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大早,候府大門洞開,車馬零星,人聲稀落。


    傅夫人和宣威侯帶著傅聞章,傅聞詞兄弟兩人等在大門口。


    他們要迎接前來道賀的賓客。


    等了半個時辰,來的人卻寥寥無幾,多數是家中的至交近親。


    又陪著笑臉送走了一個分明收了帖子,卻隻打發了一個管家來送賀禮的。


    傅聞章臉色陰沉,“別等了,再等就要誤了及笄宴的時辰了!”


    傅聞詞也道:“家裏找大師精心求來的時辰,耽誤了可不吉利。”


    宣威侯撇嘴,冷笑道:“隻來了這麽點人,難道說出去就很有麵子嗎?”


    “閉嘴,等著。”傅夫人肩背挺直,儀態優雅,“那些不來的人……哼,他們馬上就會後悔的。”


    ……


    令嬋穿著莊重的禮服,帶著華麗的頭麵,她身前身後,圍繞著一大群侍女為她捧裙擺,捧衣袖。


    一大群人安靜有序,緊張無聲的出了門,發現宴客的廳堂裏更安靜。


    賓客羅雀,稀疏冷清,來的寥寥幾人尷尬的坐在角落裏,並不說話,隻沉默著喝茶。及笄宴的讚者,主賓等貴婦對令嬋露出了尷尬又客氣的神情,仿佛很後悔接下傅夫人的邀請。


    觀琴咬緊了牙,神色憤懣。


    令嬋一笑,麵不改色地走過去,道:“諸位夫人日安,既然時辰已經到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主賓看著眼前亭亭玉立,不驕不躁的少女,在心裏深深歎了一口氣。


    孩子是好孩子,可她這個出身……唉。


    ……


    及笄禮如期開始,令嬋坐在香木長幾後,長幾上擺著各色各樣的禮器和裝滿香露的玉碗。


    她身後,主賓手持木梳,手法輕柔的為她挽發。


    台下賓客神情懨懨,沒人在意台上正在進行的古禮。


    候府的大門忽然洞開。


    銀白鎧甲的羽林衛湧入,穿著補色紅袍的大太監顫顫巍巍的走進來。


    他手中拿著兩卷明黃的卷軸。


    這是聖旨!


    寬敞的庭院內,零星的賓客和眾多的世人跪了一地。


    大太監展開手裏的聖旨,聲音洪亮的宣讀道:“……傅家長女與皇三子感情破裂……婚約解除!”


    賓客們在臉色發白,暗暗罵天,傅聞章和傅聞詞擔憂的望向那個越眾而出,垂眸接旨的少女。


    她身姿纖細,背脊筆直,細白的手掌穩穩的捧住了聖旨,沒有一絲顫抖和畏懼。


    太監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少女,客氣笑笑,展開了另一卷聖旨,清了清嗓子,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傅家長女,香培玉琢,惠質蘭心,知書達理,慧雅端莊……”


    與上一卷簡單幹脆的文字不同,這一卷聖旨中用了大量詞造描繪令嬋,頌讚她的品德,誇耀她的美貌。


    與乾化帝一直以來直接粗暴,從不拖泥帶水的風格相差甚遠。


    眾人伏跪在地上,從恐懼到震驚到疑惑到麻木,聽著大太監念了長達一柱香的大串溢美之詞,終於到了重點:


    “帝心悅之……特召其入宮,冊為貴妃,封號宸……”


    召令嬋入宮!冊封貴妃之位!封號還是尊貴至極,隱喻帝王的“宸”!


    宣威侯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恐懼,他身子一顫,沒跪穩,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而一向眼高於頂的大太監卻沒斥責他,而是笑著讓小太監將他扶了起來,態度親和地調侃,“看把侯爺高興壞了!別急,有這麽個好女兒,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大太監喝了盞茶,對令嬋說了幾句吉祥話,帶著浩浩蕩蕩的聖旨儀仗離開了。


    令嬋手中握著兩卷明黃的聖旨,她回眸看神色各異的賓客們,神色平靜,仿佛無論什麽都無法讓她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她淡然笑道:“及笄禮繼續,還沒有加簪呢。”


    令嬋重新坐回木案之後,依然雙手交疊於腿上,脊背挺直,微微垂著頭,波瀾不驚。


    而下麵的賓客,身後的讚者,甚至是來來往往的侍人們都換了模樣。


    賓客們恨不得笑出一朵花來,言語之間全是對令嬋的溢美之詞和道賀,圍著宣威侯府的幾位主子讚不絕口。


    身後的讚者動作放的更輕,她一改剛才安靜的樣子,一直笑著與令嬋說話,各種喜慶的言論不要錢一樣的往外冒。


    來來往往的侍人們也一掃剛才安靜的模樣,每個都是一臉笑意。


    空氣裏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及笄禮結束,令嬋穿著華服,一一向前來的賓客致謝時,侯府的大門被敲響了。


    許多收了帖子卻隻叫下人來的;沒收帖子壓根就不想來的;還有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根本沒邀請過的人,一股腦的提著禮物上了門。


    傅夫人又緊急把那些撤了的桌子擺上,才招待的了這麽多人。


    令嬋身邊擠滿了貴族小姐們,一個誇她的裙子好看,一個說她的簪子精巧,一個讚美她的妝容別有巧思。


    貴婦人們也擠過來,笑盈盈的誇讚令嬋。


    令嬋禮貌的微笑,來不及接話,旁邊的挽著她的主賓就道:“確實是呢!我今天盯了一天,這個孩子禮節上挑不出一點錯來!真是把禮儀刻在骨子裏的人呢!”


    “這孩子看著就穩重!”


    “要是我們家那潑猴也有付小姐這一半的風儀就好了!”


    係統被這些人的兩副嘴臉整無語了,【這些人怎麽回事?】


    【世家的氣節呢?貴族的風骨呢?大官的驕傲呢?他們這樣真的很像皇帝的舔狗誒!】


    【至於嗎?至於嗎?至於嗎?至於嗎?不就是個暴君嗎?看把他們嚇的!……乾化帝真的有這麽凶嗎?】


    係統真的不理解。


    令嬋敲敲掌心,忽然問道:【乾化帝是怎麽死的?】


    按照原著的時間線,再過五六年,安王就會和太子打仗爭奪皇位,以現在乾化帝對整個國家的控製力來看,除非他死了,不然太子和安王絕不敢跳這麽高。


    【……我不知道。】號稱全知全能的係統有點心虛,他小聲道:【原著就是一本爛俗狗血的愛情小說,基本上就隻圍繞著安王和令嬋,權力鬥爭什麽的根本就不會提,乾化帝就是個鑲邊的路人甲……原著沒寫的東西……我就沒辦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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