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千年的戰爭,長期隔絕的狀態,唯一接觸的機會,是沙場拚殺、刀劍相向,可以想見,雙方的關係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同時,也不要期望,南方人能在斯諾頓隱姓埋名的生活。除了迥異的口音之外,人種上的差異也同樣鮮明。斯諾頓人身材高大健壯,五官輪廓更加深刻,發色以淺金、淡黃為主。而南方諸國的民族成分,則要複雜很多,比如圓頭圓腦的塞特斯蒂安人,寬頜深發的伊恩人,以及陰柔瘦削的布亞達人,都各具特色,一搭眼就能分辨清楚。


    安藍人在種族上比較接近伊恩人,像科林就擁有一頭惹眼的紅發,若是他遷移到斯諾頓生活,難免會受到本地土著的刁難,嚴重一點說,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有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把其誤認為伊恩人,暗中加以報複。


    或許大家都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明顯的不需多言,所以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提醒阿萊格裏。這也導致了,他根本就沒考慮過民族矛盾,可能產生的影響。


    當然,這也不能怪其思慮不周,畢竟在阿萊格裏看來,這些家夥都有一個籠統的稱呼,叫做"外國人"。再說這個世界裏,還有精靈矮人之類的智慧生物,他們的差別可要大得多了,誰有工夫研究人種之間的細微區別。


    "我明白了。"沉吟了良久,阿萊格裏點了點頭,表示會將科林提供的信息,加入到自己的考量中。


    見他猶在皺眉苦思,科林剛想離開,卻又恍然想了什麽,忙轉身稟告道,"大人,還有一件事..."


    "你說。"阿萊格裏回過神來,側耳傾聽。


    "就在今天上午,有幾名斯諾頓貴族,遣人送來了請帖,邀請您前去赴宴,"科林拿出一疊裝飾精美的請帖,貌似不解的問道,"莫非,他們已經接納了大人?"


    對比昨天的閉門羹,這種待遇簡直是天壤之別。但阿萊格裏卻苦惱的揉著太陽穴,歎道,"自古以來,宴無好宴,他們應該是要試探我的虛實,這可不是什麽善意,而是說明他們已經按捺不住了。"


    "也是。"科林附和了一句,心中卻暗暗納悶,隻是一夜之間,自家大人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居然有如此之高的政治覺悟,真是難得。原本準備好的一番提醒,如今看來是用不上了,他猶豫片刻,就繼續詢問道,"那麽依大人之見,這些邀約,是去呢,還是尋個由頭拒絕呢?"


    "去,但也不能全去,"阿萊格裏認命般答道,他望向那疊請帖,問道,"這些家夥,都是什麽爵位?"


    "大部分都是伯爵,但也有少數是侯爵,還有一個子爵。"科林立即答道,顯然,他事先已經做足了功課。


    "那就挑個爵位最高,德高望重的,至於其他人,就以之為借口,推脫掉好了。"阿萊格裏稍一思忖,就做出了決定。


    平輩論交,在貴族的禮儀中,也是一條非常重要的規則。爵位更高者可以主動與較低者交往,但下位者卻不能自作主張,否則就會被視為僭越。


    想到這裏,他有些好奇的問道,"對了,那位邀約的子爵,叫什麽?"


    在大陸通行的五等爵製中,子爵可要比伯爵低上一等。按常理講,除非對方是自己的舊識,否則不能這樣直接趕上門來,至少也要在其他貴族的宴會上寒暄兩句,作出口頭約定後,才能發出書麵邀請。


    "是...達維德子爵。"科林遲疑了一會,方才輕聲回答。老實說,他剛拿到這份請柬的時候,也反複確認了好幾遍,才意識到自己並非老眼昏花。


    "難道斯諾頓,還有另外一個達維德?"阿萊格裏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他可不相信,昨天那個蠻不講理的家夥,會善意的邀請自己上門赴宴。


    "應該隻有一個吧,"科林有些忐忑的開口,征詢其意見,"怎麽,大人要去嗎?"


    "算了,"阿萊格裏擺擺手,雖然不知究竟,但對方肯定心懷不軌。他可沒有送貨上門的興趣,想了想,他又吩咐道,


    "還有,回帖你這樣寫:驚聞閣下被禁足府中,餘亦同悲,不便上門叨擾,然王上亦出於好意,暮春暑熱漸濃,子爵還是莫要出門,以免骨軟摔跤。"


    ******


    過午時分,昨夜莫名的巨吼聲,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認為,這是某地的使節團,為納奇尼王上貢的瑞獸,聽其吼聲中氣十足,絕對非同凡俗。還有人宣稱,這是帝國為南征準備的秘密武器,能讓光明教廷的戰馬集體失禁,吹牛的那個家夥,甚至還牽出了自家的駑馬,讓眾人瞅瞅它昨夜嚇成了什麽模樣。


    流言越傳越是邪乎,到了傍晚時分,很多人居然相信,北苑內駐紮著一支神秘的異獸軍團,要不然,為什麽禁衛軍將附近的道路盡數封閉,不允許民眾偷看呢。


    "不用著急,到勝利日慶典那天,這支軍隊肯定會參加閱兵儀式的,"酒館內,醉醺醺的大漢高聲道,"若是他們還收人,我一定報名應征。"


    "得了吧,就你那熊樣,"一個矮壯的大叔嘲笑道,"他們肯定都是軍中最強大的騎士,說不定,比金槿花還要厲害些。"


    "南方的那群娘們,怎麽可能是帝國的對手,"旁邊桌上的年輕人,興奮的滿臉通紅,"很快,我們斯諾頓,就能征服整個大陸!"


    眾人高高舉起酒杯,大口痛飲,喝彩聲與歡呼聲,遠遠的回蕩開去,就像這北方大地上的每個城市,每條街道,每個酒館一樣。


    從未有一次,勝利的希望,是如此接近,戰爭的渴望,是如此濃厚。斯諾頓人骨子中掠奪的天性,再次被激發出來,他們嗷嗷狂叫著,像舉杯一樣舉起手中的長刀,迫不及待的衝向南方富饒之地。


    就像是饑餓的蒼狼,撲向肥美的羊群。


    陰影之潮席卷而過,神聖同盟內訌不止,在斯諾頓鐵騎麵前,那就是一片不設防的牧場。


    至少,狼是這麽認為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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