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恐懼吧,逃跑吧,在你這生命的最後時間裏感到絕望吧!放心這是在我死後才會生效的詛咒,絕對不會放任你那枚遠古戒指發揮作用,在沒有我的供養下,看你如何抵擋它!”


    巫師又在大笑,灑脫狂妄,不加一絲掩飾的坦白變相地認可了萊克的猜想。


    他寧願以人的形態憋屈死去,也不想要成為那種沒有思想的怪物,所以這手隻會抓得更加緊,萊克的表情越痛苦,他心中的快意就越甚。


    為數不多獲得愉悅的地方,他可是要好好的珍惜,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我!你!”


    萊克氣急敗壞,嘴裏的辱罵詞匯即將噴出,可轉念一想,這種話語怕不是他最想要聽到的,倘若講出,不是隨了他的心意了嗎?


    不願意在巫師生命最後一刻獎勵他的萊克閉上眼睛,自知發泄無望後,於是閉上嘴巴,撇過頭去,安靜地等待著自己力量達到最高點。


    冷藍色焰火的忽明忽暗,維持身體完整的魔神氣息快要枯竭,萊克手腕上的束縛在鬆懈,他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


    努力地不去在意巫師臨死前的威脅,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無法接觸到的身下,那片足夠他揮霍許久的土壤中。


    土黃色的尖刺湧現,從遍布蠱蟲的下肢到幹癟消瘦的軀幹,無數石刺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在他腳下那一小片區域之中肆意生長,狠狠地貫穿了巫師那脆弱的肉體。


    兩極反轉的情況並不多見,特別還是以初階學徒的身份成功擊敗在高階境界停留許久者的戰績,不管萊克是否是借助了無上偉力者的幫助,他都是創造了一個不可能的奇跡,在兩名中階武士的協助下。


    行惡多年,不知道殘殺了多少生靈的巫師就此死去,在無人知曉姓名的情況下黯然隕落,倒也是滿符合他在隱藏在光明之下的黑暗行徑。


    失去供給者的石刺“轟”的一聲化為塵土,煙霧彌漫,沒有力量支撐的手臂被萊克壓斷,半懸浮在空中的他飛快地墜落到綿軟的地麵之中,吃得他滿口沙子。


    “咳咳咳”


    萊克在猛烈的咳嗽,就算是將所有的異物全部吐出後也不見好轉,他頭暈目眩,發軟的雙腳根本無法站立,雙臂抵在地上,無法呼吸的窘迫讓他有了一種想要掐死自己的感覺。


    以往用以運送空氣的管道被外力強行收縮,原本已經被源戒滋養健康的殘破身體又開始衰變,肌肉在萎縮,皮膚鬆鬆垮垮,因為巫師而回到全盛狀態的執行之力外溢,一切都在向著不可阻擋的死亡深淵滑落。


    少年還沒有來得為自己的勝利所慶幸,就馬上陷入與剛才死掉的巫師一樣的困境,清醒的死去,明白原因卻又無力反抗,隻能從一種極為陌生的旁觀者視角,體會痛苦中的離開。


    “怎麽回事?萊克?”


    一個清脆高亢的女聲突然回蕩在這片昏暗的洞穴中,意識模糊的萊克想了好幾秒,才從最近的記憶裏麵挖掘出了來者的名字,之前在福利院營地見到過的精靈瑪麗。


    她的腳步急促,沙沙作響的摩擦碰撞聲由遠及近的傳來,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團哪怕是萊克雙眼閉合都能夠瞧見的光源。


    癱倒在地的少年被扶起,柔軟的肌膚觸碰到他表麵,然後就察覺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力量在自己體內翻湧,像是生命力又像是諸多元素的混合體。


    溫暖,慈愛,仿佛世間萬物都在它照養才能繼續一樣,是萊克從未體驗過的,可能是被稱為母愛的感覺。


    虛弱殘缺的意識被填補,困乏無力的肢體被喚醒,它驅離黑暗,點燃光明,讓本以為自己會跟著那巫師腳步的萊克重現生機,避免了年紀輕輕就要踏上參見泰萊神的旅途。


    “喂,醒了沒有,別在這裝聾作啞了,一年才隻能使用一次的高階法術都不能消除你這身上詛咒的話,我想也沒有繼續救你必要了。”


    還想要在地上多躺一會的萊克立刻被揭穿,女人沒有半點容忍地踩在少年的腰肢上,似乎隻要他再不做反應,這沉重的一腳就會踏下,叫這個試圖拒絕回答的家夥明白瑪麗的脾氣可不像是布提一樣和善。


    “我,我馬上起來。”


    萊克的聲音沙啞,肉體上康愈並不能代表他精神上也是如此,表情麻木,並未映照在現實的酸痛充盈他的腦海,嚐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站起來。


    “唉,算了,你還是再躺會吧,靈魂還是沒有完全返回肉體,看得和僵屍一樣。”


    瑪麗歎息過後,還是心軟了下來,她雖然一路上風風火火的急行到此,可真看到這一片狼藉的慘劇,也不好意思過多的發火。


    畢竟自己仇恨的主要對象已經死去,哪怕沒有瞧見,可蠱蟲和萊克身上那極為熟悉的詛咒氣息都在印證著想法,他們三人一起將師兄殺死了。


    將傷員拖拽到一起,替全身酸痛的萊克催生出能夠將他完全包裹住的巨大植物後,瑪麗才有時間找尋師兄的下路,精神力離體,不斷擴大的範圍很快就讓她發現了目標,是那堆土。


    揮手刮起陣風,棕黃色的粉塵便飄向遠方,看著麵目可憎,長相還是一如既往惡心的巫師,她的心情十分複雜,開心於唐娜的大仇終得報,恨的是這殺他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老家夥的弟子。


    不過,瑪麗總歸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軟弱性格,暗自抱怨過後,還是要將另外兩個身受重傷的功臣救活,至於他們小偷的身份和來此的目的,她不關心。


    隨心所欲,以自我為核心,這是唐娜以前在世的時候對她的評價,瑪麗不以為恥,反倒是很自豪的對她炫耀,說自己就是敢無視一切流言蜚語喜歡她。


    “嗬嗬,這倒是又讓我想起來你了。”


    把魯判身上的傷口用法術和草藥處理過後,瑪麗走到遠離三人的地方掏出細煙,手指一搓,火焰憑空而生,點燃了被白紙包裹的煙草,煙霧嫋嫋,在她的頭頂盤旋不散。


    手腳發麻,視線模糊,勉強從巨大植物中脫離的萊克隻覺得大腦暈眩,連普通的抓取都要進行好幾次嚐試才能夠成功,很明顯死而複生的他還是沒有恢複正常,意識對於肉體的指揮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過程。


    但是比起這個,萊克更在意的是在與巫師的對峙之中大放異彩的源戒,這不顯山露水,一直隻會幹擾自己的家夥居然也能夠成為自己壓箱底的殺招。


    “你的條件到底是什麽呢?如果是情緒劇烈波動的話,那也不隻是這次,之前可是經曆過很多次類似的驚險。是魔神氣息?也不對,大熊餐廳的時候,那一位就說源戒已經激活。”


    萊克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斷裂的石柱邊上默默沉思著,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救了自己的源戒運行邏輯到底是什麽,也好在之後成為自己最大的幫手,讓他不必每一次都要指望別人。


    靠別人,他們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原因出現問題,為失敗提供理由,但靠自己的話,輸了就是輸了,不僅能夠最為快速的找到理由,還不會逃避本應該麵對的。


    力量是在這個日漸複雜的社會中的保證,是……


    想到這裏,萊克忽然就意識到他漏了什麽,在自己翻盤之前最關鍵不是巫師的狂妄自信,而是源戒能夠將一個人的力量交於另外一個人。


    當時的萊克體內可沒有多少秩序之力,更別提釋放出那種殺傷性極強的,他隻在書中讀到過的法術模型,全賴巫師的友情讚助。


    “自願!這是他自願將力量引導進源戒之中的,所以說,魔神氣息是必然條件還是偶然條件?假設我要驅使源戒要付出什麽?是和錢德勒女士一樣嗎?上次也沒問,她的那枚源戒是屬於哪位神祇的遺物。不過總的來說肯定是不如現狀這位的吧?”


    下意識撫摸著手上已無光芒,簡單的就和路邊珠寶店販賣的普通貨色一樣的戒指,也就是造型會獨特一些,繩結款式這種簡樸的造型也就是那些權貴人家才能夠駕馭吧?


    看著高舉過頭頂的戒指,萊克發出了感歎,為自己獨立解開它的奧秘而感到欣喜。


    “之前我還不確定,現在倒是可以下定論說源戒已經完成了激活的儀式。”


    抽完煙,瑪麗準備回來檢查兩個還躺在地上人的恢複情況,就看到布提那個弟子站在旁邊傻笑,頗有他老師在唐娜口中的樣子,隻能說不愧是一家的嗎?


    “啊?您也看出來了?”


    “廢話,都能夠取下來還不能看出來嗎?真當我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愚人嗎?”


    這下看起來不僅是傻的問題了,恐怕得是蠢了,瑪麗不禁擔心起這可能是死亡過的後遺症,靈魂和肉體之間的連接不再貼合,大腦無法得到充分的利用。


    是對她救治生涯裏的汙點,巨大汙點!


    剛才釋放的高階法術可是號稱最強治愈術,能夠消除一切負麵,將身體恢複到當前最健康的狀態,怎麽會出現這種明顯的問題?


    “你腦子是不是本身就有點不對?”


    瑪麗將對自身實力的質疑轉移到了萊克身上,她自信於自己不會出現這種錯誤,那麽結果隻有一個,是少年的錯誤。


    “啊?不是您這。”


    萊克對於自己莫名地受到言語攻擊先是感到疑惑,然後才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自己將源戒取下來了,既然這樣又何必再問如此笨拙的話語。


    “這這這,結結巴巴不會說話嗎?和你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去看看那兩個人怎麽樣了,要是差不多了我就得動身離開了,主犯是死了,可他所處的血緣還在,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瑪麗翻了個白眼,將萊克置於一邊,轉身向著平躺在地上的魯判和不二峰子走去,語氣很是不情願。


    “那我們一起去可以嗎?瑪麗女士。”


    聽到這個的萊克眼睛明亮起來,原因為魯判和不二峰子的情況就已經放棄了再次進入血緣的打算,可如果是瑪麗女士的話,以她高階巫師的水準來看,帶自己這個累贅應該問題不大吧?


    “你進去做什麽?那裏麵可是很危險的。”


    瑪麗沒有抬頭,把充當光源的太陽花朝手邊扯了扯,確認過剛才沒有清理幹淨的混沌之力殘餘沒有發生變化,才開始吟唱起語調怪異的布耶歌謠,翠綠色的光團從地麵上被催生出的青草裏冒出,緩緩融入魯判體內,將幽暗的汙穢排出,使得發紫的皮膚重新變成了正常的白色。


    “找到圖克!我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找到他,您不願意告訴我,那我自己去找他總是可以的吧?我之前聽讓說過,血緣馬上就要舉行交易會,是被他們極為看重的活動,想必到那個時候看守的力量應該會集中在會場和會場的周圍,我可以自己行動,保證不會影響到您。”


    萊克的聲音很響,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話,很是激動,這驅使他寧願冒著危險也要完成的目標怎麽會那麽容易結束,隻要有一些機會,他就想要去試試。


    “圖克?你是說我之前在福利院營地那說漏嘴的那個名字。”


    瑪麗沉默了,她不是故意想要對萊克有所隱瞞,隻是自己所認識的,名字被叫做是圖克的人就是引導她來這裏的僵屍,那個遍體鱗傷,重要部位都是貫穿傷口的屍體。


    很明顯這不是蠱蟲或者詛咒能夠造成的結果,隻可能是被她那個師兄驅使下作出威脅舉動,被持有槍的萊克射殺的。


    如果是將這種結果告訴那個小子,那恐怕她就得思考如何從精神上拯救一個人了。


    “瑪麗女士?您這是什麽意思?不必在意說話的態度,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說什麽話我都是能夠接受的。”


    萊克已從遠處撿拾回月光,表情誠懇地向依舊不願意回答自己請求的精靈表示著自己的抗擊打能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麵對到什麽駭人聽聞的東西。


    “嗬,顧及你?那你倒是有些自作多情了,想不想說都是看我的心情。”


    瑪麗被逗笑了,她回過頭,眼神輕挑地看著少年,然後就感受到分外灼熱的目光死死盯住自己的臉頰,看得心裏發慌。


    “那請您直接說出來可好?”


    “你確定?”


    “確定!”


    “不後悔?”


    “不後悔!”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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