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檔頭走後,仇鸞呆呆地看著火姑娘,火姑娘摸著自己的肚子,低頭擦了擦淚水。


    明天,明顯是個必死之局,無非是死早點兒還是死晚點兒。


    仇鸞打仗可能不太行,但他識人待物,觀風察勢的本領,卻不是一般的高,否則他也混不到這麽好。


    在他看來,蕭芹就算能坐上皇位,最後也一定坐不穩。就算蕭風回不來,各地督撫也會起兵。


    蕭芹就算是武神,他也不能撒豆成兵,靠他一個人,能殺盡天下兵馬嗎?


    到最後,很可能是蕭芹過了一把皇帝癮,拍拍屁股從容逃離,另選一個小國玩去了。


    可自己怎麽辦?自己如果當眾效忠蕭芹,將來不管誰坐上皇位,都會活剮了自己的,而且肯定滿門抄斬。


    但明天就是不去行不行呢?肯定也不行。


    蕭芹沒把火姑娘抓走,就是給了自己麵子,認可了自己是真病了,而不是對抗他。


    但他這幾天天天派人來探病,今天更是明確下旨,明天抬也要抬上殿去,其實就是最後通牒。


    自己如果敢不去,就是直接對抗蕭芹,那蕭芹就不會客氣了,火兒就得和其他官員的家眷一樣被抓進東廠去。


    這還是好的,大檔頭說蕭芹已經殺了陸炳,殺了所有錦衣衛,他現在沒準已經殺紅了眼,自己敢不去,他直接殺了自己和火兒都是有可能的。


    仇鸞歎了口氣,看著火姑娘:“火兒,你懷孕了,得好好補補,讓廚房做一隻燒鵝來吧。”


    火姑娘一愣:“老爺,我不想吃燒鵝啊,我想吃點酸的……”


    仇鸞點點頭:“那就蘸醋吃,去吧,讓廚房做一隻最大的來。”


    燒鵝上來了,仇鸞苦笑一下,一把抓過去,伸手擰下一條腿兒來,大口吃了起來。


    火姑娘一愣,不是說給我吃嗎,我還沒動筷子呢啊!


    又想了想,仇鸞病了,確實也該補,就悄悄跑到廚房,讓廚娘再給做點吃的。


    廚娘一邊忙活一邊道:“夫人有身孕,嘴饞飯量大是正常的,可也不能吃太多。那麽大一隻燒鵝呢,當心積食啊。”


    火姑娘撇撇嘴:“還燒鵝呢,老爺一把搶過去了,毛都沒給我留,我還餓著呢。”


    廚娘大吃一驚:“夫人,我雖然不懂醫道,但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背瘡這麽嚴重,哪還能吃燒鵝啊?要死人的呀!”


    火姑娘一愣,提著裙子就往回跑,等跑到屋裏時,仇鸞已經把一整隻燒鵝消滅幹淨了,正捧著肚子喘氣。


    火姑娘哇的一聲大哭,撲在仇鸞的懷裏:“老爺,你這是幹什麽呀!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不能吃燒鵝呀!”


    仇鸞苦笑著撫摸著火姑娘的肚子:“傻呀你,我能不知道嗎?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要是真敢抹脖子上吊,甚至服毒而死,外人仍然會說我是在對抗蕭芹,蕭芹下不來台,就會殺了你的。


    告訴廚娘,今天晚上的事兒不許往外說。誰來看,我也是背瘡發作死的,蕭芹隻能怪我短命。”


    火姑娘哭得昏天黑地的,仇鸞肚子裏塞滿了燒鵝,隻覺得後背上越發火辣辣的腫脹,漸漸麻木。


    他抱著火姑娘,歎了口氣:“別哭了。其實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我就是背瘡發作死的,這也是天意。


    我總覺得,如果沒有蕭風,我可能早就死了,而且死得更慘。也不會認識你,更不會有兒子了。


    我不是有多忠心,可就算是算賬,也是這麽死最劃算,死我一個,總比咱倆都死了強啊。


    再說了,夏言的死,曾銑的死,乃至於由此案引發的那麽多人命,罪魁禍首就是四個人。


    萬歲是點火的,嚴世藩是扇風的,陸炳是添柴的,我是趁火打劫的。


    嚴世藩被人活吃了,陸炳被蕭芹打漏了,萬歲被蕭芹挾持,也是危在旦夕。這就是天道好還啊!


    我能吃著燒鵝死在床上,已經是很幸福了。隻可惜,我本來還想跟老胡再見一麵來著呢。”


    仇鸞喘了幾口氣,感覺後背麻木得越發厲害,身上也開始發燒,他拍了拍火姑娘的屁股。


    “火兒,把你的家夥事拿出來,再給我來上兩鞭子,讓我臨死前也痛快痛快……”


    …………


    天色微亮,百官上朝,但其中少了好些人。例如劉彤、丁汝夔、潘璜、海瑞等人,都沒上朝來。


    劉彤是被大車帶跑了,丁汝夔等人則是家眷被大車帶跑了,頓時來了勁,摩拳擦掌的準備在禪讓大會上發聲。


    結果蕭芹直接把他們拘押在了家裏,不讓他們上朝。因為禪讓大典上,是不能有反對的聲音的。


    所以蕭芹隻讓自己的支持者,和那些家屬沒跑了,還在東廠押著的官員上朝。


    好在蕭芹早已把這些人的官職都讓支持者頂替了,滿朝朱紫,人不同而衣服同,倒也不顯得過於冷清。


    唯一讓蕭芹比較鬱悶的是,小春子建議發出的聖旨,要求各地督撫前來參加禪讓大典,目前沒有任何回應。


    蕭芹已經放低身段了,聖旨裏說,若各地督撫實在軍務繁忙,脫不開身,可派親信代表來參加亦可。


    而且蕭芹這道聖旨可不是以攝政王的名義發出去的,而是真真正正以嘉靖的名義發的,還逼著嘉靖簽了名兒!


    可蕭芹都這麽謙虛了,還拉了嘉靖作虎皮,各地督撫仍然是一點麵子也不講。這讓蕭芹極其鬱悶,卻又無可奈何。


    嘉靖穿上了龍袍,他已經很多年不穿龍袍了,這讓台下的群臣一陣恍惚,都忘了嘉靖穿龍袍時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這也是禪讓大典的必要程序,嘉靖宣布禪位之後,需要將身上的龍袍脫下來,冠冕摘下來,由蕭芹穿上戴上,代表著皇權的正式交接。


    至於腦袋的大小,身材的胖瘦,這些都沒問題,畢竟龍袍和冠冕都是xxxxxl號的,別說蕭芹了,就是安祿山來了也一樣合身兒。


    陪在嘉靖身邊的是黃錦,黃錦身體衰弱,但他是司禮監掌印,嘉靖禪位時,他要負責把玉璽交給蕭芹,因此隻能帶傷上朝。


    一切準備就緒,百官已經就位,萬事俱備,隻差仇鸞,蕭芹的目光看向小春子,小春子微微點頭。


    “已經派人去了,就是抬也會把他抬來的。”


    大檔頭氣喘籲籲地跑上殿,臉色發白,提心吊膽地告訴小春子。


    “廠公,仇鸞背瘡發作,搶救不及,已經……死了!”


    蕭芹耳力極強,聽到後不禁一愣,麵色陰沉地看著大檔頭。


    “你確定是背瘡發作病死的嗎?太醫去看了嗎?可是畏罪自戕?”


    大檔頭搖搖頭:“太醫院裏幾個有名的太醫都去看了,真是背瘡發作,並無服毒等自盡的跡象。”


    蕭芹麵色稍和,心裏卻是不快,雖然仇鸞沒有對抗自己,但怎麽偏偏這時候發病暴斃呢,難道老天也不向著自己嗎?


    算了,反正老天一直也沒向著自己過,老子靠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去你媽的老天爺!


    台下群臣也有聽見仇鸞暴斃的,彼此眼神交匯,顯然也覺得這個兆頭不太好。


    為了不讓這種負麵情緒繼續擴散,蕭芹點點頭,小春子心領神會,大聲道。


    “大典開始,請各國使臣入殿觀禮!”


    各國使臣,除了提前跑掉的羅刹國、不列顛國、佛朗機國等幾國使臣外,其餘的都上殿來了。


    他們的表情就很複雜,有的幸災樂禍,似乎對強大的大明發生內亂十分開心。


    有的表情淡然,似乎認定了不管誰當皇帝,都是大明自己的事兒,我等隻管旁觀吃瓜,搞好關係就行。


    有的泣血椎心,比如琉球使臣,他堅持留在京城,隻派副使回國傳信,做好最悲觀的準備。


    有的麵色陰沉,比如朝鮮使臣,他和琉球使臣一樣,都覺得蕭芹一旦當上大明的皇帝,隻怕就會報複。


    畢竟大明聯邦各國,當初在蕭風的帶領下不止一次的打過日本,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日本的天皇,有一天會變成大明的皇帝啊。


    這就好像你幫著哥們在街上一起撩騷一個漂亮姑娘,還撩得很騷,結果過些日子人家成兩口子了,你的心情一樣……


    蕭芹大概看出了大明聯邦各使臣的不同表情,他不禁微微一笑,大聲道。


    “各位使臣請坐。請各位使臣放心觀禮,不必擔心我登基後會因為過往之事報複各位的國家。


    我是個最講理的人,此一時彼一時,各為其主。當初你們是幫大明打日本,不是幫蕭風打蕭芹。


    所以你們是大明的朋友,我當了大明的皇帝,自然就是你們的朋友。那點子前塵舊事,我不會放在心上。”


    嘉靖瞟了一眼蕭芹,暗讚這廝倒也不虧是當過天皇的人,這番世道人心玩兒得還是很溜的。


    這番話既能緩解各國使臣的敵意,又能體現他的人品寬宏,頗有曹操重用陳琳的架勢。


    見各國使臣的臉色明顯有所好轉,蕭芹滿意地點點頭,再次看向小春子。小春子大聲道。


    “群臣獻勸進奏折!”


    「還有幾章就結束了,在構思新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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