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幾個月安生日子,某一天,宗門裏又刮起一陣風。


    “說是白玉京會盟弟子試煉,五年舉辦一屆,今年地址選在香雲山秘境,再有一個月就要開啟了。”每座分脈都有弟子議論紛紛。


    “試煉要求的是骨齡在一百歲以下,修為在築基期以下的弟子,白玉京大小宗門皆可參加,今年主辦方輪到了日月宗。”


    “按照慣例,咱們天衍宗,怎麽得也有五十個名額。”


    有名看起來頗為老成的弟子小聲道:“到時候進入了就是各憑本事了,等出來後憑手裏的奇珍異寶論高低,若有幸爭得魁首,還有額外的獎勵。”


    “師兄,那這魁首容易得嗎?”小弟子星星眼。


    師兄敲了敲他的腦門:“想什麽呢,魁首基本是在幾大宗門的核心弟子中產生的,和咱們沒關係。但我小聲告訴你們可別說出去……咱們天衍宗貴為第一大宗門,竟然已經連續三屆未出過魁首了。”


    眾小弟子嘩然。


    那師兄又咳嗽一聲:“小聲點,今年有變數也不一定。”


    “說得對,天香峰的司師兄、鷺澤的曹師兄修為都很不錯!”


    “還有桃花穀的陸師兄、尋芳蹤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底層的弟子除了激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八卦。


    又或者說,許多人都覺得這許多年來,千機閣和日月宗、玄一門漸漸勢大,形成四足鼎立的局麵,已經開始打破白玉京內天衍宗一家獨大的權威。


    對於天衍宗這樣的龐然大物,垂垂老矣不可怕,無法維持表麵上的尊貴才是最可怕的。


    霍忍冬端坐在課舍內,捧著本典籍研讀,絲毫沒被旁人的言論影響。


    但她耳尖,聽見有人提到了戚慈的名字。


    幾名弟子三三兩兩圍在一起閑話:“若是將條件放寬,金丹期也能參加的話,咱們師叔祖一定能奪得魁首,他不也才一百來歲麽?”


    有一男弟子撇嘴:“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麽。”


    見旁人不解,他小聲道:“慈惠真君是出了名的天煞孤星,宗門裏都知道的。他小時候克父克母,克死了全家人,整個戚姓族人死得就剩下他一個。”


    “後來竟連化神師尊都克死了,我師兄說,衝恒尊者坐化時,其實壽數還未盡。你們呐,少和他走近才是……”


    幾人嚼舌根嚼得起勁,忽聞“啪”的一聲書本重重摔在課桌上的響動,幾個人登時被嚇了一跳。


    回過頭,隻見霍忍冬正冷冷看著他們,美目含威,幾人不敢正麵和親傳弟子硬剛,隻得縮頭烏龜似的作鳥獸散。


    嚼舌根的人走了,霍忍冬深呼吸平複心情。七大峰弟子都在議論紛紛,討論今年天衍宗會不會有驚才絕豔的人物出現為宗門奪取魁首寶座。


    果不其然,當天傍晚,掌門明鏡道君就在主峰召開了全宗弟子大會。


    夕陽金色的光輝下,密密麻麻的弟子按照分區站好,花花綠綠的服飾從遠處看都隻有一個點而已。偶爾有幾個元嬰大能坐在飛行法器上,懸浮在半空,飄飄欲仙,場麵浩然壯觀。


    霍忍冬站在雲遷師父身後,周圍都是親傳弟子,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眾人臉色劃過。


    掌門道君就是在眾目睽睽下,從天邊飛來的。曹明鏡腳下踩著一片水鏡,波光粼粼,又薄如蟬翼,被夕陽的金光一朝,宛如神仙下凡。


    眾金丹期真君忙帶著座下弟子行禮。


    “見過掌門道君——”


    聲音陣陣回傳,響徹山穀。


    霍忍冬自上次拜師大會後,還是第二次見到掌門。


    曹明鏡是大眾意識裏典型的仙風道骨的老真君,須發皆白,麵色紅潤,但神色不怒自威、不苟言笑,比較有距離感。


    他開口,語氣帶了幾分肅然:“這次的白玉京會盟弟子試煉,想必你們都已經聽說了。試煉不比門派大比,一定要做好前期準備,若是在秘境裏遇見其他門派的弟子,便是見血封喉也是常見的事情。更何況,也有不少散修會進入秘境之中,有一些暴戾之徒根本不是衝著秘寶去的,而是你們。”


    聞言,一些年幼的弟子嘩然。


    曹明鏡卻完全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他蒼老的眼眸眯著:“對於不少散修來說,進入秘境殺人奪寶,從名門大派弟子的身上搜得儲物袋就是最快斂財的方式。越是行事張揚的弟子,越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標。”


    “你們進入秘境後,不僅一言一行代表了天衍宗的臉麵,自身也是旁人的目標,切不可胡言亂語、不經大腦。”


    霍忍冬點點頭,掌門說的可怕,其實這一點很好理解。


    在秘境之中還排場極大,身邊不乏跟班的弟子,通常出身不凡,要麽師父地位尊貴,要麽父家高門世家。


    而能夠進入秘境,不可能白白空手而來。家裏和師門都會傾盡家財為他們準備防身的法寶、符籙、丹藥,這些人走在秘境裏,算得上腰纏萬貫,可不就是心懷險惡之徒眼裏的肥羊了。


    白玉京會盟裏也有不少小宗門和散修久居,他們也有名額,但不多。


    這些人心性不定,比起拚盡全力、九死一生去追尋那些沒準不值錢的秘寶,顯然狩獵這種豪門弟子來得收獲更快。


    曆屆試煉,都有不少弟子死於非命。


    等太陽徹底落山,掌門的全宗弟子大會也結束了。除了諄諄告誡之外,曹明鏡還公布了各分脈的弟子名額。


    底下的弟子們已經恢複了平靜,但這份看似尋常的平靜,卻掩藏著暗潮洶湧。


    全宗共派出50名弟子,除了親傳弟子中幾個已經築基的必然會在列之外,其餘的名額,都要剩下的弟子們去爭。


    而一有爭奪,必然會有各種手段。


    雲遷師父還好脾氣地問她願不願意去。


    霍忍冬本心是打算去的,倒是結束後晚上和戚慈見麵,後者慢條斯理地擦拭雷刑劍,臉上滿是不屑。


    “弟子試煉最沒意思,都是一幫廢物,還要互相打打殺殺、內部損耗,強行選個魁首出來,有這閑工夫,不如在門派好好修行,多背兩條法術。”


    霍忍冬聽他這話的意思:“公子也參加過弟子試煉?”


    戚慈漫不經心:“嗯,築基期時參加過。”


    他雖沒細說,但霍忍冬卻不知道。


    戚慈隻參加了一屆弟子試煉,那時他還是築基初期,卻奪得了那屆當之無愧的魁首,據說擒獲了當時秘境裏的一條蛟。


    蛟皮、蛟角、蛟膽……價值根本難以估量。


    霍忍冬心中微動。


    戚慈回來後,她的日子過得些許安逸,但她始終沒有忘了修真界處處潛藏危機,而戚慈也是獨自一人,從泥裏一步步爬到雲上的。


    她虛心請教:“所以,公子對進入秘境有什麽建議嗎?”


    “所以,你進入後不要相信任何人,提高警惕,眼睛放亮點,小心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他轉頭看她,“雖然碰見好家夥的可能性確實有,但碰見壞家夥的幾率更高。尤其是你還長得……”


    他說一半又不說了。


    霍忍冬歪了歪頭,戚慈將雷刑劍歸鞘:“總之,我給你的東西不離體,鳳頭玉簪和八寶蓮罩都能護你周全。再者,阿狸那小東西也算是有兩下子,放出去還能撓人。”


    他想了想,又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不甚在意地折了折,遞給她:“這是千裏神行符,天階的,可無視任何禁製、陣法進行傳送。遇到危險了隨時出來,我護著你。”


    戚慈說的輕巧,霍忍冬卻在學堂裏見過的,一名內門弟子因為師父給了一張玄級神行符,愣是吹了好久的牛。那張還僅僅能傳送百裏。


    戚慈這張是天階,能傳送千裏。


    “公子……”


    “做什麽這副表情,不要我就燒了,一張破紙而已。”戚慈作勢要來拿那符,霍忍冬避開,她悄悄捏了捏紙片,在衣襟中貼著胸口放好。


    戚慈尚且如此,其他分脈也都要為自己峰下的弟子準備一些保命的手段。


    因此,宗門腳下坊市裏的符籙坊、法器店、冶鐵鋪子都擠滿了人,或者宗門內有會陣法符籙技藝的人,也都門庭若市。


    無數材料和靈石流來流去,其中一部分人是為自己峰的弟子準備,另一些人則是借此大賺一筆。


    霍忍冬、司宏闊、曹駿三人已經確定參加。他們都是天賦異稟、站在頂點的親傳弟子,自然不擔心名額問題。


    曹駿的師父白素真君長期閉死關,因此他都是家族裏幫忙準備。攻擊類的五大元素符籙,每樣各來二十張不算多,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符籙,他都拿來和兩人分享了。


    司宏闊的師父秋水真君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修,為他們三人準備了止血藥、補血藥、解毒丹、秘製金丹等等,起碼每個人都有一袋,在秘境裏死過去活過來都足夠了。


    雲遷師父什麽也不會,手頭也不寬裕,因此拉著師弟師妹們一起,給他們焚香祈禱。


    霍忍冬之後收到了一隻寫著‘庇佑安康’字樣的香囊時,隻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後,我把前夫骨灰揚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涯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涯餘並收藏修仙後,我把前夫骨灰揚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