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遵陛下旨意。”


    葉緋色心中抱怨著,口中也隻能這般說。


    “下去吧。”見她答應,皇帝滿意的揮揮手。


    他就是喜歡葉緋色這乖巧的模樣,不多問的從來都不問。


    葉緋色咬咬牙,雖說心中不滿著,也還是揚起個笑臉,問皇帝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


    一聽這話皇帝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語氣中滿是不悅:“何事?”


    前一刻他才覺得葉緋色聽話,不該問的從不會多問一句,不該有的請求也不會有,這麽快就讓他失望了。


    “微臣出宮之前不是答應了陛下要給陛下帶宮外的美食嘛,微臣買了許多,都在馬車上,小安子平安回來了嗎?他若是回來了,應該將東西都給陛下了吧。”


    話說完,葉緋色抬頭看著皇帝,眼神中除了疑問什麽都沒有。


    皇帝愣了愣,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葉緋色竟然還記掛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同時,他的心裏好像有一些陌生的情緒泛起,讓他竟然不敢麵對葉緋色的眼神。


    “咳咳……”


    他幹咳一聲掩飾了內心的無所適從,幹巴巴的說:“這些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回去休息吧。”


    葉緋色這才走出禦書房,但是心裏的氣還不敢鬆下來,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把門嚴嚴實實的關上,才放鬆下來。


    請纓也是咕咕咕灌了好幾口水,才稍稍緩過來一些,顫著聲音問:“姑娘,陛下真的會答應我繼續留在宮中嗎?”


    “皇上一言九鼎,他答應了,那就是答應了。”葉緋色答。


    就算是皇帝不答應,她也會想辦法讓皇帝答應的的。


    聞言請纓一直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可想到方才在禦書房葉緋色的表現,她還是有不解:“姑娘,咱們虎口脫險,你方才在陛下的麵前就算是不說事情與喬莞爾有關,至少也要說我們脫險有多不易,不然陛下更不可能記在心上了。你卻說什麽給皇帝買的吃的,皇帝要吃什麽沒有,怎麽更不可能重視姑娘了。”


    葉緋色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品了一口之後說道:“我算是什麽,皇上怎麽可能重視我?皇上重視的隻有他自己,我想要在宮中的日子好過,就隻能是與皇上的目標一致,讓傷害我變成對皇上不利的事情,皇上才會為了他的利益順帶著保護我。”


    請纓皺眉想了想,可是這也沒有解釋為什麽葉緋色要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姑娘為什麽要說那麽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我們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你覺得對皇上來說,這些事情別人會對皇上做過嗎?有別人敢對皇上做嗎?”葉緋色的唇角翹了起來。


    坐在皇帝這個位置上,那是高處不勝寒。


    很多時候或許不是皇帝多疑,而是環境逼得皇帝不能有信任。


    這種情況下,她的這種有意無意對皇帝釋放出的尋常就很珍貴了。


    所謂物以稀為貴,她也不用和別人比,隻用和喬莞爾比,顯得更加關心皇帝,更為皇帝著想,她就已經勝出了。


    而這種小事,恰恰也是喬莞爾最不屑的。


    見葉緋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請纓雖然還不是十分清楚,但也不再問了,隻要葉緋色知道在做什麽就好。


    她相信葉緋色。


    此時的禦書房中並未熄燈,喬莞爾跪在大殿中央,皇帝麵若寒冰,冷冷的出聲:“你可知罪?”


    喬莞爾滿臉都寫著不服,咬牙道:“臣女不知有何罪?”


    皇帝唇邊揚起的弧度不屑,將桌案上人鈹麵具扔到了喬莞爾的麵前,好心的解釋:“這是在臨江仙酒樓下遊的河段找到的人鈹麵具,葉緋色和席首輔的吃食中都出現了斷腸散,你也可以說此事與你無關,但你要想清楚了,這可是欺君!”


    喬莞爾感覺寒從地起,縱然是低著頭,但也能感覺到從頭頂傳來的巨大壓力。


    都是葉緋色那賤人害的!


    要是葉緋色那賤人死了,席家那個老頭現在早已經去見了閻王,她即便是承認是她動的手,皇帝也不會殺她,因為皇帝還需要她。


    但葉緋色那賤人沒死,她便不是無可替代的!


    當真是可恨!


    “你敢不答朕的話?”皇帝那沉如暮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臣女……臣女隻是嫉妒葉緋色,臣女花了那麽大力氣才知道怎麽治療陛下的心疾,但因為要處理剖心留下的爛攤子,才會沒有來得及讓自己的醫術更進一步,才讓葉緋色踩在臣女的肩膀上得到現在的成就,臣女隻是不服,陛下曾說席首輔對您不忠,臣女便想殺了席首輔,一來給您除掉一個禍患,二來也能嫁禍在葉緋色的身上,除掉葉緋色,僅此而已!”


    說著,她匍匐在地上,以頭觸地,久久不起。


    皇帝對這個回答勉強算是滿意,至少是沒有否則下毒害人的事情。


    至於葉緋色偷了喬莞爾治療心疾的辦法,這件事並不是那麽重要。


    “自己技不如人就要承認,你既知道治療心疾是多重要的事情,為何還不守好,讓別人隨意竊取了。其次,人家青出於藍,你也怪不了人家。你也別以為朕是傻子,隻有你一個人,怎麽能找出那麽多的殺手對付葉緋色?告訴範呂,少在朕的背後搞那些小動作,你最好也分清楚你的主子是誰,再有下一次,朕沒有耐心再和你說這些!”


    皇帝的聲音狠厲,隻從語氣中便表明了他不是嚇一嚇喬莞爾的。


    這段時間喬莞爾實在是太過放肆,一而再的無視他的警告,這次他要是不給喬莞爾一點教訓,還要以為他說的話是耳邊風。


    “是。”喬莞爾除了答應不敢再有其他回答。


    “聽說之前冷宮中的人重病的都被葉緋色治好了,剩下的就你去吧。”皇帝淡淡道。


    讓她去冷宮?


    喬莞爾大驚,抬頭看著皇帝,聲音不由得急切:“陛下,臣女真的已經知錯了,您就饒了臣女這一次吧。”


    皇帝竟然為了葉緋色那個賤人讓她去冷宮,那個賤人不過就是能治皇帝的心疾,她卻是為了皇帝做了那麽多的事情,縱然是雙手染滿鮮血也在所不惜。


    她付出了那麽多才有如今的地位,之前葉緋色已經害她失去了全部的名聲和上善堂,如今葉緋色還要害她在宮中也無法立足。


    她絕對饒不了葉緋色!


    “之前你敢將朕心疾的事情散播給麗妃知道,朕已經沒有計較,原以為你會有所收斂,你的膽子卻越來越大,要是不給你點教訓,你是記不住錯的。去吧。”


    皇帝說著已經起身往裏間走去,連求情的機會都不給喬莞爾。


    最後喬莞爾隻能沉默著走出禦書房。


    站在禦書房的門口,她遙遙看向葉緋色所居之處的方向,雙拳緊握,尖長的指甲陷入了手心也不覺得疼。


    這筆賬她記下了,今天她所嚐之苦,來日一定要葉緋色加倍償還!


    皇帝回到裏間,太監總管和小安子已經將葉緋色買的那些東西呈了上來。


    看著那一堆吃的,皇帝的臉上難得有了笑意。


    真是小孩子心性,買個東西也不多想想,那烤雞要是涼了還怎麽吃?


    不過當時葉緋色順利回來的話,這烤雞也應該是趕得上吃的。


    暗暗歎了一口氣,他揮揮手道:“都拿走吧。”


    太監總管將皇帝麵上一閃而過的柔情看得清楚,收拾東西的同時,心裏也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對待葉緋色一定要小心。


    能讓皇帝露出這種神情的,這五六年間也就葉緋色一人了。


    這一夜對葉緋色來說過得極快,眼睛一睜一閉,就是日上三竿了。


    請纓一直守在門口,見她起身便走了進來,眼神亮晶晶的說:“今天一早傳來的消息,說喬莞爾被皇上安排去給冷宮的人診治了。”


    葉緋色也是有些意外,還以為最多就是斥責兩句,沒有想到直接被發配到冷宮了。


    想來是喬莞爾對席首輔動手,觸及到了皇帝的逆鱗。


    “那可真是值得高興的事,今天中午你去禦膳房要兩個好菜,咱們好好慶祝慶祝。”她一邊起身一邊說。


    鬥了這麽久,終於親眼見到喬莞爾倒黴了,也算是階段性的勝利。


    請纓給她穿著衣服,問道:“姑娘這麽明顯的高興,陛下要是見到了會不會覺得您恃寵生驕啊?”


    “陛下這麽做,就是想看到咱們高興,咱們要是無動於衷,那陛下就要去猜是不是還有什麽內情了。”葉緋色嗤笑道。


    皇帝這種人,應該就是喜歡喜怒形於色的人。


    當然,在喜怒形於色的同時,也要讓別人相信自己就是這種品質的人,不然就很容易被人看出來是偽裝了。


    “對了,陛下讓趙太醫來給姑娘診脈,但姑娘還沒醒,我就讓他先回太醫院了,現在是不是去叫他來?”請纓問道。


    讓趙銘來給她診脈?


    葉緋色眼中一道精光閃過,或許她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她一把拉住了請纓,道:“你現在就去請趙銘,就說我昨天被嚇壞了,昨天說了一夜的夢話,然後剛才你才發現我發了高熱。”


    既然是作戲,那不如再加一把火,她正好看看皇帝對喬莞爾的容忍度究竟有多少,日後要下手的時候她心裏也好有個底。


    這一次請纓並沒有多問。


    對葉緋色來說,裝作生病應該不是難事。


    請纓前腳走,葉緋色緊接著從荷包中拿出一粒褐色的藥丸。


    這是她做來應急用的,也是打算要是遇到什麽緊急的事情裝個病,然後金蟬脫殼,現在正好用上。


    她服下之後就躺了下來,不一會兒的時間,她就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升高……


    太陽高照,皇帝下朝回到禦書房,卻沒有見到葉緋色的身影。


    難道是喬莞爾不在,葉緋色這狐狸尾巴這麽快就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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