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被掐著脖子,呼吸不太暢快,眉毛糾結在一起。


    雖然費軒的力氣用的並不算大,但安笙還是很快臉色漲紅,白皙的臉皮下,逐漸堆積象征著痛苦的紅,因為纖瘦,安笙的額角蔓延起了兩條細細小青筋,讓費軒有種遏住小動物柔軟脖頸,看著它在自己手下掙紮,掌控它生死的快感。


    但是讓費軒感覺更奇異的是,安笙對於他的這種行為,表現出了一種難以理解的順從。


    她下垂的睫毛飛速閃動,脆弱而痛苦,卻並沒有驚慌,甚至沒有掙紮,隻是仰著脖子方便他動作,帶著一種詭異的縱容,似乎篤定了他不會真的下狠手掐死她。


    費軒的力道不自覺的鬆下來,卻並沒有鬆開她,將虎口壓在她的致命處,感受她脖頸下因為驟然鬆懈瘋狂奔流的血液,繼續逼問她,“你想傍上我爸爸嗎?”


    安笙實際上已經摸起了床邊的水果籃,裏麵橘子蘋果梨的大雜燴,籃子不大,掄起來正好,她盤算著實在不行,她總不能就讓人活活掐死了。


    把這籃子扣在費軒的頭上,反正他腰也放氣了,順便再給他開個瓢,給他腦子也透透風。


    但是對於費軒,安笙能不惹盡量就不惹,書中關於他的變態描寫占據超長篇幅,想要和他劃清界線,惹惱了他就沒完沒了。


    劇情裏唯一關於安笙擋刀子的情節已經過去了,最好是她從這裏一走,就和費軒再也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她盡力忍著,費軒好歹是小說男主,即便是現在讀者的口味都傾向於這種極端人格,但是他要真的親手掐死個弱女子,那劇情也兜不住。


    費軒在她瀕臨揮舞水果籃子的時候,鬆開了她,安笙一頓咳,咳的眼睛發紅生理性的眼淚,斷線一樣,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腦子嗡嗡的,費軒的逼問砸進耳膜,安笙真想一巴掌呼他臉上。


    大腦缺氧,一時間智商就沒跟上,她帶著點怨氣和惱火開口,直接嗤笑道,“你爸用硫酸泡也不一定能泡開,我可啃不動!”


    三千世界主係統作證,安笙從前也是個好孩子,隻是上一世經曆了六年的認狗作夫,知道真相的她三觀節操都粉碎成沫,再生長出來已經扭曲了。


    再加上主係統空間看過那麽多的穿越直播,被穿越員的騷操作一便便刷新著認知,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悲催的萬煙,而是鈕祜祿·安笙。


    曾經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小可愛一去不複返,她這一輩子,隻求個安生度日,對於和男主費軒糾纏,真的是神煩。


    一時沒控製住,這就不小心噴了點小火苗,成功把費軒給呲到了。


    安笙說完之後,費軒整個愣住了,大概是作為家裏“皇長子”長到這麽大,橫行霸道慣了,還沒人敢這麽和他說話,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


    安笙看準機會,掙脫開費軒的鉗製,從凳子上站起來,連連後退好幾步,一直退到窗台邊上,這才停下,眼帶警惕的看著費軒。


    脖子疼,安笙靠在窗台邊上,抽了抽鼻子,生理性眼淚又順著臉上蜿蜒下來。


    她鼻尖和眼睛都紅紅的,嘴唇更是像上了妝,伸出小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細碎的劉海被她抹的翹起來一點,整個人呈現一種瑟縮戒備的姿勢。


    看上去像極了被欺負的狠了,嗷嗚著咬人的小獸。


    費軒愣了片刻,沉著臉看她,但是看著看著,不知怎麽被她這幅慫德行取悅了,聽她抽噎似乎能平複心情一樣,半晌意味不明的勾唇笑了下。


    到今天之前為止,費軒對於這個女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曾經小時候和自己鄰居一段時間,長大後偶然一次她做服務員他去吃飯遇見,那之後就一直纏著他。


    為了什麽不言而喻,但是費軒不太反感,因為他其實喜歡被圍繞的感覺,就不表態也不拒絕的許她纏著,卻沒打算真和她怎麽樣。


    這期間她幾次開口要錢,費軒雖然沒把她當情兒,也都給拿了,要不是叔叔那裏……費軒勾勾手指,女人不說前赴後繼,也能站成排供他選,可他怕麻煩,這才準備收她,先擋過叔叔那裏。


    這個女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會要錢以外的東西。


    嘴甜,會奉承,長的也算能帶出去,帶在身邊,他隻想著先糊弄過叔叔那邊再說。


    但是今天,他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女的並不是一味的順從,也有貓一樣的小爪子,被欺負狠了,也會露出爪子撓人。


    尤其是哭起來還挺……嗯,費軒說不上來,就是看著想讓她哭的更厲害。


    “你過來。”費軒慢慢靠回床上,堪稱語調平和的叫她。


    安笙眼淚已經不流了,靠在窗邊上看著費軒不說話也不動,神經病,過去再讓他掐嗎?那是傻子。


    費軒見她那看似平靜,實則渾身炸毛的樣子,嘴角笑意又擴大一些,饒有興味的看了幾眼她的小紅鼻尖,輕哼了一聲。


    “別惦記我爸,他的女人多少,他自己估計都數不出來,跟了他新鮮勁兒過了,每個月想見麵連號都排不上。”


    費軒盯著安笙的臉色,又慢慢道,“當然,你要是能生個崽子,他會給你一套房子,整棟樓都住著和你一樣癡心妄想的女人,想見孩子,也要排號……”


    費軒說著似乎嫌棄的要死,自己臉色先不好起來,安笙的內心毫無波動,臉上也平靜如死水,因為她早早看過劇情,知道的比費軒知道的還多。


    “你過來!”費軒搓著後槽牙,語氣又不太好。


    安笙還是不動,在費軒的逼視下搖了搖頭,“你打人。”她聲音有點澀,開口後嗓子還有點疼。


    “我不動手,再說掐也不是打,我不打女人。”費軒皺眉,“過來,不然……”


    費軒說一半,安笙總算是動了,慢騰騰的站在床邊上不遠處,還保持著距離。


    費軒還要仰著脖子看她,怪累的,伸手指了指床邊的凳子,“你坐下。”


    安笙像個快沒電的機器,費軒一個指令,她就慢騰騰的動,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直溜溜的靠著椅背,保持戒備,防止他再發瘋。


    費軒看著她,視線慢慢的從她臉上朝下滑,在胸前挑了挑眉,還是第一次發現她還有點料。


    安笙默默抱住手臂,將凳子朝後挪了挪,發出細小的吱嘎聲。


    “躲什麽?”費軒的話帶著流氓調調,讓安笙瞬間就想起ktv裏麵,耳朵被反複啃咬的濕熱感覺,身上不受控竄起一層小疙瘩。


    “你自己說的,錢還不起了,要用肉償,”費軒靠著床,活動這一會兒,後腰有些疼,齜牙咧嘴的側了下身,又說,“先前還殷勤的開好了房等我,現在見了我爸一麵,就避我如蛇蠍了……”


    “呲啦——”


    安笙根本沒再聽費軒說什麽狗屁話,她搓了搓胳膊的雞皮疙瘩,又看到床邊的水果籃子。


    肚子確實餓了,她低頭撕開籃子包裝袋,挑挑揀揀的拿出了一個橘子,開始剝。


    期間還抬頭看了費軒一眼,示意你繼續,我聽著呢。


    費軒卻是黑了臉,片刻後又抓住了安笙的手腕,朝著自己的方向拽了下。


    他最不喜歡的被忽視!第二不喜歡的就是被敷衍,安笙此刻的表現全占了,直接捅了費軒的逆鱗。


    他覺得這個小東西今天膽子太肥了,和先前跪地上恨不得舔他鞋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有什麽依仗,還敢跟自己這樣了。


    安笙正扒著橘子,手腕被使勁兒拽了一下,向前一撲,費軒就掐住了她的下巴,她又被迫揚起頭,接著就眼看費軒朝著她的臉湊近,還他媽的閉上了眼睛!


    這是什麽腦回路?神經病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維理解!


    安笙伸手捂住了費軒湊過來的唇。


    費軒睜開眼怒視,安笙眨巴了幾下眼,開口道,“你喝酒了,沒刷牙。”


    費軒:……


    嫌他髒?!


    他被嫌棄髒了?!


    安笙趕緊掙開費軒的手,掰了一瓣橘子,塞他嘴裏,“先吃橘子……”


    費軒被塞了一瓣橘子,含著瞪著安笙,安笙不跟他對視眼睛四處亂轉,快速想著想什麽辦法能把費軒這個神經病勁兒給打過去。


    費軒卻是又抓住她,安笙越是躲,他就越是要來勁兒!


    安笙實在沒辦法,朝他的腰上一看,立刻“啊”了一聲,接著伸手按住他受傷的地方,手指頭使勁摳了下,摳的費軒當場嚎出聲——


    “啊——”


    “你出血了!”安笙謔的站起來,把費軒一把暴力按回在床上,虛情假意道,“你傷口可能崩開了,我去叫醫生!”


    接著站起來,捏著橘子噔噔噔的跑出了病房。


    費軒瞪著安笙甩上的門,眼中怒火幾乎要把門燒出洞來,一咬牙,嘴裏的橘子還破了,頓時一股酸水,直衝天靈蓋,吐還沒法吐,他夠不到垃圾桶,他隻能抽抽著臉囫圇個咽了。


    很快醫生來,又把疼的直吭哧的費軒推走了,安笙沒露麵也沒去,費軒的兩個守夜的弟弟跟著去的。


    等費軒被推走,她才回病房,安笙沒錢,時間又太晚了,回不去家,自己在病房裏,吃了兩個蘋果,一個橘子一個梨,勉強把肚子填飽。


    想起今晚的兵荒馬亂,心中嘖嘖,其實費軒的傷不嚴重,否則也不會中了刀子還能n瑟著要耍流氓。


    當然了,小說嘛,很多地方不符合常理,加上主角有光環護體,就算費軒挨刀後,還能跳起來單槍匹馬戰一個師的兵力,安笙也不奇怪,符不符合常理,都是作者一時高興。


    但是費軒說的那些,什麽原身下跪求費軒收了自己……


    安笙吃了一肚子水果,坐在椅子上撓頭,自言自語道,“他不會是騙人吧,書裏沒寫這個劇情啊……”


    眼看都快折騰亮天了,安笙索性在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用的都是費軒家裏拿過來給費軒用的東西,還在床頭的備品櫃裏麵,找到了一套嶄新的睡衣換上,費軒還沒回來,她索性就爬到了空著的床上,沒心沒肺的準備睡覺。


    原主應該是有電話的,但是在ktv不知道浪哪裏去了,劇情裏的有介紹,原身家裏人不管她,一個大姑娘夜不歸宿,也沒個人問問……


    安笙躺在床上,想起了她上一世的父母,還有她上一世悲催的一生。


    她也曾經是一個世界的女主,丈夫姓高,叫高杉,是圈裏出了名的神經病。


    哪怕是他們家一直對於她丈夫的一些異常舉動捂著藏著,但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就算再怎麽捂,圈子裏的人免不了知道一些。


    上一世安笙還不叫安笙,她叫萬煙,和丈夫結婚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結了五次婚,五次結婚都沒超過兩個月,新娘就被嚇得跑回娘家,尋死覓活的要離婚。


    萬煙是他的第六任妻子,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時間最長,有六年之久。


    在這六年當中,她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丈夫行為異於常人,晝伏夜出,半夜三更總是鬼哭狼嚎,夫家為了遮蓋這件事,將周圍的別墅都買下來,他們一家就占了一個別墅區,平時不出那裏,除了自家的人誰也見不到,簡直像是住在荒山上。


    萬煙並不是富人圈子裏的,她家是普通人家,雖然不是特別富裕,可也並不拮據。


    可是她爸爸不幸患上食道癌,一場大手術,將他們家底掏了個精光,還欠了一堆外債,母親大概是急的,心髒病發作了一次,搶救的倒是及時沒什麽大事兒,但也總是心口疼。


    萬煙是這個時候被高家找上,她家庭背景幹淨,品學兼優,在學校裏麵也是被眾人追捧的小公主。


    她並沒有聽聞過高家老三的種種事跡,高家開出的條件對於她們家來說,簡直就是及時雨。


    別說是萬煙不知道高杉不正常,就算知道,這時候伸出援助之手,不管是什麽樣,她都得抓住。


    如果要是靠著她和母親支撐這個家,一個中年女人,要怎麽支撐呢?


    況且父親需要定時化療,母親的心髒病就是定.時炸.彈,一旦再要用錢,她現賣自己都不趕趟。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走投無路的時候,談什麽選擇談什麽幸福。


    萬煙選擇接受婚姻,小姑娘對這場婚姻還是有憧憬的,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準備結婚撈上一筆,然後再離婚另尋人生。


    她有努力的在經營婚姻,努力的在適應高杉的性格,她是打算結了婚就跟高杉過一輩子的。


    但是高杉……真的是一個神經病,還是一個擁有暴力傾向的神經病。


    他雖然從沒有打過萬煙,可是他和他其他兩個哥哥打架,家裏的東西總是被他砸得亂七八糟,最讓萬煙忍不了的,是他喜歡吃生的東西,經常會半夜跑出去,不知道跑到哪裏,然後渾身是血的回來。


    萬煙見到過幾次,幾次都嚇得要死,結婚幾年間,高杉從沒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坐著和她吃過一次飯,就連尋常的交談都沒有。


    萬煙無數次嚐試著找他說話,每次他都用那雙銳利的眼睛,警惕的盯著萬煙,然後不發一言地走開。


    兩人夫妻關係名存實亡,而高杉的弟弟,高家老二高歡,更是從來都沒把萬煙當成弟妹看過,經常呼朋引伴的帶著一群人來家裏麵開party,萬煙被吵得睡不著,丈夫半夜跑到山上去,這種日子時間久了,致使萬煙神經衰弱。


    到最後即便是高歡不帶人回家裏鬧,她也睡不著,每天夜裏躺在床上心驚膽戰,擔心隨時她的丈夫渾身是血從窗戶跳進來,或者隨時隔壁就會驟然響起震得人靈魂出竅的音樂。


    而每隔三五個月,她那個浪到飛天的婆婆回來,還會對著她諸多嘮叨,催促她趕緊為高杉生下孩子,攪和得家中雞犬不寧之後,再一張機票不知道飛到哪去。


    終於有一次,在高杉再度在夜裏鬼哭狼嚎的時候,萬煙決定再也不過這樣的生活,她收拾了東西,叫司機送她回家,雪天路滑半路上出了車禍,連人帶車翻下了深坑。


    萬煙覺得高家的別墅就像精神病院,裏麵關著的都是精神病,正常人在那時間長了沒有不瘋的。


    萬煙死了是意外,並沒與埋怨,她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丈夫是個瘋子,他們那一家人都是瘋子。


    她死後進了主係統,找了個穿越員替她還願,隻想著曝光高杉的不正常,防止不要再有不明情況的女孩嫁進去,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但是騷的是,隨著穿越員接近她的丈夫,萬煙親眼看到她丈夫變成了一匹巨大的狼,原來她丈夫種種異常,隻因為,他是個狼人。


    萬煙實在接受不留這個結果,太魔幻了,她也不喜歡非人類,這才選擇放棄女主身份,穿越到其他的小說世界,改名安笙。


    這一世,好好的為自己活,安安生生的……


    安笙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反正連費軒什麽時候被推回來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陣輕細溫柔的女聲吵醒。


    或者說是睡到了自然醒。


    “軒哥,你把這個粥喝了吧,”女聲真的是十分的輕柔,聽起來就讓人好感倍增,“我昨晚不知道,要不然……”


    “你煩不煩,我不想喝粥,”費軒的聲音冰冷,“拿一邊去。”


    安笙迷迷糊糊的睜眼,頂著一腦袋呆毛坐起來,揉了揉眼,先對上費軒陰沉的視線,接著才將站在他床邊的人看清。


    不由得心中一陣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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