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出仕?”葉雲眉頭一皺,沉吟道,“老實說,軍的好意,原本我該是感激涕零,奈何我身有要事,倘若身在朝堂之上,位列人臣,隻怕多有不便……”


    “葉公子不必如此擔憂,”賈似道嗬嗬笑道,“些許小事,算得什麽?葉公子想必隻是擔心倘若位列朝班,便沒有時間去處理私事了麽?卻不知朝中新在樞密院下設立一所,代天行令,除陛下與樞密使知院事之外,旁人無權調動,倘若葉公子有意,不妨可來了解一番,再做打算如何?”


    “樞密院?代天行令?”又是兩個重磅炸彈,王大丞相與某張大老爺眼睛瞪得如同兩個玻璃球一般,嘴張得大大的,半晌合不攏嘴,某位大丞相身子抖動得如同篩糠一般,忍不住開口問道:“賈大人,您說的,莫非便是昨日您在大殿上所參奏的那樁事情?此事萬萬不可啊!”


    “哦?”賈似道的目光朝左丞相王:看了一眼,微笑道,“有何不妥麽?”


    這位剛剛還在飛揚跋扈的左丞相大人頓時身子一縮,呐呐道:“此人隻是一名下人,不脫賤籍,怎能一步登天……”


    “哼,”賈似道微微笑,轉頭對張懋笑道,“張大人,王丞相所言確實麽?”


    “這……這……下官不敢!”張懋愣了晌,低下頭來,一雙眼睛四處亂,一眼見到大總管正站在遠處連搖手,他自然得知其意,隻得搖頭道,“張十六……呃……並非賤籍,乃是白身……”


    “白身便好!”李芝嗬嗬笑道目光轉向左丞相王:,“左丞相,如何?”


    左丞相王:愣了半晌,知葉雲上位,已經不可避免,當下頹然道:“是,丞相大人,李將軍,此事全憑二位做主便是。”


    賈道很是滿意的轉頭掃視了一圈,見眾人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反而主要目標的葉雲依然眉頭緊鎖,心中那點得意之情頓時消減三分,急忙上前,低聲道:“葉公子先莫出言拒絕,便請樞密院一行若不滿意,再拒絕也不遲啊。


    ”


    葉雲一眼瞧張玉娘還直挺挺地跪在那裏。俏臉上淚痕未幹。卻已經露出了驚喜交加地神色。當下心中微微一歎。點頭道:“罷了然賈先生如此看重在下。我便隨賈先生與李將軍一行罷隻是我有言在先。倘若我並不滿意二位也不得再行勸說。”


    “那是自然!”庭芝點頭笑道。“葉公子倘若不滿意可自去不妨。”


    一邊地張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好家夥。就算你這小子武功高絕吧。連堂堂地朝堂一把手賈似道親自前來招攬。也是一副愛理不理地模樣。昨天還是一個家丁護院。今天轉眼之間就爬到本老爺頭上去了?本老爺乃是自幼熟讀四書五經。辛辛苦苦十年寒窗。也不過一個位列甲榜登科。又耐心鑽營。好歹爬到了一個中書省參議地文職。總算是一個從四品。不說光宗耀祖。也算是人前顯貴。這小子不過二十出頭。一晃眼便是樞密院地官職。當真是鯉魚跳龍門。還這麽推三阻四地?倘若是老爺我與這小子換個位置。隻怕早就已經抱著賈似道地大腿。狠狠地哭上一場。表達表達自己地仰慕之情才好了。


    不提張懋心中鬱悶得吐血。那邊王大左丞相也是愣了半晌。這樣地事情。可真是難得一見。原本這樣一個人物。不說拉攏。也至少不敢得罪。他王大丞相可不是自己那個草包兒子。盡管已經是位列一品。但是樞密院是什麽地方?那可是南宋朝廷最核心地機關啊。倘若真是樞密院地人要和自己為難。自己一個左丞相也得加緊了尾巴才好。沒想到自己家這個混小子已經把人得罪得狠了。倘若這位“葉公子”在背後坑自己一刀。便是哭也沒地方哭去。


    想到這裏。王大丞相實在忍不住自己內心地憤怒和驚駭。提起腿了。重重一腳踹在王權地屁股上。惡狠狠地低聲罵道:“你這敗家玩意兒……”


    王權被自己老爹踢了個屁股蹲兒,半晌沒回過神來,隻得回過頭來,眼淚汪汪的衝著自己老爹委委屈屈的叫了一聲:“爹——”


    “葉公子,橫豎無事,不如今日便隨我去樞密院一行如何?”李庭芝乃是朝中大將,執掌兵權印把子,別說是統領政事的左丞相,便是那些牛氣衝天以參人為樂的禦史中丞也得畏懼幾分,哪個敢膽邊生毛,去惹一位大將,隻怕過不了幾天,自己家門口便有人明火執仗,“盜賊”四起,倘若人家再故意施點畔子,最多落得一個治安不力的罪名,而自己辛苦半輩子的家私隻怕就得換個名字了。因此李庭芝才懶得搭理這兩位文臣臉上極為精彩的表情,反而堆起了笑臉,笑嗬嗬的說,“你在張府還有什麽事情沒辦麽?不如一發交代了,這便去罷?”


    葉雲略一沉吟,點頭道:“也好!”伸手扶起張玉娘,嘿嘿怪笑道,“張老爺,玉娘與我已是心心相印,此事如何處理,


    老爺明斷才好啊。”


    “是是是!”張沒口子的答應,剛剛還在心中叫苦連天,這才想起,自己的寶貝女兒可是人家的心上人啊,就算你葉小子以後當真是爬到樞密院使知院事的位置,也得叫我一聲老丈人,想通此節,張懋的心情沒來由的又好了起來,不由得心中大樂,你王權算個什麽東西?等你老子下台之後,你也就是個有點閑錢的紈絝,但是本老爺的女婿還是風華正茂,如此年輕便已經進了樞密院,以後封侯拜相隻怕也是指日可待。


    到底是讀了十年寒窗的人物啊,此情此景,隻是在腦中略一盤旋,已經是盤算清楚利害得失,左丞相雖然牛叉是架不住人家上頭是賈似道啊,這位右丞相已經算是太上皇的人物,加上人家又是年輕有為,隻是一轉念間,頓時算清,當下嗬嗬笑道:“賢婿自去,府中一切有我在,斷然無妨!”


    好個張懋,當真是厲害人物,這臉皮神功當真是已有十成功力是葉雲兩世為人,見慣世間百態,卻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才什麽時候?竟然連“賢婿”二字都叫了起來葉雲身子一晃,險些一跤跌倒了一愣,這才勉強點頭道:“罷了……”目光一轉,一眼見到陳二狗一臉的驚訝之色,原本想叫他過來叮囑幾句,轉念一想,倘若在人前表露太多隻怕反而給陳二狗帶來麻煩,當下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先隨二位大人一行做打算。”


    “賢婿自去,倘若回轉府中自去瓊樓安歇便是,老夫便不多打擾了!”張懋此言一出,張老夫人頓時臉色古怪,張玉娘俏臉緋紅,霜娥紫娥拚命忍笑,王權臉色鐵青,王大丞相卻是臉如死灰,李庭芝臉露鄙夷,賈似道卻是微微一笑,場中眾人百態,可見一斑。


    一聲令下,眾兵都是潮水一般退去,李庭芝與賈似道也不顧園中眾人,得了葉雲應諾,已經是喜不自勝,微微點頭,便算是施禮了,二人左右一分,已經夾住了葉雲,半請半拉的將葉雲拖出門外,早有三匹馬在莊外準備停當,三人上馬,朝樞密院奔去。


    “樞密院掌軍國機務、兵防、備、戎馬之政令,出納密命,以佐邦治。凡侍衛諸班直、內外禁兵招募、閱試、遷補、屯戍、賞罰之事,皆掌之。


    以升揀、廢置帖兵籍;有調發更戍,則遣使給降兵符。”一路上賈似道抓緊時間給葉雲灌輸樞密院的職能,直把葉雲聽得雲裏霧裏,李庭芝不失時機的補充道,“自大宋開國以來,樞密院與中書門下並稱二府,設十二房,分曹辦事,十二房為:北麵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閱房、廣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雜房、支馬房、小吏房。元豐帝改製時,有廢樞密院、還軍政於兵部之議,神宗以為‘祖宗不以兵柄歸有司,故專命官統之,互相維製,何可廢也?’遂留之。樞密院長官樞密使、知樞密院事以士人充任,副職間用武臣。宋初,中書和樞密院對掌文武二柄,宰相因不帶樞密銜而不得預軍事。”


    葉雲聽得似懂非懂,他然身為摸金校尉,對曆史、文物、古玩、字畫均是精通,卻對政治並不是很清楚,聽到這裏,忍不住問了一句:“不知今朝樞密院使是何人?”


    李芝頓時哈哈大笑,賈似道微笑道:“今大宋式微,人才少落,隻得由賈某暫且兼任,賈某乃是文官,提筆作畫,鑒賞玩物尚且還有兩分本事,隻是這上馬提刀,一戰定乾坤的事情,實在是有心無力,倘若不是祥浦助我,賈某便是拚死也做不得這事。”


    “原來是賈先兼任!”葉雲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見賈似道已有兩次,對這南宋著名奸臣的印象,已經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觀,倘若真是大奸臣,就算自己救他一命,許寫銀錢報答也便是了,偏偏如此禮賢下士,卻和那種白臉奸臣有很大不同,難怪有人曾經說,並非是賈似道奸臣誤國,實在是宋末當時確實沒有更拿的出手的人選了,矮子裏拔將軍,讓一個京湖製置使去當丞相,哪裏又不亂的道理?


    “朝堂無人!”三人馬速並不快,李庭芝見左右無人,忍不住仰頭長歎道,“世人多說朝廷昏庸,當年孟將軍推舉師憲坐鎮京湖製置使,之後升遷右丞相,奈何朝中無人,李某自知資曆難以服眾,卻在師憲推舉下,跳級提拔,才能擔任製置司參議,兼樞密院副使,唉,姓李的這二百來斤,這輩子也就是師憲的,葉公子,我與師憲乃是無話不談,卻從未見到他對一個年輕人如此看重,葉公子,旁的話不說,單憑這份心思,師憲便無愧於你。”


    “李將軍是賈先生一力推薦?”葉雲還是第一次知道李庭芝與賈似道還有這般隱秘,詫異道,“我隻聽世人說……”


    “說什麽?”李庭芝微微一愣,詫異問道,賈似道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葉雲自知失言,搖頭笑道:“眾口鑠金,李將軍切莫


    ”


    三人都一時失去了談話的興致,緩緩前行,葉雲心中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大浪,李庭芝,這個南宋最後一位名將,竟然是賈似道一力舉薦?聯想到文天祥也是賈似道的門生,想及種種雲心中輾轉反側,及至已經見到那遠處金碧輝煌的宮殿,葉雲忽然沒頭沒腦的開口問了一句:“襄陽守將可是呂文德?”


    二人都是一愣,賈似道反應較快忙點頭道:“不錯,呂文德乃淮西安豐人乃趙葵門生,轉領湖北軍事,四川製置使,京湖安撫製置使,守鄂薄有威名。”


    “呂文煥可代其兄也!”葉雲隻是再說了一句,便駐馬不前心中已經暗暗給自己定下了一個賭約,老實說實在不願意進入朝堂這個世間最為黑暗的地方,因此他故意刁難賈似道一次這個賭約說服自己。


    呂文德在之前與蒙古的交手中,多次虛報戰功是南宋間頗為有名的將領,自己貿然說出讓呂文煥這個還沒有暫露頭角的將軍代替呂文德鎮守襄陽的話,任憑是誰,自然都不會輕易答應這件事,如果賈似道不答應,自己也就徹底死了替南宋小朝廷效力的心,但是賈似道倘若答應,自己便利用自己的超前意識,拉這個風雨飄搖的小朝廷一把,又有何不可?


    賈似道卻並沒沉吟作態,反而點頭道:“可!”


    “可?”這次反而輪到葉雲詫了,驚訝問道,“你答應了?”


    “我為何不答?”賈似道苦笑道,“呂文德膽小怕死,又缺乏遠見,嘉熙元年,以池州統製率軍援安豐,與杜守城力戰,蒙古軍乃退。


    二年,和杜庶、聶斌等率在要害處設伏擊蒙軍,連傳捷報次。後總統兩淮軍事,敗蒙古兵於五河。”


    他洋灑灑的將呂文德的生平得意之作一一說出,又歎道:“安豐之戰,乃是杜在城頭抗敵,連受九處重傷,大小創傷三十多處,呂文德乃是統製,卻畏敵不前,倘若不是杜蠻子,隻怕城頭早已失守,二年伏擊蒙古大軍,乃是杜庶、聶斌身先士卒,呂文德卻坐鎮後方,隻顧飲酒作樂,五河之戰,他先勝後敗,三萬人馬打人家一萬兵馬,竟然隻剩下二千多人,這樣的戰鬥,也叫勝利?”


    葉雲愣了半,這才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讓他守襄陽?須知襄陽乃是大宋最後一道關隘,一旦襄陽失守,門戶大開,朝廷便危在旦夕啊!”


    “朝廷無人!”賈似道一指李庭芝,“朝中真正能打硬仗的便隻有祥浦,隻是祥浦鎮守兩淮,統攬兵事,已經是危如累卵,你卻教我去哪裏再尋名將?”


    一個個名字在葉雲口邊盤旋,隻是這些名字,不是已經入了黃土,便是還未出生,縱然便是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等人,也是一介文人,氣節是有,隻是這樣的氣節,卻還當不得蒙古鐵騎,要抵擋橫跨亞歐大陸的蒙古精銳,非嶽飛、狄青這樣的野戰一流名將才可匹敵,半晌才苦笑搖頭道:“不錯,原來如此,呂文德雖然昏庸,卻在朝堂百姓中稍有名望,總算是一個提升士氣的辦法,倘若換人,隻怕蒙古大軍一來,說定弄得軍民嘩變,倒更加讓人撓頭。”


    “正是如此!”賈似道苦笑道,“隻是葉公子提到呂文煥,此人乃是呂文德胞弟,卻並未有什麽突出成績,總攬襄陽事務,卻還稍嫌有些不足,隻是連葉公子這樣的豪傑也對他推崇備至,賈某便讓他獨當一麵,也是好事……”


    “罷了罷了!”葉雲沒想到自己心中暗暗下定的這個賭注,沒想到竟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既然賭注一經敲定,難道還讓自己食言麽?當下搖頭苦笑道,“好個賈似道,好個南宋右丞相,既然我錯信了……一次,便來幫你又如何?”


    聽到葉雲當麵叫賈似道姓名,李庭芝乃是賈似道一手提拔,對賈似道極為敬重,聞言頓時臉色一變,而賈似道卻依然是麵露微笑,聽到最後,李庭芝與賈似道都是對視一眼,撫掌大笑,李庭芝大笑道:“有葉公子相助此事,大事可定矣。”


    “何事?”葉雲詫異道,“莫非你們已有計策?”


    “計策還沒有,不過有一些思路,”賈似道也是渾然不像剛剛那樣的淡然微笑,反而臉色潮紅,正是極度興奮的模樣,低聲道,“賈某聽聞蒙古大軍上有大汗,下有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打仗起來層層傳達,如施手臂一般,令行禁止,為今之計,倘若能刺殺大汗……”


    “萬萬不可!”葉雲嚇了一跳,沒想到賈似道竟然想出這麽一個餿主意,當年郭黃二人就來這麽一出,沒想到賈似道也沒什麽新意,當下搖頭道,“死了一個大汗,又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便是能保得一兩年平安,也難長久,因此此乃下策,非急切間不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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