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我不要變成沒有意識的怪物。”


    巫師表情慌張,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魔神氣息引導畸變的他大叫起來,拚了命地將體內的混沌之力運轉,想要再次用排斥的方法將異世界魔神的力量驅離。


    可是哪有這種好事情,本來就不太管用的手段又如何挽救瀕臨崩潰的身體,近乎是挑釁的手段讓魔神氣息更加活躍,像是逆反大人的頑童一樣,它在巫師的體內狂歡。


    “嗬嗬。”


    即使目不能視,萊克也能夠從哀嚎中品味到巫師突如其來的恐懼,哪怕是再沒有力氣,這發自肺腑的喜悅也能夠被傳遞。


    魔神氣息算是他的老朋友,所以當熟悉的惡臭蔓延到他的周圍時,少年就明白,淩辱自己的家夥完蛋了。


    “笑!你笑什麽?”


    惱羞成怒的毆打又開始上演,隻是被刺眼強光照耀下,失去方向感的巫師朝錯了方向,嵌滿蠱蟲的手臂胡亂地揮舞著。


    倘若不是偶然掉落的蟲子在他臉上亂逛,萊克一定還會傻傻地準備迎接新一輪的疼痛。


    雖然現在的程度早就已經接近閾值了。


    甩了半天,巫師才明白自己的觸覺完全消失,慌張之餘也想起讓自己失去視線的光,它無所不能,那也一定能夠將自己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吧。


    他拚命地搖晃著腦袋,加快著雙眼恢複的速度,早一步摸到光,他就早一步安全,為了生命而不惜一切可不管什麽後遺症,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黑暗漸漸退卻,昏暗的地下在此刻竟也能夠被稱為明亮,巫師激動地看著遍地瘡痍,這由他主導的殘破格外親切。


    “光!”


    他想起了剛才的打算,趕忙回過頭,看著萊克手上的光,這時才發現,他所追求的來源是一枚樸實無華的銀白戒指。


    單調的材質,樸素的款式,除去耀眼就毫無異常的氣息,這種不過是在珠寶店幾張林多布提爾就能夠買到的東西,他是怎麽將其認定為直通世界本源的存在呢?


    巫師陷入了沉思,這簡單的問題難住了他,要知道記憶中的它至高無上,不需要觸碰,隻是瞧上一眼,便能用星河浩瀚般的宏大將他淹沒,無數的規則如過眼雲煙,剛一出現就被替代,光是感受都顯得困難,更不求理解了。


    現在的它絕對沒有這個威能!


    他捏住戒指的手指幹瘦無比,如果不是還有一層血肉粘合在上麵,定然是要被視為骷髏骨架。


    等等。


    巫師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緊接著被放大,最後甚至占據了全部空間,成了唯一思考的對象。


    這被魔神氣息侵蝕的手掌剛剛可是爬滿了蠱蟲,而現在不僅沒有異常,相反還能感受到魔神的氣息被逐漸抽離,以他手指為橋梁過渡到那平平無奇的戒指之中。


    他激動起來,記憶中的感覺沒有欺騙自己,於是巫師開始安慰自己,那對精神造成嚴重衝擊的規則不過是魔神氣息對其恐懼而產生的幻覺。


    剛才可連直視都是充滿危險的,而現在能夠直接觸碰到它且不會有任何損傷,這足以證明進步了不止一點。


    巫師不知戒指是什麽級別的稀世之寶,可他明白現在的自己急需要這個小玩意救命,雖然魔神氣息的流速緩慢,但是它卻沒有再增長,相反還以一種十分平和的狀態停歇住了。


    拉扯,拖拽,使用被混沌之力裹挾的元素攻擊,然後它依然存在,並連帶著萊克的性命一塊保護住了。


    所有試圖從萊克手中搶奪源戒的手段都成了徒勞,讓躺在地上的少年止不住的抽笑。


    巫師明白了,這個戒指定然是比自己還要強大者製作的物品,腳下的那個蟲子不清楚用了什麽手段將其占據,這是認過主的元素器具的標準反應,保護契約者,維護自身狀態不被改變。


    “這種上古時代的寶物你不應該擁有的!給我,把它給我!”


    在鬆開戒指的時候,巫師能夠明顯感受到體內的魔神氣息又開始增長,而且可怕的是,在體會過平靜後的身體似乎無法抵禦它,侵蝕的速度變快了,無奈再次抓上手指的他癲狂地叫喊著,歇斯底裏間,讓一直處在下風的萊克產生了自己其實是勝利者的錯覺。


    得不到身下的回應,也無法取下戒指,巫師居然將萊克整個扛起,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施展出來的力氣,明明那麽瘦弱,就比竹竿要粗上一些。


    “咳咳,你是打算就這麽把我一直帶著嗎?直到我們其中一個人死去?”


    當巫師體內的魔神氣息在衰減的時候,萊克卻通過手上放光的戒指得到了補充,起初他還是有些擔心,害怕這源戒在吸收了魔神氣息之後會不會對他產生影響,畢竟巫師那個模樣很是嚇人,可等到他有力氣發聲了,也沒有任何一異常的情況出現,傷口在發熱,疲憊的肌肉得到緩解,體內的執行之力平穩有序的回複,一切都朝著好的地方發展。


    隻能說那位沒有將所有的東西講出來,起碼源戒的反饋沒有。


    “你能說話了?”


    麵色一黑,巫師停住了腳步,焰火跳動,他死死盯住肩頭上的少年,瞳孔充血,鼻子塌陷,臉上全是傷口,就這一副將死之人的模樣怎麽就能夠開口說話,還是這麽長的一段句子?難不成?


    巫師在心中產生懷疑,將屬於蠱蟲的視角打開,從一種奇怪的多視角中發現了問題所在,戒指不是在吸收魔神氣息為自己所用,而是通過它作為媒介轉化力量交由那家夥吸收,那蟲子體內的執行之力在以緩慢的速度恢複,他成為了食物鏈裏最底層的供應者。


    一時間,他僵住了,沒有主意的巫師停住了想要朝魯判走去的步伐。


    繼續接觸戒指就是自尋死路,哪怕氣息轉換的效率和成果低下,但也是積少成多的無本生意,到時候就算這家夥是學徒級別的職業者,也照樣能夠通過秩序之力的方式影響到自己,而矛盾力量的相衝,想必在戒指停止運轉之前都是能夠幫他抵擋下來的吧?


    可放棄接觸,讓這蟲子在地上自生自滅更是胡言亂語,巫師可不敢將希望寄托在風險極大的項目上,萬一就是自己畸變的速度比他失血的速度要快,那就慘了,不管之後的情況會不會這家夥被畸變物殺死,自己的意識定然是沒有了的。


    橫豎都是個死,自然是選擇能夠存活時間更長的那個會比較好,自始至終都在為了活著而奮鬥的巫師沒能夠做好麵對死亡,抓住萊克的手握得更緊了。


    “此消彼長,你如何保證自己不會被我所殺死?”


    自持無敵了的萊克心態出現了變化,從絕望的等待死亡轉變為期待身體恢複後的廝殺,隻要源戒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他又有何懼!


    “你又如何保證這戒指能夠護你長久?”


    聽著耳邊越發有力氣的聲音,巫師的心態更加煩躁,他還是沒能夠想到一個合適的手段,既能保證了自己不會被魔神氣息所吞噬,又能保證那蟲子不會幹擾到他體內諸多力量的平衡,隻能和孩童吵架一般嗆聲回去。


    萊克身形一頓,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祂隻告訴自己源戒不會讓魔神氣息影響到自己,卻沒有說源戒有著能夠轉換的能力,誰知道這種情況能夠持續多久,說不定到達一定的時間或者程度後它就會休眠,畢竟任何東西都是有個上限的,再為強大的生物也會有力竭耗盡的時刻,無所不能的隻有神祇。


    那蟲子不知道?


    立刻意識到萊克同樣不清楚戒指的功能和效果時,巫師焦躁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在同一起跑線上發力,那無論是歲數還是實力都比他強的自己還是占據上風的,無非就是差距不是太大罷了。


    既然戒指能夠吸收魔神氣息,那就主動地加快這一操作,至於是否會幫助那個蟲子加快恢複的速度,他算過了,倘若戒指仍舊是這個比例的轉化率,那自己的恢複速度一定是比他要快的,屆時不管是驅使元素作為隔絕還是將身上那幾個還或者的蠱蟲派出都是小意思,完全不用在意他的騷擾。


    混沌之力自守衛的心髒處集結,組成了一道不斷向外擴張的圍牆,奮力推攘著那些安營紮寨的魔神氣息。


    “你是要做什麽?真不怕我先於你恢複,然後將全身上下的秩序之力塞入你的體內,讓你和我一起死?”


    細小的河道被擴寬,開閘放水後的水流從潺潺升級到了洶湧,一時無法承受住這衝擊的萊克叫喊起來,嘴裏說著極度自信的威脅,就如同巫師對自己的想法一樣,二人都無比堅信自己的觀點,認為自己的想法絕對是正確的。


    “哈哈,你如果可以的話,那就來吧!看看究竟是誰會死去!”


    巫師開懷大笑,在大膽嚐試後,他得到的反饋頗為明顯,魔神氣息就像是放上傳送帶的物品一樣,隻需要一個小小的阻力,就會順利地被吸取,完全不需要像是之前那樣拚命鏟動,很絲滑,就仿佛戒指有了自我的意識,主動地吞噬來到口邊的食物。


    幾乎是瞬間,當巫師感覺到自己能夠有足夠的混沌之力調度的時候,他不加猶豫的驅散起它們,想要提前建立屏障,防止手邊那蟲子的威脅,可是不管他如何呼喚,精神力閃動的頻率有多快,這些屬於他的力量就和生根了一樣,動也不動,隻能夠感應到,無法移動其半點距離。


    “啊!”


    痛苦的慘叫從萊克口中響起,不知所以的巫師轉頭看向了他,卻看不到少年身上有任何的傷口,相反在得到源戒的滋養後,他的傷口已經結痂,破碎的眼球都有了愈合的趨向,恐怕連傷勢都恢複了正常,巫師不明白他在叫什麽?隻能夠繼續回到剛才研究的事情上,再次嚐試驅使混沌之力。


    “啊!”


    又是一聲慘叫,萊克和巫師同時意識到了什麽?


    秩序之力被調集,往常無法構築的法術模型被搭架起來,同他的手臂大小相仿的土塊從地麵緩緩上升,伴隨著窸窸窣窣的碎石掉落,土塊被壓縮,修改,最後成為了一根尖銳的石刺朝著巫師射去。


    巫師顧不得脫手是否會被魔神氣息毀滅意識,甩飛萊克就要向後撤去,他從那堆石刺中感受到的可是堪比中階法術的能量含量,哪怕是他這個接受過蠱蟲強化的身體也夠嗆能扛住。


    塵土飛揚,失去秩序之力構築的石刺立刻下墜,然後還不待萊克有所反應,巫師身上原本開始恢複的血肉之軀扭曲,覆蓋的速度幾乎是消退速度的兩倍。


    不得已,巫師隻得再次抓住萊克的手臂,緊緊握住他那枚光芒不似之前一樣耀眼的戒指,這才遏製住了長勢嚇人的畸變。


    “你為什麽能夠獲得我的力量!”


    “那不是你自己主動引導的?”


    出於本能的一問一答下,二者都在思考中得到了答案,一個難以被接受的答案,這枚源戒能夠將一個人的力量交於另外一個人。


    而所需要的條件可能是自願又或者是魔神氣息。


    “你是必死的,不如讓我給你一個痛快!”


    萊克徹底放下心來,哪怕戒指現在不會替他阻擋巫師的攻擊,他也有辦法克製了,話語的主導權真真正正地進入到他的節奏中。


    巫師不說話,陰毒的眼神看得萊克後脊有些發涼,他開始擔心這個家夥會不會在絕對意義上的慘敗中做出什麽魚死網破的舉動,合理的推斷下萊克想不到自己有什麽辦法來反抗。


    畢竟他可是從魯判先生那邊得知這個巫師除去擅長驅使和培養蠱蟲以外還是下詛咒的一把好手,走投無路之際的人最是危險。


    “你明白我在想什麽,你也應該感到恐懼。”


    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當你能夠活下去的時候,會極度恐懼死亡,害怕永恒的沉寂,可當你絕不可能活下去的時候,你每一口呼吸,每一次話語都成為了享受,坦然地麵對必然的結果。


    巫師臉上早已沒有環節蛆進出的坑洞中被填滿了屍骸,那些仰頭朝天的蠱蟲是最先畸變的對象,焰火燃燒的頻率慢了很多,似乎是在為某些舉動節省能量。


    少年想要掙脫巫師的束縛,恢複力氣的雙手不停掰扯著手腕上的指頭,想要在他完成詛咒前逃離,至少不要親眼看著這高階職業者完成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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