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安陸。


    當朱欽靈與滕倪二人得知盜門居然投靠了嘉靖,歐陽雲更是成為大內密探其中的一員,心中充滿震驚。


    且不說盜門向來與朝廷不合,單是從外八門在洪武朝的慘案,孫九爺就不該選擇向朝廷效力。


    朝廷一向視這些江湖勢力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必除之而後快,孫九爺莫不是老糊塗了,怎會做出如此決定?


    麵對滕倪的責問,歐陽雲無言以對,隻能選擇沉默。


    朱欽靈見歐陽雲不遠千裏追尋自己,並專程在此處等候,想必是奉了嘉靖的命令向自己傳話,因此直接問道:“歐陽兄這次前來找我,怕是奉了皇命吧。”


    歐陽雲尷尬一笑,說道:“正是。”而後便將此行目的道來。


    原來,歐陽雲剛投奔嘉靖加入大內密探,就收到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尋找朱欽靈下落。


    自從嘉靖得到神農鼎後,忍不住又想起那名眉宇間英氣逼人的少年,對嘉靖來說,那位神秘的靈龍和法相,是自己唯二的兩名朋友。


    但在白龍池一役,朱欽靈竟當眾承認自己所使棍法乃朱明皇室專傳的《盤龍棍法》,這就使嘉靖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但還不能確定。


    畢竟這套棍法算不得什麽高深武學,隻是皇家禁止外人私傳,因此才被壟斷,但若是有人暗中練習,也不無可能。


    這次嘉靖派歐陽雲來尋找朱欽靈,一是想確定他的身份,二是希望他能夠加入大內密探,為自己效力。


    朱欽靈聽到此處不禁又疑惑道:“我的身份歐陽兄十分清楚,難道沒對皇上道明?”


    歐陽雲正色道:“靈龍兄弟切莫誤會,家師命盜門歸順皇上隻為保全盜門上下幾十萬盜眾的性命,並非貪圖那些權勢財色,更不會與江湖朋友為敵,愚兄雖然不才,但也絕非出賣朋友換取利益的小人!”


    滕倪聽到此處冷哼一聲,問道:“是麽?如此說來,盜門不會對蘭花門、索命門、紅手絹等門派下手?”


    “那是自然,家師吩咐過晚輩,絕對不準對昔日故友下手,隻需在剿滅天地盟上出力,至於對朱大人的手下,盜門會通風報信,全力相助。”


    說到此處,歐陽雲盯著二人正色道:“這也正是家師讓盜門歸順朝廷的原因之一,有我們從中通風報信,可在暗中救助那些武林同道,免遭朝廷洗清。”


    朱欽靈聽到此處也察覺到孫九爺的一片苦心,畢竟盜門與偏安西南的蠱門和隱入無形的千門相比目標過大,人數眾多,硬拚之下隻會造成門內盜眾死傷慘重,因此曲意逢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滕倪與孫九爺相識十幾年,也深知其人品,絕非貪生怕死和貪慕權勢之輩,隻因盜門樹大招風,容易引起朝廷的猜忌,因此才不得已而為之。


    想到此處,滕倪麵色稍稍緩和,朱欽靈也輕歎了口氣,對歐陽雲說道:“你可將我真實身份告知煜明兄(嘉靖皇帝),代我向他解釋,我並非有意騙他,隻是身份過於敏感,在江湖中一直用化名與人相交。”


    說完,朱欽靈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手頭上還有一件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要做,因此沒有精力加入大內密探,但若是煜明兄日後有事需要靈龍幫忙,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歐陽雲見朱欽靈心意堅定,便也不再勸解,說道:“皇上說等弄清答案之後,也有幾句話托我轉告給你。”


    未等朱欽靈發問,歐陽雲就轉說道:“他說如果你是建文一係的後人,隻要不來爭搶皇位,他可網開一麵,不予追究,但不得對他人提及自己身份。如果你不是建文後人,希望你能加入大內密探來幫他掃除江湖叛逆,他可以給你開出一個除皇位之外的任何價碼。”


    歐陽雲說完又看著滕倪說道,皇上也有話要轉告給你。


    不顧滕倪眼中的驚詫,歐陽雲開口道:“他說隻要蠱門不參與謀反,朝廷就不會派兵剿滅蠱門,大內密探也不會前往西南叢林騷擾。”


    滕倪聽完此言,知道這是嘉靖看在往日情分上給出的最優價碼,但對滕倪來說,實則意義不大。


    因為蠱門深居於西南十萬大山之中,朝廷軍隊難以深入其中,若是派所謂的大內密探前往蠱門,滕倪有信心讓他們通通有來無回,畢竟蠱門的凶名可不是白吹的,在熱帶叢林中沒人是蠱門的對手。


    朱欽靈聽歐陽雲說完後,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雖然他在外人麵前已經是不可觸犯的天下至尊,但對自己來說,依然是那個性情真率、肯為朋友舍身犯險的安陸小王爺。


    想到這裏,朱欽靈直接要來筆墨紙硯寫了一封信,托歐陽雲將其交給嘉靖,而後便與對方拜別,和滕倪騎上快馬絕塵而去。


    北京,皇城。


    一身龍袍的嘉靖在內殿緊緊攥著手中的信,旁邊站著一位氣質不凡的白衣玉麵公子,正是盜門掌門之位的繼承人——大內密探歐陽雲。


    將此行結果向嘉靖匯報後,嘉靖威嚴地對歐陽雲說:“你辛苦了,暫且回去歇息,為‘滅盟’行動做好準備。”


    歐陽雲淡淡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大殿。


    對這些大內密探來說,很多人並沒把自己當成奴才,他們投靠嘉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錢財美女和權勢,嘉靖若能給他們這些東西,他們就認嘉靖為“大哥”,也肯為他出力賣命。


    嘉靖若是不給他們這些東西,這些人定會做鳥獸散,迅速離開這個地方,更有甚者可能會將屠刀就近轉向朝廷,畢竟對他們來說,朝廷也隻是個更加富裕的大地主而已。


    所以指望這些人忠心和講君臣之禮,實在是有些為難他們。


    好在嘉靖對這些並不在意,他也隻是利用這些人除去江湖中的叛逆勢力,一旦他們沒有利用價值,嘉靖會毫不猶豫將他們通通捏死,畢竟隻有死人,對上位者來說才最安全。


    見四下無人後,嘉靖這才打開手中緊握的信封,將朱欽靈寫給自己的親筆信展開,隻見裏麵寫著:


    煜明吾兄:


    自從白龍池一別,弟甚是想念,多次想找機會與兄道明誤會,但奈何總有要事纏身,一直無緣再見。這次兄遣密探來尋,弟借機休書一封,與兄道明其中緣由。


    弟乃建文後人,於去歲來到故國,因身份特殊一直化名靈龍行走江湖,自從與兄結識後,始終赤誠相待,並非有意隱瞞身份。本想找機會向兄長坦誠真身,卻先被神調門淩掌門看穿所使棍法,混戰之後又失散各地,因此誤會愈深,難以解開。如今兄已貴為天子,弟不敢奢求諒解,但仍需在此向兄長承諾,絕不會覬覦帝位,望兄能夠成為一代明君,造福黎民百姓。


    另,愚弟發現一種比地宮異魔更加凶惡的天外邪物——天魔,雖無證據,但弟推測此怪與異魔或許同源。此怪五百年前曾在世間釀成巨災,後被當世武者聯手降服,其魔頭卻始終無法消滅。為防天魔複蘇,造成蒼生浩劫,弟欲提升功力後獨自前往滅魔,若功成,必前去拜會兄長,若失敗,望兄長能夠挖掘高才滅魔。


    天魔不除,人間難平,望兄長務必重視。


    弟欽靈


    敬奉


    一口氣讀完手中書信,嘉靖閉上眼睛良久不語,過了半晌,終於緩緩舒了一口氣,睜眼高聲喚道:“來人,宣史官、翰林學士火速進宮見朕!”


    山東,青州府,浮來山,天地盟總壇。


    自從天地盟在淮安行刺正德成功後,被王守仁擊敗的盟主藍玉就飛速趕回總壇,而後火速入山閉關,自此音訊全無。


    國不可一日無君,天地盟如此大的門派自然也不可一日無人主事,在金、銀、銅、玉四位法王的推舉下,天尊使夏侯鼎暫時統領盟內大小事項。


    地尊使拓跋開疆雖心有不滿,但正德是被夏侯鼎手下的巳蛇刺成重傷身亡,按照行刺之前盟主的允諾,夏侯鼎應該升任副盟主之位。


    隻因盟主閉關過急,還沒來得及安排,待盟主出關後必定要兌現諾言,因此拓跋開疆也隻好服從眾人的決議。


    此時,在天地盟總壇的天下殿內,高坐在金座之上的夏侯鼎愁眉緊鎖,殿下站著拓跋開疆、四大法王及天地盟一眾堂主,正吵得不可開交。


    讓這群惡漢爭吵的原因很簡單——大內密探。


    嘉靖組建的大內密探矛頭直指天地盟和朱訓楨麾下各方勢力,但朱訓楨此時正帶著手下和日本聯軍征服朝鮮半島,因此天地盟自然就首當其衝,受到朝廷軍隊和大內密探的雙重圍剿。


    從月初開始,天地盟各地堂口皆受到明軍進攻,訓練有素的明軍配合身手高強的大內密探,給天地盟造成巨大的傷亡,各地堂主不敵紛紛帶領精幹力量撤到總壇尋求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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