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慈在混亂中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


    霍忍冬臉色略白,眨眼間隻覺得眼前擋了一道寬闊的身影,於是下意識攥住他衣袖。


    “公子,秘境中有障毒泄露,汙染了許多靈獸,現在連門派弟子都被……障毒會不會進一步擴散?”


    如果擴散,將不堪設想。


    似是回應她的話,懸浮在半空的正音鑼極速敲響,發出令人心悸的“咣咣咣——”的響動。


    戚慈眉頭擰緊:“香雲山秘境穩定,此前從未出過這種事,不排除是有人想要謀財害命。”


    他轉身,輕輕握住霍忍冬肩膀:“你在此處小心一點,我去處理。”


    她還來不及開口,男人已經如風一樣消失在漫天飛沙裏。


    黃昏如土,整個湖泊魔氣衝天,障毒化為黑霧如絲如縷,幾近液體,遮住了僅剩的那點光線。


    障毒之氣彌漫在這樣已經足夠壓抑的黃昏中,無數樹葉遮擋的陰影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要掙脫影子跳出來。


    這樣別樣極致的靜謐,成了湖口混亂尖叫最奇詭的背景。


    障毒彌散,不是普通結界可以阻擋的。築基和煉氣期的弟子若是被汙染,隻會像魏誡一樣成為行屍走肉。


    若是金丹期修士……則會成為危險的殺人機器。


    戚慈絕不會允許這樣的危險發生。他一躍而起,瞬移到混亂中心。


    “九天玄刹,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男人以劍尖畫符,飛快在李長老原先的結界基礎上又加了一層閃爍金光的結界。


    有名小弟子蹲在地上看傻了,戚慈偏頭瞪了他一眼,氣勢含威:“還不退下!”


    話音落下,周圍的弟子們瞬間如鳥獸散開。


    雷刑劍直指的地方,一道紫色天雷劈開厚厚的烏雲層。“哢”的一聲巨響,閃電將天邊照亮一瞬。


    縱使魏誡入魔,身形不似正常人,他也還隻是築基期修士的實力,對上金丹大圓滿是完全不夠看的。


    戚慈可以一劍輕鬆將盤天巨蛇斬首,但他並沒有直接衝著魏誡的脖頸而去。


    雷刑劍紫色的劍身自下而上,翩若遊龍如驚鴻般,先斬斷魏誡雙腿經脈,再翻腕劃過雙臂肌腱,直接斷了他的行動能力。


    霍忍冬遠遠看著,她知道雷刑劍霸道,竟不知原來戚慈的劍也可以這麽靈巧。


    四肢不能動彈的魏誡仰躺在地,卻並無任何痛苦的表情,他手腳扭曲,口中發出詭異的嗬嗬嚎叫,試圖撲向最近的人,宛如一隻真正的怪物。


    戚慈站在旁邊,眉目冷淡,他收起雷刑劍,找出一根捆仙縛,打算把這墮魔的男弟子先給捆了。


    剛想動作,麵前忽然橫了一把玉骨折扇。


    獨孤易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跟前,漂亮清俊的眉眼斜睨著他:“如此怪物,還不趕緊殺了,留著繼續害人麽?”


    戚慈眉頭一皺,抬手打開那把折扇:“弟子無故入魔,當然需要問詢。”


    獨孤易分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咄咄逼人:“有什麽可問的?不過是一普通弟子,當務之急是要將魔修斬草除根。你們天衍宗就是這麽做事的?”


    戚慈已經沒了最後的耐性,他眼眸一眯:“與你何幹。”


    獨孤易扯了扯嘴角,不像是個笑,但手裏的折扇竟然轉了個彎,寒光淩冽,直接朝著地上的魏誡而去。


    鋒利的扇柄猶如利刃,但半路被另一人攔住,發出硬物相擊的聲音,震得周圍人耳膜一疼。


    “星移道君,你想找死,我不攔著你。”


    戚慈聲音如淬冰一樣寒冷,方才製服魏誡後他的劍已經回鞘,此刻他的手再放到劍柄上時,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兩名男人一觸即分,再看時,局勢已經完全變了。空氣裏彌漫著突如其來的緊張氛圍。


    獨孤易輕搖折扇,細長的狐狸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意:“慈惠真君,你未免自視甚高?”


    兩人麵對麵立於湖邊一塊大石上,手中各自騰起一道法寶。戚慈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來一塊玉,飛上天後,瘋狂吸收空氣裏的黑色障毒。


    獨孤易不用劍,他很出名的法寶就是星河易。此時其中一顆星星升入天空,也以不慢的速度吸取障毒,立刻就將原本漆黑的天空吸出一片空檔來。


    兩人對視一眼,待解決了當下的棘手問題,頃刻間又鬥在了一起。


    根本分不清是誰先出招了,黑白二色法袍晃起虛影,旋轉騰挪間,湖邊近似出現了數十個同樣的身影,根本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


    各門派的弟子們都傻眼了,誰都不知道這兩位大佬怎麽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連霍忍冬也瞠目結舌,完全想不出個緣由。


    獨孤易分明是個法修,平素裏性格溫和,臉上也帶著笑,一副好脾氣的慢性子模樣,甚至還幾次出手相助。白玉京裏無聊的人評選他為修仙界最有風度的貴公子。


    霍忍冬卻沒想到這樣的人攻擊時,會是如此這般的凶意滔天!


    ‘星河易’是一串珠子狀法寶,每一顆都是不同的星辰模樣,能攻能守。


    這樣的法寶攻擊間,寒芒乍現,銀河無浪。雖然美輪美奐,卻在無聲無息間要人性命。


    戚慈的雷刑劍與星河易在半空交錯,三五顆星辰珠匯成一線,倒著從半空直衝而下,竟是也模擬出了劍修的劍招,乍看下也像是一把小劍。


    二人的劍氣相撞,因為速度太快超越眼睛,大家仿佛隻能看到一道細長影子在空中盤旋。


    但那錚然的打擊之聲竟然綿延不絕,再仔細去聽,卻是因為無數撞擊聲連續不斷造成的。


    在一秒鍾的時間裏,兩人根本不知道對了多少劍。


    李長老看著秘境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的障毒,摸了摸下巴的胡須,嘀咕著:“這兩位怎麽有興致現在切磋了……”


    在外人看來是切磋的行為,實則,雙方都很清楚自己是有多想置對手於死地,招招都是致命。


    獨孤易已經元嬰初期修為,但劍修一向可以越階殺人,戚慈又是半步元嬰,因此雙方竟然算得上勢均力敵。


    “鏘——”


    一顆星辰珠擦過劍刃,濺出幾朵金屬火花,雷刑劍偏了一寸。


    獨孤易瞧著麵前的男人,嘴角含笑:“天衍宗最負盛名的小師叔,好像也不過如此啊?”


    他看著不遠處站著不動的少女,不由得心中微微一笑,卻也沒有即刻放鬆,再起招式,準備趁亂將戚慈斬了,以絕後患、一了百了。


    而對手的那男子非但沒有絲毫懼怕,反而一劍擋住星辰珠的攻擊。戚慈冷笑:“你年長我幾百歲,這話也好意思說出口?”


    獨孤易一滯,臉色明顯難看起來。


    他天資一般,能有今日的修為,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努力。


    從凡人,到散修。從不被人看得起的雜碎,到人人稱頌的書齋齋主。他的苦,像戚慈這樣從小天賦異稟的天之驕子,怎麽會懂!!!


    而在下方觀戰的眾人,突然感覺事情好像越來越棘手了。


    不知道小師叔說了什麽,星移道君的戰氣竟然凶厲了起來,大有不滅口不罷休的架勢。而戚慈也不退後,劍光殺意淩然,以兩人為中心的戰鬥圈,已經形成了詭異的領域。


    那領域之力中的雷光和星光耀目,便是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得到危險,就算是個傻子,見到那樣的戰況也知道,裏頭的人在進行多可怕的死鬥。


    最恐怖的是……這可怕的外泄的靈力,甚至已經蔓延到了湖邊。


    狂風肆虐,卷得樹葉沙沙作響,不少脆弱的細枝都折斷了,風沙迷得人睜不開眼。


    兩位強者的威壓和劍意,叫底下的小弟子們苦不堪言。


    一群人七仰八叉躺在地上,雖然他們並沒有刻意攻擊別人,但威壓和殺氣還是讓人難以呼吸,有些受了傷的甚至嘔吐連連。


    李長老雙手抱頭,艱難地前進,呼喊著:“小師叔,請別再繼續交手了!”


    “是啊!齋主,您收手吧!”


    “咳咳咳,兩位前輩請三思啊!”


    “救命,長老救命!我沒法呼吸了……”


    霍忍冬有守護法寶在身,倒是好一點,隻是她看著身邊形容狼狽的弟子們,再看頭頂上一團黑得看不清人影的雷光,隻覺得腦門突突的疼。


    她仰頭喊了一聲:“公子!”


    霎時,雷光團裏傳來砰的一聲爆炸聲。


    洶湧的殺意、劍氣竟然都漸漸平息下來,眾人抬頭去看,天空澄澈,再也不見一絲靈氣紊亂。


    戚慈收劍回到她身邊時,神色不變,隻是再看向獨孤易時的眼神裏,已經是含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霍忍冬沒顧得上他倆是什麽情況,她跟著李長老去查看地上的魏誡。


    隻見那躺在地上沒有行動能力的入魔弟子,早就在無聲無息間死透了。


    魏誡的血甚至還未滲透泥土,便被一路蜿蜒燒起的火焰吞噬殆盡,不出一會,就成了一縷輕灰。


    戚慈瞥了眼出手的獨孤易,眯眼冷笑一聲:“道君這麽急著下手毀屍滅跡啊?”


    後者搖著折扇,好脾氣的模樣:“魔修渾身都是障毒,如果血跡蔓延,會毀了這處秘境。”


    “道君的借口倒是找的冠冕堂皇。”


    “慈惠真君,平心而論,入魔的是你們天衍宗弟子,與我有什麽關係?”


    “與你無關,道君緣何處處阻撓我審訊弟子?”


    “秘境裏出現了黑域裂隙,此人也是受害者,有何可審訊的。”


    “一派胡言。”


    眼看兩人不武鬥了,卻又鬥起嘴來,立在一旁的李長老默默揩了揩額頭汗水。


    參加弟子試煉,各門派隨行的長老最高修為不過金丹初期,這兩位是在場所有人唯二還能有實力處理的人選,這二人展開武力比拚,誰也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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