孩額頭的血跡,怒火中燒,他指著趙三立說道:“你今天死定了!”


    一直沉默的女孩突然開口,她帶著哭腔說道:“你們這些人就隻知道歌功頌德!就隻喜歡聽那些勝利的消息!我爺爺為大朔戰死沙場,卻被你們幾天就忘了!你們這些人都不配我爺爺保護你們幾十年!你們不配!大朔不配!”


    眼淚隨著她的呐喊一起噴湧而出!


    錦衣少年走上前想替她擦去眼淚,但是卻被女孩一掌推到地上,女孩指著他咬牙切齒的說道:“要不是你爹!我爺爺八十多歲了!還會去帶兵打仗嗎!還會死在北方嗎!”


    一個士兵統領趕緊上前攔住少女,“小姐請慎言啊!這可不是在家裏。”


    白衣少女一跺腳,大哼一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趙三立,眼淚打轉,好像想說些什麽,但是沒說出口。


    在所有人驚呃的表情下,少女轉身跑出了酒肆。


    錦衣少年對著士兵趕快喊道:“快跟上去!快跟上去!”


    士兵統領趕緊回道:“是,四皇子!”


    士兵統領帶著剛剛衝來的士兵們又一窩蜂的跟著少女跑了出去,被稱作四皇子的錦衣少年也回頭瞪了一眼趙三立,便離開了。


    這一出戲剛剛上演,卻又戛然而止。但這台下的食客看客們卻轟然炸開,剛剛他們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


    那些纏著黑紗的不就是李聖功老將軍家裏的私兵嗎?


    那少女是李聖功家的小孫女?


    那他們剛剛走之前說的四皇子,難不成是當今聖上的四皇子?


    消息如驚雷炸在了整座君奉城,包括那小女孩說的那番話。


    站在台上的趙三立在這起極具話題性的事件裏則顯得絲毫不重要了,沒有人去詢問他,也沒有人為他剛剛勇敢的行為而鼓掌,他一個人穿過人群,回到了二樓,雲奕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趙三立倒也沒有覺得自己的好心被無視而感到失落,而是他依舊念念不忘剛剛那個女孩憤怒的眼神,那眼神裏還帶著許多委屈與難過,這是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


    在沒人注意到的隔壁,一位年輕的公子哥與一位豐韻的美人兒坐在一起,美人兒夾起一塊玲瓏剔透薄如蟬翼的魚片,一手接著一手作勢準備喂給一旁的小公子哥兒。


    公子哥沒有理睬美人兒的挑逗,哪怕是那彎腰的美人領口露出一湖春光,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茱萸大姐,我們出來的時候說好了的,我讓你跟著,你不準煩我,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啊?”


    被叫做茱萸的美人兒眉目傳情,鮮紅的雙唇微微張開,輕聲說道:“那你給姐姐說說,怎麽非要來君奉城?”


    算魁之孫朱石楠,自打離開淮河,便直直的向著君奉城而來。茱萸盤問了一路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她倒也不厭其煩,就這麽問了一路,


    縱然是像朱石楠這樣的菩薩性子,也生出了一絲火氣,但古人有雲,伸手不打笑臉人。每此朱石楠想要發發火的時候,轉頭看到那張美麗動人的笑臉的時候,自己便又卸火氣了,隻得哭笑不得了。


    天機不可泄露,為了能讓他的計算不受到任何影響,朱石楠一路都沒有說出緣由,直到現在來到了君奉城,所有條件已經成型,隻需要安心等待即可。


    所以這時候,朱石楠也不再害怕泄露天機了,他晃了晃手邊的珠玉算盤,放在麵前,輕輕一拂,所有珠子歸零。


    朱石楠刨起第一行下方的第一顆算珠,然後說道:“爺爺說西北有兩位朋友,若不和他們結識一下,這江湖會很沒意思。我算出他們會來,所以我要來。”


    美人茱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示意朱石楠繼續。


    朱石楠刨起第一行下方的第二顆算珠,繼續說道:“那第二個原因麽。”他詭異的一笑沒有立馬說出,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我算出,君奉城將會有一場天人之戰,天人之戰你懂嗎?前些日子的人間十三柱青煙沒有機會看到,這個雖然不及那次,但能看為什麽不來看看?氣機已經開始在君奉城上空開始匯聚了,快要開始了。”


    茱萸點了點頭,笑著問道:“還有第三點嗎?”


    朱石楠將第一行上方最下麵的算珠往下一刨,鐺!


    “有,自然是有的,不過這個,我可就不敢再說了,因為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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