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眾哀嚎一聲,連連幹嘔。


    還沒回答,樊軍又補上一拳,轉頭瞪向倒坐地上的幫眾,大喝一聲:“還不給我說,那假東西是誰找來的!你們想玩什麽花樣?”


    倒坐地上發抖的幫眾讓樊軍一嚇,什麽都招了。


    原來,自從田鼠幫找來樊軍這擂台王,接連打倒幾條街的領頭之後,一下子聲名大噪。


    地下來湖本便龍蛇混雜,無所事事的無賴混混向來不少,見田鼠幫當紅,紛紛投靠,田鼠幫勢力一下子擴大許多。


    但其時樊軍已經離開,潘元擔心少了個真材實料的打手,難以服眾,也怕那些敗在樊軍手下的好手,傷愈之後向他尋仇,便靈機一動,找來個和樊軍身形相當的外地漢子,假扮這擂台王。


    那假貨平時穿著套頭鬥篷,地下來湖原本就昏暗,平日潘元領著假擂台王大搖大擺地收取保護費時,也沒人敢懷疑什麽。


    樊軍聽到這裏,見手上拎著的幫眾掙紮著要起來,再補上重重一拳。


    那幫眾兩眼翻白,脾胃翻騰,哇地一聲就要嘔吐。


    樊軍將他一把扔下,冷冷地說:“回去告訴潘元,他要利息,自個兒來找我收。”


    “好呀!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擂台王!”衛靖歡呼一聲,也不顧四周商家住民們指指點點,拉著水半天上隔壁食堂歇息半晌。


    接著,三人並肩而行,往二十三街走去。


    水半天緊抓著他那柄鐵劍,見衛靖不停打量他那把劍,忍不住罵道:“臭小子,瞧瞧瞧,有什麽好瞧的?你在上頭發達了,弄了柄寶劍,便瞧不起老頭子這破劍是吧,來來來,咱們鬥鬥,看是你的寶劍好,還是我的破劍妙!”


    衛靖攤手苦笑,說:“水爺爺,我這次下來,便是來打鐵的,你想要柄劍,我替你造便是了。”


    “真的嗎?”水半天聽衛靖說要替他鑄劍,有些驚喜,連問幾聲。


    但他突然發覺自己提劍的手又發起抖來,連忙垂下劍,有些悵然:“劍能新鑄,人卻不行,要是四十年前的水半天,豈容得下那些雜碎囂張跋扈?”


    “這位小兄弟又是???”水半天見樊軍不吭聲地跟在後頭聽他倆說話,頗不自在,捏了捏衛靖耳朵,問:“你怎麽不替我介紹?你這小子,在上頭幹了什麽好事,又下來避難啦?”


    衛靖歎了口氣,說:“水爺爺,你這問題我可要答上三天三夜,真是一言難盡,咱們回去再說吧。倒是你,怎會惹上田鼠幫?又去哪兒弄了柄這樣的破劍,要做啥啊?”


    水半天聽衛靖取笑他的劍,一惱便又不說話,取了破布將劍包起,加快腳步走在前頭。


    衛靖哄了許久,這才問明細由。


    原來田鼠幫勢力擴張之際,潘元更是將這始終不賞臉的二十三街四號支道視為眼中釘,恨不得將之鏟平。


    他仗著人多,經常上四號支道搗亂,時常找那些落了單的街坊們麻煩。


    盡管張大媽、老許、水半天等人是昔日抗匪悍將,都不將潘元放在眼裏,卻也無法應付潘元這批野老鼠遊擊搗亂的玩法。


    水半天脾氣火爆,見田鼠幫時常找麻煩,氣得要殺他們幾個人,殺雞儆猴。


    但他沒有長劍,老許也不替他打造,他牛脾氣一起,自個兒找了舊貨攤,用所剩無幾的錢,買了一柄破劍,卻撞上田鼠幫眾,幾句話不投機,便惹來一陣追逐。


    衛靖問清楚狀況,拍拍胸膛說:“水爺爺,你放心吧!有我小原村衛靖大俠,領著霸王客棧殺人王樊軍,一同鎮守二十三街四號支道,教那批田鼠幫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


    “好!”水半天本是一副烈脾氣,聽衛靖說得豪氣,也不由得揚揚手上鐵劍,說:“我便等著那些賊老鼠來!”


    *************


    四號支道巷口多了幾片木板,兩個男人扛著木棍,愣愣地倚在牆邊,一見水半天等人回來,連忙上前問:“老水,你上哪兒去了,老許正準備去找你!”


    “我去買家夥,宰老鼠用的。”水半天隨意揮了揮手,撥開木板隔成的小柵欄,對衛靖說:“他們是站哨的。”


    衛靖向那兩名男人點點頭,四號支道街坊大都是老人婦孺,隻有少數幾個壯年男子,此時輪流在巷口站崗,腰間懸著搖鈴,要是見到田鼠幫前來,便大聲呼喊,招呼張大媽。


    “衛靖!你怎麽又來啦!正好加入咱們,一起打那些臭老鼠,他們好可惡呐!”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有男有女,聚在巷口轉角處,手上都拿著木棒,一見到衛靖,都嚷嚷起來。


    衛靖性情活潑,先前在四號支道雖然隻是短暫住了一陣子,卻已和附近街坊混得熟稔,那些孩子知道衛靖會打鐵鑄劍,紛紛圍了上來,都說要討一把劍。


    “小毛頭玩什麽劍,滾滾滾!”水半天趕開孩子,領著衛靖和樊軍繼續走。


    遠遠地瞧見張大媽的肉鋪暗沉沉的,並沒有做生意。


    “老許、老許!快滾出來,瞧瞧是誰來啦!”水半天扯著喉嚨喊,又輕輕敲敲張大媽肉鋪的木板門,說:“張妹子,咱們來瞧瞧你啦!你病好點沒?”


    “張大媽病了?”衛靖急切地問。


    水半天推開門,領著衛靖等人走進張大媽肉鋪。


    張大媽正從床上坐起,一旁有位婦人趕緊遞上杯水,張大媽大口喝了,迷迷糊糊地問:“李嫂!是不是那些臭老鼠又來啦,讓我去打他們!”


    張大媽這樣說,便要起身下床,李嫂趕緊阻攔,說:“張大媽,是老水,你歇歇吧,這些時日,你太辛苦了。”


    原來,田鼠幫眾時常來四號支道生事,見四號支道架起崗哨,便經常派幾個人騷擾一番,等張大媽提著剁肉刀趕來,又趕緊溜了,一日十數次,讓張大媽疲於奔命,終於累出病來。


    “張大媽,你怎麽了?”衛靖見張大媽茫然坐著,和先前剽悍模樣大大不同,心中難過,上前拉拉她的手臂。


    張大媽瞇著眼睛看了衛靖兩眼,突然抓著衛靖肩膀,喊叫起來:“小六子,是你呀!原來你還活著!你上哪裏去了?”


    “誰是小六子?我是衛靖呀,張大媽!”衛靖驚愕大喊,隻覺得肩膀給掐得疼痛難當。


    “原來是你啊??”張大媽怔了怔,失魂落魄地看了衛靖幾眼,又躺下來,不再說話。


    “你這老酒鬼上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被田鼠幫給綁了,正要去救你!”老許自門外闖入,見到水半天便罵,轉頭又見到衛靖,他驚訝地說:“唉呀,小衛,是你呀!你的狗呢?”


    “你這家夥,你不替我打劍,我還是弄得著,怎樣!”水半天齜牙咧嘴地舉著手中鐵劍,和老許爭執起來。


    “我不替你打劍,是不想讓你去送死,你自個兒憑良心說,你還能使劍嗎?”老許反駁。


    水半天一聽更怒了,破口大罵,兩個老頭在小小的房間裏吵翻天。


    衛靖退了兩步,揉著肩膀,不解地看著一聲不吭的張大媽。


    李嫂低聲在衛靖耳邊解釋:“張大媽以前有個兒子,後來生病死了??便是那小六子。小六子死去時,和你一般年紀。她病得迷糊,將你看作他了??”


    衛靖點點頭,隻見張大媽微微睜眼,也不理睬老許和水半天的爭執,隻是默默看著天花板,一語不發,偶爾伸手拭了拭眼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鑄劍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月的尾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月的尾巴並收藏鑄劍天下最新章節