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完了那些話語之後,這京兆尹劉寓也是再次裝出來了一副無奈的模樣,然後朝著深白難道副手再次歎息了一聲。


    語氣,依舊非常的嚴肅。


    “這牢獄之中的那一大家子...找個時間將他們處理掉,手腳做得幹淨一些。


    不要留下什麽把柄,做的時候倒也無需那麽謹慎,多些人知道卻也無妨。”


    “...小人明白!”


    “你不明白!”劉寓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語,“但是等動靜兒鬧出來了之後,老夫會安排一支車隊出京探親。


    你將他們幾個偷偷弄出來,然後找上幾具屍體一同跟著去城外埋了。


    從此...就當這件事情沒有就是了。”


    “這個...”荀禹聽到之類的時候,眉頭是真的忍不住皺了起來,“劉府尹....若是如此的話,那我等的罪過...”


    “哼!”劉寓此時直接冷哼了一聲,“老夫身為京兆尹,本應該掌管一方平安,可最終卻是讓這奸佞小人給蒙蔽了。


    難道就不該受到陛下的懲處麽?


    之前的事情..的確是老夫也沒有什麽辦法,一介百姓而已非要去和那永陵侯府撕扯開來了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就算是不說你永陵侯府和老夫這一家的淵源,那我等難道還能真的幫助他們主持公道不成?


    這若是最後鬧起來,讓陛下為了他們,去將永陵侯府滿門滅了?


    當然...老夫也明白這都是理由和借口而已。


    所以....若是陛下想要懲處老夫,那老夫自然要感謝聖恩,知道陛下沒有忘記老臣,知道陛下還看重老臣。


    這對於我這個老臣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兒!


    這些...你懂了那就懂了,你若是不懂卻也不必著急,去吧!”


    “...諾!”


    “還有,放出話去,就說那賊子張栩已經招供了,我等已經將那采花大盜的蹤跡找到了,然後不日就會將其拿下。”


    “將其拿下?”荀禹忍不住再次吃了一驚,“可是我等完全沒有半點頭緒...”


    “有沒有頭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等知道了對方是怎麽做的,然後找個該死的人讓他死了不就是了麽?


    難道誰是這采花大盜很重要麽?”


    “那若是這真的再次出來...”


    “再次出來,那就是效仿此人的假貨!”劉寓此時直接冷哼一聲,“城防營那裏,老夫已經打過招呼了已經。


    他若是之後再敢出來,這件事情才真的容易了呢!”


    此時的劉寓將這些話說出來了之後,那劉寓也是直接冷笑了起來。


    這笑容當真是...十分的有意思了。


    而一旁的荀禹在看到了劉寓如此模樣之後也是立刻躬身行禮,他也明白了自家府尹口中的那個想法。


    因此,自然不敢多說什麽了。


    隻能是朝著劉寓直接躬身行禮,然後起身告辭....再多的話語,他也沒有必要多說什麽了。


    而在那荀禹離開之後,那劉寓也同樣沒有休息的意思,而是將他家中的另一個不省心的家夥給請了出來。


    隻不過相比較於一臉驚喜之色的劉寓,麵前的劉陶此時卻是...嗯...完全不打算搭理對方的模樣!


    “若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怡紅院的小翠兒還等著我呢!”


    看著再次恢複了自信和沉穩的劉寓,劉陶仿佛也恢複了原本的紈絝性子,然後抬起屁股就要走。


    不過還沒等他挪動腳步,就聽到了他這便宜老爹在後麵帶著幾分疑惑的說道。


    “你養在怡紅院的姑娘不是嫣兒麽?這小翠又是什麽?”


    “嗯...那是怡紅院後院的狗!”


    “......”劉寓看著這個再次變得不著調的弟弟,此時心中也是滿臉的無奈,尤其是看到這個弟弟真打算就此離開之後,那更是臉色忍不住的沉了一下。


    “你且站住!”


    “....兄長還有何事?”劉陶本想和記憶之中一樣,直接一兩句話就給糊弄過去。


    但當他回過頭看向自己兄長那臉色的時候,卻是突然發現了一副和之前迥然不同的模樣,這一下倒是讓劉陶有些忍不住的挑眉了。


    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都忍不住用上了幾分敬重的語氣。


    “你...你先過來!”劉寓看著麵前這個熟悉的弟弟,最後還是忍不住勾了勾手將他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咱們爺倆今日也好說說話。”


    “....怡紅院的...”


    “你若是再廢話,明日為兄就讓人查抄了怡紅院,將他們那裏麵所有的狗都給燉了。


    連同你養在裏麵的那個姑娘我都一並給你送了人!


    為兄這個京兆尹鬥不過魯王還能鬥不過一個青樓不成?”


    “.....”


    “坐下!”


    “好嘞~”劉陶在這一瞬間頓時就明白了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小子,你今日的表現,著實是有些驚詫為兄了!”


    果然,這劉寓一開口就是如此,那劉陶的心裏也是難免咯噔了一下子。


    今日他為了不開局就抄家,直接豁出去了來了一場極限一換一,可等一切事情短暫平息之後他才有些後怕起來。


    因為這和他記憶裏麵的劉陶可完全不是一個人。


    他記憶裏麵劉陶是個什麽東西?


    紈絝子弟,吃霸王餐,睡霸王嫖,每天不讓他爹劉寓給他擦屁股,那這一天就和睡不著覺一樣。


    這在京都之中胡作非為的,簡直就是...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的典範。


    可是今日的劉陶,雖然都是裝出來的樣子,雖然都是胡攪蠻纏,但也不是一個紈絝子弟應該有的樣子。


    雖然他劉陶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裏麵的那些人聽沒聽說過有個詞兒叫做“奪舍”的。


    但連穿越者前輩都出來了,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劉陶是真的很想趁早躲一躲,在那怡紅院裏麵躲一陣子之後,等到事情過去了,他這位便宜老爹再次忙碌起來之後。


    這件事情應該也就結束了。


    誰知道這老爺子他是真不按常理行事,他現在不應該是驚魂未定,然後想著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麽?


    這怎麽還有心情和自己聊天拉家常?


    就在劉陶腦海裏麵閃過無數的想法,然後想著哪一種想法如今更加能夠解決如今的問題和困境的時候。


    這劉寓的話語卻是再次開始了。


    “哎...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藏拙!


    為兄早就知道你從小聰慧過人,聰明乖巧,孝順明禮,隻是因為為兄的這個位置,所以這才為了不陷入這漩渦之中,因此藏拙於胸罷了。


    你小時候與先生為難,日後留戀於青樓賭坊之中,做出那等荒唐事情,都不過是為了讓其他人看輕你罷了。


    也好日後為你自己謀一條路才是。


    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


    此時的劉陶看著麵前的便宜老爹,第一時間明白了什麽才是老人口中的鹹吃蘿卜淡操心...


    他想了這麽多,結果這老家...這老爺子是真不往那邊想,合著...自家弟弟都那個德行了,他還覺得自家弟弟很優秀?


    得到了這具身體十歲之後近乎於全部記憶的劉陶當然知道這就是在胡扯淡一樣,這家夥之前就是那麽渾蛋的一個人。


    除了壞事兒之外,他啥都幹不了!


    就在劉陶心中忍不住想著這些讓他啼笑皆非的事情的時候。


    一旁的劉寓卻是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說著。


    “吾弟啊...你當年可是這京都裏麵遠近聞名的天才呢。


    當年你三歲就能說話了,五歲就會寫字,十歲的時候能夠在你爹的床上畫上一整麵我大漢地圖。


    惟妙惟肖的!


    隻可惜自從十歲之後給你請了那個一個酒囊飯袋當先生,然後你這學業就一落千丈了。


    都是你兄長我的不小心害了你啊。


    若非是你兄長我聽信了那些人的讒言,相信了什麽狗屁大儒的屁話,非要讓你學那些你不喜歡的東西。


    讓你明白清貧知道刻苦,非要讓你去過什麽苦巴巴的日子....


    你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


    “.....”此時劉陶看著麵前那一臉愧疚的兄長,他的心中甚至忍不住也生出來了幾分悲哀。


    從劉寓的口中,他很明白地聽出來了,他的確是從小就不讓這位兄長省心的。


    不過這也正常,他是劉曄老來得子,他出生的時候,劉曄自己都快堅持不住了,這一大家子的事情全都落入了那才華其實隻能算是平平的長兄身上。


    就是他這麽一個人,讓劉寓又當爹又當娘的給養活大了,而且他其實還堅持自己的弟弟是個可造之材。


    給自己請了大儒,給自己創造了最好的環境,隻可惜他的確就是不知道進取之路,或者說他不是沒有進取之路。


    也不是沒有明白自家兄長的苦心。


    他隻是單純的不喜歡那些,諸子百家諸多道路之中,他劉陶偏好縱橫一脈。


    等到這件事情被發現的時候...那已經是太晚了。


    劉陶最終沒有成為一名青年俊傑,反倒是成為了如此模樣的一個紈絝。


    將當年受到的苦,全都變成了如今的紈絝模樣...


    “哎~”劉陶此時心中忍不住發出來了一聲歎息,看著麵前劉寓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被出動了心中的那一根心弦。


    在這一刻,那劉陶突然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劉寓的手背上。


    “兄長不必如此,這之前的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


    “當真過去了?”劉寓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說出來這麽貼心的話語一樣,看著那劉陶的時候,眼中竟然出現了兩行縱橫的老淚。


    “過去了!”


    “可是為兄過不去啊!”劉寓此時卻是突然激動了起來,“自從父親離開之後,你這大事小情都是為兄來負責的。


    可是這麽多年....為兄一直在想著自己的仕途,全然沒有顧及你的學業和未來。


    這才導致了你明明有一身本事,卻每日隻能夠留戀於那些煙花巷柳之地。


    這如何可以?


    這都是為兄的過錯,你若是這般,你讓為兄日後起來九泉之下如何麵對父親?


    吾弟,你可莫要在讓為兄愧疚了。


    而且為兄也已經決定了,一定要好好的彌補你...”


    “這..這倒是可以,正好最近我手頭比較...”


    “為兄決定了,要讓你入仕!”


    “嗯?”


    “過幾日就是陛下的誕辰,到時候陛下會恩蔭官員,這也是我等家族之中的一些機會。


    可以讓你們這些本來無法出仕之人可以為朝廷效力。


    若是當真有所才華,也定然可以被朝廷所重用!


    所以為兄決定了,就借助此事讓你以恩蔭而入仕!”


    “不不不,這大可不必....”


    “而且為兄已經打點好了,就讓你去那廷尉府之中!”


    “嗯,這真的不...嗯?”


    “廷尉府...”劉陶看著麵前的老頭子兄長劉寓,再次確認了一遍,“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兄長剛剛說的是廷尉府?”


    “當然,廷尉府乃是我大漢三法司之一!


    那繡衣衛雖然位高權重,但除了當初的一些暗探子弟之外,如今大部分都是宮中出身。


    這等情況,想來你是進不去了,當然就算是你能夠進去恐怕也是不願意進去的。


    至於那禦史台...那群老頑固們我怕你進去了,你們兩方非得死一個不可。


    這些年禦史台的清流越來越多了,雖然咱們爹當年也是一方名士,但你我兄弟都沒有保留下咱爹當年的本事。


    因此,你兄長我費盡了心力,最終也就隻能將你送入廷尉府了。


    你也知道,這廷尉府主管刑獄案件,廷尉府卿更是九寺之一,乃是實打實的朝廷重臣,比之為兄也是絲毫不差,如今甚至猶有過之!


    當然,為兄不能讓你去做廷尉府卿,但是卻可以讓你去做一個寺正...


    你可莫要小覷這麽一個寺正,這職位雖然....”


    “停!”劉陶終於還是聽不下去了,趕緊將這家夥的廢話給叫停了,“剛剛兄長說的是...將弟弟我送到廷尉府?”


    “啊...為兄是這麽說的。


    為兄要和你說,日後你若...日後你去了廷尉府,你定然要好生做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就如同為兄一般。


    若是受了什麽委屈的話,你也莫要和現在一樣這般讓人為難了。


    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要有準備才是。”


    “....不是,現在我們是該說這種事情的時候麽?”此時那劉陶直接忍不住就激動了起來,“你弟弟剛剛可是將那廷尉府得罪了一個幹淨!


    現在恐怕那廷尉府上上下下都等著報複...”


    “哎,廷尉府卿董宏不單是當年董和之玄孫,董允之孫,更是陛下這些年頗為倚仗的心腹之臣,向來就是恢宏大度絕對不是那種徇私枉法之輩。


    據說頗有當年他祖父和曾祖之風!


    你日後去了那董公麾下之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好好向董公學習...”


    “我能不去麽?”劉陶發現自己是真的不能說通了,自家的這位便宜兄長是咬準了非要把自己送進去...送進廷尉府不可了!


    “不能!”


    果然,劉寓一句話就打破了自家弟弟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而在這句話從劉寓的口中出現之後,劉陶的眉頭也終於挑了起來。


    他似乎聽明白了點什麽....


    “兄長,要不咱們兄弟兩個說點實話吧!”劉陶看著此時周圍並沒有其他人的廳堂,忍不住走到了劉寓的身邊坐了下去。


    那模樣看上去似乎是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讓那劉寓倒是忍不住有些動容。


    “什麽實話...為兄這可是為了你...”


    “兄長,你要是再這般說,今日我可就要去找甘述那小子過夜了,日後你再想找我,去封青樓娼館可就不行了!”


    “....”本來還一臉笑容的劉寓,此時聽到了劉陶這句話之後,那臉色忍不住變得難看了起來。


    看著劉陶,用了一種他記憶之中都沒有過的嚴肅語氣和他說道。


    “從今日開始,你不要和那永陵侯府走得太近,尤其是那甘述。


    他是個不俗的家夥,但是....


    這位少侯爺...可不是什麽等閑之輩,你離他太近了,沒有什麽好處!”


    “....那我之前和他整日在一起廝混的時候也沒有什麽...”


    “那能一樣麽!”劉寓聽到這句話臉都黑了,看著劉陶差點就一巴掌抽過去,“當初你們兩個去的是那煙花柳巷的破地方。


    你是我劉寓的弟弟,是京兆尹的弟弟!


    你不就是去...去那等地方養上十個八個女人麽?


    這種事情就算是傳出去了你也不過就是一個花錢大手大腳沒有節製的紈絝子弟罷了!


    怎麽...難道我大漢還不能有紈絝了?


    你一不忤逆造反,二不醉心仕途去結黨營私,三沒有插手民間不給那些百姓活路....


    你這等官宦子弟,這朝廷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有所意見?


    可現在...那甘述的確是不能說是什麽隱忍,卻也是終於積攢夠了自己的手段,剩下的就是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契機打入官場仕途之中。


    而且他和你不同,為兄是早早進入仕途,你年紀小加上名望不夠,你又偏好縱橫之道而非儒非玄。


    你想要闖入仕途那可是難了。


    但是他不一樣,他是這一脈永陵侯府的獨子,他如今甚至連個族中兄弟都沒有了。


    加上他本身就洗好交際,這名望不錯。


    隻要他想,隨時可以得到別人的舉薦,起碼是孝廉出身。


    從此棄武從文,不去戰場之上,在這京師之中做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家夥。


    他做的那點事情,說得好聽點叫做投其所好,可若是說得難聽了,那不就是禍害百姓麽?


    若是日後事情鬧大了,你真覺得他能好得了?


    亦或者是你覺得他甘家那幾個老將軍的在天之靈真能保他到什麽地步?


    連父親當年是先帝的心腹重臣,恐怕現在都保不住你我二人了,更不要說甘寧將軍了。


    如今莫要說他恐怕對你也是有所求,就算是對你沒有所求,你二人還是如往常那樣去那煙花柳巷之地。


    可這些事情落入了有心之人的眼中,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兒了!


    正所謂物是人非啊,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甘述甘少侯了,你...為兄還是希望你能夠做一輩子紈絝子弟。


    從此度過餘生的好....”


    劉陶看著麵前那侃侃而談的劉寓,那臉皮也是忍不住微微抽搐了起來。


    這老家夥後麵說了什麽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就記住了劉寓剛剛說過的那幾句話。


    “甘述所做的那些事情...兄長全都知道?”


    “廢話!”劉寓聽到劉陶竟然敢質疑自己,那也是忍不住的瞪起了自己的眼睛,“你是忘了你兄長是什麽官職是麽?


    你兄長是京兆尹!是我大漢的京兆尹,陛下的心腹之一,更是庇護這京都之地的屏障之一。


    他甘述做的那點事情,你兄長要是不知道,恐怕腦袋就算沒有讓陛下摘了去。


    這屁股也得挪挪位置了!


    真當為兄這官是這麽好當的麽?”


    “.....哦~”


    劉陶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直接怪叫了一聲,然後看著麵前的劉寓露出來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所以兄長你這般的明白事理,怎麽就不可能知道你弟弟若是去了那廷尉府定然會被廷尉府上上下下所針對?


    你明知道會是如此結果,那你為何還極力讓你弟弟前去?


    說吧,你把你的寶貝弟弟賣了個什麽價錢?”


    說到最後的時候,那劉陶的臉上全都是冷笑之色,看著麵前的便宜兄長劉寓更是眼神詭異得很。


    仿佛已經發現了真相一樣。


    就等著他自己主動承認,然後再好好拒....


    “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想了,陛下的聖旨已經出來了,明日清早起來得早一些才是。


    然後會有宮中的人過來宣旨為你恩蔭。


    之後嘛....你若是不想去也可以,畢竟為兄決定廷尉府的人對於給你下海捕文書這件事情。


    也應該是非常熱衷的!”


    “......”


    這一刻的劉陶,甚至連想要罵娘的心情都已經沒有了。


    這但凡不是他親生兄長,但凡不是如父如母一般照顧了他二十多年,他劉陶今日非要在這裏大鬧一場不可。


    這是親哥對待親弟弟麽?


    這不是要命麽!


    劉陶最終還是氣鼓鼓的離開了自家的廳堂。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家的這位兄長怎麽就突然轉變了性格,直接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呢!


    竟然還真敢問自己。


    “你覺得這廷尉府是下委任文書更痛快,還是下海捕文書更痛快?”


    廢話,這還用說麽?


    當然是下斬立決的審判文書最痛快了!


    這話劉陶可是不敢隨便說的,誰知道哪天自己要是真被押走了可咋整?


    有劉寓這麽一個動輒就變臉的親哥哥,什麽事情發生不了?


    不過劉陶也不是傻子,他當然也明白這件事情沒有劉寓所說的那麽簡單,這裏麵一定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但自家這位兄長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不肯說實話,那麽他再多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罷了...罷了!”一陣無奈之後,那劉陶還是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了,“這事情...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劉陶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之後,那本應該離開的荀禹卻是再次回到了那楊家的府邸之中。


    然後在管家的帶領下再次來到了劉寓的麵前。


    “下官拜見令尹!”


    “起來吧,你我不在府衙之中,不用如此多禮!”劉寓隨意地讓這家夥站了起來,然後自己也依靠在那加了皮裘的太師椅上。


    換了一個相對來說輕鬆且舒服的姿勢,甚至還用手將自己的腦袋拄了起來,眼睛都忍不住微微眯了起來,看樣子是非常疲憊了。


    看到劉寓這麽一副模樣,這荀禹並沒有覺得自己這般時候回來有什麽不好,亦或者多想什麽其他的事情。


    而是繼續恭恭敬敬的半坐在劉寓的麵前,低頭垂眼的不再多說什麽。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到夜色徹底深沉,這劉寓才再次發出來了聲音。


    “呼~呼~呼~”


    微微的鼾聲從劉寓的薄唇裏發出,均勻而又充滿了疲憊,仿佛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好吧,荀禹已經是編不下去了。


    此時腰酸背痛的荀禹看著那鼾聲一陣接著一陣的劉寓臉皮是止不住的抽搐著,那僵硬的雙腿也是開始微微的顫抖。


    再三確定了這劉寓的雙眼是閉上的,那荀禹再也忍不住微微挪動了自己的屁股,準備也讓自己換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但就在這一刻,劉寓的鼾聲卻是直接消失了。


    “這才一個多時辰你就已經坐不住了,廷尉府卿董宏可是最喜歡這種事情。


    你若是日後在他身邊做出來這等小動作,少不得要被他一陣訓斥。”


    這句話已出現,那剛剛準備挪動身子的荀禹頓時就是一個激靈,然後趕緊再次將身體坐直,頗為震驚的看著麵前那仿佛大夢初醒的劉寓。


    “下官知錯,還請令尹懲處...”


    “罷了罷了,你的調任都已經下來了,老夫自然是不能懲處你的。


    就算是要懲處,也得讓你們廷尉府的人來懲處才是。”


    “....”荀禹聽到這話之後並沒有如何開心,反倒是臉色更加的嚴肅,“令尹說笑,下官和廷尉府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這一次為何將下官調任廷尉府...下官也是不知道啊,還請令尹明鑒...”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對了!”此時劉寓再次冷笑了一聲,“因為是本官親自請陛下給了命令將你調任的。


    你若是知道了,那豈不是說明陛下身邊都有你的耳目?


    若真是如此,你現在不該在老夫的麵前,你該在那推事院的秘牢之中接受拷打才是。


    隨意一些吧,今夜注定是沒得休息了,若是將你弄得疲憊不堪了,明日赴任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不成‘?’”


    “.....下官多謝令尹體諒...”


    “看你這樣子,老夫難道平素裏不夠仁慈麽?


    這般小心翼翼的,仿佛老夫下一刻就要吃人了一樣,若是有什麽想問的,趁著今日老夫尚且還有時間能夠與你見麵。


    那就好好問,別不明不白的去了廷尉府,到時候再被人算計了。


    你丟的可是我京兆尹衙門的臉麵。”


    “下官...多謝令尹!”那荀禹聽到這話也是不客氣,“不知道下官為何會被調入那廷尉府...不是,下官的意思是為何令尹會舉薦下官...”


    “因為讓你去護著那個臭小子!”劉寓當然明白這家夥想要問些什麽,不過他對此並沒有任何的隱瞞之意,“這一次的朝堂論辯的確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不過說到底那小子看到的還是太淺了些,陛下不會真的對老夫做些什麽,畢竟老夫也算是一個能用的人。


    這一次不過就是小懲大戒罷了,反倒是讓這臭小子露了本事,倒真是有些出乎老夫的預料了。


    但這一次也讓那董宏找準了機會,將那小子要到了廷尉府,算是填充廷尉府的人手。


    老夫沒辦法,畢竟那位陛下已經同意了,他也有意讓對廷尉府控製一番。


    因此....老夫隻能將你也送進去,對那臭小子庇護一二才行...”


    “填充廷尉府人手,這是朝廷要擴充廷尉府?”荀禹不愧是跟隨了劉寓多年的老人,很快就抓住了重點在哪裏。


    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朝廷這是為何要擴充廷尉府,這廷尉府的人手明明已經夠了啊...”


    “若是之前,這廷尉府的人手自然是夠了,但是如今....哎!”劉寓再次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廷尉府日後不太平了啊!”


    說著這些話,劉寓便將一封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奏疏副本送到了那荀禹的手中。


    “你看看吧,這是今日朝中的大司農麾下大司農丞馬文義提出來的奏疏,不過卻未曾直言,而是直接送入了陛下的手中。


    此事還未在朝中表露,但是在我們這群人的心中已然是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出來。”


    “這....”荀禹看到這東西之後有些猶豫,他知道憑借自己的身份還不夠看這件東西。


    可在猶豫了半晌之後,他還是沒有遏製住自己心中的那點激動和衝動,一把將這奏疏拿了過來。


    然後.....


    “胡鬧,他簡直胡鬧!馬文義此人,該殺!當真該殺!”


    而這一聲怒吼,同樣也換來了那麵前的京兆尹劉寓的一聲歎息。


    “這件事情...你且知道就行了!”


    伴隨著這一生無奈的歎息,這京兆尹少尹荀禹也是立刻躬身,不敢在多說什麽....


    而在另一邊,那大漢的皇宮漢中,作為皇太孫的劉程同樣是出現在了自家的祖父,也就是大漢的皇帝劉馮的麵前。


    一點一滴的說著自己的諸多見聞。


    同時...也知道了自己去跟著“開闊見識”的時候,這皇宮之中的事情。


    “陛下讓那劉寓的弟弟劉陶入仕,還要進入廷尉府?


    陛下就這麽想要懲罰他?”


    “你想多了,董宏雖然比他那祖父圓潤,而且看著也還年輕。


    但他可不是什麽讓人省心的主兒。


    心機同樣深沉,但畢竟是董家的孩子,因私廢公這種事情別人做得出來他董宏做不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朕放棄了那麽多的子弟轉而選擇了他的原因。


    當年先帝和朕的手中先後有董和,潘濬,袁渙,楊沛,司馬芝,董和,徐彪等諸多酷吏名臣。


    但最終在他們先後去世之後,朕還是沒有選擇滿寵的後人或者是那些人的後代。


    而是選擇了董宏這尚且還年輕的孩子。


    就是因為他的性格很好,和他的祖父有些像,雖然沒有他們的執拗和嚴苛,但卻是有著他該有的底線。


    所以那小子雖然和賈充一樣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但也不是一個不可用之人。


    正所謂非常之事用非常之人,他們這些家夥....正好可以讓你好好用一用。


    讓他去廷尉府,也是為了讓你順路跟著他去西北走一趟而已。”


    “西北...”那皇太孫劉程聽到了這個名字之後也是忍不住直接愣在了原地,然後緩了半晌這才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朝著麵前的劉馮輕聲問道。


    “陛下的意思是...讓孤去西北?”


    “難道太孫不願意?”


    “不願意!”劉程那是想都沒想就直接抬手打斷了那劉馮的話語,而且這腦袋不斷的搖晃起來,幅度可謂是相當的大了。


    “太孫,你乃是我大漢的太孫....”


    “陛下最好還記得這件事情,那地方就算是不說什麽時而爆發的羌胡之亂,就說那苦寒之地...陛下,你看看孤..


    你看看你的孫兒如今的年紀可好?


    孤好不容易才活過了這幾年,著實是不容易的!”


    “....朕相信你!”


    “孤不相信自己!”劉程此時是想都不想就直接開始了搖頭,“這西北不是已經安靜下來了麽已經,陛下又要去那裏...”


    “西北出事兒了!”


    “....什...什麽?”原本想要堅定拒絕的皇太孫劉程,如今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出事兒了?”


    “嗯....”此時的劉馮也是一臉的無奈,點頭的同時也是歎息了起來。


    這,已經是劉程聽到的不知道多少聲歎息了。


    “陛下,這西北的事情,當真是非常麻煩不成麽?”


    “麻煩,十分麻煩,及其麻煩!”劉馮連續承認了三次,讓劉程明白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是故作姿態!


    而劉馮說完之後也沒有故作什麽姿態,直接將問題說了出來。


    “讓你去西北的原因有很多,不過再次之前你需要先明白兩件事情才行。


    第一....你可知道之前鎮守西北的是何人?”


    “已故大將軍之子還有那征西將軍鄧芝...”


    “對,但是現在兩個人已經都不在了!”劉馮說話的同時,直接將一封信帛送到了那劉程的手中,“這些年西北其實一直都不太安穩。


    雖然先帝在長安立都,但當初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今西北風沙越來越大了,這長安雖然好,但並不是一個完全可以當做國都的地方。


    所以朕已經逐漸開始將都城遷往洛陽,這幾日也該有所動作了。


    其二就是這西北這些年動蕩得很。


    不僅僅是因為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羌胡,還有那些西北的世家豪族們。


    以及一些雄踞西北多年的....勢力!”


    “勢力...馬氏?”


    “馬氏...馬抗!”劉馮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了起來,“這些年馬氏在西北的勢力可以說是越來越強了。


    所以有些事情...朕雖然沒有明說,但不是沒有防備。


    朕知道這馬抗帶領馬氏的一些人不斷安插自己人在雍州之地,也知道涼州的郭氏如今也已經成為了這涼州的第一豪族。


    郭家的郭修不但是涼州刺史,這些年在河西四郡那更是積蓄力量。


    當初朕本以為借助平叛的機會,讓鄧芝和彭羕順勢將他們給解決了。


    結果...那該死的彭羕竟然隻顧得內鬥,分擔沒有解決問題,反倒是讓問題越發的嚴重。


    如今鄧遵獨木難支,病死在了軍中,緊跟著那小馬兒也突然暴斃於軍中。


    羌胡趁機作亂,為了西北不亂。


    如今的大軍還有整個西北的諸多郡縣...都已經讓郭修和馬抗臨時接管了!


    他們接管得太過於順利了,甚至...比朝廷都要順利。


    而這...你明白問題有多大了麽?”


    “.......咕咚~”沉默了半晌之後,劉程除了吞咽口水...似乎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麽才好了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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